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太子嬌藏後 第26節 作者:未知 可沒有人站出來,衆人皆知梅氏是百年望族,祖上還對江山社稷有功,如今雖勢頭不如從前,但朝中文臣衆多,有大半都屬梅氏的陣營。 當時又趕上梅氏一名臣子想出了治水的法子,縱使梅嬪陷害姜氏,皇帝卻也無可奈何,只得犧牲姜氏母子,還將梅嬪封了妃位。 pao pao 冷宮來人稟報姜氏小產那天,他在祖宗祠堂裏跪了一夜。 終究是抵不住心中不捨與愧疚,一年後,趁着梅氏朝臣犯了錯,又有人爲姜氏平反,證明她的清白,他便順勢把姜氏從冷宮裏接了出來。 可他們還是回不到從前了,落花有意流水無情,姜氏對他,當是失望透頂了。 姜氏在出冷宮的第二年便走了,又過了一年,太子也請旨搬出了東宮。 皇帝心裏清楚,姜氏對太子有撫育和救命之恩,姜氏鬱鬱而終,使太子也對他失望透頂,他們的父子之情,從那時開始便四分五裂,直到如今,太子長大了,他們的關係也並沒有緩和多少。 許是大限將至,昨夜他竟夢到了姜氏,她滿目憎恨,埋怨他傷了她們母子,也傷了太子。 皇帝猛地驚醒,連夜寫了兩道詔書,第二日一早還叫了宋寒之過來。 “寒之啊,除了這枚玉佩,朕還有樣東西要送你。”皇帝拍了拍宋寒之的手臂,扶着牀沿坐起,勉強穩住身形,一步一步走到楠木藏櫃前,從中拿出了一道詔書。 皇帝回到榻上,把詔書遞給宋寒之。 宋寒之正要跪下接旨,皇帝卻虛扶了他一把:“不必跪了。” 詔書上頭文字冗雜,宋寒之的目光卻牢牢捕捉住了其中一句—— “封姜氏爲太子妃。” “朕自知時日無多,這幾日總是夢到秀茹,她怨恨朕,朕也知道自己虧欠她許多,但斯人已逝,朕已經來不及補償她了” ,皇帝垂着眸子,眼底皆是悲傷,“好在緣分使然,她的侄女與你情投意合,朕這幾日想了想,還是決定寫下這道詔書,至於前路險阻,朕可以爲你踏平一半,另一半,就要靠你了。” 宋寒之緊緊握着那道詔書,眼角晶瑩悄然滑落,落在他青筋暴起的手背上。 皇帝閉上眸子又想了想,繼續道:“這姑娘與謝家婚約的事你不必擔心,皇后聽命婦們說,丞相家的大姑娘與謝家公子也是郎有情妾有意,既然如此,朕何不也一塊成全了他們?旨意朕已經寫好了,過後便會命人送到謝家老爺那去,至於丞相那兒,朕也給他寫了封書信,只是那東海之濱路途遙遠,也不知來不來得及。” “父皇”,宋寒之聲音低落,“若是當年……您對姜嬪娘娘也如此盡心,她也不會日日以淚洗面,直到死前,還唸叨着她那個未能出世的孩子。” 皇帝聞言,苦笑兩聲,聲音也愈發無力:“是啊,若是朕當時勇敢一些,爲她擋下一切狂風暴雨,最後的結局一定不是這樣的,是朕沒保護好她。” “皇上,該喝藥了。”玉泰在門外喚了一聲。 皇帝揉了揉酸澀的雙眼,在宋寒之臨走前又對他溫聲說了句—— “寒之,好好珍惜眼前人。” * 東宮偏殿。 姜雪蠶一夜未眠,直到日頭出來纔開始打起盹,一睡就睡到了日上三竿。 她醒來時,本應侍候在一旁的綠柳不在,不遠處卻坐着那個害她臉紅心跳一宿的罪魁禍首。 “夫君。” 她糯糯地喊了聲,見眼前人並未應答,她才下了牀躡手躡腳走到宋寒之身前,只見眼前人眼角微紅,眼尾也似有淚痕,一看便是剛剛哭過。 “醒了?”直到姜雪蠶走過來,宋寒之纔回過神擡眸看向她,嘴角弧度一如往常。 “夫君”,姜雪蠶俯下.身子,伸出小手給他擦了擦眼角的淚痕,“可是有什麼事情發生?從來都沒見過你這個樣子。” 宋寒之眉頭輕皺,而後又舒展開,握住她的小手,把桌上放着的那道詔書放在她掌心,溫聲道:“我沒事,你瞧瞧這個。” 姜雪蠶疑惑地打開那道詔書,一字一字細細品讀,大段大段冗雜的文字過後,與宋寒之一樣,她的目光被最後那句吸引,震驚過後,便是喜悅。 “夫君,我們真的可以成婚了嗎?”她盯着那行字瞧了許久才依依不捨地移開目光,擡起小臉看向宋寒之,目光裏滿是驚喜。 宋寒之見眼前人如此歡喜,心中陰霾也跟着散去不少,起身將她擁入懷中,下巴輕輕擱在她略微瘦削的肩膀上,聲音溫和低沉:“是啊,我們真的可以成婚了。” * 同樣驚喜的還有丞相府那母女倆。 “娘,這真是聖旨?皇上真的親自下旨將我許給了謝公子?”姜泠月不可置信地盯着手裏的詔書,再次發問。 “傻女兒”,曹楚雲從她手裏抽出那道聖旨,一字一字指給她瞧,“這裏白紙黑字寫得清清楚楚呢,姜泠月,謝臨風,難道還能是別人不成?” 姜泠月終於咧開嘴笑了,再也不是之前那副哭喪着臉的模樣,她又飛快將那張聖旨搶了回去,抱在懷裏愛不釋手。 “娘,你說,皇上他爲何突然管起咱們丞相府的事了,爹爹又不在府裏,是誰向他求的旨意啊?”姜泠月問。 曹楚雲移開目光,往前走了兩步,捏了捏手腕的玉鐲,心想這事恐怕還是沾了那小狐狸精的光,太子被她迷得團團轉,定是求了皇上要立她爲太子妃,這麼一來,她與謝家有婚約的事就成了阻礙,皇上愛子心切,大手一揮直接解了這婚約,至於爲何又另外給了一道婚書,還將她的女兒許配給了謝公子,她也百思不得其解。 這事雖算得上一樁喜事,可那小狐狸精成爲太子妃同時也成了板上釘釘的事,若是讓她想起了從前的事,她們母女兩個恐怕也不會有好日子過了。 曹楚雲扭頭看了眼旁邊歡欣雀躍的女兒,眉頭緊鎖,手裏的帕子也被捏得皺皺巴巴。 * 奈何一家歡喜一家愁,準確地說,是兩家。 先說謝臨風這邊,他午後剛小睡了一會,正做着美夢呢,突然就被他那個大嗓門的娘給轟了起來,還說什麼從宮裏來了道聖旨。 他尋思這接聖旨的事有他爹在,他去幹什麼?也就是走個過場罷了。 結果他到了那兒才知道,這聖旨是給他的。 “娘,皇上他老人家這是什麼意思,突然退了我和那病秧子的親事,還讓我娶她的長姐?”謝臨風同樣不可置信地瞧着那張聖旨,面上震驚與不悅參半。 謝夫人聽後,立馬拿燙金菸斗敲了一下她這個不知禮數的兒子的腦袋,怒罵道:“皇上的旨意你也敢懷疑?再說了,你都覺得娶回一個病秧子不好,這下給你換了個媳婦,還是個嫡出的,你有何不滿意?” 謝臨風捂着腦袋咬了咬牙,他當然不滿意,且不說那姜泠月一直跟在他屁.股後頭擾得他心煩,單說她那在十里八鄉出了名的壞脾氣,他娶回來定又要擾得家宅不寧。 他怎麼可能滿意。 想必這旨意也是那姜泠月死皮賴臉求來的,要不皇上怎麼可能平白無故替他倆賜婚? 這幾日他倒總是夢到之前在賞花宴上那個戴着面紗的姑娘,他閱人無數,單憑那一雙露在外頭的桃花眼,他也瞧得出那定是個美人,而且性子也柔,他中意得緊。 若是能娶得那樣的女子回家,方纔叫滿意。 可惜啊,那是太子殿下的女人,他這輩子,算是不能肖想了。 但無論如何,他也不想娶一個囂張跋扈又聒噪的女子回家。 “娘,我……”謝臨風皺巴着臉,剛要說話,一根菸鬥就橫在他的眼前。 “打住”,謝夫人瞥了他一眼,收回菸斗嘬了一口,悠悠道,“這是聖旨,兒子。” 謝臨風不說話了。 “過幾日一塊去丞相府瞧瞧吧,商議一下大婚的事。”謝夫人沒再瞧他,嘬着菸斗轉身走了。 “大婚,大婚。”旁邊金絲鳥籠裏的鸚鵡吱吱喳喳,不斷重複着這兩個令謝臨風頭疼的字。 “閉嘴,聒噪!”謝臨風怒吼了聲才嚇得鸚鵡撲閃了兩下翅膀,停止了叫喚。 * 謝家是這樣,永黛宮裏也是同樣的風景。 “皇上他真是這麼說的?”梅妃拍桌而起,大聲問面前垂着腦袋的玉泰。 “是,娘娘,奴才親耳聽見的,太子殿下離開時,手裏也確實拿了張詔書。”玉泰顫顫巍巍,向梅妃解釋。 梅妃本來還想着近日在皇上身邊多吹吹枕邊風,讓皇上下旨立她的侄女爲太子妃,如今倒好,讓別人搶佔了先機。 “對了,你剛剛說,皇上提到了姜氏?”梅妃突然想起什麼,神色變得凝重,看向玉泰。 玉泰仔細回想了一下,答道:“是啊娘娘,皇上是提到了當年的姜嬪,還說什麼愧疚、補償……” 眼見梅妃臉色越來越差,玉泰急忙閉了嘴。 梅妃沒再理他,退後兩步坐回榻上,手指敲打着旁邊的小几,若有所思。 “你先回去吧,本宮累了。”過了許久,她才瞥了玉泰一眼,下了逐客令。 玉泰走後,梅妃又支着腦袋想了一會,前些日子她還見太子和身邊那個小宮女你儂我儂,如今被皇上下旨賜了婚,他卻沒有多大的反應,難道說……他要娶的本就是他心怡的姑娘。 皇上又提到了姜氏,還說什麼補償,人都死了多少年了,要補償也是補償活人。 哼,所以纔想到了這個法子嗎,立姜氏女爲太子妃。 既是如此,當時太子身邊那個小宮女又是誰呢? 梅妃執起茶杯,任杯中熱氣騰騰冒在臉上,陷入沉思。 一番雞飛狗跳之後,這兩道旨意算是市井皇宮兩頭都傳了個遍,人人都道丞相府這下算是要更加飛黃騰達了。 奈何此時遠在東海之濱苦尋女兒的丞相本人卻還消息不靈通,尚未知曉此事。 待他得到消息時,已是深秋時節,彼時他方纔把東海之濱幾個郡縣翻了個底朝天,仍是沒找到女兒,失望至極,正打算打道回府,一件驚天動地的大事突然在市井傳播開來,自然也傳到了他耳朵裏。 皇上駕崩了。 第31章 柿樹鳳袍 只見年輕的新皇正摟着身側女…… 皇帝駕崩, 文武百官照例要服喪二十七天,舉國上下共哀,一月內不許嫁娶。 國不可一日無主,大行皇帝駕崩當日, 太子靈前即位, 而登基大典則設在一月之後。 因着還有一段時日正式登基, 宋寒之便沒有急着搬出東宮。 這些年他鮮少在宮裏久住, 即使是這些日子,他也未能閒下來仔細欣賞東宮的一草一木, 如今馬上就要離開了,他反而莫名生出一絲不捨來,站在廊下對着一棵柿子樹出神。 這是幼時他和父皇一起種下的, 二十年的光景,如今已經枝繁葉茂,只是當今這個時節果實尚未成熟,滿樹皆是一片青色,遠沒有成熟時看上去繁華與熱鬧。 “夫君……”一身白衣的嬌小姑娘站在門口,扶着門框擔憂地看着前頭同樣一身縞素的高大身影。 前些日子皇上駕崩的消息突然傳遍各宮,即使東宮向來冷清, 此等大事,裏頭的人不想知道也難。 彼時皇后也正好在東宮,她正樂呵呵地與姜雪蠶商量婚服的紋樣, 外頭的小太監卻突然連滾帶爬地跑進來跪下說:“娘娘, 皇上駕崩了。” 姜雪蠶記得清楚, 當時皇后娘娘的笑容一下子就僵在了臉上,手裏的繡片也落了地。 就在前一刻,皇后娘娘還笑說手裏縫製的嫁衣比當初她大婚時那件要漂亮多了, 還說想把它拿給皇上瞧瞧,也想聽聽皇上的評價。 可惜,皇上來不及見到那件尚未完工的婚服,也來不及給出評價了。 姜雪蠶想,皇后娘娘是不是永遠也見不到他的夫君,聽不到夫君的聲音,看不見他的笑了? 想到此處,她的鼻頭莫名酸澀,眼眶也愈加滾燙,一大顆淚珠隨之從眼角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