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9章 去月老樹看看 作者:未知 沈兆墨神色一凜,“在你被綁架之前見到的?” “是……該怎麼說呢,要不是他自己告訴我是爸爸的助手……不,我記得他說的是祕書,總之,如果他沒有自報家門,我一點印象都沒有,在我爸手底下工作的人多了去了,除了偶爾送我去學校的司機,其他的沒幾個我認識的。” 這是實話,邱蕊一個老實巴交的孩子,極少去邱彥豪的工廠,她有自己的生活圈,沒有理由記住工廠工作人員的面孔。 “我小時候曾差點被拐賣,所以見到陌生人會……會有些緊張,那個男人,剛開始是在遠處看看我,他大概認爲我沒注意到,可是……我對他人的視線比較敏感,他跟了我四五次,每次跟到中途就不見了,我很害怕便告訴了爸爸……”邱蕊有些猶豫,“但爸爸他……” 顯然,邱彥豪這“繼父”沒當回事。 雪花又開始從天空飄下,沈兆墨領着邱蕊來到公園附近的咖啡館,點了杯熱巧克力,邱蕊道了謝,隨即用凍的發紅的雙手緊緊捂住杯子。 沈兆墨放輕了聲音,“後來呢?” “……我想考音樂類的大學,所以每週六要去輔導班上一對一的小提琴指導課。那天,輔導課結束的晚,本來跟我一起回家的同學已經回家了,我只好一個人往家走……從輔導班到家要穿過一處公園,就跟這處公園差不多,結果我一拐進公園,對面猛地竄出個人來。”邱蕊頓了頓,“我大叫了一聲,想要喊救命卻被他給攔下來,那人長得挺乾淨,年紀不算大,見到我就一直對我笑,他告訴我是爸爸的祕書還是助手之類的,我記不太清了,他說曾在爸爸手底下工作過,以前見過我等等,然後,他提起一袋子東西,讓我轉交給爸爸。” “什麼東西?” “一個禮品袋,裏面大概是禮物之類的吧,我沒接,家裏有規定,如有陌生人託我轉交給父親禮物,一律不準接受,況且我感覺他沒安好心。” “怎麼說?”澹臺梵音饒有興趣的看着她。 “假如……假如他跟蹤我是爲了找合適的時機跟我搭話,那麼幹嘛每次中途就不見了?那時候我都是一個人啊,爲什麼他會在我獨自一個人時不見呢?退一步說,他不想讓我誤會,想選擇人多的地方跟我打招呼,那就應該在學校附近,事實上,他在學校附近也沒有任何動作。我後來想了想,平常我獨自回家,從學校到家的那條路上再怎麼安靜,也總會有幾個路人,然而那天,或許是因爲天氣原因,也可能是由於時間,那處公園裏竟一個人都沒有,而這時他卻跑來跟我搭話,不是沒安好心,又是什麼呢?” 這小姑娘挺聰明,分析起來頭頭是道。 “你怎麼知道是他跟蹤的你?” “我……我在電視上看到過,拿出鏡子假裝補妝藉機觀察身後的情況,於是,我就學着……拿手機照了照……” “除了讓你轉交禮物,他還說什麼了?”沈兆墨問。 “沒有了,他讓我回家小心點,另外把見過他的事告訴爸爸。” “你說了?” “……說了,結果爸爸他……打了我一巴掌,”邱蕊下意識摸了摸臉頰,“他很生氣,非常兇,而且是生我的氣。” 邱彥豪這個神經病爹,跟蹤狂對女兒搭訕後,竟把自己女兒打了一頓,澹臺梵音怎麼聽怎麼不可思議。那人手中的“禮物”估計就是惹邱彥豪炸毛的原因,就是說,這個人由於自己所期望的目的沒有達成,才選擇綁架邱蕊進一步威脅邱彥豪。澹臺梵音在心中暗暗冷笑,不管這人是誰,他這算盤怕是打錯了,依照邱蕊的講述來推測,就是把刀架在邱蕊的脖子上,邱彥豪也絕對無動於衷,甚至不屑的能鼓鼓掌,再說一句:隨你便。 “綁架是多久以後的事?”沈兆墨沉聲問,聽語氣,他被邱彥豪“不同尋常”的反應惹得不太高興。 “大概是三四天之後。”邱蕊說,“也是個星期六,就在我下了指導課回家的路上,由於快比賽了,那段時間結束的都很晚。我走在路上,碰巧那一帶的路燈有幾個壞了,光線有些暗,那些人動作很快,我還沒來得及叫就沒知覺了,等我再睜開眼,自己在一輛車上,好像是中間出了差錯,纔在路上耽擱了,我……我那時的記憶比較混亂,只記得拼命的跑……得救後,一段時間裏我都不敢自己單獨回家,都是等着媽媽下班後跟她一起回去。” 之後,邱蕊沉默了下來,一小口、一小口無意識的喝着杯中的熱巧克力,陰鬱且畏懼的眼眸逐漸被升騰起的熱氣蒙上了一層薄薄的水霧,少女的臉色在日光與燈光共同的照耀下,越發憔悴。 屋外的雪花下的大了些,邱蕊轉過頭望向窗外。她喜歡雪,晶瑩剔透,純潔無暇,潔白透明的結晶體所塑造的世界帶給她無限遐想,然而如今,這片雪還能不能產生快樂,連她自己都不好說。 沈兆墨和澹臺梵音一人攪拌着一杯咖啡,等着神遊在外的少女再次開口。 邱蕊望着窗外,忽然說:“我以爲我很幸福,父母對我關懷備至,我想做的事他們從來沒有多加干涉,還讓我勇敢追求自己的夢想,我……一度覺得自己很幸運,遇到這樣的父母,但沒想到這種幸福如同泡沫,戳破了後,什麼也沒剩下……也許被他們綁架然後殺死……會比較好,至少我不用這麼難受了。” 沈兆墨剛想開口說話,就被身旁的澹臺梵音打斷。 “我啊,從沒感受過父愛。”澹臺梵音隨着她的視線看着窗外,“直到現在也不明白父愛究竟是什麼。我父母關係不好,簡單的說他倆就不是一路人,從我有記憶開始吵架聲就沒停過。我不是沒有從我爸身上渴求過愛,只不過每次都是以一頓臭罵收場。離婚的時候,他什麼都不給,一個月撫養費就只給三百,所以,我和媽媽最開始用的是舅舅們淘汰下的傢俱。人人都說因爲你從爲得到過,所以比不得得到再失去後的傷害大,可是求而不得,不會更加痛苦,更加絕望嗎?照你的邏輯,我是不是該死上千遍萬遍了。”她把視線移回邱蕊身上,“說句遭天譴的話,父母雖然生養你,但畢竟只是你生命中的過客,遲早要離開,客人人品好,你就跟他多說幾句,人品不好,不理他不就完了,至於絕望、痛苦,要看對方值不值得,一個連你的生命都不顧的父親,爲了這樣的人要死要活,你傻不傻啊!以後日子那麼長,難不成你打算在痛苦中度過嗎?那些真正心疼你、希望你幸福的家人們,他們又該怎麼辦?” 邱蕊低下頭,低聲抽泣起來。 沈兆墨嘆了口氣,拿出筆在紙巾上寫了一串號碼,塞到她手裏,囑咐道:“這是我手機號,以後想起什麼,直接給我點電話,今天的見面別對你父親提起。另外,我需要你配合畫張畫像,明後兩天可能再打電話給你。”他看了眼邱蕊面前空空的杯子,“走吧,我們送你回家。” “不用了,謝謝你,”邱蕊抹掉眼淚,“我想自己走走,請放心,我懂輕重,不會對爸爸說的。” “這兒離你家遠嗎?”澹臺梵音隨便一問。 “挺遠的,不過不要緊,走的時間長有利我認真思考清楚。” 離家遠?怎麼會? 澹臺梵音奇怪的瞥了眼沈兆墨,後者面無表情的說了句“好吧”。 沈兆墨默默地看着邱蕊遠去的背影,直到她完全消失在朦朧的雪景中,才緩緩開口:“剛纔的事情,我頭一次聽你說。” 澹臺梵音正全神貫注的注視着外面,聽見他的話,笑了笑,“又不是什麼美好的回憶,說它幹嘛,我又沒打算賣慘。” 類似的話沈兆墨曾經聽過,那是當澹臺梵音敘述她被如何洗腦時說的。 “你過去的回憶好像都不太美好。” 澹臺梵音一愣,接着抱住沈兆墨的胳膊:“誰說的,我跟我媽相依爲命的回憶就很美好,還有,跟你在一起的回憶也很美好。”她墊起腳在他臉頰上親了一下,要笑不笑的輕輕抿了下嘴,“所以,沈大隊長,陪我去那棵著名的月老樹下看看唄,那好像是戀人的朝拜聖地。” 沈兆墨:“……” 他舉着杯子的手微微哆嗦了一下,隨後,煞有介事的正色道:“天、咳咳、天太冷了,都下雪了,改天再去吧。” “改天是什麼時候?” “……臨走之前。” 這處公園本身沒什麼特色,不過由於公園盡頭一棵參天巨樹讓有心人傳的神乎其神,說的有鼻子有眼的,靈的都快成精了,才讓這落魄小公園在主題公園滿天飛的鬧市中存活下來。 巨樹名爲月老樹,名字起的相當不走心,相關傳說也非常落俗,一句話概括就是戀人在樹下親吻便能長長久久在一起,聽上去扯的不行,可就有人喫這套,特別是情人節、七夕、520、平安夜、聖誕節,那樹下整個就是一“少兒不宜”,方圓十里都飄蕩着粉紅色的甜膩氣息,正常人隔着八丈遠就能給噁心跑了,這月老要是真跟天上瞧着,保證也能給膩歪吐了。 親一下就能地老天荒,那民政局辦理離婚的部門就得雙手高舉直呼“萬歲”了。 澹臺梵音原本不清楚,還是韓清徵一臉猥瑣的抱着旅遊手冊跑來告訴她的。 起初,她只是單純覺得地方很眼熟,然而當邱蕊說這裏離她家很遠時,澹臺梵音心裏才忽然意識到了什麼——約個十五六歲的少女,還是個內心脆弱的少女出來見面,不在她家或是學校附近,偏讓人趕到一個老遠的地方,最重要的是還把自己也叫來,美其名曰叫來幫忙,實際上詢問時她就一擺設,什麼忙也沒幫,這樣想來…… 沈兆墨同志的假公濟私做得越來越到位了。 澹臺梵音憋住笑,“都已經到這了,不去怪可惜的,而且下雪天浪漫,馬上就過節了,樹下的人只會多不會少……難道沈大隊長是要在衆人的矚目下跟我親吻起誓嗎?” “別胡說。”沈兆墨輕聲斥責,一絲紅暈悄悄爬上耳垂。 “現在去吧,趁着沒人。” “你怎麼知道沒人?” “因爲都等着平安夜和聖誕節呢,剛剛不是說過了嗎。” 沈兆墨不吱聲。 “兆墨……” 就在澹臺梵音玩的正起勁,打算再進一步逼問時,郭仁義打來電話——郝軍的頭骨拼接結束,後腦部同樣有個駭人的大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