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0章 新年快樂(馬後炮版)
多年以後,面對地鐵上擁擠的人潮,秋原和光將會回想起在快餐店看報紙的那個遙遠的下午。
【這是開頭】
秋原和光坐在快餐店褪色的橘紅卡座裏,落地窗將陽光折成棱角分明的光柵,把他的影子投在桌布上。黑色襯衫妥帖收進腰帶,袖口解開的鈕釦露出小臂蜜色肌膚。
——顯然,現在的秋原是林愛國ver。
他在這副裝扮下總有些偶像包袱——秋原和光自己把林愛國自帶的三分矜持稱之爲貼近角色設定的表演,若是平日裏的人設必定無甚坐相地陷進了沙發裏,而現在他脊背筆直,屈起的指節無意識摩挲着漢堡包裝紙,在服務員送來冰咖啡時嗓音低沉而沙啞地說了聲謝謝。
鄰座女孩偷瞥他被曬成蜜褐色的後頸——那裏有截未撕淨的創可貼邊緣,底下若隱若現有幾道淤傷。
“哇塞你們看,那個坐在窗邊的黑襯衫好正哦……”秋原剛喝下一口刷鍋水般的冰美式,就聽見身後有女孩壓低了嗓音在和同伴們交流。他藉着玻璃反射看向身後,只見一馬尾辮姑娘正猶抱菜單半遮面,欲蓋彌彰地狂瞅向自己這邊。
秋原收回視線,不過細碎的議論聲依舊乘着空調冷氣漫過隔斷板。
“看到後頸那塊創可貼了嗎?”馬尾辮女生狂攪杯底的冰塊“邊緣翹起來的底下好像有紫色痕跡。”
她的波波頭同伴偷瞄後得出結論:“是那種…被手指掐出來的月牙形淤青吧?”
女孩們心照不宣地意味深長對視一眼,隨後不約而同竊笑出了聲。
系統在他顱內同步發出機械音效的嘿嘿嘿。
秋原:……
秋原罕見地沒去嗆系統兩句,居然只是默默地又灌了口冰咖啡,這才把喉嚨處火辣辣的痛感壓下去了幾分。
是的,他剛剛嗓音低沉沙啞完全不是爲了裝X和貼人設,一切事情的起因都要從數小時前說起。
【這是插敘】
話說幾小時前,他和赤井秀一去接了只剩不到半管血,san值還岌岌可危的安室透回了靜岡,但是安某人似乎完全沒有自覺下車離開的意思,赤井秀一油門一踩,一路把人帶回了家。
秋原和光的家。
小小的幾平方公寓裏,竟有幸承載下這麼多臥龍鳳雛,若不是赤井秀一非常有男主人翁意識地去廚房,用唯一的大件電器——熱水壺燒水去了,只容得一張沙發的客廳現在只會更擁擠。
安室透顯然是想問些什麼的,至少給他腦子裏的一團亂麻一個交代,但是他對面的秋原和光此時也在心裏敲着自己的算盤。
比如說想辦法弄清楚對方短暫的被洗腦的純黑“波本”形象,究其根本病理原因是什麼。
秋原此前通過翻閱安室透的記憶簡單瞭解了下他身上發生了什麼,貌似從一開始進入教堂就就被人下了藥,方式是通過教堂發放的聖餐。
“一杯澄澈的、略微帶有草藥香氣的清水,安室透藉着燭火映照的光線以及爲數不多透過玻璃窗照射進來的陽光仔細觀察,發現清水的色澤似乎染上了淺綠色”,怎麼想都是這時候被人下了Dionesium。
陌生人給的東西不要喫啊安室透小朋友!
秋原回憶着安室透記憶中稀釋後Dionesium的口感,介於苦艾和腐爛松脂之間的味道。
教堂似乎通過這種方式增加信衆粘度,無差別向所有信徒發放,而安室透作爲意外闖入的樣本,獲得了黃金體驗套餐,這纔會在之後幾晚陷入無序的夢境,更嚴重的時候即使清醒時也會分不清幻覺與現實。
比如說安室透在教堂感覺天花板上的烏丸蓮耶福瑞版壁畫在動,大概率就是由於前庭眼動反射失調,而導致其發生的原因很有可能是α-突觸核蛋白的異常摺疊。
進一步的推斷還需要對D藥的成分進行藥理分析,秋原和光當初在枝正野裏家裏搜出那一整瓶Dionesium時叫系統留了個樣本,時至今日依舊沒有分析的原因絕對不是他把這玩意兒給忘了。
絕對不是。
迴歸正題,除了藥理方面的原因,還有玄學側的推測。簡單直接一點,就是安室透san值低到一定程度,觸發狂暴狀態了。
爲了驗證他的推測,秋原做了兩手準備。
再試一次就好了,他左手從系統空間裏拽出了用於降低san值的工具人小海嗣,右手拿起了D藥樣本。
【這是受害者視角】
安室透他總覺得記憶裏有個模模糊糊的身影,好像是個身姿窈窕的修女,但不知爲何一回想起來就腦袋疼。
雖然蘇玳這傢伙百分之八十的時候都不靠譜,但他完全不想詢問在場的第三位,那個長着長頭髮綠眼睛的傢伙。
他看那人怎麼看怎麼眼熟,與混沌記憶中某個模糊輪廓重疊,卻又在聚焦前消散。但又可以確信自己之前從來未見過他,最終只能將其歸於虛無縹緲的氣場不合。
安室透暗自揣摩了半天,此刻正要開口,卻見眼前一花,一坨散發着海腥味的不明物體在空中劃過一條完美的拋物線,直逼他的面門而來。
就算是重傷初愈的狀態,安室透的反應速度也叫他迅速躲過了這一擊。他確信自己明明是躲過了的,但那坨不明物體忽的伸出觸手,勾着安室透的頭髮又蕩了回來,啪嗒一聲糊到了安室透臉上。
安室透最後的記憶,就是層層疊疊的觸手連帶着吸盤,萬花筒般擠滿了他的視線。
【這是加害者(?視角】
秋原和光還有閒心在旁邊指導着小海嗣,“悠着點悠着點,把牙齒口器收一收,別把人臉給咬壞了……”
他話還沒來得及說完,只見安室透突然暴起,力道之大把剛小心翼翼收起吸盤的小海嗣“吱”一聲甩飛了出去,他倏地逼近,而秋原只來得及看清對方紫灰色的眸子爬上猩紅,就被掐着脖子摜進沙發深處。
【這是目擊者視角】
赤井秀一拎着熱水壺從廚房出來時,看到的就是這一幕:活像是什麼三流電視劇的狗血鏡頭——金髮青年單手掐着黑髮青年的脖子,發了狠忘了情地往死裏掐。FBI的腦子裏飛速處理着當前場景,最終得出了個貴圈真亂的結論。
他慢條斯理往馬克杯裏倒水,泡着不知從哪個犄角旮旯翻出來的過期紅茶。
“好茶。”
作爲迴應的是上了年紀的沙發發出一聲瀕死的呻吟,秋原剛剛眼前一黑,差點沒直接暈過去。他的大腦在數小時前剛被炸的滿天紅,新生的組織還很脆弱,視網膜毛細血管在此強壓下先一步撐不住破了,血色斑點潑潑灑灑秋風中正開的燦爛。
“好茶…你個…大頭鬼啊!”秋原和光喉結在安室透掌心裏艱難滾動:“他掐到…我的…頸動脈竇了,快來救……”
安室透驟然收緊的指節將後半句絞碎在秋原缺氧的瞳孔裏。後者腦子嗡一聲,太陽穴突突跳着,眼前的景象都出現了重影。
秋原悲哀地想,近幾章他一直在C,但安室透一直在痛擊痛擊他的隊友,他任勞任怨到底圖什麼。
恍惚間他聽到系統幽幽道,上一章你說得對,自作孽不可活,多行不義必自斃。
“鬆手吧。”赤井的聲音裹着紅茶的熱度,彷彿從很遠的地方傳來,不過敷衍的像上班摸魚的斑點。“他眼睛都開始翻白了。”
話療於安室透自然無濟於事,秋原的喉骨在他的指縫間發出脆響,瞳孔都開始渙散了,還是被甩飛小海嗣唧唧噥噥地爬來,幾條觸手拼命往外扒拉安室透。
比起秋原和光最先撐不住的是他們身下的沙發,隨着沙發發出生命中最後一聲悲鳴,二人一海嗣以極其詭異的姿勢摔作一團。
與此同時,秋原和光憑着肌肉記憶做了兩件事:用膝蓋向上頂,同時在對方鬆手的同一刻咬住了對方虎口。
赤井秀一端着馬克杯作壁上觀,半晌才冷靜道:“我的‘牀’被你們弄塌了,那麼我今天晚上睡哪兒?”
【這是現實時間線】
秋原和光深深嘆了口氣,手中的冰美式感覺更苦了,這是咖啡因+傷口疼痛+流落街頭的三重痛苦。
他那小公寓徹底被兩位臥底朋友霸佔了,而他此時此刻像個職場失意、身心俱疲的中年madao,不願回家面對更年期的妻子和叛逆期的女兒。
他現在之所以打扮成這副模樣,一是cos林愛國的深色粉底能遮一遮脖子上駭人的淤青,二是秋原和光的身份顯然在教堂一役後不再保險。
不管從哪種推測方向來看,組織似乎從一開始就知道他身份的異常,在組織察覺自己反向知情此事之後,會不會有其他動作也未可知,說不定就會發揮傳統藝能窩裏鬥,馬不停蹄去滅口了他。
所以自己的公寓留給那兩位主要角色釣魚去吧。
秋原無慈悲地想道。
他出門之前囑咐了一句赤井秀一——不是因爲這位看起來更靠譜,而是因爲安室透剛剛又暈過去了,秋原出門前還沒醒來——說如果有什麼情況的話聯繫他,此刻自己的手機安安靜靜,看來至少此刻組織還沒有找上門。
現在他纔有閒心把安室透和神父的記憶拿出來回看,前者混亂不堪,伴隨着強烈的精神污染;後者零零散散,甚至都裝訂不成一本薄薄的冊子。
秋原一邊翻看一邊嗑了條理智回覆劑,還時不時寫寫畫畫重點,系統忙落在他的肩頭抻着不存在的脖子往裏瞅。
透過安室透的記憶,秋原和光和照片裏的“自己”對視,泛黃相紙里約莫十五六歲的少年正用漆色瞳孔直視着他,薄脣抿成直線。
秋原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下巴,然後用薯條蘸着番茄醬在漢堡包裝紙上寫下了“十年前”這三個字。
十年前,一位名叫古賀隆行的議員造訪了孤兒院。
十年前,一批孤兒院的員工莫名去世,其中包括廚房幫工的父親。
十年前,隱蔽的禁閉室還沒有被廢棄。
他把目光轉向安室透從廢棄禁閉室帶回來的線索上。
即使透過記憶,卻依舊會被那畫面所震撼。不同年代的刻痕在晨光中懸浮,在這漩渦的中心,那輪由指甲一點點摳出、直徑五十公分的黑太陽正冉冉升起。
一小節指甲在太陽散射的光線末端劈裂,拖出一道帶血絲的弧線。
秋原挑了挑眉,看向自己的指尖,感覺到有些幻痛。
那些短促的、間隔開的線段具現了陽光的具體形貌,秋原靜靜看着記憶中的安室透凝眉思索,最後思索無果,只得先行抄錄下密文。
秋原的指節叩擊聲恰在此時切入,一長兩短,一長三短,三短一長……帶着某種韻律的敲擊聲突然停下,他忽的開口:“應該是個簡單的二次加密。”
“首先是顯而易見的摩爾斯電碼,對照出來的結果是……”秋原寫下鮮紅的一行字符串。
“DBVGBBLVWZWXBVPAJRMHTGQNEFTKSNKR”
“加密方式應該是古典密碼,十歲多的孩子應該不會直接進行一個hash256的口算……”
思及此,秋原簡單進行了簡單的移位密碼嘗試。
“CAWDCCMWAXYWCWQBKSNIUHRONFGUOLOS……DBXEDDNXBYZXDXRCLTOJISPOOGVVPMPT……”
嘗試無果,他又換了柵欄密碼,數次嘗試之後依舊一團亂麻。
系統那邊也在幫忙跑着頻次攻擊,但是密紋長度實在是太短了,頻次攻擊收效甚微。
“宿主,3943字了!”系統跑的CPU可以煎雞蛋了,暈暈乎乎摔回秋原和光肩上。“我們下一章再繼續解謎好不好?”
“噓,你的運轉聲吵到我思考了。”秋原在光糰子頭上rua了一把,又調出安室透的記憶重新看了一遍,看完之後沒有再於黑太陽處暫停,而是叫它繼續播放了下去。
秋原把後面的記憶大概過了一遍,最後定格在自己破門而入之前的一小段時間,神父還在臺上佈道,宣講着那套抄來的聖父聖子聖靈三位一體的教義。
“好眼熟啊……”秋原喃喃道,“之前好像在哪看見過一段教義來着?”
進度條再一次往前拉,在那面刻了黑太陽的牆上,某個角落刻了一小段希伯來文。
落款是,הבןהקדו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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