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林西做了個噩夢,夢裏是一片血海,林玖.劉連滿身鮮血,嘶吼着朝着他撲來,他們身後還跟着很多人,有的身上插着箭,有的被燒成了黑炭,有的沒有了腦袋,他們腳步蹣跚,卻依舊朝着他走來。
“還我命來!還我命來!”
林西從夢中驚醒,大口地喘熄着,看着頭頂厚重的牀帳,好半晌才平復了心情。他疲憊地坐起身,擦了擦額角的冷汗,夢中的情景是那麼真實。他心裏清楚夢中的那些人是誰,他們有的是劉家人,有的是劉家養的私兵,還有的是被劉家牽連的人。
事到如今,無論他們是否知情,是否無辜,他們所面臨的只有死路一條,這就是這個時代的規則,即便他是太子,也無法改變他們的命運。
“無法改變嗎?”林西小聲地呢喃着。
想到那麼多無辜的人將被牽連,林西根本無法坐視不理,揚聲說道:“來人。”
餘慶從殿外走了進來,道:“殿下,您醒了。”
“幫我洗漱,我要去見父皇。”
“殿下,這會兒皇上正在上早朝,您去了怕是也見不到。”
孫章深吸一口氣,看向甄禮,道:“光義,如今我們該如何是好?”
“父皇息怒,兒臣去給您倒杯茶,消消火。”
“西兒別忙了,讓他們去吧。”
林西覺得心裏沉甸甸的,深吸一口氣想要緩解一下,可惜失敗了,“果然是弱肉強食嗎……”
廁所距離御書房不遠,也就幾十米的距離,不過要經過一個小花園,林西走在中間,春喜和餘慶一前一後護着,在經過一處花叢時,林西腰間繫着的玉佩突然脫落,掉在了地上。他彎腰去撿,只覺得一陣勁風吹過臉頰,緊接着聽到‘啪’的一聲,一把匕首刺在了不遠處的樹幹上。
林西拿出帕子包裹住匕首,用力拔了下來,這匕首很小,藏在身上不易被發覺,無論是刀身還是刀把,沒有任何花紋裝飾,刀身泛着寒光,看得林西心底發寒。剛纔若不是他的玉佩恰巧掉在了地上,此時他就是一具屍體。
衆人相顧無言,他們好說歹說,各種引經據典,廢了多少脣舌,站了兩個多時辰,好不容易搭好了臺子,就等林扈順着臺階下來,結果人家嫌自己死得太慢,直接把臺子拆了……
餘慶見狀連忙行禮道:“殿下小心有毒!”
“可……”
“是,公公。”王崗留下數名錦衣衛保護林西,隨後便帶人追去。
錦衣衛千戶王崗躬身行禮道:“太子殿下發生了何事?”
林扈大步走進御書房,一眼便看到了在殿中等待的林西,徑直走了過去。
林西見狀連忙起身,道:“父皇,您回來了。”
林西走向插着匕首的樹幹,想要將匕首拔了下來。
“西兒可曾受傷?”林扈上下打量,關切之意溢於言表。
守在宮中的錦衣衛被驚動,抽出腰間繡春刀,護衛在林西身旁。
很快,林西被暗殺一事傳了出去,就連上朝的林扈也得知了消息,原本打算聽從甄禮等人的建議,不將劉家謀反一事擴大,沒想到竟然有人敢在皇宮暗殺林西,而且還是在御書房外,這就觸碰了林扈的逆鱗。他下旨嚴查此事,凡牽涉其中者,皆以謀反論處,隨後便急匆匆地離開了奉天殿。
餘慶率先反應過來,擋在了林西身前,大聲喊道:“有刺客!來人,保護太子殿下!”
林扈鬆了口氣,怒火卻升騰而起,道:“這些人簡直罪該萬死!”
“回殿下,皇上下朝的時間不定,不過最遲不會過晌午。”
他忍不住自嘲地想道:“這麼巧,難道我也有了主角光環?”
見林西沒有發話,餘慶以爲他受了驚嚇,指着匕首飛來的方向,道:“刺客是從那個方向射出匕首,快去追!”
林西清楚餘慶是關心自己,也沒讓他爲難,擡腳出了御書房。
“殿下,昨日宮中發生變動,不是很太平,未免發生意外,還是讓奴才跟着吧。”
“聽聞西兒很早就來了御書房,可是有事尋朕。”林扈直接進入正題。
林西等了一個時辰,喝了三壺茶,林扈依舊沒有回來,不禁有些心焦,擡頭看向餘慶,道:“父皇一般什麼時辰下朝?”
餘慶擔憂地說道:“殿下,外面不安全,您還是進殿吧。”
林西深吸一口氣,壓下心裏的焦躁,起身說道:“我去如廁,你們不用跟着。”
昨日劉連對林西動手的時候,餘慶也在,現在想想還心有餘悸,幸好楊瀟反應夠快,否則林西怕真要出事。
甄禮雙手插入袖中,涼涼地說道:“天作孽猶可恕,自作孽不可活。”
見林西眼神冷了下來,餘慶無奈地住了口。
林西深吸一口氣,轉身進了廁所,心中難免有所觸動,他不忍心牽扯無辜,可那些人卻想着要他的命,若他再幫,說好聽點是以德報怨,說難聽點就是死了也活該。
甄禮等人十分奇怪,方纔林扈的態度明顯軟化,爲何突然間改變主意,後來一經打聽,才知是因林西在御書房外遭遇暗殺。
“是,奴才遵命。”
林西不在意地將匕首遞給餘慶,笑着說道:“慶公公放心,暗殺失敗,短時間內他們不會再動手,此時最爲安全。我去如廁,你們在外面等着便好。”
‘老子不幹了,愛誰誰吧。’
但凡不是他們要維護形象,早就跳腳罵娘了。
“父皇放心,兒臣毫髮無傷。”林西任其打量,安撫地揚起笑臉。
“那便在御書房等着。”
林西喫完早膳後,徑直坐着輦車去了御書房,等候林扈退朝。
餘慶連忙領命道:“奴才這就去。”
“確實是有事。”林西深吸一口氣,苦笑着說道:“兒臣本想勸父皇不要因劉家圖謀不軌,牽涉太多人,哪曾想竟遇到這種事。”
林扈臉上怒意未消,朝堂之上也有不少人爲其求情,現在想來或許那些人便是劉家的同黨,未免他查出什麼,才迫不及待地上書。
想到這兒,林扈臉色越發難看,道:“這些人賊心不死,根本無需替他們求情,他們也不會領西兒的情。”
“說實話,兒臣在遇刺後,掙扎了許久,想着他們想方設法要兒臣的命,兒臣若再替他們求情,豈不是太過輕賤自己。可兒臣轉念一想,卻又覺得不對,兒臣並非要爲那些罪大惡極的野心家求情,而是爲那些無辜被牽連者求情。他們根本不知情,對兒臣也並無惡意,倘若因此被牽連其中,身邊親友被殺,那他們纔會怨恨兒臣,這不就趁了那些人的心意?”
林西到底是現代人,接受不了株連的懲罰方式,所以他還是堅持之前的決定。
林扈的眉頭皺緊,道:“西兒,爲君者不能太過仁慈,否則人人皆可欺你。”
“父皇,兒臣並非愚善之人,該殺的,兒臣不會手軟,卻不想多造殺孽。兒臣這些年曾多次在鬼門關前打轉,深知死後並非終結,下地府還要一筆筆清算,兒臣想爲父皇積福,爲自己積福。”
爲了能達到目的,林西只能扯到鬼神上,因爲古代人深信這個。
果然不出所料,林扈臉上有了些許動容。
林西再接再厲,道:“父皇,您就當爲母后.爲兒臣積福,派人詳查此事,除永昌侯府外,不牽涉其他無辜之人,可好?”
聽林西提起喬蘭心,林扈終是鬆了口,長長地嘆了口氣,道:“好,朕應下便是。”
林西聞言欣喜不已,道:“多謝父皇,兒臣就知道,父皇最愛兒臣了!”
看他撒嬌的模樣,林扈無奈地笑了笑,道:“真拿你沒辦法。”
林西能做的都做了,至於之後會是什麼結果,只能聽天由命了。
時光如流水,一去不回,轉眼三載已過。(作者已經自打自臉。)
三年的時間,林西成功戒掉了藥癮,體內的毒素已在一年前徹底清除,又經過一年的調養,身體恢復了許多,雖然依舊體弱,卻一日強過一日。
狼妖案的破獲,引來京都一片譁然,喫瓜羣衆期待的場景沒有出現,而是被狠狠地打了臉。只是在短暫的尷尬後,他們更多的是興奮,林西華麗變身,充滿傳奇色彩,讓人們有更多的發揮空間,可以肆意地去想象,於是有關林西的各種版本的話本問世。
因爲林西的求情,林扈讓刑部.大理寺.督察院的法曹共同審理此案,避免冤假錯案發生,而這起案子一直持續了一年才結束。
劉家被滿門抄斬,劉嬌也死在了廣恩寺,可惜地是林玖逃了,這讓林扈震怒,下旨懸賞緝拿,誰能抓到林玖獎金千兩。
林西聽到這個消息後,並不覺得奇怪,反倒覺得理所當然,林玖可是男主,怎麼可能這麼快就下線。相反,林西對劉嬌的死感覺意外,她可是原書中的大女主,最後的大贏家,怎麼死的這麼容易,如果不是親眼看到她的屍體,林西一定會以爲她是詐死。
齊均雖然配合地將密信給了林扈,卻也因此讓林扈抓住了把柄,不得不爲林扈所用,將林茵病重的消息傳回了齊國,林茵和親的事順利擱置。
因爲狼妖案的破獲,齊婷見識了林西的智謀,加之之前的傳聞,在她看來林西是個才華橫溢的智者,是和親的不二人選,便向林扈表達了對林西的鐘意,卻被林扈以林西年幼爲由拒絕了。
後來,齊婷去見了林西,表達了自己的傾慕之情。林西聽後一陣發矇,開誠佈公地和齊婷聊了聊。齊婷聽後,對林西更加讚賞,卻也清楚他們之間不可能,瀟灑地放棄,隨後便選擇了淳王世子林安作爲和親對象。
齊婷大婚後,齊均帶人離開了林國,走之前也去見了林西,直截了當地表達了他的意思。無非是想爭取林國的支持,助他爭奪太子之位。他直接,林西也不跟他拐彎抹角,直接言明他現在只是太子,還未掌權,有事去找林扈。
齊均似乎意識到自己犯了蠢,又去找了林扈,被林扈冷嘲熱諷地教訓了一頓,灰溜溜地回了齊國。
林扈壓根就沒想扶持齊均,主要是齊均的母族在齊國的勢力太過強盛,若他幫了齊均,待齊均登上皇位,其外戚的勢力會更盛,他撈不到半分好處,這種虧本買賣他可不幹。
三年來廣寧那邊始終不安寧,蠻人時不時犯邊,雖然規模不大,卻給廣寧百姓帶來很大的困擾,焦戰被惹急了,上書朝廷,請旨出戰,誓要將蠻人趕回草原。
朝中大臣多數持反對意見,畢竟興兵不是小事,勞民傷財,打勝了還好,打敗了那就真是賠了夫人又折兵,在他們看來,沒必要因爲廣寧那一處,犧牲全國的利益。
林扈下朝以後就去了東宮,詢問了林西的意見。他以爲林西會主和,沒想到竟然主戰。
林西之所以主戰,是因爲他了解原書劇情,即便焦戰不上書請戰,蠻人大軍也會在不久之後,大舉入侵廣寧。而且這一戰,焦戰大獲全勝,將蠻人大軍近乎全殲,趕回了草原深處。
林扈聽從了林西的意見,派軍十萬馳援廣寧,領軍的正是焦戰的祖父焦廉,只是此次大軍主帥不是他,而是焦戰,當然這也是林西力薦,朝中大臣以爲焦戰資歷太淺,還因此質疑林西,沒想到不久之後,他們再次被打臉,焦戰用傲人的戰績打了他們的臉。
林扈大喜,不止是因爲打了勝仗,還因爲事實證明林西又對了,那些一把年紀鬍子拉碴的大臣再次被打臉,這種感覺實在太爽快。他不僅升任焦戰爲中軍都督府都督,還將其調回京城,各種賞賜一車車往國公府送,一時間沒落的護國公府高調進入所有人的視線。
“主子,您已經逛了一個時辰,是否該回家了?”
因爲身子見好,林西努力爭取自己的福利,終於在來到這個世界的三年後,第一次踏出了皇宮,欣賞京都的繁華。
“好不容易出來一趟,哪能這麼快就走。”林西掃了一眼,找到了他心心念唸的醉福樓,道:“走,我們去喫蟹黃包,今日我請客。”
春喜無奈地看向楊瀟,小聲說道:“指揮使,您好歹幫着奴才勸勸主子。”
楊瀟理解林西的心情,也替他高興,道:“主子好不容易出來一趟,就由着他吧。”
楊瀟說完跟了上去,這三年他們相處得很好,關係越發親近,楊瀟對林西是有求必應,百依百順。
看着兩人的背影,春喜無奈地嘆了口氣,小聲嘟囔道:“我就多餘問這一句。”
夥計見有人進門,連忙迎了過來,不着痕跡地打量着林西,笑着說道:“敢問公子幾位?”
“五位,有雅間嗎?”
“有,您來的正是時候,咱們就只剩下一間雅間,五位樓上請。”
林西跟着夥計來到二樓,進了最裏面的雅間。
待林西坐下,夥計拿着抹布擦了擦桌子,道:“幾位爺看着有些眼生,可是不常來?”
“確實不常來。你們店裏除了蟹黃包,還有什麼好喫的?”
“那可多了,有醉雞.醬鴨.烤乳豬,都是咱們醉福樓的招牌。”
“行,來一籠蟹黃包,來一隻醉雞,再來兩個素菜,一壺碧螺春。還有什麼麪食嗎?”
“有陽春麪.有白米飯,還有豬油餅。”
“那再來兩碗白米飯,一斤豬油餅,先要這些,不夠的話再要。”
“好嘞,您幾位稍等,茶水馬上來。”夥計轉身出了雅間。
林西擡頭看了看春喜三人,道:“你們也出去喫點吧,正好我有事要和楊瀟商量。”
不是林西不想讓他們一起喫,只是這裏不是現代,主子可以不守規矩,但奴才不行。一旦被林扈知道,可能當時不會把他們怎麼樣,但會記在心裏,找機會秋後算賬,所以到最後喫虧的還是他們。
三人對視一眼,春喜出聲說道:“主子,那奴才在外面守着。”
林西點點頭,也沒勉強,春喜和另外兩名錦衣衛轉身出了包間,守在了門口。
“殿下有何事吩咐?”
“表哥,我聽說焦戰要回來了?”
楊瀟微微一怔,隨即點點頭,道:“這幾日便能回到京都,殿下爲何問起他?”
林西在心裏吐槽道:“還能爲何,人家大小也算是個男二,還是能拿捏他的男二,當然要時刻關注。不過都已經三年沒見了,應該對我沒什麼念想了吧。”
“他現在已不同往日,正一品武將,表哥的頂頭上司,表哥不關心嗎?”
“錦衣衛是天子親衛,只聽命於皇上,他雖然官階比屬下高,卻並非屬下的上司。更何況屬下現在還是殿下的侍衛統領。”
林西一怔,訕訕地笑了笑,道:“我居然把這茬給忘了。”
“其實屬下挺佩服他的,十四便隻身前往邊疆,全憑一己之力,一步一步爬到如今的位置,比屬下這種關係戶可強多了。”
這三年來和林西朝夕相處,楊瀟從林西那兒學來不少新詞。
“表哥不必妄自菲薄。在我心裏,無論智謀,還是武功,你一點不比他差。只是京衛常年駐守京都,很少有機會建功立業。”
“殿下不愧是殿下,看得就是比別人透徹。”
見楊瀟眼底閃過無奈,林西出聲問道:“表哥家裏可是有人說了什麼?”
楊瀟嘴角勾起一抹苦笑,道:“果然什麼都瞞不過殿下。他們說屬下與焦戰年齡相仿,卻差距甚遠。”
林西眉頭微皺,道:“這話是誰說的?”
楊瀟沉默了一會兒,道:“祖母和叔父閒聊時說的。”
“所以這話是表哥無意間聽到的?”
“嗯。”
楊瀟回答前有短暫的沉默,林西猜測事情並不像他說的那般簡單。
林西的神色變得嚴肅起來,道:“表哥,在那個家裏,只有你有皇室血脈,你是天潢貴胄,你的身份比他們高貴得多,不是他們能肆意欺辱的。”
楊瀟無奈地笑了笑,道:“他們都是長輩,屬下不好做的太過。”
“表哥,你是錦衣衛指揮使,天子近臣,若連家事都處理不好,讓父皇怎麼重用你?我還是那句話,有些親人是親人,有的親人是仇人。若是仇人,無論你如何幫他,付出多少,他永遠不會感恩,甚至還會怨恨你,爲何不多給點,多做點。這種人不能縱容,該捨棄的就得捨棄,否則表哥早晚毀在他們手上。”
楊瀟沉沉地吐出一口濁氣,道:“殿下的話,屬下記下了。不說這些掃興的,今日殿下好不容易能出宮,咱們該高興纔是。”
林西見他不想再說,也就沒再勉強,透過窗子探頭往下看,看到了熙熙攘攘的人羣,道:“京都真熱鬧!”
“天子腳下,自然不是他處能比。”
“再過幾日就是中秋,聽說城中會舉行中秋遊園會,是真的嗎?”林西感興趣地看着楊瀟。
楊瀟點點頭,道:“沒錯,說是遊園會,不過就是比平常熱鬧些,人多些,沒多大區別。”
“湊得就是熱鬧。”
見林西兩眼放光,楊瀟忍不住提醒道:“參加燈會的人很多,難保有心懷不軌之徒,恐皇上不允殿下參與。”
林西聞言頓時垮下了臉,道:“表哥別每次都潑我冷水,萬一父皇心情好,就答應了我呢。”
“皇上對殿下的安危極爲重視,便是再寵殿下,也不會拿殿下的安危做賭注。”
“唉,當個太子太不容易了,一點自由都沒有。”林西唉聲嘆氣地趴在了桌子上。
“不過是個遊園會,和平時差別不大,沒必要因爲湊熱鬧,不顧自身安危。殿下若想出宮玩,可以尋其他時間,只要皇上允許,屬下一定陪同。”
“雖然不太可能,但我還是得爭取一下,否則真的會不甘心。”
“咚咚咚。”
敲門聲響起,春喜通稟道:“主子,茶水到了。”
“進來吧。”
房門被打開,春喜從外面走了進來,手上還端着個托盤。來到桌前,分別給兩人倒了杯茶,隨後又退出門外。
林西端起茶杯聞了聞,又看了看茶色,這才小小的抿了一口,道:“這茶雖然比不上宮裏的,卻也是香氣四溢,口感綿滑,不錯。”
“殿下可知這一壺茶多少錢?”
知道林西對錢沒什麼概念,楊瀟故意問道。
“一隻蟹黃包就一兩銀子,這壺茶應該也不會低於這個數。”林西猜道:“十兩?”
楊瀟伸出手指比劃了一下,道:“二十兩。”
“二十兩?這也太貴了吧!”
見他一副驚掉下巴的模樣,楊瀟不禁覺得有些好笑,道:“殿下注意形象。”
林西尷尬地笑了笑,道:“我看這醉福樓高朋滿座,京都的人都這麼有錢嗎?”
“來這裏的不是王公大臣,就是皇親貴族,有的是真有錢,有的是打腫臉充胖子。”
“還真是到哪兒都有死要面子活受罪的人。”
“死要面子活受罪?”楊瀟愣了愣,隨即點點頭,道:“殿下所言極是。”
門外再次傳來春喜的通秉聲,道:“太子,菜好了。”
“進來。”
春喜端着托盤進來,將豬油餅.兩盤素菜.兩碗米飯端上了桌。
看看盛米飯的碗,林西砸吧了砸吧嘴,道:“這米飯夠精緻的,比宮裏的還精緻。”
“這裏所有東西都精緻,來這裏的人沒幾個是爲喫飽。”
林西好奇地問道:“表哥可知這家店的老闆是誰?能在京都開這麼一家店,生意還能這麼紅火,背後一定有人撐着吧。”
“屬下查過,這家老闆姓於,叫於洋,就是個普通生意人,沒什麼背景。”楊瀟頓了頓,接着說道:“至少屬下沒有查到其背後還有主子。”
林西撇撇嘴,道:“要說這家店幕後沒人,我真不信。你看京都這麼多家店鋪,凡是位置好的,面積大的,哪個不是王公大臣名下的房產。表哥沒查到,只能說明這家店的幕後老闆隱藏得很深。”
楊瀟聞言眉頭微蹙,道:“殿下的意思是詳查?”
林西想了想,道:“查可以,以防萬一,但不能打擾人家做生意。”
楊瀟點點頭,道:“是,屬下明白。”
林西拿起筷子,笑着說道:“表哥快嚐嚐這裏的素菜味道如何。”
兩人正聊着,突然門外傳來一陣嘈雜聲。
“小侯爺,雅間已經滿了,您看能否改日再來?”
說話人的聲音很好聽,清清的潤潤的,就好似溪水流過山石,讓人聽着很舒服。”
“滿了好說,我看大堂還有不少空位,讓他們挪挪地方,不就成了。今日我可是要宴請貴客,若是因此有半點差池,於老闆這店也甭想再開了。”
這人的聲音聽上去有些難聽,應該正處於變聲期,說話的語氣也是相當不客氣,帶着濃濃地威脅。
“小侯爺,您既然是常客,也該知道咱們這兒來的都是什麼人,小人只是個小小的生意人,誰也不敢得罪,小侯爺大人大量,能否體諒一下。”
這話說得有些卑微,卻從語氣中完全聽不出,可見這人只是說的場面話,心裏並未覺得自己低人一等。
“於老闆這話說的,還真讓人拒絕不了,這樣吧,我親自去說,不讓於老闆爲難,就去我慣常定的包間。”
“小侯爺……”
不再給對方說話的機會,那小侯爺已經來到了林西所在包間的門口。
春喜見對方來着不善,面色頓時沉了下來,道:“來人止步。”
章宴打量着春喜,見他身上穿着一般,心裏多了幾分輕視,道:“你是誰家的奴才,去,轉告你家主子,這雅間我要了。”
春喜眉頭一皺,道:“憑你也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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