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晉江首發
馬車一路走走停停,也不知是江晏遲將藥量掌握得好還是如何,楚歇每次醒來都是夜裏。
終於在第八日深夜趕到了上京城。
楚歇準時又在深夜醒來,看到江晏遲也沒有回宮,將自己攔腰一抱入了楚府。
桃釐遠遠地看到了他就開始哭:“大人……大人您還活着?你不是都被埋了嗎大人……”
管事的嫌她晦氣,把她趕去伙房裏煎藥去,忙不迭地又叫朱祈來替楚歇看傷。
朱祈也覺得奇怪,分明當時從宮中回來時人的確是沒氣了的,怎麼一轉眼如今人又活生生的在面前。
楚歇只能先把事兒都往許純牧身上推:“是我與小侯爺動了些手腳,那一刀其實偏離了心脈,並不至死。我也是本不想在上京城再待下去了纔出此下策。”
“原來如此。”
江晏遲眼風在自己臉上掃過,將桃釐煎好的要端了過來,將熱氣騰騰的要放在牀榻邊:“以後你有事不必求許純牧,找我便好。”
沒等楚歇開口,又拿起摺扇給藥打着風吹涼些,又道,“但是這上京城,你需得先呆在裏頭。外面亂的很,別出去。”
楚歇沒應他,只開口問他什麼時候走。
江晏遲拿着摺扇的手分明頓了下,然後才擡眸:“先喝藥,你想我什麼時候走。”
楚歇心想着我天亮還得去殺人,你能快點就快點。
於是接過還有些燙的藥一口悶了,將空碗給江晏遲看:“藥我喝完了,你現在就走吧。”
瞧見江晏遲不知怎的臉色變得有些難看,他又寬慰了一句:“舟車勞頓,你是東宮太子。是要保重自身的。”
太子的臉色這纔好看了些,眼睛有些發紅,這半個月來也的確是一點沒睡好。將楚歇安頓好後又留下一支禁衛守着楚府。這才風塵僕僕地回了東宮去。
這江晏遲前腳剛走,楚歇立刻喊來管事:“江景諳還在上京城嗎。”
“在,他被太子殿下扣下的。如今住在越國公府呢。”
他竟沒住在榮國公府,而是住在趙家。
怪哉。
不過也好,這越國公府於他而言,總歸是比榮國公府好進。
顧不上休息,天矇矇亮時楚歇便換好了衣物,將楚府大門打開,自己收拾妥帖了站在大門口教人搬了個□□來吧那兩個礙眼的白燈籠摘了,白花白綢都剪了。
初晨的第一縷日光灑在楚歇的身上。
消息不脛而走,沒一會兒整個上京城早起的人都知道了楚府那位大人詐屍了,一時間本就惶惶的人心,更不安了。
楚歇也沒耽誤時間,帶上幾個暗衛掐準了早飯的時間,大大方方地像是往常十數年裏每一次去那府邸做客似的去敲了越國公府的大門。
那管事跌跌撞撞地去報信,“老,老……老爺!”
“慌慌張張的,像什麼樣子!”越國公爺怒斥一聲,將手中長筷咔嚓一放。
那管事手指着外頭說:“楚,楚,楚掌印……”
有大半個月沒聽過這個名字了,正坐在一旁的趙煊還以爲自己聽了夢話,跟着喃喃:“楚掌印……”然後才恍如初醒似的,問,“楚歇怎麼了?”
“楚掌印在外頭!”管事一跺腳,話都有些說不清楚了,“就,就就……就在咱們府外頭!”
趙煊手一失力,手裏的粥碗瞬間砸了在地上,婢女們‘呀’地一聲趕緊過來收拾,將沾溼的鞋襪都給他換了,看着發紅的腳背問,“公子,要不要叫大夫來看看……”
趙煊晃過神來,擡腳就往外走去:“你說什麼混賬話,楚歇怎麼可能……”
吱呀一聲將門拉開,瞧見外頭高挑頎長的身形,月色薄紗如晨霧繚繞在那人身上,裏頭一件素白的緞衣乾淨利落。
他甚少穿得如此素淨,倒像個守喪人似的。
頭頂冠發玉束,鬢角碎髮凌亂,卻遮不住那一雙桃花似的眸子。
“楚……”
趙煊有些懷疑自己這是在做夢了,趔趄兩步剛想將門關上,楚歇一個眼色,府兵已經將趙府的門生生撐開。
楚歇知道今時不同往日,他權勢不再如從前,若是要這趙煊乖乖交出人來,還得先嚇唬嚇唬。
於是將手裏摺扇一點點推開,遮住嘴角那似笑非笑涼薄的弧度,輕聲說:“趙煊,原來你以前對我這麼不滿啊。”
趙世子渾身一抖,又擡眼看了眼上頭的八卦鏡。
只想着這人莫不是真的是妖精,分明死了的,怎的如今又還□□地站在面前。
“要我不得好死是吧,那算了,我不死了。”
趙煊聽着那熟悉的聲音和語氣,背脊沁出冷汗來,脖子處溼漉漉地一片,指着楚歇問:“你,你怎還能詐屍……”
“世子說笑了,我這詐的哪是屍啊,詐的是你啊。”
楚歇擡腳跨步進來,瞧見了後面的老侯爺,聲音擡了擡,恰好能讓老侯爺也聽見:“我倒是不知道,原來趙家,也是寧遠王的狗啊。”
“我……不是,阿歇,你,你聽我說……”
“只是可惜了,西北戰亂,寧遠王現在死透了——靠不住啦。”楚歇眼光將府邸左右一掠,像是在找誰的模樣。
趙煊好像猜到什麼。
“楚歇,你得罪了太子殿下。就算我們以後的日子不好過,你以爲你就能好過到哪裏去……眼下時局動盪,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依我看,不如我們……”
“亂?”楚歇嘩啦收了扇子砸在手心,“亂些好啊,我最喜歡亂了。”
國公爺走到面前,見到眼前人果真是楚歇,心想寧遠王西境命隕果真不是巧合,敢情還是楚歇在背後搗鬼。
他竟敢操縱小太子如此倒行逆施,行此叛國之事也要殺死邊境諸侯。
陳蓮洲死也便罷了,如今竟然連手握二十萬兵權的寧遠王也難逃其手。
這天下,難不成是要改姓楚了不是。
“要往事揭過,重修舊好?”楚歇笑了笑,一剪秋瞳碧波漣漪,“可以啊,你把江景諳交給我。”
“寧遠王一脈三子盡死於戰場,如今唯獨剩下這一位。如今陵城王早已沒了靠山,也撼動不了太子殿下的位置,掌印又何不肯當做行善事,就此……”
楚歇好像聽到什麼好笑的事情。
“我行善事?”
聽見這一聲譏笑,趙煜臉色徹底沉了下來,只問:“那楚掌印想要陵城王做什麼,總得先給我們個交代,我們才能給答覆。”
楚歇眉若遠山眼神清冷,嘴角噙着三分笑意,一字一句:“我要剮了他。”
此言一出,堂下皆驚。
見趙煊沒有動作,楚歇冷笑一聲。
“怎麼,趙煊,你可以當着他的面要將我鞭屍三百,如今卻不肯當着我的面,讓我活剮了他。你這牆頭草,怎麼一陣風吹得一陣風吹不得,這可不成。”
“那能一樣嗎!”趙煊頓時面色青白交替着,“你這是活生生要奪人性命,他不過是想辱你屍首罷了!”
“哦。”
楚歇好似悟到了什麼似的,“那我就讓他先變成屍首。你再來辱,可好。”
“你!你這是曲解我的意思!”趙煊皺緊了眉頭,幾分慌張,“阿歇,我與你本無舊恨,何必一點點得罪就如此小人嘴臉,睚眥必報。說到底——”
楚歇擔心事情拖久了生變,硬生生將趙煊滿腹的長篇雞湯打斷:“交出來。”
看出了楚歇眼底狠厲,國公爺自是知道楚歇往日裏的手段的。如今瘦死的駱駝比馬大,近在眼前的虧絕不能喫。
如此向來,便也只能暫且服軟,命人去廂房將陵城郡王‘請’了出來。
反正江景諳一死,楚歇便更是惹了衆怒,到時候天也會來收他。
自己盡人事聽天命便是。
楚歇瞧見了江景諳,將越國公府的衛兵當做自家一般的使喚着:“摁住了。”趙煊不忍看,普通一聲跪下了,扶着楚歇的手顫着聲音說:“成王敗寇我自也懂得。如今只是求你了,給他個痛快,別教他受罪。”
楚歇也不多說話,刷的一下抽出一把長刀,便瞄上了江景諳的心口。
趙煊緊緊閉上眼,不敢再看。
“你敢殺我,楚歇,你敢!”江景諳一聲怒吼,“我告訴你,我做鬼都不會放過你!”
這句話他都聽膩了。
一聲鼻嗤,“那你做鬼吧,我等着。”
說罷,一刀對着心口猛地刺去。
咻——
一支長箭破空而來,力道並不十分大,卻也直接將楚歇手中的刀震偏幾寸,刀口劃破江景諳的手臂,血汩汩地流了出來。
楚歇回頭,瞧見趙府大門口,小太子手持長弓正邁過硃紅的門檻至極奔他而來。趙煊祖孫二人立刻像是見了救兵似的匍匐跪下:“殿下,殿下!”
太子臉色蠟白一片,立時過來便將楚歇手中的刀一把奪過,扔出老遠,請了大夫來,命人扶了江景諳下去包紮。
“你!”
太子熬紅的雙眼沒有得到片刻休息,剛剛落座東宮便聽安插在楚府裏的探子說楚大人像是要出門的樣子。立刻又趕了過來,果真瞧見楚歇往越國公府而去。
先且趙煊下毒害他的事情瞞不過他,以他狠毒的性子,定是要去尋仇。
只是沒想到趙煊還沒死,他倒是要先殺了江景諳。
他想殺的人怎麼會這麼多,一點不順心就要殺人才痛快嗎。江晏遲想到深夜裏他顫抖着伸出手說‘我不想殺人的’,又看着眼前手段利落立刻就要一刀沒入對方心口的楚歇。
他覺得難極了。
猛的一下將楚歇的手腕扣住,將他幾步拽出國公府。
“殿下做什麼?!”
“我帶你去看大夫。”江晏遲聲音悶悶地。
楚歇用力地掙了一下,扯到了手腕處的傷處,低呼了一聲後太子竟鬆了手。
還沒等他轉身,江晏遲一下又捉着他的小臂將人往懷中一拉,扶着他的腰一個飛身鑽進府外停着的馬車裏,爲防止他亂動又解下那人束着輕紗的腰帶,避開腫脹處將手腕一圈圈纏着打了個結,將人一雙手捆住了摁在馬車裏,壓着滿腔的酸澀:“回東宮!”
“江晏遲!”
楚歇氣急了,就差一點點,他就能解鎖全部劇情了!
眼下驚動了江景諳,他只怕會相反設法地逃出越國公府,再想有這麼好的機會殺了他可就難了。
“楚歇!”江晏遲的聲音聽着也像咬牙切齒似的,眼底都透着薄紅,威脅出聲,“你再敢殺人,我就……”
楚歇怒極反笑:“你就如何?江晏遲,我殺了他,你皇位就坐穩了。何不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你我都舒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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