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學宮(8)
“天底下敢對慕輿野如此挑釁的,也只有你姜沉一人了。”
掌中的刀是半途中從當鋪新買的,霜刃皎潔,似乎還未飲過血,正映着一泓寂冷的弧光。
眼簾輕掀,脣畔已沾染上三分邪氣,宛若十里東風撞開了茫茫月夜,春山霧散,竟令那張容色索然的面龐驟然鮮活起來。
指節細細描摹過刀身,姜沉垂下眸,淡淡笑道:“段樓主是腦袋不想要了麼?”
段廣寒聞言止步,見薛奉北仍是擋在姜沉身前,眉頭緊皺。
那是一種近乎於保護的姿態,與薛奉北眉目間的肅冷截然不同。
段廣寒以扇柄抵開薛奉北的手,輕輕笑了聲。
“薛公子當日動手的時候,好像不是這樣的。”
這一句話頗爲意味深長,薛奉北卻是分毫不爲所動,冷冷道:“你對他做了什麼?”
“沒做什麼,”段廣寒笑容更盛,“不過是取了點無關緊要的東西。”
薛奉北終於變了臉色,回首望向姜沉略顯蒼白的脣色。
藥血。
姜沉身上有兩樣東西最是遭人覬覦。
一樣是魘骨,另一樣則是藥血。
魘骨雖然能夠提升法器的品階,卻是一件極其邪門的體質。
魘族人受邪神詛咒,在成年以後,每逢初一與十五便會引發情.潮,在此時期與魘骨合歡,便能夠掠奪去魘骨的天賦,成爲受益者。
也正是因爲此等緣故,姜沉纔會選擇修煉太清宮的心法。
而藥血更是與姜沉的性命相連,取血時稍有不慎,便是危及性命。
薛奉北腦海中有了一瞬的空白。
那……姜沉又是怎麼活下來的?
鬢邊微微一冷,狠厲的一刀便臨風斬下,直取段廣寒咽喉。
段廣寒卻是輕描淡寫地以那摺扇擋住,浩氣凜然的真氣便層層激盪開來。天階上品!
“難怪……還敢來見我。”姜沉反手握住刀柄,輕哂,“原來是得了天階法器。”
段廣寒側目與姜沉平視,微微笑道:“不止如此,這柄法器還專克你的魘骨與真氣,小三七,你重創未愈,修爲跌退,根本傷不了我。”
姜沉略一勾脣,漫不經心的話語悄然掠入風聲。
“是麼?”
清晰的骨骼碎裂之聲傳來,段廣寒神色微變,身法一晃,強行盪開了姜沉的刀尖。
然而已經遲了,雪亮的刀光齊根沒入肩胛,鑽心的銳痛登時激起了一身的冷汗。
玄色的蟒袍有一塊顏色霎時深了幾分,但那刀身仍然鑲嵌在血肉之中,姜沉指節微微活動,傷處便是一陣攪動。
段廣寒嚥下喉間的血,竭力將胸腔中的嘶氣聲壓得極低,竟是低聲笑了起來。
“魘骨碎裂的感覺不好受吧……這樣也好……至少不必爲那爐.鼎的體質所累,死在他人牀笫之間……”
刀身猛然被扯出,鮮血爭先恐後地溢出傷口,段廣寒悶哼一聲,身體猛然從刀鋒上滑落,一時連站立的力氣也沒有。
還染着血的刀尖重重挑起了段廣寒的下頜,續而沿着骨線緩緩勾勒,彷彿欲要剝去這一張薄薄的麪皮一般。
姜沉徐徐俯下身,眸光中的神色溫柔。
“我死在哪裏,不勞王爺費心。”
刀尖遊曳向段廣寒的面頰,鋒銳的刃口不經意間便留下了一道淺淺的血痕。
“倒是王爺這一張比姑娘還俊的臉,倘若破了相,怕是要令天郡中的愛慕者傷心了。”
眼底溫柔的笑影轉瞬即逝,姜沉面無表情地丟了刀,轉身向太微城中而去。
“想要逞口舌之利,下次記得帶上慕輿野……兩個人一起收拾,倒也省了我再去北狄走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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