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中三·帝光
——所以說，這傢伙在生哪門子的氣？
不是不想直接讀心，但是在齊木聽來,赤司徵十郎此刻的心音十分混亂——如果正常人的心音像是鋼琴演奏的純音樂,簡單流暢,聽起來毫不費力,那這傢伙此刻的就像是幾首樂章同步在放送。
其中倒放的有,變速的有,甚至還有缺少節拍的——當然,這只是比喻，不是說這傢伙的心音真的在倒放變速——表現在外就是左眼一直在閃。
跟壞掉的霓虹燈一樣。
齊木：……
該吐槽什麼？精神病人的內心世界還真豐富嗎。
雖然但是,現在不是看戲的時候——齊木掃過一旁的灰崎祥吾和黃瀨涼太，這兩人現在還什麼都沒發現，但是再多幾秒就不一定了。
把他們兩個打暈？不，兩個人同時暈倒太奇怪了。
——嗯，打暈赤司徵十郎吧。
齊木決定。
不需要天外隕石，只要在他頭頂的樹上掰斷一小段樹枝……
他的視線向上,稍微選擇了一下赤司徵十郎頭頂的樹枝。
然而在齊木把想法付諸行動之前,赤司徵十郎已經稍微平復住了腦中的暈眩和翻攪,按了按額角，然後邁步朝這邊走來。
人格的交織讓他的意識處於一種怪異的朦朧中,有點像是走在夢裏,感覺腳下的地面在傾斜，身體輕飄飄的甚至不太受控制。
齊木：……人格分裂還會有這種症狀？
帝光中學的學生會長在上課時間開窗從二樓跳下來就算了,這裏也沒其他人看到,但是要是再走路都走不穩腳下一絆,傳出去那就太好笑了。
果然，還是打暈吧。
——不知道是不是感覺到了危機，赤司徵十郎頓了頓，步伐平穩了起來。
·
帝光的學生在學校樓內穿的都是室內鞋，學生會長也沒有例外，踏在戶外的土地上沒有聲響——但是隨着赤司徵十郎一步步的走近，還是有種莫名的壓迫感。
灰崎祥吾可不知道赤司徵十郎現在腦子裏一團亂，根本無暇關注自己。見他走過來，下意識地後退了一小步，隨即反應過來，又讓自己在原地站定：“哈哈……居然跳窗戶，沒想到我們的部長大人也會做這種不守規矩的事？”
赤司徵十郎偏了偏頭，頓了一下，像是剛剛意識到還有這麼一個人：“啊，灰崎祥吾。”他走在樹蔭中，斑駁的樹影讓人看不清他的表情，不過語氣倒是意外的平和：“你已經退出籃球部了，不需要這麼稱呼我。”
“……呵。”
被一句話戳中痛點，灰崎祥吾冷笑一聲，不過比起剛剛面對黃瀨涼太時候挑釁的遊刃有餘，現在顯然更像是色厲內荏：“那我是不是就要多謝學生會長大人百忙之中抽出空來敷衍我這個小人物？”
“那就不必了，我不是爲了你來。”
說着，赤司徵十郎停在了齊木面前，眼神掃過他有些凌亂的領口，突然又對灰崎祥吾道：“說起來，你想知道當初我讓你退部的原因？”
“……哈？不是說是我自願退部嗎？現在周圍沒幾個人就懶得裝樣子了？”
“我的命令和你自願退部並不衝突，這點我想你也清楚。”
“……”
黃瀨涼太看看赤司徵十郎，又看看灰崎祥吾，欲言又止——灰崎退部的原因籃球部沒人知道，只知道某一天開始他突然從籃球部消失，而且在學校裏遇見了也不再上來找他的麻煩——灰崎說是赤司要求他退部的時候，黃瀨涼太其實是不太相信的，直到聽到剛剛齊木的話裏似乎也是這個意思，他纔有些相信。
現在小赤司自己都這麼說了，所以是真的……？
但什麼叫“我的命令和你自願退部並不衝突”？被命令不就是非自願？
赤司徵十郎沒在意黃瀨涼太複雜的情緒，把注意力從齊木身上轉移走反倒讓他腦海中的疼痛和眩暈好了一些，所以他現在也樂於和灰崎祥吾多說幾句：“如果說是黃瀨涼太的出現頂替掉了你小前鋒的位置，也不算錯，但就算更換了正選的位置，以你的實力，籃球部也沒道理連一個主力的名額都不留。”
灰崎祥吾沉下臉。
“……喂赤司，你在開玩笑嗎？讓我去給這傢伙做替補？”
“——這就是原因。”
赤司徵十郎看他，目光是灰崎祥吾曾見過的冷酷：“你不會甘於區區一個替補的位置，甚至就算你是正選，他是替補也沒用——因爲你從黃瀨涼太的身上感受到了威脅，你從心底清楚，他遲早有一天會超越你。因此不管你們兩個的位置如何，只要你們二人同時在籃球部一天，你就會不斷地給籃球部帶來麻煩，這纔是需要你離開籃球部的原因。”
“……”
灰崎祥吾咬牙。
“換言之，你的實力足夠強大，但遲早被人超越，而在那一天到來之前的時間裏，你能帶給籃球部的戰果也不足以抵消你會造成的困擾——還有什麼問題嗎？”
“……哼。”
聽到這話，灰崎祥吾有些突兀地笑了，他舉起雙手做投降狀：“沒問題，是我的錯，我輸了——赤司，你說的一點錯都沒有，我就是這樣的人。”
就像他的特技——“掠奪”一樣，他喜歡奪取別人的東西，不管是籃球技巧，在社團內的地位，甚至於他人的關注。正因爲他看多了被奪取重要事物的人的絕望，所以是絕對不會允許自己的東西被人奪走的，誰要是敢從他手裏搶東西，就算成功也會被他咬下一塊肉來。
——這纔是他從一開始就針對黃瀨涼太的原因，他害怕那傢伙的天賦，知道自己在籃球部的位置遲早有一天會被那傢伙奪走。
早就看到這一點的赤司徵十郎，乾脆在一切發生之前將他從必定發生的鬥爭中開除了出去，無關偏向誰，單純是爲了籃球部的利益。
灰崎祥吾也知道這點，與其說他是被命令、強迫，不如說他是以赤司徵十郎的強勢作爲藉口，找了個還算體面的“自願退部”的臺階下，灰溜溜地不戰而逃了。
赤司徵十郎頷首：“既然沒有問題了，那就請回吧，現在是上課時間。”
灰崎祥吾顯得有些意興闌珊：“是，是——會長大人。”
最後，他掃了一眼齊木和黃瀨涼太二人。
“你們兩個……呵，都小心點吧，這傢伙是無情的要死的那種類型，眼裏除了自己的勝利之外什麼都沒有的可怕傢伙，無用的人早晚會被捨棄的。”
丟下這麼一句話，灰崎祥吾頭也不回地離去。
[灰崎那傢伙……
黃瀨涼太心情複雜，雖然他很不喜歡、甚至於是討厭灰崎祥吾，不過在知道自己確實是引發對方退部的主因，還是難免有些不舒服。
——想多了，就算沒有黃瀨涼太也會有其他的灰瀨或者紅瀨，那傢伙可不會管對手是誰，只要是有天賦會威脅他地位的一律針對。
[說起來，這件事在社團裏都沒人知道，小齊木居然能猜到小赤司的想法……嘶，難道這是年級第一和第二之間的默契嗎？可怕可怕。啊，說起來，之前的年級第二是小綠間來着，小綠間和小赤司的關係似乎也一直很好？
——不是默契，是超能力。
這傢伙的腦補未免也太豐富了，還有，小齊木是什麼鬼？
黃瀨涼太的臉上表情不停在變，一會兒苦惱一會兒恍然，要不是齊木能聽到他的心音，還以爲他在玩變臉。
“涼太。”
“嗚哇！”
被赤司徵十郎突然這麼一叫，黃瀨涼太嚇了一跳：“啊小赤司我絕對沒有在想你的壞話……欸？你叫我……什，什麼……”
他突然僵住。
“小，小赤司，你……”
黃瀨涼太看着赤司徵十郎，整個人停滯了兩秒，吞了吞口水，再看看旁邊的齊木——然後又看回赤司，顫抖着伸出手指：“你……”
“怎麼？”
赤司徵十郎什麼都沒發生般問道。
“你，你的……”
眼睛啊！眼睛！
黃瀨涼太連剛剛灰崎的事都忘了，對着齊木誇張得擠眉弄眼，拼命示意齊木去注意赤司徵十郎的眼睛。
變色了啊！一隻眼睛變成了橙色！
這是什麼情況，小赤司帶了只美瞳？但是明明剛纔爲止還是正常的啊！
難道是出了什麼眼睛方面的毛病？
黃瀨涼太大驚失色。
齊木只當做不知道：“什麼？”
黃瀨涼太壓低聲音快速說：“眼睛啦！小齊木你仔細看小赤司的眼睛，左眼……誒？”
他愣了一下，再看赤司徵十郎的時候發現他好好的——兩隻眼睛都是他熟悉的赤紅色，這時候正表情疑惑地看着他。
“我的眼睛？”
他的疑惑看起來十分真實。
“……？”
黃瀨涼太愣愣看向齊木，齊木面無表情地，回給他一個更大的問號。
黃瀨涼太：？？？
難道剛剛的……只有他看到了嗎？不對，那是不是說，他剛剛看到的，還有聽到的，全都是幻覺嗎？
難道其實是他的眼睛出了問題？
黃瀨涼太十分驚恐。
黃瀨涼太意識恍惚。
很快，黃瀨涼太停止了思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