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章
“大約二更時分,廟門外忽然傳來一陣嘈雜的人聲,還隱隱看到窗外天空中閃起一片紅紅的火光。我趕忙披衣起牀,站在窗前探看動靜。這時,廟門外忽又響起一陣呼喝聲和重重的叩門聲。老香火已披着衣服去到門邊隔着門和外面的人喊話。外面那些人又是叫罵又是吼喝,要老香火趕快開門。老香火卻一味苦苦哀求他們離去,只是不肯把門打開。外面那些人便開始用沉重的東西撞門了!那廟門本已破腐不堪,只聽到幾次重重的撞擊,門便撞開了!十來條右手提刀左手舉着火把的漢子氣勢洶洶地擁了進來。走在前面那漢子一腳將老香火踢翻在地,用刀指着他問道:‘有個騎大黑馬的女人到你廟裏來了,她住在哪兒?’老香火仍只苦苦哀
求他們行行好,不肯說出那女人的住處來。那些人便開始舉着火把在廟內四處尋找了。有兩人已發現了拴在殿角柱上的大黑馬,便忙向殿角跑去;另幾人已舉着火把向我隔壁那間屋子的門前走去。我心裏已經明白他們便是老香火說的那幫鄉勇,並知道他們是來劫掠那孤身女人的。我見勢已危急,感到自己不能再袖手不管了,便忙拔出劍來,拉開門一下跳了出去,上前攔住他們,喝道:‘站住!不准你們在此胡作非爲!’那幾條漢子猛喫一驚,停下步來,舉起火把將我打量了下,走在前面那漢子衝着我吼道:‘你不想活啦!敢來管我們的事情!’我說:‘既然給我碰上了,我就要管!那幾個漢子勃然大怒,便一齊舉刀向我撲來,我也揮動寶劍和他們拼殺開了。我奮力敵住他們,不讓他們靠近門去。他們見戰我不下,正在殿角和大黑馬周旋的那兩個漢子和正在對屋搜尋的三人也向我奔來。我全憑力大,劍法本就不佳,他們從四面向我襲擊,便感到有些忙亂起來。我正在危急時,一個正舉刀向我頭上砍來的漢子,忽然發出一聲慘叫,隨即便栽倒在地上去了。緊接着又是一連幾聲嚎叫,在我身旁身後又有三個漢子倒下去。其餘幾條漢子驚恐萬狀,我也被驚呆了,大家都停下手來。我忙舉目四望,四圍數十步外只是一團漆黑,看不到一個身影,也不知在暗中相助的人是誰。我見那幾條漢子也在驚惶四顧,便又趁此揮劍向他們襲擊!這時我已是勇力倍增,而他們已是有如驚弓之鳥,哪裏還能和我對抗!我只嗖嗖幾劍,便將他們逼至牆角,連聲哀求饒命。我一來和他們無仇無怨,二來不忍給老香火留下後患,便對他們說道:“你幾人聽着:你們作惡多端,本應除掉你們,以免再去爲害鄉里,且念在老香火分上,饒了你們。今後若再作惡,我定饒不了你們!”
那幾人連連應諾,忙去扶起地上那幾個受傷漢子,或背或扶,狼狽竄去。也就在這時,我才發現那幾個受傷漢子每人身上都深深插着一支短箭。
“我等那幫惡徒走後,站在那小屋窗前一聽,屋裏靜悄悄的,不但再也沒有響起咳嗽聲了,甚至似乎連呼吸聲都沒聽到。我擔心那女人是被嚇壞了,放心不下,便忙回屋掌起燈亮,向隔壁屋裏走去。我跨進門裏舉燈一看,見那女人仍盤坐牀上,正閃起她那雙冷冷逼人的眼光注視着我。我忙問她道:‘該沒有驚着你吧!?’不想她竟冷冷地說道:‘你多管閒事!’我當時真愣住了!心裏既感到驚詫,又是忿忿不平,正想轉身出屋,她又說話了:‘你又何必出面和他們結仇!’她的話音雖仍是冷冷的,但卻使我從她那說話的語氣裏感到一種帶有親切的關懷。那種帶有親切的關懷卻遠遠超過了一般感謝的話語!我不由一震!一瞬間,心裏猛然醒悟過來:適才在暗中相助射箭的那人莫非就是她!也就在這時,鄧叔曾對我談起過的那個女人突然也掠上心來:……穿一身素色衣裳……軍一匹神駿異常的大黑馬……。眼前的她莫非就是鄧叔說的那個女人!我心裏正在翻騰,她又說話了:‘夜已深了,還不去睡!’她說這話的聲音卻又突然變得十分溫和,不只是溫和,簡直是充滿了慈柔,聽了叫人心裏感到暖暖的。我也不知爲什麼,竟一一下認定她就是適才在暗中助我那人,她就是鄧叔談的那個女子!我這才急忙走到她牀前,屈膝跪下,說道:‘請恕我愚冥,我這才認出前輩是誰來了!,那女人眼裏突然閃出一道亮光,直盯着我,冷冷地問道:‘你認出我是誰來?’我不由一怔,知道自己適才由於心急,沒把話說清楚,便忙又說道:‘我不知道前輩是誰,我只是說我剛纔忽然明白過來:前輩原來是位身懷絕技的高手!’那女人這纔將直盯着我的那雙眼睛移開,淡淡地說道:‘對付那幾個鼠輩算得什麼絕技!,她又將我凝視了會,忽然問:‘你可是從西疆來的?’我吃了一驚,說道:‘是的。’她又問:‘你是哪裏人?’我說:‘洛陽人。’她好像在想什麼,不做聲了。我心裏感到很驚異,便問她道:‘前輩怎知我是從西疆來的?’她只望着我,不應聲。過了一會,才又溫聲說道:
夜深了,霜寒,快回屋去睡吧!’我只好帶着滿腹的驚奇回到隔壁屋裏去了。“我躺在牀上一直不能入睡。
“天快亮時,隔壁屋裏又響起一陣陣那女人的咳嗽聲和喘息聲。聽得我心裏難過極了!
“第二天早上,我要老香火給煮來一碗粥,親自給她送進屋去,她什麼話也沒說,接過碗去,慢慢地把它喝下了。我見她神態還安詳,這纔對她說道:‘前輩病得不輕,須得請個郎中來看看纔行。如前輩不見棄,我去給你請個郎中來。’她遲疑了下,說道:不必了。我這病不礙事,過兩天自會好的。’我又再三相勸,說我一定要等她病好後才離開那兒。她才又說道:‘你既是一片好心,我自己處張方,你去給我把藥買來就行了。’我立即去向老香火要來紙筆,她一會就把處方開好交給了我,我便照着老香火的指引,騎馬趕到三十
餘里以外的一個小鎮上去把藥買來,交給老香火熬好後,又由我親自給她送到屋裏去。
“就這樣,我每天都騎馬到鎮上去給她買藥,有時還給她買回一些滋養食物,一連過了十天,她的病才漸漸好轉起來。
“在這十天中,儘管我和她每天都要見幾次面,有時還在一起呆上許久,卻還是很少交談。她沉默寡言,有時顯得很憂鬱,有時又好像心事重重似的。我也曾試着想問問她的來歷和姓名,可話剛出口,她的神情立即變得嚴厲起來,只冷冷地說道:‘你問這幹什麼?!這與你無關,對你也無好處!’我便不敢再問了。
“我在和她相處的那些日子中,她雖然很少和我說話,卻並沒有使我有受到冷遇和淡漠的感覺,她總愛默默無語地凝視着我,她那雙深邃得令人看不透的眼裏也總是充滿着慈柔,就像冬天的陽光一樣,使人感到暖暖的。我雖然對她十分敬畏,但卻無拘束的感覺我也喜歡呆在她的身邊,只要坐在她身邊,便會感到一種說不出的親切和溫暖,這種親切和溫暖使我不由對她生起一種依戀之情,這是我一生中還不曾有過的。
“她有時也偶爾問起我的身世。像我那樣屈辱而又不幸的身世,我又能告訴她些什麼呢!我就只好支吾其詞,或含糊以應了。
“在分手的前一天,她忽然問我怎不在家好好讀書以求上進,卻在外面東遊西蕩?我只說我已沒有家了。她顯得很難過地默然片刻,又問我今後作何打算?我說到京城去看望一下一位姓德名秀峯的老前輩後,準備回洛陽看看,然後便重返西疆去了。她聽說我要重返西疆,顯得很驚異,便問我爲何要重返西疆?我只含糊應
道:‘與人有約。’她又緊問了句:‘是誰?’我只好說:‘在塔城認識的一位姑娘。’不料她一聽這話竟忽然惱了起來,怒視着我,說道:‘沒想到你原是個紈絝子弟!’我見她發怒,便忙說道:‘前輩別誤會,我與她有約是誠心誠意去向她學習武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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