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第 68 章
雲佩也叫人給家裏遞了消息,讓他們準備進宮。
上一回納喇氏進宮的時候沒去覲見太皇太后和皇太后,說是有些頭疼,今年再進來的時候,太皇太后主動提了要見一見她。
雲秀和雲佩知道這事兒的時候慌亂了一瞬——納喇氏進宮可從來沒去拜見過太皇太后,萬一出了差錯可怎麼辦?
現在雲秀也不能到宮門口去接人了,只能派身邊的宮女去,她仔細想了想,叫了姐姐身邊的如意,她對宮裏頭的規矩最熟悉,認識的人也更多,萬一有什麼突發情況還能及時處理,加上又是去的慈寧宮,乾脆就叫司香也跟着。
慌亂也只是慌亂一瞬間罷了,畢竟她們心裏頭都知道太皇太后是什麼樣的人,絕對不會爲難額娘。
果然,沒多久納喇氏就回來了,雲煙跟在她身後,已經沒了初見的時候那股膽怯氣,見誰都是大大方方的。不過她大約也知道自個兒不是親近的自家人,所以很少在她們面前說話,只有被問到的時候纔會應一聲。
母女幾個說了一會兒話,雲佩就擺正了臉色,把鈕祜祿貴妃的話給納喇氏和雲煙說了:“這話我就撂這,雲煙要是自己心裏頭不想,那這事兒就算了,我去跟貴妃娘娘回絕,要是雲煙你自個兒也想,那就慢慢地商量。”
雲秀這才知道那會兒鈕祜祿貴妃來過。她隱約覺得阿靈阿這個名字有些耳熟,可是根本想不起來是誰。
她看了看雲煙,見她低着頭,大約是在思考問題。
過了一會兒,雲煙問:“我嫁和不嫁,對姐姐們有什麼影響嗎?”
雲秀忍不住說:“你嫁不嫁的,都看你自己,不必問對我們有沒有影響,就算有又怎麼樣?難不成要是現在說你嫁到鈕鈷祿氏一族,姐姐就能當上貴妃、皇貴妃,你就要嫁過去麼?”
她話說的重了些,意思卻都在裏頭:“咱們家現在不缺權勢,就算缺什麼,姐姐們自個兒也會想辦法去要,不必你委屈自己去給姐姐們掙。”
迎着她的目光,雲煙仔細想了想,說:“雲煙知道自己的身份,能嫁給阿靈阿這樣的嫡次子已經是我最好的出路了,沒什麼不願意的。”或許是因爲從小的經歷,她對自己的感情並沒有擁有過多少幻想,從小時候起,和她待一塊兒的那些下人們都會說她身份上不得檯面兒,是私生子和外室,將來連販夫走卒都嫁不了——旗人不許經商,也不許和漢人通婚。
那會兒雲煙總聽他們說以後她是給人家當妾的命,還得是那種沒名沒分、主母提腳就能把她賣了、主家能隨手送人的妾室。
是烏雅家把她帶出了泥坑,給了她正式的身份,她心裏頭一直都記着那點恩情。如今雲佩既然能把這事兒擺到面兒上說,詢問她的意見,說明這件事情對於雲佩來說是沒有壞處的。
左右都是嫁人,她願意嫁到鈕鈷祿家去,嫡子的福晉可比起妾室要好得多。
雲佩就點頭:“論理你今年九月就該進宮選秀的,我已經往上頭報了叫免了你的選秀,你先回家去等着,我和鈕祜祿貴妃商量過後就開始定親,估摸着走完禮,明後年就能成親了。”
雲秀默默看着姐姐做決定,最後還是給雲煙說了一句話:“你嫁過去以後,自個兒須得立起來,不能讓別人小瞧了你,若是過得不順心,就託人進宮遞話,咱們想辦法解決,解決不了的就和離,姐姐們都是你的後臺。”
最後,千萬萬語最終匯聚成了一句話:“別委屈了自己。”
雲秀和雲煙並不算太熟悉,真要論起來也就她在宮外頭住着的那幾個月互相之間熟悉一些,可也沒擡頭不見低頭見,她忙着牛痘和水泥,偶爾納喇氏怕她太辛苦,隔幾天就催着她回家裏住,一家人坐在一塊兒喫喫飯就沒了,加起來和雲煙說的話不超過十句。
雲煙知道她們沒必要和自己親近,也很少主動湊上去,偶爾會做了針線,也都是交給納喇氏,和她的混在一塊兒給雲秀。
可關係再怎麼不親近,她也是冠上了自己家的姓氏的人,在外頭一舉一動代表的都是烏雅家。
且她也不過是個十七歲的姑娘罷了,如今這世道磋磨最多的就是女人,她也不想叫她受苦。
雲煙恭恭敬敬地跪下,給她們兩個磕了足足的三個響頭,再擡起頭,眼裏隱隱有淚意,卻一句話也沒說。
八月十三,施琅領軍□□,不過五天,鄭克塽率領着臺灣的文武官員剃髮投降,自此,臺灣一統。
一大早雲佩就發現雲秀這幾天很高興,平常她也高興,卻沒像今兒這麼高興過。
她前些時候犯懶,每天連膳都懶得點,還叫人做了一個小冊子,上頭每一頁都寫好了想喫的東西,每天到喫飯的時候就翻着冊子隨手一指,點到誰就是誰。
結果今兒一大早就開始折騰起喫的了。
康熙給雲秀分了乾西五所,雲秀卻鮮少會過去住,這回卻叫宮人們把那邊兒打掃乾淨了,裏頭的裝飾都換了新的,雲佩好奇問起,她就說是新擺設新氣象。
然後就催着春雨她們去問御酒監要酒:“從進了宮就沒喝過酒,今兒合該慶祝慶祝。”
等酒來了,小菜也擺上了,雲秀咂了一口酒,被辣得舌頭疼了一下:“咦,這酒好辣!”
春雨笑着說:“本來有果酒的,想着主子高興,多半不喜歡那個,就特意要來這個烈一點兒的酒。”
雲秀滿意地點頭:“確實更喜歡這個,春雨越來越機靈了。”
她大多時候都在永和宮裏,也習慣了有事兒叫司藥她們去做,很少指示春雨她們,這回難得誇了一句,把她們高興得和什麼似的。
胤禛胤祚兩個孩子乖乖坐在位置上,眼睛卻一直在瞟雲秀的酒杯,兩個人嘀嘀咕咕的,也不知道在說點什麼。
過了好一會,胤禛指着酒杯和自己杯子裏的牛奶,問:“爲什麼我只有這個?我也想喝你那個!”
雲秀說:“你們還小,喝不了這個。”說完她又喝了一口。
胤禛朝胤祚使了個眼色,胤祚就拉着雲秀的袖子撒嬌:“姨姨,你前幾天是不是說要給我看你給我準備的中秋禮物?”
雲秀這人吧,貪杯,但是很容易醉,這會兒喝了兩杯酒下去,已經有點暈暈乎乎的了,被小胤祚一撒嬌,她就有點找不到南北,問:“是嗎?有嗎?”
胤祚一本正經地點頭,她就真以爲自己答應了,要牽着胤祚的手去看禮物。
趁着他們倆出去了,胤禛偷偷地拿筷子蘸了一點酒往嘴裏送,只一口,整個人都辣精神了:“!”
雲佩剛剛在外頭,這會兒才進來:“他們兩個去哪裏?”
再看一眼胤禛,他通紅着臉,像是煮熟了的蝦子:“你臉怎麼這麼紅?”她伸手摸了摸胤禛的臉,“呀,好燙,是不是發燒了?”
胤禛擡頭,捧臉,暈暈乎乎地叫額娘:“額娘,爲什麼這個這麼難喝,姨姨還喝?”
雲佩看了一眼倆人的杯子,終於弄明白是什麼事兒了,頓時哭笑不得:“怎麼什麼都敢喝?那是一個小孩子能喝的東西嗎?”
她也不知道胤禛喝了多少、有沒有影響,連忙叫人去請太醫。
太醫還沒來,雲秀回來了:“臭小子,騙我是吧?”她的酒醒了大半了,才發現原來胤祚是在想法子支開她,立馬拎着小短腿回來了。
然後就知道了胤禛偷偷喝酒的事情,他偷喝也就算了,還皺巴着臉說:“窩被咬了!”
雲秀戳戳他的腦袋:“下次還喝不喝了?”
胤禛伸手捂嘴,又去捂被戳的腦袋,喪喪的:“再也不喝了……”
沒一會,太醫來了,讓她們意外的是康熙也跟着來了:“朕聽人說你這裏請了太醫,就過來瞧瞧。”
雲佩跟他說了事情的前因後果,康熙還說:“這有什麼,我們滿人從生下來就喝酒,不必請太醫,倒顯得嬌氣了。”
雲佩一時語塞。
康熙還走到胤禛身邊把他抱起來,嗅了嗅味道,說:“聞着這味兒就知道只喝了一點兒,當年朕和他一個年紀的時候可是能喝好幾杯的。”
雲佩就笑:“哪能和您比啊?”
康熙哼哼一聲,抱着胤禛坐下,看了看桌上,問:“今兒是什麼日子?這麼熱鬧?”
雲佩說這得問雲秀:“我也不知道呢,她早上起來就高興,鬧着說要喝酒,這不,讓胤禛給看着了,聯合他弟弟忽悠雲秀呢。”
雲秀摸了摸臉,有點不好意思了:“這不是聽前頭說施琅將軍進臺灣了麼?一時高興。”
康熙一怔:“哦?你是爲了這個高興?”
雲秀點頭。從21世紀過來的人,誰能不在乎這個呢,哪怕知道這一段歷史過去仍舊會分散,可這會兒的統一也足夠她高興了。
“朕真是沒想到。”康熙嘆口氣,“這兩□□上還在吵,臺灣收復以後究竟該怎麼處理,許多人都說不過是個彈丸小地,派人治理不合適。”
雲秀心頭一緊:“這怎麼不管呢?要是不管,不過幾個月,海寇就會捲土重來,那那些曾經被派去打仗又沒了的人豈不是白死了?”
這倒是不一樣的說法,康熙說:“朕也這麼覺得,當初叫姚啓聖和施琅往臺灣去,就是爲了統一,收回來以後卻不加管理,和不收也沒什麼區別。”
他不過說了兩句:“行了,不提政事,不是慶祝麼?朕也要好好慶祝慶祝。”
從登基開始,除鰲拜、平三藩,再□□,他覺得自己就算暫時和秦皇漢武相比,也能稱得上是明君了吧?
可惜他也不能明着誇耀自己,心裏頭得意,也得裝作並不在意的模樣,憋得慌,這會兒正好趁着永和宮裏慶祝,自己也慶祝一回。
“還有兩個月,你肚子裏的孩子就要出生了吧?”他看向雲佩,“宮裏頭養了這麼多的皮小子,朕倒是想看看你生出來的小公主會是什麼模樣。”
“公主生下來肯定像皇上多一些。”雲佩給他倒了杯酒,“這樣到了外頭纔會不被人欺負。”
康熙一聽就知道她在說撫蒙的事兒,他心裏頭也不願意把自個兒金尊玉貴的女兒嫁到草原部落,可是沒辦法,他們當初進關的時候,就是靠着和蒙古聯姻才壯大了自己的勢力,如今天下逐漸太平,如果在這個時候把他們拋開,難免會受到質疑,更何況蒙古各部落一旦聯合起來,也是一股叫人沒法忽視的力量。
他嘆了口氣,最後還是說:“等等看吧,要真是個女兒,往後能不扶蒙就不去,若是真到了那個時候……朕一定給她挑一個離得近一些的部落,也好讓她可以常常回京看看。”
他這話已經算是半個承諾了,雲佩驚喜地擡起頭。
康熙拍了拍她的胳膊,然後又說起另外一件事:“朕想着把牛痘推廣出去,可是又怕民衆們不敢參與。”
雖說有實驗資料佐證,可百姓們又不識字,他們都是聞天花色變的人,即便是派人告訴他們,牛痘有九成的痊癒機率,只怕他們也只會在意那一成的失敗的可能性。
雲秀說:“這還不簡單,找一些人當着他們的面種牛痘不就好了?先把牛痘的事情宣揚出去,等他們都知道了,再給人種,告知他們最後的結果,他們自己也能權衡利弊的。”
康熙讚賞地看她一眼:“朕也是這麼想的,只是,這個種痘的人不好挑選。”身份低了,人家不會信服。
雲秀忽然就悟了他在想什麼:“您是想叫胤禛種痘吧?”
胤禛已經到了種痘的年齡了,可是因爲雲秀在研究牛痘,康熙就遲遲沒有給他種,預備等牛痘出來以後再給他種,可以更加安全一些。
“是。”康熙承認,“沒有什麼能比皇子親自種痘的影響力更大。”不只是影響力,還有噱頭,傳播的力度等等。
這些事情綜合下來,胤禛是最好的選擇。
雲佩和雲秀沒有太大的反應。
康熙還問:“怎麼,你們倆都不拒絕嗎?就這樣放心?”
雲秀和姐姐對視了一眼,說:“奴才自己折騰出來的東西,又親自照顧過那些種痘的病人,當然可以放心。”牛痘比起人痘的存活率可高太多了,如今能給胤禛種牛痘,她已經很滿足了。
而且她有照顧的經驗,等給胤禛種痘的時候,她可以親自去照顧,比別人看着,更加放心。
康熙同意了她要自己親自照看的請求,還說:“五阿哥和胤禛的年紀相差不多,叫他們兩個一塊兒種痘,你也多費費心,幫着看一看。”
雲秀應下。
皇子試驗新痘種的消息迅速地從宮裏頭往外頭傳,康熙特意派了快馬,從京城的驛站一路往江南而去,沿途都在傳播這個消息,並且承諾,給皇子種痘的全過程都會展示出來,通過文書記載發往各地。
一時之間,不管是京城還是哪裏,到處都在討論着種痘的事情。
許多人根本不清楚這個種痘是什麼流程,心裏都在質疑,只是礙於天家顏面,不敢在面上表現出來,私底下都討論了無數回,也都在想,怎麼牛身上的痘還能種到人身上呢?這真的不是胡鬧嗎?!
討論的人越多,這消息的傳播面越廣,當然也會有心思各異的人趁機傳播謠言,詆譭朝廷,不過康熙早已經有了準備,剛從甘肅調回來的慶復就派上了用場。
他本就是內宮侍衛出身,對於消息的打探誰也沒他精明,不過半日就找到了傳謠言的人打入了牢獄,動作迅速,嚇得許多人都不敢吱聲。
雲秀在預備着給胤禛和胤祺種痘。
爲了五阿哥種痘的事情,宜妃還親自來了一趟永和宮,她這會兒都是七八個月大的肚子了,老大一個,進來的時候把雲秀嚇了一跳。
“娘娘怎麼來了?”
宜妃叫帶着的人進來,刷刷刷放下了四五個大盒子,盒子一一打開,裏頭都是些貴重東西,珊瑚、東珠、瑪瑙堆了滿盒,雲秀甚至看到了幾本特別破舊的書,一看就是孤本。
“唉,自從知道胤祺要去種痘,我這心裏頭七上八下的,就是放不下心,他打小就不在我身邊養着,我也就時常惦記着……”宜妃蹙着眉頭,“你瞧瞧,這不是知道種痘是你負責的,就想來走人情麼?”
她直來直往,也不和雲秀客氣:“就勞煩你多看顧着點!”
雲秀哭笑不得:“有太醫在呢,我也顧不上什麼,再說了外頭都知道阿哥們要種痘,皇上把這事兒看的重,能叫五阿哥出事麼?這些東西實在太貴重了,我不能收。”
宜妃卻說:“我納蘭珠送出去的東西,哪有收回來的道理?不行,絕對不行。”
說完她站起來就走,結果動作有點大,許是扯到了肚子,瞬間驚呼:“哎呀!我的肚子!”
雲秀嚯一下站起來:“快請太醫!”
她連忙去扶宜妃:“您怎麼樣?沒事兒吧?”
宜妃哭喪着臉,抓住了雲秀的手,說了一件差點讓她崩潰的事情:“我……我好像要生了?”
雲秀:“……??”
不是吧?這會兒要生?
翊坤宮和永和宮一個在東一個在西,就算這會兒把人請回去,別在半路上堅持不住了。
雲秀真的裂開了,歷史上的九阿哥是在永和宮出生的嗎?!
這會她已經來不及去細想這些了。也幸好雲佩也懷着孕,產房一直是備着的,太醫也預估說這兩個月就要生了,所以她天天叫人燒着炕,以防不備。
現在可好,成了給宜妃準備的了。
她叫人把宜妃扶進了產房,又先讓永和宮的接生嬤嬤看着,再讓人去請翊坤宮宜妃自個兒準備的人手,忙前忙後了半個時辰。
中途纔想起:“去去去,重新再佈置一個產房出來!”
她纔想起來!生了孩子的孕婦不能見風!宜妃這不是打算在永和宮裏頭坐月子吧?!
真要是這樣,姐姐萬一要生,這還得重新弄個產房!
院裏的人被她使喚得團團轉。
也幸好她自己有一套班底,雲佩也有一套班底,宜妃自己出門還帶了人,這樣指揮下來人也夠用。等各宮嬪妃們都到了,她才坐下來鬆了口氣。
剛鬆完一口氣,還得去看顧招待那些個嬪妃。姐姐懷孕了,且在預產期,她不肯讓姐姐操勞,就只能自己把事情撐起來——之前她和康熙說了,種痘也得等姐姐坐完月子以後,不然她不放心,康熙也同意了。
佟皇貴妃頭一次在後宮露了面,這兩年她對外一直宣稱自己病了,不知道是真病還是假病,從來不露面就是了。這會兒她來了,叫所有人都覺得意外。
迎着她們疑惑和打量的目光,佟皇貴妃面無表情坐在上首,問:“怎麼,本宮不能來?”
名義上頭她還是後宮的第一人,誰敢置喙?被她目光掃到的人都默默低下了頭,唯有鈕祜祿貴妃笑着坐在了她旁邊,開口說:“也是奇了怪了,宜妃怎麼會在德妃這裏生孩子?縣主?”
雲秀就把事情簡略說了說。
貴妃開口以後那股壓抑的氣氛才散了,這會兒聽了雲秀說的話,個個都啞口無言。
都不知道該說什麼好,宜妃也太大膽了點,都快生孩子了,還跑到永和宮來。
也有人說:“宜妃娘娘這是惦記着孩子呢。”肚子裏頭揣着一個,心裏頭還念着前頭一個,誰也不能說出不是來。
倒是那幾個孩子被別的宮妃抱養的嬪妃心有慼慼然,頗有點理解宜妃的做法。
雲秀聽着她們交鋒,一邊叫宮女們上茶上點心。
在一個庶妃提到“就算被抱走了那也是親生的孩子”的時候,一直沒說話的佟皇貴妃猛不丁開口問雲秀:“好些日子沒瞧見四阿哥了,他人呢?”
雲秀目光一凝:“四阿哥在睡覺呢,之前皇上允了叫永和宮養着,我瞧着白胖了好些。”皇上自個兒同意的養在永和宮,你可別作妖想把孩子要回去。
結果佟皇貴妃好像就是來要孩子的:“養了這麼些時候也儘夠了,這兩個月德妃妹妹就要生產了吧,恐怕顧及不到四阿哥,趁今兒我來了,正好把四阿哥帶回去。”
整個內室裏一片安靜,只剩下了宜妃在隔壁產房生孩子的慘叫聲。
半晌,雲秀才說:“這事兒還得問過皇上才能決定呢。”
佟皇貴妃哦一聲:“四阿哥養在我膝下也是皇上決定的事兒,如今倒變了想法了麼?從前德妃妹妹和皇上求了情才把四阿哥抱回來,趕明兒要是良貴人也和皇上求情要把孩子抱回去養上幾個月,宮裏頭的規矩還要不要了?”
她咄咄逼人,雲秀也來了火氣。
只是還不等她說話,鈕祜祿貴妃就開口說:“宮裏頭的規矩是規矩,人情是人情,既然得了皇上的同意,有什麼不要規矩的?皇上說的話就是規矩。”
佟皇貴妃冷着臉:“什麼時候貴妃妹妹竟然也和德妃妹妹站到一條道兒上了,真是稀奇,滿洲勳貴出身的大家女孩兒,竟然和一個包衣奴才勾結上了。”
她這話說出來得罪了一片的人。
如今宮裏頭的四妃和後頭的嬪妃,有幾個不是包衣奴才出身?她這樣跋扈不把人看在眼裏,難不成就是出身八大姓的底氣麼?
雲秀覺得是也不是。
她應該是早就料到了康熙的意思,本來自個兒就是和底下的貴妃和四妃不可能站到一塊兒的,甚至是對立面上的,她這話的重點是點出姐姐和鈕祜祿貴妃可能結盟的消息,叫其餘嬪妃忌憚着姐姐,如果鈕祜祿貴妃在意麪子,很可能就解除兩個人的聯盟。
她想讓姐姐被孤立,這樣纔好在整個永和宮孤立無援的情況下把四阿哥爭取到自己的身邊。
她沒了自己的孩子,以後可能也不會再有孩子了,她全部的希望都在胤禛身上,自然也不能忍受胤禛和永和宮那樣親近。
可別的嬪妃難道就看不出來她的小心思嗎?能當上四妃的人,會有那麼蠢嗎?不過是立場不同罷了。
惠妃面兒上笑盈盈的,嘴上卻說:“娘娘這話說的,您有底氣,可也不該把妹妹們的面子落下來!甭管是什麼出身,不都是皇上的女人?”誰還比誰高貴不成?
榮妃一向安靜不愛說話,這會兒也忍不住開口:“皇貴妃娘娘,您出身好,這是大傢伙都知道的事兒,也不必刻意重複吧?”
鈕祜祿貴妃也說:“惠妃妹妹說得對,都是皇上的女人,誰也不比誰高貴,更何況我和德妃妹妹一向不怎麼來往,哪裏能用勾結二字相稱?皇貴妃姐姐慎言。
底下的庶妃都不吭聲,看着上頭的高位嬪妃磕磕碰碰用嘴打架。
雲秀默默補了一句:“先不提滿軍旗和包衣的區別,皇上前不久纔給我和姐姐擡了旗,難不成不算數麼?”
佟皇貴妃也是沒料到自己的一句話竟然惹了這麼多的人,幾乎成了衆矢之的,最後實在拉不下臉,坐着不說話了。她本就是出身極好,家裏阿瑪和額娘又總和她強調這些,天然的,她就跟着看不起包衣出身的嬪妃,所以說話的時候張口就來,根本沒意識到這話很容易得罪人。
沒多久,康熙就來了。
他知道宜妃在雲佩這裏生產的時候都愣了一下,也不知道怎麼的,就想起了翊坤宮裏頭躺着的那個枕頭,每回他去翊坤宮,都不由自主地看那枕頭,和宜妃提了無數次叫她換了,她就是不肯,還說什麼“這是嬪妾的寶貝,可不能換了”。
日子久了,他看習慣了,也就懶得叫她換了。
這會兒這事兒碰到了一塊兒,他都沒話說了,只是心裏頭微微有些疑惑,難不成宜妃和德妃的關係相當得好?
心裏頭的想法亂七八糟,進了門才發現自個兒的後宮好像有了齟齬,這會兒個個看着臉色都有怒氣。
他問了一句:“怎麼了?”
佟皇貴妃站起來:“皇上萬安,剛剛正和樂安縣主聊天,說這兩個月德妃妹妹就要生產了,恐怕對四阿哥照顧不及,預備着把四阿哥抱回承乾宮呢。”
康熙哦了一聲,走到最前面坐下才說:“不急,還要給四阿哥種痘,等種完痘再說。”
雲秀看見佟皇貴妃臉色變差,輕輕挑了挑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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