第227章

作者:佚名
從她昏迷失憶醒來,除了第一晚,接連這幾夜都是如此。

  止步於吻。

  殿下分明很想要她的,爲什麼不碰,她是他的妃子,不是嗎?

  可,他就連吻都帶着小心翼翼,像是在顧忌着什麼。

  這是爲什麼?

  沈驪珠帶着這個疑惑,想着想着,終是沉沉睡了過去。

  懷裏的人是他心愛的女子,李延璽如何不想要她。

  只是,那次強迫已是大錯。

  她因此要離開他的痛,還深刻入骨,他……不敢妄動。

  脣角輕嘲。

  他竟然也有不敢的事情。

  …

  第二日。

  沈驪珠醒來,坐在妝臺前,青黛給她梳頭的時候,她從那面光可鑑人的鸞鏡裏看見自己臉頰到眼尾的那道顏色淺淡卻無法忽視的疤痕,不禁擡手撫上,猜測道:“難道是因爲這道疤?”

  朱弦說,她從馬車上摔下來的時候,不止撞到了頭,還被路邊的石子劃傷了臉,這才留下來這道淺色的疤痕。

  少女心性的沈驪珠愛美,也從不拒絕美,便有些憂愁起來,“破了相,是看起來有些醜。”

  給驪珠挽着發的青黛笑道,“就算有這道疤,娘娘也還是美麗的,殿下照舊喜歡。”

  沈驪珠卻拿起妝臺上一枚金簪,輕輕懶懶地道:“青黛,可不能這樣想,雖然古話有言女爲悅己者容,但是女子愛美,也並不是爲一味取悅夫君,我自己瞧着賞心悅目也很重要,不是嗎?”

  青黛微怔。

  她這才驚覺——

  娘娘失憶後,不止連穿的衣裳的顏色鮮豔起來,就連心性也跟從前天差地別。

  最後,沈驪珠自己動手在眼尾處畫了一枚花鈿。

  明豔奪目,如花輕綻。

  她輕輕回眸而笑,跟青黛道,“雖然跟從前沒法比,但是這樣也能遮住幾分,是不是?”

  青黛笑,“是。”

  等太子下朝回來,沈驪珠提着羹湯,送到重華宮。

  “殿下,我想請你幫個忙。”

  李延璽讓她將東西放下,伸了手,待驪珠遲疑地將手放上掌心,纔將她輕輕扯入懷裏,捏了捏她的鼻子,道:“難怪無事獻殷勤。說吧,要什麼。”

  那毫不遲疑的話,彷彿她要什麼,他都會答應,爲她尋來。

  沈驪珠便如實將來意說了。

  她想……治好臉上的傷痕。

  宣宮裏的御醫也好,或者也可以從民間尋得聖手。

  聞言,沈驪珠卻沒料到太子的反應——

  他墨眸微凝,眸光又暗又炙地緊盯着她,好像她說出了什麼驚世駭俗之語,過了片刻,才慢慢地開口道,“阿姮,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嗎?”

  不知爲何,太子嗓音很啞,像是被什麼灼過一般。

  沈驪珠心情都不禁忐忑了起來,“怎麼,不可以嗎?若是殿下爲難的話……”

  “不爲難——”

  李延璽近乎微促地打斷了她,再重重捧起了驪珠的臉蛋,似是承諾道,“阿姮,孤會找來天下最好的名醫爲你治臉!”

  其實,之前他不是沒想過爲驪珠治臉。

  他想給她的是太子妃的位置,甚至是……未來的皇后。

  然,大晉祖制有言,面有瑕者,不可爲正妻。

  阿姮臉上那道傷痕,這就意味將來必定會遭到百官阻礙。

  他曾淺提起過。

  卻被她拒絕。

  兩人甚至爲此有過短暫的爭執。

  是啊,那時她一心想要離開他,只是被迫留在東宮,怎麼會想爲他治好臉上的傷疤?

  後來,他便沒再提過。

  如今,驪珠自己提出治臉的事,怎能不讓李延璽不可置信和欣喜若狂?

  說罷,他又氣息微微粗重與炙熱地將驪珠吻住,“阿姮,孤真的很歡喜……”

  今後,他們都會好好的,是不是?

  …

  真的很歡喜?

  歡喜她要治臉上的傷嗎?

  可是……

  沈驪珠來不及細想,脣舌間的纏綿就帶走她全部的思緒,再容不進其他。

  之後,李延璽就真的立刻命人宣來宮裏的御醫。

  只是,御醫並不擅長此道,提出的治療法子也聽來過於驚駭,“娘娘臉上的疤,恐得施行手術,以小刀割開舊傷,然後輔以去腐生肌的藥粉,直到長出新肉來。”

  這法子,意味着要再往驪珠臉上動刀。

  她臉色微白。

  李延璽有些心疼地將人攬在懷裏。

  卻聽驪珠聲音響起,“院正,就算施以此法,恐怕以前落過疤的地方再重新癒合,恐怕膚色也會不一吧?”

  李延璽手臂驀地收緊了些,喚了她一聲,聲音裏藏了絲緊繃,“阿姮,你怎麼會知道這些,還是說……你想起什麼來了?”

  腰被禁錮得微疼,沈驪珠搖了搖頭,如實回答道:“沒有,殿下,我也不知道爲什麼……”

  這些話,躥入了她的腦海裏,更像是……她本來就知道一樣。

  從她失憶醒來的日子,的確實很快樂鮮活,就像青黛說的,太子很寵愛她,但是有時候,沈驪珠總覺得他貌似很在意她會不會記起失憶前的事情。

  或者說,比如她記起什麼,他像是更寧願她……永遠也不要恢復記憶。

  到底發生過什麼?

  沈驪珠心底藏進了絲疑惑。

  其實,以太子的手段和心性,這樣明顯的破綻,本不應該在驪珠面前哭出來。

  不過是由愛生憂怖,由愛生惶恐罷了。

  他怕她有一天突然記起來,然後,毫無預兆地離開自己。

  李延璽喉結微動,視線抹過那位御醫。

  御醫連忙道:“娘娘說的,也正是臣的顧慮。”

  “那麼,可還有其他的法子治療?”太子問道,“最好是不必施術的。”

  他不捨得驪珠再痛一次。

  只是,卻爲難了御醫。

  御醫面露難色,道:“老臣無用,恐怕得再回去翻閱典籍,請殿下和娘娘恕罪。”

  李延璽揮了揮袖,令御醫退下後,才撫了撫驪珠的發,安撫道:“阿姮不要擔心,孤再命人去民間尋找專攻此術的名醫,宮裏的御醫雖然醫術精湛,有國手之名,但是最是中庸,怕犯錯,急症未必敢用猛藥,把你交給他們治,孤也不放心。”

  得知自己臉上的傷痕不是那麼容易治,明明她素來是最愛美的,每日都要以牛奶和玫瑰花瓣養膚淨面,沈驪珠卻意外的心裏沒有多麼失望,反倒是輕笑着道:“殿下知道,爲什麼宮裏的御醫總是中庸得很嗎。明明小小的風寒,也要治上個三五日纔好。”

  李延璽摟着她,挑眉道:“難道不是因爲他們醫術不精?”

  沈驪珠覺得好笑,不禁道:“我的殿下,御醫都是經過層層選拔,甚至世代相傳,才能進宮侍奉帝妃的,天下沒有再比他們醫術更佳的,一個‘御’字就很能說明問題了。”

  他的注意力卻彷彿在別處,“阿姮,你方纔說什麼?”

  太子墨眸凝着她,裏頭夾雜了絲暗與火。

  沈驪珠不明所以,將剛剛的話重複了遍,“御醫是層層選拔,世代相傳,才能進宮侍奉……”

  “不是這句。”李延璽道,“前面一句。”

  沈驪珠語氣遲疑的,慢慢地道了出來,“……我的殿下?”

  “嗯,沈驪珠,孤是你的。”太子在她脣上吻了吻,看着她,聲音慵懶地說道,但認真的模樣不似作假。

  沈驪珠心口微跳。

  她只是隨口一句,誰知道他卻彷彿高興得不得了。

  臉有絲熱意,她在太子肩上打了一下,道:“殿下你別鬧,聽我說完。”

  “孤聽着。”

  “御醫並非醫術不精湛,只是,宮裏帝妃位尊,他們位卑,想來還會時常聽到,治不好哪位貴人就得給陪葬的這種話,誰心裏不害怕?再好的名醫,事涉生死,開方拿藥也得斟酌三分,猶豫三分,原先的醫術也就只剩下三四分。中庸只是他們在宮裏侍奉找出來的一條生存之道罷了。”

  太子撫着她的頭髮,動作漫不經心卻帶了絲繾綣,他淡淡道,眸光似墨瀲灩,“阿姮,你是想勸諫孤,御醫的性命也是很珍貴的,是嗎?”

  “嗯。”沈驪珠眉眼淺淺道,“殿下,學成文武藝,貨與帝王家,這對世間很多人來說都是一種榮耀,但是也意味着更大的風險。學醫是一件很苦且枯燥乏味的事情,就因爲上位者的喜好或悲怒,就奪走他們的性命,甚至牽涉其家族,難道不殘忍麼?”

  李延璽道:“好,孤答應你,今後絕不會隨意取宮中御醫的性命。”

  他本身也並不是嗜殺的性子。

  做到這一點,不難。

  沈驪珠又道,“除了御醫,其他人也是一樣。”

  “貪心。”李延璽捏了下她鼻尖,坐在他這個位置,免不得手染鮮血,有些事,他不能全然答應她。

  沈驪珠當然也知道,並沒有強求。

  末了,太子喚來天翎衛,命人到民間去尋找給驪珠治臉的神醫。

  夜裏。

  沈驪珠坐在妝臺前,一頭釵環卸去,烏黑濃密的長髮披散在身後,她拿着一把玉梳慢慢地梳着髮尾,照着那面鸞鏡,看着鏡中的自己想道:

  看來,並不是因爲她臉上的這個疤呀。

  沈驪珠正胡思亂想着,沒看見李延璽來到她身後,“在發什麼呆?”

  聲音從背後傳來,她從鏡中擡了頭,當然也不好說自己的胡亂猜測,便道:“沒什麼。”

  李延璽卻蹙了眉,在她面前蹲了下來,“腳這般冰涼,怎的又不穿鞋?”

  她洗沐過後,習慣性地光裸着腳,踩在黑曜石般光可鑑人的幽涼地面上,此刻纖白的足冷冰冰的,卻被男人紆尊降貴地裹在了掌中,蹙眉輕叱道:“孤跟你說過多少次了,不許光着腳踩在地上。”

  “不小心忘記了,殿下,你不要生氣。”沈驪珠伸手主動挽上太子的脖頸,有些犯錯之後的心虛和討好模樣。

  “下不爲例。”說罷,李延璽將她打橫抱了起來,沈驪珠一頭烏黑濃麗的長髮從他的臂彎裏滑落,他抱着她往牀榻邊走。

  鸞帳落下暗解羅裳。

  他俯下身來吻她。

  紅玉髓在雪白的胸口間微微晃動。

  沈驪珠羞澀地淺淺閉着眼眸,纖白的指放在男人墨發間,纏繞着幾縷發,任他施爲。

  只是,他依舊是像前幾晚那般,將她吻遍,就要起身離去。

  這次,驪珠卻在他起身的前一刻,伸手環住了太子的頭頸,她頰粉如胭脂色濃,眼裏有明媚,也有羞澀,“殿下不想要我嗎,爲什麼……”

  剩下的話,她想,無需她多說,他自會明白。

  她的挽留,還有邀請,令李延璽身體微震。

  擡手,掐住了女人的下頜,他的聲音和氣息全部都微微粗重了去,“阿姮,你知道你這話,意味着什麼嗎?”

  “……嗯。”她低眸淺淺點頭,又道:“殿下這些天,都這麼忍着,也很辛苦吧。”

  李延璽喉間泛起灼意,滾了滾喉結,有些兇狠地掐着驪珠細白的下巴,吻下去,勾起她的脣舌,道:“沈驪珠,這都是你自找的……”

  禁.欲了一段時間的男人,那種反撲要更爲猛烈一些。

  她終於明白——

  他的那句“她自找的”是什麼意思。

  只是,她討饒,他便真的輕了下來。

  睜開朦朧瀲灩的淚眼,沈驪珠看見他親在自己心口。

  彷彿注意到她的視線,男人從那片雪白間擡起頭來看她,那狹長墨眸似邪肆又豔如流火。

  沈驪珠羞澀地捂住眼睛,頰邊一片晶瑩的嫣紅。

  李延璽心頭激盪。

  原來她害羞起來竟是這般。

  從前她在歡好間總是隱忍,像總是捂不暖的冰雪,唯有他用力得狠了,或是臨到那最頂點,她才咬着脣低低嬈嬈地叫出聲來。

  這場遲來的情事,持續了很久。

  最後,太子穿戴衣冠上朝去了,容光煥發得就像是吸飽了精氣的妖孽,哪裏令人看得出來整晚沒睡的樣子?

  反倒是驪珠,哪怕太子命人不許打擾她,她也是睡到快午間才自然醒來,卻渾身痠軟,疲倦不堪。

  青黛服侍她梳妝的時候,卻有幾名小婢捧着東西進了內室。

  沒多久,青鸞殿內鋪上一層雪白的狐裘地毯。

  青黛說,那是殿下吩咐的。

  只因她喜歡光着腳踩在地上,太子怕她着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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