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中三·帝光
他有個極爲不科學的、名爲“掠奪”的技能——在球場上可以一比一完美學習對方選手的技巧,還能在細節上做出細微的調整,打亂對手的節奏讓其就再也用不出來同一技巧,就像被剪切掉了一樣——是放在網絡遊戲裏是會被舉報封號的程度,簡直比黃瀨涼太的“完美複製”還玄幻。
說起來,這傢伙也是頭髮跟姓氏一個顏色,塞在彩虹戰隊裏毫無違和感。
……扯遠了。
灰崎祥吾是個實力強大的選手,但性格方面很糟糕，仗着自己的實力翹掉籃球部的訓練跑去打遊戲也就罷了,還經常在校外打架、鬧出暴力事件，讓前任虹村部長頭疼不已，是個教科書級別的不良少年。去年，憧憬青峯大輝而入部、同樣打小前鋒位置的黃瀨涼太在入部短短一個月內展現出了強大的籃球天賦，感受到危機的灰崎祥吾開始毫無節制地挑釁和打壓，甚至當着整個一軍的面對他進行羞辱。
不過在不久後,赤司徵十郎接任籃球部部長,私下找他談了一次話,接着灰崎祥吾就不明原因地“自願”退部了，之後就算在學校裏碰到之前的隊友也沒再說過話。
嗯？問他爲什麼突然做起了角色介紹？
——當然是因爲這傢伙找上門來了。
體育課,因爲有病例證明“大病初癒”,不能劇烈運動，齊木熱身之後就一個人在操場後面找個清靜的地方坐着。
沒多久,他的頭頂投下一道陰影。
“喂,你就是那個叫齊木楠雄的？籃球部經理？”
灰崎祥吾站在他面前,雙手環胸，毫不客氣地自上而下打量着他。
齊木當然早就聽到了他的心音，不是不能瞬移走人，不過想到這傢伙說不定會堂而皇之跑到班上堵人，到時候更引人注目。
還是一次解決吧。
“灰崎同學。”
齊木站起來，禮貌地打招呼：“你不在現在上體育課的兩個班級裏，是翹課了？”
“啥？”
灰崎祥吾不敢置信地掏了掏耳朵：“既然你認識我，就問這？”
——那要問什麼，問你是不是迷路了？還要給你指回教學樓的路嗎？
灰崎祥吾自然是不知道齊木的心理活動，面對他絲毫不爲所動的表情，打了個哈欠，無聊道：“還真是‘好學生’啊？算了，聽說你跟赤司徵十郎關係很好，正好我跟那傢伙有點過節。”
說着不由分說就來攬齊木的肩膀，要帶着他往角落去。
——先不說你是從哪裏聽說他和赤司徵十郎關係好的，這是個運動少年漫吧？你這什麼展開？
齊木側身躲開他要掛上來的胳膊，平靜地說：“那就走吧。”
“……啊？”
灰崎祥吾愣了一下。
——不是要找人沒人的角落嗎？如你所願。
正好，準備好的舞臺還差一個反派的角色，既然你都自己找上門來了，那就不用再麻煩了。
灰崎祥吾看着齊木平靜的表情，不知爲何，突然覺得寒毛直豎。
“？”
他怎麼也想不通這股寒意是哪裏冒出來的。
齊木：放心，不會對你怎樣的，最多讓你失個憶，或者老老實實在牀上躺幾天。
就在這時候，另一個也在上體育課的班級，黃瀨涼太無意中一瞥，優秀的視力讓他注意到了這邊的狀況。
[那邊兩個人是齊木和……灰崎？糟糕！
想到灰崎祥吾之前在籃球部鬧出來的各種亂子，還有在校外打架的傳聞，他連通知老師或者同樣在上體育課的黑子哲也都沒來得及，急忙朝這邊跑過來。
齊木：……呀嘞呀嘞，還真是麻煩。
他停住了腳步。
很快衝過來的黃瀨涼太把齊木從灰崎祥吾身邊拉到自己身後，臉上難得沒了常掛着的輕浮笑容，一臉嚴肅看着對方：“灰崎，你找齊木要幹什麼？”
見他出現，灰崎祥吾明顯跟剛剛找齊木麻煩時候的隨意態度不同，一下子來了勁頭了：“喲，這不是大名鼎鼎的奇蹟的世代嗎？怎麼，手下敗將還敢跟我這麼囂張？”
黃瀨涼太就當沒聽到對方的挑釁：“齊木剛剛加入籃球部幾個月，跟你根本沒交集，要找籃球部的麻煩衝着我來。”
“是嗎？原來你現在討好赤司還不夠，連跟着他的小弟都要討好啊？看來你混得沒比我好多少嘛！”
“……灰崎。”
黃瀨涼太握住拳頭：“你當初自己退出了籃球部，也不再來找茬，我還以爲你是玩膩了籃球……”
“哈，看來你還不知道當初我爲什麼退部？當然是被赤司那傢伙親·自·私·下要求我退出來給你讓位了。”
“什……？！”
“看來你還真的什麼都不知道啊？”
灰崎祥吾嗤笑一聲，眼中是滿滿的惡意，壓低了聲音：“喂，黃瀨涼太，上次赤司那傢伙爲了塞你這個弱者進正選，特意把我從籃球部趕了出來。現在嘛……你猜如果要再塞一個人，你們所謂奇蹟的世代裏實力最弱的是哪個？”
“你這混蛋……在說什麼？！”
黃瀨涼太被他的話氣得發抖，困惑和憤怒交織讓他再也冷靜不下來，捏着拳頭就要衝上去——灰崎祥吾雙手環胸也不躲閃，咧着惡意的笑容在原地等着——然後就覺得脖子一緊。
“冷靜點。”
齊木稍微拽了一下他的衣領，在讓人窒息之前鬆開了：“你要在學校打架？不想參加社團活動了嗎？”
聽着齊木和平時毫無差別的冷淡聲音，黃瀨涼太感覺自己像是被一汪冰冷的泉水澆了一下，一瞬間冷靜下來。
“呃，抱歉……”
他深呼吸幾口，然後露出和往常一樣的笑：“謝謝你，齊木。”
齊木撤回了往他後脖子招呼、幫助他強制冷靜的冰凍能力。
——不用道謝，只是這場戲的主角不是你而已。
“嘁。”
想要搞事沒成功，灰崎祥吾滿臉不爽，倒是上上下下認真打量了齊木一番：“還真是個有腦子的？喂，提醒你一句，離赤司徵十郎遠一點。”
他的語氣很複雜，提到赤司是有不滿和憤怒，但更多的似乎是……畏懼？倒是個有野獸直覺，能看到人本質的傢伙，這點倒是跟青峯大輝那類人有點相似。
齊木語氣平淡地拒絕：“目前還沒這個打算。”頓了一下，他繼續說，“而且我想，赤司同學讓你退部的原因不是你說的那樣吧。”
“讓我退部的原因？”
灰崎祥吾也沒生氣，雙手環胸居高臨下看着齊木，譏諷道：“那我倒要聽聽有什麼理由，我可不認爲我的實力比這傢伙要差。”
“這傢伙”——黃瀨涼太咬了咬牙，不過還真不得不承認，要單論籃球實力，現在的自己不如灰崎。
但是聽齊木的意思……難道真的是小赤司去命令灰崎退部？不不，應該不會吧，小赤司有什麼理由做這種事？
“答案用腦子想一想就知道。”
齊木瞥了眼黃瀨涼太：“對於赤司同學那樣重視結果的人而言，選擇了黃瀨同學而不是你，顯然是因爲對於籃球部來說黃瀨同學的存在更有價值。”
灰崎祥吾的表情沉了下來，冷笑：“哈，價值？你說這小子？”
“這不是我的判斷，是赤司同學的。”
對於灰崎祥吾這樣的人來說，並不是失敗了一次就會放棄，然而他在被趕出籃球部之後一次都沒有主動找過籃球部的麻煩，顯然是因爲那裏有什麼讓人恐懼的事物。
很顯然，那個事物就是赤司徵十郎。
齊木似乎不經意地往旁邊邁了一步，從黃瀨涼太身後走出：“啊，說起來，灰崎同學自己應該也很清楚吧？赤司同學是絕對正確的這件事。”
灰崎祥吾的表情消失了。
——效果不錯。
齊木想要更進一步，擺出那張飽受好評的嘲諷臉——但考慮到那樣效果說不定會好過頭，好到直接把灰崎祥吾給點着，遺憾放棄了——繼續語氣平板地念臺詞：“呀嘞呀嘞，現在這樣一看，選擇黃瀨同學而不是你果然是正確的，這件事未來也會成爲赤司同學‘絕對正確’的佐證之一吧。”
“齊木……”
見他爲了維護自己說這麼多，黃瀨涼太有點感動——雖然覺得今天齊木說話的語氣和態度都有哪裏怪怪的，不過到底他跟齊木之前也不算太熟，說不定是錯覺呢——不論灰崎當時退部的真相是什麼，是不是出於小赤司的命令，可以肯定的是和當時還沒轉學進來的齊木沒有任何關係，他說這麼多純粹是爲了幫自己辯護。
[但是，再說下去灰崎都要爆炸了啊！
看到灰崎祥吾露出這種被戳中痛處的表情，他在心中吶喊，想要護住齊木。
雖然不覺得灰崎真的會這麼直接地出手打人——這傢伙雖然是個不良，但姑且還是有些分寸的，打架的傳聞也都是在校外，還沒人見過他在學校裏對同學出手——但以防萬一他真的情緒失控，自己挨一下總比齊木被打要好。
不過在這方面，他的經驗和灰崎祥吾比差了不止一截，等他有些遲鈍地發現齊木的位置不對，想要再把他拉回自己身後的時候，灰崎祥吾已經大步走過來。
“赤司赤司的，每個人都赤司！”
灰崎祥吾氣急地拽住齊木的領帶：“那傢伙就是絕對正確？我會不如黃瀨這傢伙？開什麼狗屁玩笑！”
他想要順勢把面前這矮子提起來舉到眼前——結果使了使勁，居然沒提動。
灰崎祥吾：“？”
他愣了一瞬，黃瀨涼太抓住他的手腕：“喂灰崎！你幹什麼，真要在學校裏打架？”
打架什麼都，灰崎祥吾原本還真沒想這麼幹——要打也是打黃瀨，這個齊木看着文文弱弱的，小身板一看就挨不了幾下，欺負這種人有什麼意思，出去都要被別的不良少年笑話。
不過現在被憤怒衝昏了頭腦，他也懶得管這些了。
灰崎祥吾猛地揮開黃瀨涼太的手：“之後再找你這傢伙算賬，現在這是我跟他的事……”
被他揪着領帶的齊木毫不反抗，語氣平淡地叫了一聲：“灰崎同學，不要。”
“怎麼，現在知道怕了？”
灰崎祥吾冷笑幾聲：“現在要求饒也……”
“是啊，我好害怕。”
灰崎祥吾：……？
這傢伙是有什麼毛病？
就在這時候，幾人的上方突然傳來“卡拉”的聲響，像是窗戶被拉開的動靜——他們現在還是在齊木之前休息的小樹蔭下面，齊木的背後、也就是他的面前就是辦公樓——等等，難道是有教師路過看到了這裏的狀況？
灰崎祥吾下意識擡頭，和齊木一樣背向教學樓的黃瀨涼太也忍不住轉身看去……
“赤司？”
“小赤司？”
在他們面前的辦公樓二層，赤司徵十郎站在拉開的窗戶邊上，迎着午後的烈陽，讓人看不清他臉上的表情。
不過也不用看清，下一秒，他已經單手撐住窗沿——
從窗口跳了下來。
灰崎祥吾：臥槽！
黃瀨涼太：瞳孔地震。
齊木：……？？？
等等，你幹什麼？
辦公樓的二層不算高，赤司徵十郎在窗臺上稍微借了下力，安然落地。站直之後，他掃視了一圈目瞪口呆的三人，看向灰崎祥吾——準確來說是他還抓着齊木領帶的手：“灰崎祥吾……你找我們籃球部的經理有什麼事嗎？”
灰崎祥吾喉結不自然地上下滾動，下意識把手鬆開。
齊木沒管他，站在原地，皺眉看着朝自己走來的赤司徵十郎。
他剛剛確實是在故意挑釁灰崎祥吾，一方面是想着趁着當下沒什麼人注意到這裏發生的事，一勞永逸解決這個麻煩，免得之後還要被騷擾。這傢伙找人麻煩多半不會看場合，還有下一次的話說不定就是在老師或者其他同學面前了。
被學校知名的不良少年找麻煩會讓他變得很顯眼——和期末考年級第二不同，至少高排名還可以幫他鞏固優等生的人設，被不良少年找麻煩的顯眼就是純負面意義上的，沒半點好處。
至於另一個原因……也是更重要的那個，是因爲齊木聽到了赤司徵十郎的心音就在身後學生會辦公室內，想要復現那傢伙第一次明顯精分時候的發生的事，嘗試把他的第二人格主動引出來。
爲此，他精準復刻了之前被兩個外校替補選手堵住的場景，用言語挑釁讓對方失控，並且作出一副差點被欺負無法反抗的樣子。雖然過程中多了個黃瀨涼太的變量，但也無傷大雅——赤司徵十郎的第二人格確實出現了。
一切順利……本應如此。
但現在這是什麼狀況？
齊木從赤司徵十郎的心音中讀到了清晰的怒氣，但和之前那次不同，這次的怒氣……是衝着他來的？
齊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