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首發晉江
江晏遲抿了口茶,又將目光挪向那柄鋥亮的寶劍:“這是當年宣和帝所賜寶劍?”
“回殿下,正是此劍。”
江晏遲放下手中杯盞,一路從劍頭摸到劍尾,方纔收手回頭,“二十三年前永安之亂,許家平定戰亂有功,退北匈,御月氏,平西涼。皇爺爺登基後親賜此劍,足可見看重。只是你們知不知道這把劍原本是誰的。”
“當年,判臣沈棄安梟首示衆,全族盡沒,連府邸都燒了個一乾二淨。只留下這一把戍守邊境百年的劍,承載着它曾有過的榮耀與鮮血,繼續留存世間。”江晏遲望着許承堇,“而許家,又瓜分了沈家大半的兵權。此劍是恩賞,更是勸誡。”
這是戍邊將軍沈棄安的劍。
許純牧第一次聽說這個,再次看向那把劍時,眼神與往日不同。
“宣和帝的深意,臣等自當代代意會遵循。”許承堇當即帶着許純牧跪下,朝着那劍重重叩拜,“此生不負大魏,不負君恩。”
許純牧跟在後面,將最後一句話跟着說了一遍。
江晏遲的餘光平平掃過二人。
故意停了一會兒,然後才自言自語般:“不負君恩……許純牧,你果真能做到不負君恩麼。”
許純牧低垂的臉色霎時血色盡褪。
許承堇頓時警覺。
“你匆匆從上京城趕回北境,爲的是什麼。”江晏遲將話頭撕開了,許承堇瞬間便推辭辯駁。
“殿下,我們……”
“沒有爲什麼。”
許純牧頂着壓力搶答,彷彿是討饒一般地像父親拋去一個眼神。
這個眼神也被江晏遲揪住,他的眼底寒光乍現。
“許將軍。”江晏遲觀察着二人的神色,將目光落在許承堇身上,“您也沒有什麼話,是要同我解釋的嗎。”
許承堇沒有縱容許純牧的放肆。
他就這屈膝行禮的姿勢,朝着太子殿下再行叩拜:“臣有罪,臣收留了不該收留的人,臣……”
“父親!”
許純牧立刻往前爬幾步,緊緊揪着許承堇的一處衣角,聲音裏帶着難以遏制的慌亂,卻引來一聲呵斥:“混賬東西,還敢放肆!”
“不該收留的人?”江晏遲聲音很輕,“誰。”
“御前掌印,楚歇。”
“父親!”
許純牧的手發起了抖,登時便站起身來,“殿下,您聽我說。阿歇他也曾是救過您的,他……”
“阿歇?”
“豎子胡言亂語!”許承堇又將許純牧摁住了,解釋,“我們同那位楚大人並不相熟。”
“哦,不相熟,卻能在眼下這時分助他出上京,入北境?”
“殿下,他已死過一次。您就當他認罪伏誅了吧……他真的……”
“許純牧!”許承堇霍然一下抽出腰側長劍,直指着許純牧的鼻尖,“你這逆子還敢在此胡言亂語,竟還想包庇奸佞!”
誰不知道太子殿下與這位楚掌印不睦已久,好不容易東宮事變將楚歇殺了,如今人又在長野郡出現,這究竟要怎麼才能說得清楚。
一個不小心,那可是上京與邊境勾結謀逆的大罪!
可許純牧好像認定江晏遲也許並不想殺楚歇,他曾親口承認過楚歇非他所殺,乃是自盡。當初送葬時,他也曾默默不語,似是感懷。
許純牧必須賭這一把。
“殿下。我願一生再不入上京,只爲殿下守着這邊境千里。只求殿下放過楚歇一條性命,也別再將他——”
江晏遲瞥了眼揪住自己的那隻手,又用餘光掃着臉色鐵青的許承堇。
又低低一句“若是我不肯放呢”。
江晏遲緩緩蹲下,平視着許純牧:“許純牧,對你我向來都是看重的。我可以不追究你欺君之罪。可我想問一句,你爲何一定要救他。”
許純牧啞然,不知該如何做答。
片刻的猶豫,卻換來江晏遲步步緊逼。
“你可知多少人想將他鞭屍梟首。許純牧,你這時候爲他求保。是不是因爲他跟你們許家素有勾結?”
“殿下明鑑!”許承堇立刻否認,恨不能手指蒼天,“我們與那掌印真的素未謀面,我們許家長年戍守邊境,怎麼可能會和楚歇相識?是我這逆子糊塗了,纔會將那楚歇帶往北境……”
江晏遲並未作罷。
“許純牧,我要聽你答。”
許承堇一隻手壓着許純牧的肩,碰到了他的傷處。警告他眼下這種時分萬萬不可胡言亂語,以免禍及滿門。
許純牧喉頭一梗,正猶豫着還沒說出什麼,聽見門房來人說許老侯爺來了。
爺爺,是爺爺來了。
他最是明辨是非,不像父親似的拈輕怕重。
定能救楚歇。
許純牧眼底燃起了希望。江晏遲則是驚訝了一下,然後才見到四位婢女提燈照路,後頭步履健碩地跟着一位鶴髮白鬚的年邁老者。
許邑眼光蘧然,遠遠地瞧見一身鴉青色大氅披身的江晏遲。
少年人精神斐然,眉眼裏有着莫名的熟悉。
像極了年輕時的宣和帝。
“殿下。”
許邑滄桑的聲音穿透大殿,中氣甚足。
“侯爺不必多禮。”江晏遲歉讓出了殿前主座,許邑擺了擺手,落座在左側第一把交椅上,端起婢女上的茶便問:“上茶作什麼,拿壺酒來。”
“許老侯爺老當益壯,還是當年風姿。”
“欸,說什麼當年。年輕人是一茬又一茬地冒出來,倒是後生可畏。”老侯爺見江晏遲說話謙和卻進退有度,面對自己這種三朝老將依舊絲毫沒有怯意。
眼光裏不由得多帶了幾分打量:“眼下時分,殿下舍上京而赴北境,怕是魯莽了吧。”
一個大勢將去的閹人而已,怎麼會值得他在此動亂時刻千里奔襲。
許邑捻鬚倒酒,動作不疾不徐,一語點破玄機。
江晏遲果真默了一下。
許邑一口烈酒下肚,又看着自家跪着不肯起來的孫兒,嘆了口氣:“把人交給太子。”
“爺爺!”
許純牧像是完全沒有想到這句話,剛剛眼底燃起的火焰頃刻湮滅了。許邑簡直不忍看他此刻的眼神,只再倒了一杯酒給小太子,“殿下,此事我們各退一步,您帶走人,我們替您守北境。就此揭過,如何。”
江晏遲目光閃爍一下。
“許侯爺不問我爲何要帶走楚歇。”
許邑笑了一笑,將一壺清酒飲盡,這才砸吧了一下嘴,優哉遊哉地那手指點了下木桌,叩出幾道聲響來。
“與我許家毫無關係的人,何必多問。”
許純牧渾身抖着,一下撲到許邑面前,眼眶發着紅:“爺爺,純牧從未求過您什麼。我求您了……求您,不要趕他走……”
“牧兒,糊塗。”
許邑將手中酒杯砸了,聲音裏擺起了威嚴,“楚歇本就罄竹難書,不論落得怎樣下場都是他的事。你是我許邑的孫兒,日後是有大好前程在的,何必要牽扯到這些腌臢事裏頭平白將其斷送!”
“不是的,爺爺你聽我說!”
“說什麼!說那上京城裏不是被他攪得烏煙瘴氣?說你不是鬼迷了心竅在這裏拉拉扯扯?你看你還有點一方將領的樣子嗎?給我站直了!”許邑像是怒上心頭,生生截斷了許純牧的話。
“爺爺,是您教我的。不患人之不己知,患不知人也。”許純牧搖頭,“他不是這樣的人,他……”
“我也教過你道不同不相爲謀!你覺得你那個人,能是一條道上的嗎?!”許邑像是有些火氣上來了,“許純牧,我就是這麼教你的?!你簡直愚不可及!”
許純牧很少被許邑如此重斥。
整個人都有些懵了。
如今心口沉甸甸的,幾乎要憋悶得喘不上氣,捂着心口,連聲音都在發顫:“爺爺,您教純牧降烈馬,熬雄鷹,您告訴我大丈夫當無愧於天地,毋寧死,不屈志,永遠去做自己認爲對的事情……這就是我覺得對的事情。爺爺,您信純牧一回,楚歇不能回上京,他會死的!”
許邑眼底本有一縷淡薄的酒氣,如今也漸漸散去,他黑黢黢的眼眸望着自家孫子,沒說出什麼,只喊了聲:“再來點酒。”
堂上沉默了好一會兒,落針可聞。
分外壓抑。
酒上來後,許邑看到太子餘光一直落在自己身上。
“牧兒。過往爺爺教你的,是隻在北境適用的道理。”許邑將一杯酒遞給許純牧,搖了搖頭,“在上京城,那是些旁的道理。”
言辭裏帶了幾分哄騙似的懇切,擡起手想要摸一摸許純牧的頭,伸到一半又收了回來。
正襟危坐,又帶了些威嚴。
“爺爺沒有教你那些,是因爲爺爺不打算讓你去上京城。你小字隅安,這一輩子,就承歡在爺爺膝下偏安一隅,爺爺保你一世順遂。何必摻和到那些掙扎算計裏頭去平添煩擾。”
“爺爺!”
許邑像是聽煩了,揮揮手教人將許純牧捆了丟進祠堂裏關起來面壁,轉頭便對太子說,“太子殿下,人您要帶就帶走吧。”
江晏遲看了好一場大戲,如今單刀直入地問了句:“許侯爺果真不留。”
“不留。”
江晏遲心生疑竇,正要再追問,卻聽許邑又來了句:“殿下不必左右試探。我們鎮國侯府與這位楚大人確無瓜葛。”
“殿下要殺他要保他,要用他要疑他,都與我鎮國侯府無關。我的孫兒純牧自北境出生,心思良善爲人單純,不如那些上京城裏的人滿肚子彎繞。但殿下應該知道,這樣一個純良之人,是絕不會反的。”
江晏遲不做聲了。
默了好一會兒,才朝着許老侯爺作揖行禮:“是晏遲莽撞了。許小侯爺的一片丹心,我向來都是清楚的。”
江晏遲低頭思忖片刻,又看向許邑:“我還有些話想私下同小侯爺說。不知侯爺可否行個方便。”
“那是自然。”
許邑目送着江晏遲往祠堂的方向去,眼神漸漸深邃,分明是半點醉意也沒有。今夜還得回侯府裏去,便將兒子許承堇招了來:“北匈那便叫姓餘的整合了寧遠王舊部去打,翻不出天。今夜把純牧打發到平連郡來,萬萬不可教他再溜去上京城。”
“父親,這情形我怎的看不懂了……眼下寧遠王戰死,只怕這場奪儲紛爭,陵城郡王勝算就不大了。江晏遲此時出現在北境,實在試探我們許家的態度?”
許邑搖頭。實際上,他眼下更爲關心的並不是此。
“我一時也摸不透這小太子的路數。但是總歸純牧不能再進上京城,給我把他看住了,不許再靠近那個姓楚的。”
祠堂裏,許純牧雙手被捆着,跪坐在堅硬的石板上,眼前青煙嫋嫋有些嗆鼻。
入秋的北境深夜裏偶爾會飄下小雪,落在屋檐處凝成次日清晨的薄霜,點綴這一望無垠的冰原寂寥。
許純牧從不怕冷。
可眼下,卻只覺得冷。
身後傳來煢煢足音。
“許純牧。”
江晏遲反身將門扉合上,將人都遣散了,半蹲着湊近他的左耳,聲音裏帶着幾分危險,“你知道楚歇的身份是不是。”
見他始終沉默,江晏遲將聲音壓低幾分,像是提防着隔牆有耳:“許承堇知不知道,許邑呢?”
“他們不知道。”
江晏遲眼裏的狠光收斂幾分。
“把這個祕密給我帶進棺材去。永遠,不要對任何人說出他的身份。尤其是許邑。”江晏遲看到許純牧偏過頭來,眼光清冷而夾雜着些許疑惑,問出一句“爲何”。
江晏遲心想許邑果真將許純牧疼得緊,這麼些年了,那樣一隻雷霆果敢的豺狼竟還真養出這樣正直不阿的孫兒來。
他好像對往事並不知曉得多。
也是,許家堪稱永安之亂最大的受益者。從小小守城副將一躍而爲鎮國君侯。
那些骯髒的往事,怎會讓他知曉。
“當年月氏破韶野郡,沈將軍因部下投誠而被俘,麾下三萬精兵盡皆被屠。也因此被擒拿歸京。”
江晏遲咬緊了牙關,揪着許純牧的衣領一字一句道:“那個投誠的副將,就是彼時的韶野駐軍副將,許邑。他是宣和帝插在沈家軍裏的一顆硬釘子,你們許家的榮華就是靠着他當年的背叛得來,韶野屠城三日血染黃沙,許純牧,你以爲許邑這樣的人會保楚歇?他若知道楚歇是沈家後裔,只會怕極了他得勢尋隙復仇,怎能還給他活路?!”
一手推搡,許純牧倒地難起。
手肘撐着冰冷的石磚地,覺得本就淒冷的寒夜,更刺骨了。
爺爺他。
不,不可能。
“不是的。不會的。”許純牧手捂着頭,整個人忽的蜷縮起來,“爺爺他是這世上最忠勇的,是非分明,他說過,他說過……”
“你是許家的子孫,是他的親孫。他對你自然百般維護,恨不能爲你將一切前路鋪好。他對於你而言是庇護的大樹,對楚歇而言就是追命的惡鬼!你還敢將他偷偷擄來北境,誰給你的膽子!”
江晏遲聲音壓低着,可字字恨極,彷彿恨不能將許純牧皮肉撕咬開來。
許純牧心口像是被一把冰錐攪弄過。
爺爺,害死了阿歇的父親。
怎麼可能呢。
“當年的永安之亂,就是宣和帝爲了登上帝位,不擇手段地借外敵造勢,削了西北兩境過盛的兵權,又害死上京皇帝與舊太子。兵行險着成王敗寇!沈棄安保的是那正統舊太子!他若活一日便可戍守邊境一日,教三胡虎視眈眈卻不敢前行一步!若當年沒有錯信你的許邑,沈棄安從韶野之戰中大捷,根本不會有永安之亂,大魏將永不城破!”
許純牧心口哽着一口氣,隱隱覺得肩胛處的傷痛更甚。
彷彿連着心肺,一抽一抽地疼着。
“沈棄安沒有叛國。”
“你爺爺許邑,纔是叛國的那個。”
江晏遲掐着許純牧的肩胛骨:“永遠,不要再碰楚歇的事情。許純牧,你根本保不了他。”
許純牧好似終於找回一點意識,他嘶啞着反手將江晏遲推出去,“他在北境沒有活路,難道在上京城就有嗎!”
“與他相識十數年的趙煊要將他鞭屍三百,說背叛就背叛。過往也曾敬讓三分的江景諳一見他失勢便恨不能摘了他的腦袋。忠臣恨他,奸臣怨他……就連你這個被他一手扶持上位的太子,又何嘗不是日日都想殺了他!”
江晏遲一手撐着牆,一縷鬢髮自額角垂下。
是啊。
他也曾那麼想殺死他,甚至只差一點點,就真的做到了。
指甲劃過牆,留下五道深刻的劃痕。
“他不能回上京城。”
許純牧像是終於找回些神志,篤信地說:“我可以不要這北境三十萬兵權,我帶他去山林僻靜處隱居,只要他不給爺爺造成任何威脅,他就……”
“你帶他隱居?”
江晏遲思緒稍稍偏了些,驀地追問,“許純牧,你對他到底存的是個什麼心思。”
“我,我就是想救他。就當是爲爺爺贖罪也好,他本不該過這樣的人生。”
江晏遲眼底的暗芒收斂些許,幾分譏誚。
“許家倒真生養了個活菩薩嗎。”
“我……我會讓他慢慢放下仇恨,從此不再行惡事,過平靜安寧的生活……”
江晏遲聽到後頭這句,只覺得荒唐,未能聽他說完便冷聲截斷。
“你未經歷過他的苦痛,怎能輕易勸他放下。”
許純牧怔住。
“放不下的。永安之亂改變了太多人的命運。許純牧,你有整個許家保護,你根本就不懂。有一些人,如果自己都不學着保護自己,這世上就再沒人保護他了。對於這樣的人,你勸他從善,就是要他的命。”
許純牧沒有被說服,同樣的,他也覺得江晏遲的話很是荒唐。
荒唐得甚至讓他整隻小臂都在發抖,卻無法擡起手指着眼前人說出哪怕一個字。
身側許家的諸位先人靈牌還在被好生供奉着。
可許純牧卻不敢側首再看他們一眼。
“荒謬,太荒謬了……”
終究,他只能手撐着額頭,驀地連退了幾步,靠着牆緩緩蹲下:“放不下仇恨的話,那此後他的一生,就要被毀掉了……”
“你還看不清楚嗎,早在二十三年前,他的人生就已經被毀掉了。從沈棄安死的那一刻開始,楚歇的這條性命,原就沒有半點生機。”
因藥物的原因,楚歇還在沉沉地睡着,身上有些忽冷忽熱,汗溼了一身卻睜不開眼。
感到有人靠近了。
是許純牧吧。
一隻手撥開他額前的碎髮,他感到額頭冰冷的觸感。下意識將手伸出被褥將那冰冷的手捂暖了。
那人被帶着蹲了下來。
那隻手扶着自己起身,將一碗藥遞到脣邊,默不作聲地往裏頭倒。
楚歇喝得很慢,喝了幾口還得停下來喘兩口氣。
喝完藥又是一身汗溼,被伺候着換了衣物,到了後半夜總算了消了熱。
他感到有誰拿被褥將自己捲了,抱上了馬車。安置在懷裏穩穩地將他團着,將門簾都掀起了,又在馬車裏燒好暖爐,還往楚歇懷裏也踹好了他往日裏最喜歡的金絲手爐。
楚歇摸着熟悉又溫暖的觸感,心又漸漸安定些許。
忽的聽到車輪轉動的聲音,他一下驚醒,剛一動便被一隻手摁住掙扎。
費力地睜開眼,卻看不清眼前人的臉,只一下拽住那人的袖子:“去……哪兒。”
因爲上半夜的高燒,喉嚨沙啞得不像話。
“回上京。”
不是許純牧的聲音。
楚歇徹底醒了,勉力聚焦視線,才勉強看清面前人的輪廓。頓時心底一片冰涼。
是江晏遲!
見他又要掙扎,江晏遲將他被褥下的手摁住:“別動,傷會裂開。”
爲什麼江晏遲會出現在北境。爲什麼他又要帶自己回上京城。
他現在的任務是保證許純牧安然無恙。他不能遠離許純牧,他得保護他。且上京城對於他而言更是重重殺機,他怎麼能輕易回去那個地方!
“放開!”
楚歇掙得更厲害,手腳並用地要將人推遠,可奈何人被裹在被褥裏,本來就不大的力氣更是消解在那一團棉絮中,只教動作輕易就被反困住。
江晏遲低垂着眼光看不出悲喜,只深深地望着自己。
那眼神很奇怪。
像是在分辨什麼。
“!!”
楚歇想起來了,上次死盾的時候他騙了江晏遲自己是雙重人格,眼下江晏遲一定是在判斷現在的自己到底是哪個人格。
是善,還是惡。
楚歇心一驚,顧不上慌亂,開始迅速冷靜,迅速在腦中做出分析判斷。
作者有話要說:僞rpg遊戲,楚歇會:
1.選擇大號,先惡狠狠威脅江晏遲將他送回北境回去找許純牧。
2.選擇小號,江晏遲如今坐穩太子之位,情形不對,先認慫保命。
雖然選了也沒用,走向已經確定了(狗頭保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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