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8章 邱蕊 作者:未知 一物降一物,祝梅就像個捉鬼的,袁教授一見她立馬消停,一張機關槍似的沒完沒了的嘴、舌頭打結的厲害,站那話都不會說,之前那股腦袋掉了碗大的疤的硬勁,瞬間化成了一縷青煙捲進隨之而來的風中。 袁老教授傻笑兩聲:“……夫人。” 這是他討好時用的稱呼。 祝梅瞪了他一眼,一句話沒說,撇過頭朝澹臺梵音慈祥的微笑道:“辛苦了,拽出來不容易吧。” 澹臺梵音苦笑:“還行,習慣了,倒是還得麻煩師孃您大老遠跑一趟。” “沒事,我剛好活動活動筋骨,順道把這死老頭死拉回去。曼殊島的案子鬧得挺厲害?” “是,又死了一個。” “你留下調查我沒意見,你這孩子性格就這樣,攔也攔不住,不過萬事小心,別啥事都衝到前頭,政府又不給咱發獎金。” 澹臺梵音立刻甜甜一笑,“知道了,還是師孃疼我。” 這孩子真討人喜歡。 祝梅就喜歡聽澹臺梵音撒嬌似的腔調,他們老兩口沒有女兒,有一個兒子和她混賬老頭子是一丘之貉,天南海北的瞎跑,讓她深深覺得幾十年的心血到頭來餵了豬,爺倆都是一樣的白眼狼,所以對這個長得可愛嘴又甜的學生打心底裏疼愛。 祝梅面上笑着,手拽着,不,應該是掐着袁老教授的胳膊,說:“事情結束後來家玩,師孃給你做好喫的,喜歡什麼儘管提,我都給你做……” 不等她說完,袁老教授作死的嚎了一嗓子,“澹臺,寺廟的事留個神,有什麼進展一定要記下來,回頭寫份報告交給……” “交個屁!你想把人孩子累死啊!越老怎麼越煩人呢,要寫你自個寫去。趕緊進去,車都要開了,誤了車我拿你是問!” “小梅,你就不能對我友好點嗎?” “少廢話!” 祝梅推了一把袁教授,不一會,兩人就消失在人潮涌動的車站大廳。 總算把這尊佛請走了,澹臺梵音心道,不得不承認,不用自己把袁教授押解回府,確實輕鬆不少。 這時,手機響起,澹臺梵音眼睛還盯着烏泱泱的車站安檢,看都不看的就接起來。 “教授走了?”由於環境太嘈雜,她眯着眼皺着眉頭才能聽見沈兆墨的這句話。 “兆墨,這裏太吵了,有事我們回去說。”她把手堵在一隻耳朵裏,大聲喊道。 沈兆墨猶豫了幾秒,不輕不重的“哦”了聲,接着也提高了語調說道:“我給你發了個地址,你到這個地點來,有個事需要你配合一下。”說完,便掛上了電話。 華市的冬天,太陽就跟出嫁前的新娘子害羞見人、說什麼都不肯露出臉來一樣,因此陰天佔據了大多數。 滿大街都是臨近聖誕節的氣氛,商家們爭先恐後的推出各類供戀人們你儂我儂的特色產品,聖誕老人就跟組團旅遊似的到處都是,其中一個還嚇壞了個小孩,正抱着孩子不知如何是好,話說這年頭聖誕老人竟能把孩子嚇哭,該說現在的孩子們都太脆弱,還是如今的聖誕老人都殺氣騰騰的。 雪如期而至的飄灑在城市上空,馬路上一層薄雪已經被及時鏟走,就算如此,車行上方,仍舊小心翼翼。 按照沈兆墨給的地址,澹臺梵音乘車來到一處較爲寂靜的公園,寒風瑟瑟,公園裏沒多少人,就算有人也都是捂的嚴嚴實實跟趕火車似的一溜煙就沒影了,誰都不願意多逗留一會兒,欣賞一下這片寂寥的冬日景色。 從溫暖的出租車裏鑽出來,澹臺梵音打了個寒顫。 沈兆墨,這人假如一個人呆着,簡直就是一座等身雕塑,一聲不吭,連動都不動,不仔細看,你會認爲他眼皮都不眨。這人在待人處事方面確實有一套,談吐也不凡,可有時候,安靜也是真安靜,把他一個人往那一放,就是等到地老天荒也等不來他一個字,沉默的能讓人抓狂。 澹臺梵音擡眼看着前方那尊“風中雕塑”,又打量了眼這處公園,發現這地還挺眼熟的。 “凍死了,沈大隊長,什麼事必需在這風雪天裏做啊?”澹臺梵音緊了緊圍巾,那條圍巾還是在曼殊島沈兆墨給她的。 沈兆墨走到她身旁,低低地笑了起來,一隻手繞過她肩膀,幾乎是把她摟在懷裏,另一隻手整理她被風吹得狂放不羈的頭髮,只是在大風天裏,再怎麼整理都沒什麼效果。 “在這天約會會死人的。”澹臺梵音握住他的手,打趣道。 “我們要等廠長的女兒,邱蕊。” 沈兆墨這點好,有什麼直說,很少繞彎,好像是因爲曾出現了太多由於稍微拐了個彎,就被別人曲解到令人咋舌地步的例子。 “廠長的女兒?”澹臺梵音從他懷中掙出來,“就是林康福和郝軍想要綁架的女孩?你們今天不是去問她爸嗎,怎麼找上她本人了?合適嗎?” “他爸不好好說人話,沒辦法。”沈兆墨聳了聳肩,一副無可奈何的模樣。 邱蕊的老爹邱彥豪尖嘴猴腮的,打扮得體體面面,雙眼豆丁大小,眯起來等於自動隱身,碩大的鼻子突兀的按在臉上,幾乎就是按了一頭大蒜,他那麼一笑,宛如見到唐僧的妖精,滿滿的不懷好意。 這位邱廠長估計是忙暈了頭,神經短路了,問他十句,只有一句能給你“回答正確”,其他的均是想起什麼說什麼,雞同鴨講、答非所問,郭仁義直納悶,這種智商的人是怎麼做到廠長的,最後搖搖頭,感慨了一句血緣就是偉大。 對於林康福和郝軍,邱彥豪明顯不老實,謊話瞎話一大堆,什麼也不知道。而郭仁義卻查出,他曾在喝醉酒後大罵那兩人恩將仇報,郭仁義猜測邱彥豪或許已經察覺了綁架計劃,畢竟林康福和郝軍的腦子比他還不好使,他倆那點腦容量想計劃縝密的綁架除非太陽打西邊出來。 看過坑爹的,坑女兒的還是第一次,這女兒就跟撿來的一樣,生死無所謂,邱彥豪這不靠譜的爹,讓郭仁義以及穆恆、沈兆墨,包括前去湊熱鬧的韓清徵都醉了。 “你怎麼知道邱蕊一定知道些什麼,不過一個孩子而已。”澹臺梵音若有所思的問。 “邱蕊小時候走丟過一次,還差一點被人販子拐跑,多少要比平常孩子敏感。據她老師說,邱蕊這段時間精神狀態不算好,上課總是走神,放學後要留到很晚才肯回家,而以前她都是直接回家的。”沈兆墨頓了頓,“重要的是,邱蕊在林康福死的前一個星期沒有上學,稱病待在家裏……” 澹臺梵音露出副有些曖昧的笑容,“這有什麼,也許是青春期的特殊煩惱——戀愛,你沒想過這個可能嗎?情竇初開的少女爲了愛情哪怕私奔都是正常。” 沈兆墨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你有類似的經驗?” 澹臺梵音笑了笑,“你認爲呢?” 他早料到她會這樣說,於是沒接她的話茬,而是輕描淡寫的說:“考慮是考慮過,在我知道她近期險些被綁架過一次前。” “什麼?”澹臺梵音立刻正色起來。 “郭隊返回的消息,他找到經常跟郝軍混在一起的朋友,從他口中得知郝軍之前綁過邱蕊一次,沒得逞,中途讓她跑了,邱蕊請假在家實際是由於害怕,奇怪的是,邱彥豪始否定這個問題,不管怎麼問都說沒有這回事,那孩子最近的一系列不正常,恐怕跟這段經歷相關。” “……孩子是他親生的嗎?” 沈兆墨冷笑道:“是有不能報警的理由吧,也是因爲這個理由,他纔在詢問的時候跟我們打哈哈。” “而看到邱彥豪對綁架置之不理的林康福,決定再實施一次……邱蕊這孩子是找誰惹誰了。” 沒過多久,一個穿着校服的女孩出現在他們面前。 邱蕊一出場,沈兆墨不禁嚇一跳,眼前的少女只有嘴巴和額頭跟邱彥豪相似,長得不知比她父親好看多少,文文靜靜的雙手放在身前,遇見生人禮貌的笑笑,穩重的性格彷彿不太符合她這個年紀。 沈兆墨認爲可以直接把她爸忽略了,那種滑不留跟泥鰍一樣的老滑頭才教育不出這樣大家閨秀的女兒,應該是她媽媽的功勞。 “請問,”她試探性的打量着沈兆墨,“您是沈警官?” 沈兆墨點點頭,掏出警官證遞給她。 澹臺梵音一愣,隨即在心裏裝模作樣的讚揚:‘不愧是人民警察,放個假警官證都不離身,真是隨時準備爲社會主義建設而奮鬥啊!’ 邱蕊把警官證還給沈兆墨,沉默了一會兒,才緊張的問:“找我有什麼事?” “是關於你險些被綁架的事” 邱蕊一驚,下意識向後退了幾步,“……綁架……我……我沒被綁架啊,你們弄錯了。” “我們……弄錯了?”沈兆墨故意把每個音拉的很長,邱蕊身體緊繃,頭微微垂下。 沈兆墨呼出一口白氣,緩緩地說:“作爲孩子,自然而然的認爲父母就是守護神,他們會保護你們不受壞人的傷害,可當這個理所當然被打破,你就直面了這世上最殘忍的事實——有時候連父母都不能信任,那種打擊、失落,那種遭到背叛的感覺,那種……深深地恨意,是不是日夜都在折磨着你?” 邱蕊咬住了嘴脣,彷彿忍耐着不哭。 “但是你自己難道不想討回公道嗎?你並非你父親的附屬品,不需要爲他的行爲買單,你從壞人手中逃出來,你很勇敢,現在呢?敢不敢爲了自己再搏一次?想不想讓綁架你的壞人們付出代價?” 澹臺梵音默默的盯着女孩的臉,觀察着她的反應。 不知過了多久,邱蕊才發出微弱的夾帶着委屈的聲音。 “我……想要報警,但是……我爸不讓。” 沈兆墨嘆了口氣,低聲問,“爲什麼?” “我不知道,他說一旦報警,會給工廠帶來麻煩,說……反正我沒受什麼傷,就讓我別聲張。” “綁架你的人有幾個,你認識嗎?” “綁我的一共兩個,但我聽到他們在打電話,說事辦成了,所以我想大概還有其他人,他們戴着頭套看不見臉,聽聲音也不熟悉。” “你真沒有見過可疑人?” “沒有,不過有一個我爸以前的助手,我曾在學校門口見過幾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