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晉江首發

作者:木漏日
倏然一下,江晏遲摁着楚歇的肩胛將人往後施力一推,楚歇用手肘支撐不及,跌在柔軟的棉絮上。

  太子居高臨下地看着他,那眼神像是要擇人而噬。

  “楚歇,江景諳又怎麼惹着你了。”

  江晏遲從牙縫裏擠出一句話。

  楚歇仔細一想的確是沒什麼深仇大恨的。

  總不能答他‘惹倒是沒惹。主要是這劇情得走’。只能再作出一副冷酷的模樣,“我就是想要他死。”

  江晏遲像是想到什麼。

  忽的那蓬勃的怒氣又消散了大半,悶聲悶氣地坐在邊上,喊着外頭的人:“再快些!”

  楚歇心裏頭只後悔沒有快點給江景諳一刀。

  錯失機會,接下來這個人到底該怎麼殺,就很頭疼。

  江晏遲,又是你。

  每次壞我好事的都是你,每次走偏劇情的也是你。

  眼下解鎖不了劇情,他又猜不出許純牧的死劫。越想越氣,手又被捆着,直接一腳就往江晏遲身上踹過去。

  江晏遲本也在低頭深思,沒什麼防備,被這一腳踹得直接從座位上半跌下去,拿手撐着地回過頭:“你!”

  現在已經偏得親媽都不認得。自己也在上京城死過一次,失了部分主動權。江晏遲劍走偏鋒比意料中更快地握住東宮之權。

  如果江晏遲想保江景諳。

  他想動手就有些難了。

  不能踢,不能發火,不能結怨。

  得曉之以情動之以理,挑起他對江景諳的忌憚之心。

  楚歇在心裏很快分析着行形勢。

  “殿下糊塗了。”楚歇壓着火氣,假意地好言相勸,“江景諳是寧遠王之子,更是一位受陛下親封的郡王,即便是他父兄皆死,那魏西九郡仍舊以他馬首是瞻。斬草不除根,春風吹又生……”

  江晏遲眼神變幻莫測,先是陰沉着,再是錯愕,最後轉爲更深的暗色。

  嘴不自覺地抿起,眉頭始終未曾舒展。

  “你就這麼想要寧遠王一脈斷絕?”

  馬車搖晃着,江晏遲站起身來拍卻身上的塵土,“當年三位扶持宣和帝掀起四方戰亂的三人,已有兩位身故。如果江景諳死了,你下一個要殺的,是不是鎮國侯許邑。”

  “……”

  小太子是不是猜出他的身份了。

  楚歇心口一緊。

  “所以你跟着許純牧去了北境,你想利用許純牧接近並殺了許邑,是與不是!”見他低頭不語,江晏遲一下掐着他的下顎逼得他擡起頭來,“如果我沒有引胡兵亂西境,你是不是就要動手了!”

  “你當真以爲你能在北境之內,殺得了許邑?!”

  江晏遲沉聲怒吼,手上的勁兒漸大,聲音裏滿是後怕,“你只要有一點動作,頃刻間——”

  什麼許邑不許邑,我現在談的是江景諳!

  江晏遲的思維怎的如此跳脫。

  我去北境是爲了跟着許純牧,不是爲了殺什麼許邑,這個不在我的任務表裏謝謝!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楚歇用力扭過頭,掙脫那手掌,白皙的臉上浮現出兩道被掐紅的指印,江晏遲眼光掠過,將手默默收回袖中。

  雖然不明白爲什麼,楚歇還是決定解釋一下北境的事情。

  “我若是想殺許邑,就不會在長野郡外退北匈三郡。”

  江晏遲也好似想不通這裏。

  如果楚歇不是爲了殺許邑,那爲什麼會跟去北境。

  此人極爲精明,巧舌如簧。不能被他繞進去。江晏遲聽到外頭勒馬,馬車穩穩停在宮門口,他將令牌往外一亮後收回腰袢。馬車駛入宮城。

  楚歇心道一聲不好。

  餘光若有若無地掃過江晏遲腰袢的東宮令牌。

  他這偷雞摸狗的本事向來都厲害,身經百戰的忽敕爾都在他手上喫過這個虧。

  楚歇假意掙扎從坐塌上跌落,本想着忍着點疼滾在地上,好教江晏遲一會來扶他起身。

  未成想他剛有些動作,那人像是一直注意着這頭似的,立刻將小腿斜抵在他腰腹處止住他下跌的趨勢,楚歇始料未及被捆住的雙手一下扶着他的大腿整個身子前傾些許,眼看着胸口要撞上膝蓋。

  江晏遲又一隻手扶住他的肩膀,替他穩住身形。

  “別亂動!”

  江晏遲睇視那人,俯身在他耳邊說了句,“就快到了。”

  楚歇見他俯身,身上清淡的檀香撲入鼻腔,手下稍稍一夠,可惜只指尖碰到令牌流蘇。只想要他靠的更近些,便作出一副有些難受的模樣。

  偏偏馬車一停,楚歇順勢撞進那人懷裏。

  江晏遲倒也沒有推拒,直接將人打橫抱了,也不要人扶着下了馬車直往寢宮而去,腳下生風急得很的模樣。

  剛剛將人放到牀榻上,江晏遲猶豫一下,還是爲他解開手上的束縛,教人打了盆熱水來,替他將沾了星點血跡的外衣和鞋履換下。

  果真剛消停片刻,便聽到宗正和兩位國公府的人三人在偏廳書房求見太子的消息。

  太子斜了一眼牀上好似要睡過去的楚歇,猶豫了一下,“御醫還沒來嗎。”

  “快了,已經在丹陽門外了,殿下要不先去見見宗正和國公爺?”

  “嗯。”江晏遲默了一下,決心先去打發了趙氏的人,吩咐了一句,“藥煎好了就給他服下。”

  又好似不放心似的,特意揚了揚聲,教牀上的人聽得分明:“若是不肯喝,就直接給灌進去。”

  去了偏廳的書房,果真一進去就是三位行了大禮,那新繼任榮國公的小國公爺陳雨卿與那趙煜交換了個眼色,滿臉的悲痛欲絕,打了個頭陣,一邊磕着頭一邊涕淚縱橫着哭訴,“殿下!這楚歇實在膽大妄爲,敢三翻四次進國公府,光天化日之下就敢動手殺人。殿下,他刺殺我朝重臣在先,如今看來也根本沒有收斂。此等惡行若一再縱容,只怕上京城日後永無寧日!”

  “臣也懇求殿下,懲治楚歇,削了他的官職,最少也是要將他發配邊疆永不召回!”

  越國公趙煊附和着。

  “榮國公府刺殺太子一案還沒落案,刺殺重臣之罪也暫且說不清楚。”江晏遲一路奔襲此刻有些疲倦,喝了口茶提神,搪塞回去。

  “殿下,你是懷疑當時毒殺東宮真的是榮國公府做的?怎麼可能,當時在昭獄裏分明楚歇都已經親口……”

  江晏遲眼風倏然擡起。

  手中杯盞穩穩一放,白瓷玉盞叮噹一響,聲音輕微卻適時打斷了陳雨卿的的話。

  氣氛忽的凝住了。

  宗正瞧着有些不對頭,足尖伸出半寸暗示陳氏先別急着諫言。

  官袍一揮,雙手交疊着行過正禮,道:“殿下,是想對那楚氏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麼。”

  “殿下可想清楚了,倚靠楚氏穩住東宮之位,無異於與虎謀皮。若是他來日權勢再盛,這大魏上下,可還有能制衡他的人。”

  江晏遲食指摩挲着杯沿,不置可否。

  又靜默了好一會兒,宗正以爲太子這是被自己說動了,趁着他思考的間隙再一句句往人心坎裏說:“好不容易纔將楚歇的權削了這麼幾分,難道殿下又要重蹈覆轍,再次讓整個上京城都回歸到一個閹人的手裏?這次榮國公府國公爺都命喪他手,那下次呢,下次死在他手裏的又會是誰?”

  江晏遲嘆了口氣。

  “鬆了禁令,將陵城王送出上京城吧。”

  越國公神色一喜。

  只要江晏遲不再將人壓在皇城裏,江景諳就還有命可活。

  果真眼下這位太子殿下還是心善的。

  正要再進言,卻聽江晏遲說:“楚歇的事,不必再提。”

  “殿下!”陳氏見他要走,立刻撲通跪下磕了個響頭,“殿下,您不能放過楚歇啊!此時放任不管的話,來日——”

  “當年我在冷宮裏時。”

  江晏遲站立在門口,離跨出硃紅的門扉一步之遙,窗閣透光,遺世獨立。

  “徐宗正曾向父皇奏議下令處死我和孃親。”

  “父皇病重時。榮國公府枉顧我這帝王后裔,執意連夜保那寧遠王之子入京奪儲。”

  “就連越國公,實際上也是不想我坐上這東宮之位的吧。”

  三人面面相覷,不知這江晏遲如今說這些做什麼。

  難不成是要討舊賬。

  “楚歇雖是奸佞,可他是唯一自始至終都在保我東宮之位的人。不是國公爺親口對我提點,兔死狗烹,鳥盡弓藏,豈是明君之道。怎麼這同一道理,可以朝夕改之,顛倒而用。”

  江晏遲默默地又喝了口茶水。

  “殿下,物換星移,當以新……”

  “我保江景諳,便是我對你們的寬厚。保楚歇,也是一樣的。”江晏遲淡聲道,“若是要殺,那便一同殺之。”

  徐宗正眼底精光一閃。

  這小太子說話溫厚,可分明不是這麼回事。

  江景諳始終有魏西九郡爲後盾,眼下雖然對江晏遲造不成威脅,可若放他出城難免造成後患。但若殺之,只怕城中舊臣寒心,引了衆怒。

  本是將他扣再上京城中爲質子,既保了命,又斷了禍。可如今楚歇要殺他,情形就又變了。

  楚歇雖奸佞,可的確是一手扶持的江晏遲,以他爲傀儡。

  江晏遲這是,想要再次將楚歇推往高位,以圖徹底穩住自己的太子之位。

  愚蠢!

  這和引北匈亂西境有什麼區別,如此爲坐穩皇位而不擇手段,焉知不會給大魏帶來滅頂之災!

  終究是目光短淺了!

  也是,冷宮裏出來的孩子,又不得教養,能有幾分大氣。

  徐宗正失望得很,但也知道了小太子的意思。不便再多進言,只能給二位國公爺使了個眼色,今日就此作罷。

  好歹是保住了江景諳的性命。

  江晏遲打發了三人去,再次回到東宮裏時剛把藥煎好端在一旁放涼,婢女和御醫正在一旁守着給他換藥,剛剛將身後的紗布一層層揭開,拿着帕子擦過背上的道道傷痕。

  那人疼得一張臉都煞白,卻攥着手沒有吭聲。

  眼睫微微顫動,眼底的光有些渙散,牙齒咬破了下嘴脣溢出點點血絲。

  江晏遲驀地上前兩步,支開婢女,自己扶着他讓人趴着倚靠在自己身上。他想着上次楚歇換藥時跟着他那小婢女做的,擡起手一下一下有些生硬地撫在他的額間,輕聲說:“不……疼了,不疼了。”

  楚歇緩緩閉上了眼,像是一隻被順毛的貓,在懷裏漸漸溫順了些,咬緊的牙關鬆了點。

  見他放鬆下來,江晏遲心口好似被熨帖了似的鬆快了幾分。

  剛剛一直提着的心也回位些許。

  手上的動作更輕柔些,聲音也不再僵硬,像是說慣了哄人的話似的:“沒關係,不疼了……”

  小喜子在一旁看着神色有異,欲言又止。

  這氣氛怎麼瞧着哪裏不對。

  身後的人上着藥,楚歇整個身子一震,往他懷裏一貓。江晏遲心口像是被什麼勒住,細細地發着疼,將人抱得更緊。

  一隻手緩緩伸出,像是求救似的揪住他的衣袖。

  “沒事的,沒……”

  話戛然而止。

  江晏遲立刻察覺到另一側,一隻手趁亂悄無聲息地摸上自己腰側的東宮令牌。

  作者有話要說:感謝在2021-04-0615:05:02~2021-04-0712:23:46期間爲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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