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中三·帝光
籃球落地，原地彈了幾下，然後慢慢停住,滾到了中線附近的、青峯大輝和黃瀨涼太的腳邊。
“……”
體育館內依舊一片寂靜，連呼吸聲都能聽見。
紫原敦坐在地板上,都沒意識到屁股摔得疼，擡頭仰望齊木——這個被自己冠以“弱者”的名號，平日裏完全當成空氣在無視的小個子經理。
——瞳孔地震。
不只是他,場邊所有人也都被這誰也無法預料的局面震懾住了。
就連這段時間持續和齊木一對一練習、自認對他的實力已經十分了解的赤司徵十郎也是如此——他是在場唯一一個篤定齊木能贏過紫原敦的,但沒想到他會贏得這麼……這麼輕鬆，甚至於不合常理。
就在此刻,恰好是整點,學校的鐘聲響起。
“叮咚——”
這聲響終於把場館內凝固的氣氛打破了一些。
“……齊木同學對紫原同學,3：0。”
黑子哲也這纔想起來自己的工作,報出比分，另一邊的桃井五月也有些僵硬地翻動了比分牌。
場邊，綠間真太郎推了下眼鏡,掩蓋自己震驚的心情,沒再坐回長椅上。
他甚至沒餘力去關注紫原敦是怎麼摔倒的，注意力完全在齊木之後的那個三分球上——作爲奇蹟的世代的得分後衛，經常被說投三分像是作弊一樣,除了他自己之外，綠間真太郎還從沒見過可以在如此遠距離投入精準三分的選手。
看齊木毫不猶豫出手的篤定態度,這一球顯然不是什麼巧合——他對於自己會投中有絕對的自信。
而且……
綠間真太郎在腦中回放齊木的投籃——準備動作幾乎沒有,從手臂到手腕把籃球送出的姿勢幾乎是教科書般的標準,但完全看不出發力痕跡,就像朝面前十釐米投入一個紙團那樣輕鬆。
這是普通人在籃下投籃的發力姿勢,但不該在對場的三分線內、投出一個幾乎跨越全場的三分球。
……一瞬間，他也有了上場的衝動。
不行。
綠間真太郎大力捏住手心的解壓玩具，深呼吸。
籃球部已經有幾個肆意妄爲的傢伙了，赤司今天還不舒服，他作爲副部長不能再添亂……
——還有機會。
他安慰自己。
既然已經看到了齊木的實力，就還有下次！
下次！一定要找齊木切磋三分！
在綠間真太郎深呼吸的同時，球場上。
黃瀨涼太看了看地上的籃球，又轉頭去看齊木和紫原敦二人。
“剛剛……小齊木是怎麼斷下小紫原的球的？還有小紫原是爲什麼摔倒了？”
他小聲問青峯大輝。
和得分後衛的綠間真太郎關注點不同，他作爲小前鋒，最關注的自然是紫原敦的進攻如何被瓦解的。
“……”
青峯大輝，沉默。
——沒看清。
當然，硬要找他沒看清的藉口的話，可以說和他們二人的站位有關係。他們在中線靠近自家半場的位置，是在紫原敦進攻方向的背面，從他們的位置看過去，齊木的身形完全被大他幾個號的紫原敦籠罩住了，根本看不清他做了什麼。
不過青峯大輝懷疑，就算剛剛自己在場邊也不知道能看清——因爲發生得太快了，幾乎在上一個瞬間紫原敦還在進攻，下一瞬間，球也不知道怎麼地到了齊木的手裏。
幾乎在同時，紫原敦已經踉蹌跌倒。
——有意思！
青峯大輝這一兩個月都有些深沉的雙眼再次亮了起來，感覺自己激動得心跳都加速了。
太有意思了！沒想到這傢伙居然有這樣的實力！
他彎腰撿起腳邊的籃球，用力擲向齊木。
“喂，齊木！再來一球！”
“啊。”
齊木也沒回頭，隨手接住青峯大輝大力拋來的籃球，看向紫原敦。
“繼續。”
“……”
紫原敦沒動。
——呀嘞呀嘞，纔剛剛一球，這傢伙已經失去鬥志了嗎？
不過也是理所當然的，紫原敦本來就沒多熱愛籃球，一直在參加籃球部不過是籃球最能讓他享受到輕鬆擊潰對手和獲得勝利的樂趣而已。
現在被輕鬆擊潰的那個變成了自己，一下子就接受不了了而已。
倒不如說，以這傢伙堪比幼稚園小孩子的心理年齡，稍微遇到點挫折就放棄纔是正常的。
——不過，齊木沒打算慣着他。
“紫原同學。”
齊木背對着所有人，調整了一下臉部的肌肉，擺出了從未失手的嘲諷臉：“？”
並且送出去一個大大的問號。
紫原敦騰地一下被點燃了。
“哈？——你說什麼？！”
“我說，不繼續了嗎？”
“當然要繼續！”
紫原敦氣勢洶洶地爬起來：“只是一球而已，別太囂張了！看我打爆你啊！”
齊木瞬間變臉，恢復了平常的面無表情。
“那就好。”
——幾秒後。
“太慢了。”
齊木依舊是在原地沒怎麼跑動，梅開二度，從紫原敦的手中斷下球——不夠這次沒原地投籃。
他隨意地單手運球，另一隻手朝紫原敦勾了勾。
“你是中鋒對吧？來防守。”
紫原敦這次沒有摔倒，踉蹌幾步勉強站穩，然後低吼了一聲快速壓了上來。
“紫原……平時的訓練和比賽都沒見他防守得這麼認真。”
綠間真太郎喃喃自語一聲，看向齊木。
不過沒用。
齊木等紫原敦貼近後纔有的動作，快速的幾個變向就晃過試圖蓋帽的後者，在他重心不穩微微後仰的時候投籃。
籃球從紫原敦極力伸長的手指尖上方一點擦過，再次落入籃筐。
“重心太高，誰告訴你防守就是用身高壓人？”
“……”
紫原敦咬牙：“再來！”
青峯大輝眼睛雪亮，再次把籃球拋過來。
幾秒後……
“反應速度不夠。”
——唰。
又是幾秒後……
“打籃球要動腦，奇蹟的世代還會被這種程度的假動作騙到？”
——唰。
“腳步變化太慢。”
——唰。
“這次又太快了。”
——唰。
“……”
五分鐘的時限過去不到一半，場邊的記分牌已經變成“30:0”。
遠比帝光之前在任何練習賽和正式賽場上都誇張的成績，翻記分牌的桃井五月整個人都麻木了。
“哈……哈……”
紫原敦按住雙膝喘息——他雖然不是青峯大輝那種體力怪物，但還是能輕鬆打滿四小節全國大賽總決賽的，本不應該打幾分鐘就累成這樣。
——那是他故意在用最消耗你體力的打法在針對、刻意壓榨你的潛力而已，不需要在意。
齊木倒是身上依舊清清爽爽，白襯衫上都看不出多少褶皺。
見紫原敦停下，齊木也停下，毫不留情。
“空有個頭和力量不知道怎麼控制，你這傢伙，就是這麼浪費自己的天賦的？”
場邊的黑子哲也目瞪口呆。
“……原來齊木同學是這麼毒舌的人嗎？”
不不不，重點不是現在這個。
原來齊木同學這麼強？對抗紫原同學，簡直可以說是碾壓級別的！
而且，他也完全看不出齊木同學是怎麼做到的——不像奇蹟的世代的強大，可以分析出每個人的特點和強大在哪裏，但齊木同學現在就好像只是在原地、幾步的範圍內活動，速度似乎不算太快，也沒有展現出什麼過分的技能。
那個和綠間同學差不多誇張的三分球除外。
總之，目前爲止齊木同學展現出的能力，幾乎全都是一個普通的籃球選手刻苦訓練可以達到的程度——就連黑子自己這種在籃球選手裏算是身體能力墊底的，也不算是勉強。
但這樣普通的選手怎麼可能像現在這樣、碾壓紫原同學？
黑子哲也沉默。
……齊木同學，究竟是怎麼做到的？
“紫原……過分依賴自己強大的身體素質而忽視訓練和技巧，甚至於對自己身體的掌控不足。”
旁邊有聲音傳來：“齊木完美切中了他的這項弱點。”
“……赤司同學？”
見赤司徵十郎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站起身，走到了場邊，和幾人站在一起，黑子哲也愣了一下，連忙問：“身體已經沒問題了嗎？”
“啊，不用擔心。”
赤司徵十郎點頭，目光始終在場上。
對於他剛剛的分析，綠間真太郎若有所思，緊跟着問：“赤司，你瞭解齊木的這種技能嗎？”
他也不清楚齊木現在的這種……算是技巧？還是什麼？
總之就統稱爲技能吧。
幾人現在都知道了齊木和赤司的關係，自然也就能猜到兩人私底下對練過的事——但出乎他們預料的，赤司徵十郎搖了搖頭。
“我和齊木平時只是做一些基礎的訓練而已。”
沒錯，齊木在和他對練的時候從未顯露這樣的能力，爲何在對戰紫原的時候展現了出來？
很快，赤司徵十郎在心中自己回答。
齊木現在展現出的這種對戰方式需要很高的眼力和思維速度，相反的，身體能力就不那麼重要——前者並非不需要天賦，可同樣是可以憑靠技巧和經驗彌補的。
也許無法做到齊木這樣誇張的程度，但這證明了身體能力不足的人在紫原這樣的怪物選手面前並非毫無還手之力。
但這一切還有個先決條件。
“齊木，是在打一場指導賽。”
赤司徵十郎總結：“直白的展示給紫原看，他所不屑的訓練以及身體能力之外的技巧能做到什麼程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