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中三·帝光
[涼太……是個敏銳的傢伙，既然這次注意到了，那他遲早會發現你和我的不同。
……？
齊木睜大眼睛,看他。
等等,“你們兩個”現在已經能直接在意識裏交流了？明明只是同一人的不同人格？
——這傢伙病情是不是更嚴重了，他還是第一次見到能和另一個直接在腦海中無縫交流的多重人格患者。
雖然多重人格能分裂得這麼徹底的他也就見過這一個沒錯,不過就這一個都足以讓超能力者開眼界了。
真是了不起,赤司徵十郎同學。
現在在赤司徵十郎心中說話的那個,也是赤司徵十郎,還是齊木熟悉的聲音——實際上就和自己的聲音一樣,畢竟是同一個聲優——不過這個‘赤司徵十郎’的語氣聽起來更加……
齊木一時沒找到好的形容詞。
姑且算是更加“有病”一點吧。
[還有楠雄，他剛剛是故意的，故意挑釁激怒祥吾，故意被拽着領帶也不反抗，就像集訓的那次一樣。
更有病的那個‘赤司徵十郎’冷笑一聲,聽上去是隱忍着怒氣。
[你猜他是不是發現了……
說到一半，他的聲音到一半就像是斷線一樣，突然消失了。
赤司徵十郎，正常的那個版本——或者說病的沒那麼深的那個——把另一個自己的聲音掐斷,看向齊木，表情看上去和平時沒什麼差別。
“齊木，你……”
他想說,不要再做這種危險的試探,也不需要擔心他，他腦子裏的這些問題自己清楚,而且可以自己處理好。
又或者說,如果下次你有什麼想要知道的可以直接來問我。
但是這些話赤司徵十郎都沒說出口,因爲他發現了，就算再怎麼委婉表達，這些話的中心思想、或者說他內心想要告訴齊木的其實只有一件事——
“什麼都不要做，好好地待在我的掌控中。”
齊木：“……？”
你是什麼封建家庭的大家長嗎？
他之前覺得，赤司徵十郎的人格分裂是建立了一種保護機制，把他自己那類太過激烈的情感——例如對於勝利的偏執，對他這個“弟弟”過分的保護和控制慾都挪給了第二人格。
但現在一看，顯然沒有，或者說至少後者沒有。
——這個主人格的控制慾沒見半年減輕，還肉眼可見的更強了。
而且這傢伙……
齊木面無表情。
這傢伙的症狀讓人很有既視感，不就是程度輕一點的空助嗎？
沒錯，就是他那個親生的哥哥，齊木空助。那個心理扭曲、口口聲聲說着什麼“哥哥永遠比弟弟要強是世間真理”的傢伙，其實就是想要把自己這個不受控的超能力者弟弟掌握在手中而已。
齊木：……所以，是“哥哥”這個屬性被詛咒了嗎。
這麼想着，他又看了眼赤司徵十郎，這傢伙正因爲隱約察覺到的自己的想法而皺眉。
啊，抱歉，還是不該把你和空助比的。
齊木十分誠懇地在心中道歉。
——比起那個已經扭曲到無藥可救的討人厭傢伙，赤司徵十郎要正常得多，至少他對自己控制慾不正常這件事有相當的自覺。
還有救。
在赤司徵十郎還在斟酌措辭的時候，齊木反客爲主，伸手拍拍他的肩膀。
“放輕鬆，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赤司徵十郎：“？”
他醞釀了一半的說辭就被這麼一下給拍散了。
——這是什麼急診室裏醫生面對病危患者家屬的臺詞？下一句是不是“我們會盡力的”？
對上齊木認真而又慈祥（？）的目光，赤司徵十郎先是迷惑，接着又是哭笑不得。
齊木啊……還真是猜不透他在想什麼。
不過被這麼一打岔，赤司徵十郎內心的複雜情緒倒是消散了不少。
“好，我知道了。我……”他輕笑了一聲，甚至想要順勢開個玩笑，例如“不會放棄治療的”之類。
就在這時候，不遠處體育老師的哨聲吹響。
“集合！”
赤司徵十郎頓了頓，繼續說：“……先回學生會了，還有工作要做。”
·
之後的幾天，一切風平浪靜。
現在對於赤司徵十郎的人格分裂，還有齊木知情這件事，在雙方之間算是心照不宣的，類似於“我知道你知道，你也知道我知道你知道”的狀況。
既然赤司徵十郎認爲自己可以處理好，那不妨先相信他，至少這傢伙的腦子還是很好使的，而且看起來對於自我治療的態度還很積極。
最重要的是，這次他的第二人格短暫出現沒有造成世界的動盪，看來確實是壓制的不錯。
齊木給他呱唧呱唧。
除此之外，還有個變化——
黃瀨涼太開始用“小齊木”這樣的暱稱來稱呼齊木。
齊木：這傢伙不是很目中無人的嗎？倒是繼續保持下去啊。
說他目中無人是有道理的——黃瀨涼太這個人，平日裏在籃球部訓練的時候看上去是最活潑的那個，還被奇蹟的其他幾人吐槽過整天笑嘻嘻的什麼都不放在心上，不過實際是個外熱內冷的。因爲帥氣的外表在做模特的工作，算得上是小有名氣，在學校裏很受歡迎，尤其是受女生的歡迎，齊木經常會見到他被一羣精心裝扮的女生包圍，溫柔應對的同時內心吐槽着“好無聊啊”，“嗚哇香水味好嗆”之類的話。
讓別人知道大概會說他表裏不一，不過這傢伙實際就是個驕傲且冷淡的人，對待周圍大多數人都是表面敷衍的親切，因爲他覺得這些人無關緊要——唯有對於看重的人會表現得不同。
現在，齊木被他劃分在了“看重的人”那個類別裏了。
這也是個麻煩——不是說黃瀨涼太的這種性格有什麼問題，齊木對於別人的處世之道沒半點興趣，無論性格是廣義上的親切還是惡劣他都無所謂——是說這傢伙一旦和人熟起來就會變得很粘人很會撒嬌，尤其齊木現在對他而言屬於剛剛熟悉起來還充滿新奇的階段，熱情太過了。
而且他的外表也太顯眼了，一米八幾的個頭加上那頭金燦燦的頭髮，還有那張模特臉，扎眼程度僅次於身高兩米的紫原敦。
午休時間，黑子哲也正拿着教科書向齊木請教上午上課的內容，齊木突然站起來。
“稍等，我去個洗手間，你先看我的課堂筆記。”
“啊，好的。”
黑子哲也應了一聲，見齊木先從桌上的幾本筆記本中挑出一本給他，又拿了一本帶上，不由疑惑。
[去洗手間爲什麼要帶着筆記本？
半分鐘後，某個少人的樓梯處。
黃瀨涼太上樓上到一半，看到靠在牆邊的齊木，眼睛一亮。
“小齊木！”
他高舉手揮了揮，兩大步躥上最後的幾節臺階：“好巧欸，我正要去找你！你在這裏幹什麼？”
“黃瀨同學。”
齊木對他點了點頭。
——不是巧合，他就是來這裏堵你的。
爲了防止這傢伙找到教室裏去，連帶他一起被人圍觀。
“對了小齊木，我正想要找你借……”
數學筆記對吧，拿去吧。
齊木直接把筆記本交到黃瀨涼太手裏：“不用着急還，請務必部活的時候再給我。”
如果可以的話，他希望和奇蹟的世代這些發光體的交集僅限在籃球部。
黃瀨涼太愣住。
[小齊木怎麼知道我想要借數學筆記……好可怕，不對好厲害！
齊木避開這傢伙越發閃閃發亮的眼睛。
說起來，這傢伙的教室在樓下，和赤司徵十郎、綠間真太郎他們的教室在一層，卻捨近求遠跑來樓上找他借筆記……果然，還是因爲幾天前的事。
不出預料的，借到了筆記本後黃瀨涼太卻磨蹭着沒走，前後左右都看看沒有人後，他還是忍不住滿臉糾結，小聲地問：“小齊木，你這幾天有沒有覺得小赤司有哪裏不對？”
“……哪裏不對？”
“就是跟灰琦碰到那次啊！不是在開玩笑，我真的看到小赤司的一隻眼睛變色了！”
黃瀨涼太手在自己左眼上比劃着，又塌下肩膀：“雖然你們兩個都說什麼都沒有……”
但他回去琢磨了一陣，還是不太相信自己看錯了——他可是兩眼視力53欸，而且動態視力也超級好！
就這幾天，小赤司眼睛掉色的畫面一直縈繞在他的腦海裏，昨天晚上他甚至做了噩夢，夢到小赤司眼睛發出射線，在總決賽的賽場上把對手蒸發了。
讀到他夢中內容的齊木：……？
你漫畫看多了，赤司那傢伙又不是超能力者。
[哈哈，不過果然是想多了，夢就是夢嘛，小赤司又不是什麼超能力者。
黃瀨涼太猛地搖頭。
不對不對，重點不是這個，重點是他真的覺得最近的小赤司不對勁啊！
要說從什麼時候開始，黃瀨涼太心中其實有個模糊的想法……大概是集訓前後？雖然除了前幾天小赤司的眼睛變色之外沒有什麼佐證……而且那次實際上也沒有人能證明。
還有，那次小赤司還突然喊他“涼太”來着！
黃瀨涼太在心裏的小本本上再記上這個考點。
——要是期末考的時候你也能這麼認真，就不需要補課了。
[可惜，小齊木腦子那麼聰明，還想要他幫忙參謀呢。
黃瀨涼太在心中嘆了口氣，雖然他想了好幾天之後才跑來找齊木，但是又不知道怎麼說——總不能直接衝過來說他懷疑小赤司生病了偷偷藏着不告訴他們吧？
說到底，小齊木跟小赤司應該也沒那麼熟，沒發現什麼不對勁也很正常。
——他們兩人雖然一個是籃球部的部長，一個是經理，但是除了籃球部的事務之外似乎也沒什麼更多交集，甚至教室都在不同層，每天也只有部活的短短一段時間有接觸的機會。
又不像是他們這些正選，在籃球部認識了很久，小齊木轉學過來其實也只有三個月不到而已。
每天除了上課時間基本和赤司徵十郎待在一起的齊木：……
他平靜地移開了視線。
啊，你說的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