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桓瑜出場
令人作嘔的血腥味直直地涌上他的鼻腔,他來不及犯惡心,眯起眼睛,卻實在是無法從這一攤爛肉裏發現到底是誰?
直到那人伸出胳膊,艱難擡起這張臉道:“舅父,救我。”
馮安看清了那人臉上的一道長疤,登時大驚的後退了好幾步。
“這這這……”他指着孫百勝滿臉驚駭,又扭過臉去拍大腿嘆氣道:“校尉大人,這實在是家醜啊,此事我一定從嚴處理。您放心我絕對不會礙於親情,對此等惡人手下留情的!”
季頊看了他一眼道:“馮府尹大義滅親,實在是令人欽佩,只不過此案的幕後主使還真不是你這位外甥。”
馮安喫驚道:“校尉大人,請快快說來。”
季頊輕笑了一聲:“還是讓他自己說吧。”
王廈站在孫百勝面前,厲聲道:“說!”
在這幾個時辰裏,孫百勝已經見識過了王廈的手段與厲害,他絲毫不敢忤逆王廈,幾乎是讓說什麼就說什麼。
孫百勝忙道:“是……是蘇家二小姐告訴我,她要過來買糧佈施。我和蘇嫣兒之間有些恩怨,本想借着機會教訓一下她,可不知道爲什麼最後綁來的卻是大小姐,這一定是蘇嫣兒這蛇蠍毒婦來設計的局。”
馮安眼睛一轉,如果真像孫百勝所說的那樣,那此坊間命案就變成了一樁家事。到時候用不着他張羅,蘇府就一定會派人把這件事情壓過去。
他當即凜然下令道:“去把蘇家二小姐給我傳喚到這兒來。”
這蘇家的兩位小姐,蘇卿塵先是徹夜未歸,而後蘇嫣兒次日清晨就被強硬地叫去馮府尹處。
要說這兩件事沒有關聯,恐怕三歲小兒都會不相信。
此事之大驚動了蘇家父母,他們便一衆跟着蘇嫣兒來到了馮府尹的府邸。
只是礙於面子,不好一起跟到堂前去,只能在門外等候。
蘇嫣兒臉上未施粉黛,看起來多少有些憔悴,她穿着一身淺綠色的羅裙,還沒進門就被這血腥的場面嚇了一跳。
她多半是想到了自己被叫到這是因爲蘇卿塵失蹤,只是還是想不明白,這事關乎貴女的清白名譽,不應該越少人知道越好,怎麼還能如此大張旗鼓地審訊呢。
她嬌弱地繞開這灘血肉走到府尹面前,端端正正的跪了下來:“民女蘇嫣兒,見過府尹大人。”
馮安清了清嗓子端正道:“蘇嫣兒,你故意設局讓你長姐身陷危難,致使蘇卿塵身故,你該當何罪?”
蘇嫣兒聞言瞪起雙眼,驚恐地癱坐在地上:“什麼……死了?”
她的手心不住冒冷汗,心裏後怕道,蘇卿塵怎麼會死了?自己本想給她一個教訓,作勢昭告她一夜未歸,讓其清白受損,順便調出她背後的靠山。
可誰能想到此事竟然鬧得這麼大,已經出了人命若是再被人發現是自己動的手腳,她無論如何也脫不了干係。
蘇嫣兒急中生智道:“我長姐是怎麼死的!是被誰害死的!求大人一定要嚴查此人,告慰我姐姐的在天之靈。”
瞧她悲憤不止,雙眼的淚水如注,頗有一副要與誰拼命的架勢,好似這件事情與她半點關係都沒有。
馮安道:“二小姐就不要抵賴了,如今人證在此,你還說些什麼?”
人證?蘇嫣兒回頭一看,就被孫百勝那雙污濁的眼嚇了一跳。
孫百勝道:“裝什麼?不是你叫你的侍女告訴我,說你還要買糧嗎?就連在哪兒接頭都是你來定的,還裝什麼可憐。”
蘇嫣兒被他這一句話點醒了,她哭訴道:“大人此事雖不是我做的,但與我肯定也脫不了關係。事到如今,我也不好瞞了,我有一侍女名叫錦繡,平日裏與我關係要好,經常替我打抱不平。上次長姐在中秋詩會落水,便是她推的。”
“好在最後長姐沒事,我也礙於這幾年的主僕情面沒去告發她。誰知她竟揹着我做出這種事來,人命關天,可見她的心思是何其歹毒。我若再幫她隱瞞,那便是助紂爲虐,還請府尹大人爲我做主啊!”
季頊挑了挑眉,倚在凳子上看好戲。他今日的打扮很是閒散,頭髮半披在肩上,無形之中弱化了眉眼間的鋒利。
蘇嫣兒進門就注意到了這個白衣公子,雖然看着眼熟,但也着實想不起是在哪兒見過了。
當務之急就是讓錦繡替她把鍋背了,這樣她才能夠在死局裏脫身。
馮安見她的哭訴不似作假,便叫道:“傳蘇嫣兒侍女錦繡。”
錦繡被兩個彪形大漢架了過來,粗暴的扔在了堂前。
馮安厲聲道:“中秋那日,大小姐可是你推入水中的?”
錦繡心懸到了嗓子眼,她看向身邊哭泣不止的蘇嫣兒,只好硬着頭皮道:“是……是我。”
馮安臉色一沉,繼續道:“那也是你去找的孫百勝,讓他綁架大小姐嗎?”
錦繡瞬間慌了,她懇切地看向蘇嫣兒,還在寄希望於這個二小姐能幫她說些什麼,可蘇嫣兒把臉別過去,一言不發。
馮安怒道:“是,還是不是?”
錦繡雙腿一軟,顫抖着說道:“是……”
馮安悄悄鬆了口氣,他快刀斬亂麻道:“來人把她拖下去嚴刑拷打,讓這個賤奴說出此事的前因後果!”
馮家的侍衛得了信,立即就把錦繡拖了下去。
季頊朝王廈使了個眼色,王廈也隨之悄聲退了出去。
聽蘇嫣兒哭的悽婉,馮安道:“二小姐此事已經查明瞭與你無關,讓你受驚了,也請你節哀順變。”
言下之意,是要將蘇嫣兒再安然無恙地請回去。
一直在看戲的季頊,終於開口道:“蘇嫣兒對家奴管教不嚴,再加上明知其是推人落水的兇手還與之包庇。此二罪相加,二小姐也是要在牢裏待上半年的。”
馮安無論是出自什麼心思,都不想得罪蘇嫣兒,他本想借坡下驢,奈何這位太不通人情了。
他笑道:“趙兄,你這又是何必呢?二小姐年紀還小,被這賤奴矇騙已然可憐,再讓她下獄豈不是太嚴苛了。”
季頊瞥了他一眼道:“哦,那依府尹大人之意,該要如何呢?”
馮安立即道:“既然已經找到幕後真兇,其餘的便都是蘇家的家事,二小姐若是要罰也交予蘇家去罰。而孫百勝這廝殘害人命,按照律法,秋後當斬。”
馮安把算盤打得極好,既不得罪了蘇嫣兒,也把自己塑造地依律行事,賞罰分明。
再怎麼說那位也是晉陽王的人,不會在蘇州府待得太久,等他走後再找個理由把孫百勝放出來就好。
季頊撫掌道:“馮府尹,你太會做官了,怪不得蘇州府近幾年來一直太平安康。”
馮安道:“趙兄,你真是折煞我了。”
季頊臉色一冷道:“我今日過來,可不只是要查這一件事的。孫百勝除了殺人之外,他還倒賣義倉官糧,恐嚇沿街商鋪,實乃蘇州一霸。這是不是因爲有了你這好舅父?”
馮安臉色一白:“趙大人,你在說什麼?”
季頊話裏有話道:“孫百勝太不經打了,我只想問一件事,可誰曾想他把所有的都吐出來了,包括重陽節那日的。”
“馮府尹,你家是不是有一個從湖廣來的小妾?”
馮安心裏慌亂至極,但還是嘴硬道:“我乃大顯命官,豈是你這小小校尉可以質問的!”
季頊還是斜倚在椅子上,挑眉道:“馮大人,你好大的官威啊。若我不僅要質問,還要將你一併抓入大牢,你該如何?”
馮安大叫着掩飾自己的心虛:“荒唐!着實荒唐!就算你是晉陽王之人,也不能因爲不順心意就迫害官員百姓,蘇家二小姐我保定了!身正不怕影子斜,你要是敢對我動手,就來吧。”
“好一副剛正不阿,大公無私的模樣,那我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季頊用扇柄敲了敲桌臺,門衛的侍衛魚貫而入,將馮安以及蘇嫣兒一同拿下。
蘇嫣兒全然沒料到結局會是這樣,若真被投入大獄,那她這些日子苦心經營的一切都將化爲烏有。
她掙扎地喊道:“你們誰敢動我!我肚子裏有桓瑜桓小王爺的孩子!”
此言一出,四座皆驚,就連在一旁哭唧賴尿喊冤的馮安都被驚地長大了嘴巴。
“嫣兒,你怎麼能!”一個溫婉的女聲大驚道。
蘇卿塵猛然回首,就看見桓瑜攜蘇父蘇母已經站在了門口。
“爹……娘……”反正已經說出去了,蘇嫣兒乾脆破罐子破摔,當着桓瑜的面認了這件事。
桓瑜聽聞蘇嫣兒被抓,便急忙趕了過來,一進門就撞見這出鬧劇。縱使他是一八尺男人,但此等私事被人拿出來當面去論,多少還是驚紅了臉。
“原來如此,看來是我莽撞了。”季頊終於起身,看似悠閒地揮着摺扇,走到桓瑜面前道:“那就先恭喜桓小王爺,喜添貴子。”
桓瑜看清來人是誰,不由得大驚,他立即躬身道:“八皇叔安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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