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我會把最好的給你
雖然這樣說並沒有讓她感到開心。
是的,就算傷害了楚清涵,她依舊不開心。
只要一想到那個人不喜歡自己,她的心裏就喘不過氣來,她把這種心理稱之爲“犯賤”。
孟繁一越來越忙,每天早出晚歸,雖然天天喊累,但樂在其中。
夏予知依舊音信全無,同學們很快淡忘了她,好像16屆工管班從來不曾有過這個人一樣。
姜煙第一次感覺到身體不舒服,是在大二第一學期中期的時候,那段時間她總覺得噁心乏力,也不想喫飯。
一開始以爲是天氣太熱的緣故,但隨着天氣逐漸轉涼,這種症狀不僅沒有好轉,還越發嚴重。
有一次跟姜曜去喫飯,她還差點暈倒,要不是姜曜及時扶住她,她就要臉朝下栽到地上了。
見她如此,姜曜擔憂到:“要不還是去醫院看看吧,我總覺得心裏不踏實。”
姜曜見他這麼緊張,笑道:“沒事的,我自己的身體自己心裏有數,就是最近沒好好喫飯貧血了,等這段時間過了我就多喫點,把之前的補回來,我從小就身體健壯,不會有事的。”
姜曜知道妹妹不愛去醫院,也沒再提這件事,後來他才知道現在的自己有多蠢。
姜煙還是能在校園裏碰到楚清涵,無論她表現的多冷淡,對方都會湊上來跟她說幾句話。
“這週末我要去朋友的小島上玩,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啊?”
姜煙自顧自的往前走,對於她的話,左耳朵進右耳朵出。
“那個小島很好玩的,她還有一個莊園在島上,咱們可以燒烤,垂釣,開party,幹什麼都行。”
姜煙耐着性子聽她講完,猛地停下腳步,回望她,“這好像是你第一次跟我說這麼多話。”
楚清涵不明所以,但回想一下還真是,以往她太過冷漠,跟姜煙說話也是簡潔明瞭,很少喋喋不休。
姜煙見她沉默,脣角勾起譏誚的笑容,“所以學姐現在是來可憐我了嗎?覺得我被你當衆拒絕,以至於被同學嘲笑孤立,所以來散播愛心了嗎?”
“我不是這個意思,我只是……”楚清涵說不下去了,她沒辦法承認自己對姜煙的感情。
這段時間她想了很多,把從遇見姜煙到拒絕她時的心理都剖析了一遍,最後得出結論--自己應該是喜歡她的。
這個認知讓她震驚了好些天,所以中間沒見面的時候,她就是在等自己冷靜,看會不會是想錯了。
結果時間越久,感情越清晰,那種心臟揪緊的感覺,讓她深刻體會到了什麼是感情。
姜煙不想聽她解釋,冷冷收回視線繼續往前走,剛走出一步眼前就天旋地轉,一下栽到了地上。
膝蓋重重的磕在地上,牛仔褲立刻被血染紅,手掌也擦破了,火辣辣的疼。
楚清涵嚇了一跳,連忙去扶她,被姜煙無情揮開,她自己慢慢爬了起來,然後若無其事的離開。
最近頭暈的次數越來越頻繁了,是該抽空去醫院看看了,雖然她並不喜歡醫院。
消毒水的味道總是能讓她想起母親,那個溫柔美麗的女人。
她那麼年輕就因病耗死在了病牀上,死前甚至連丈夫的面都沒見到。
如果是她的話,她大概會選擇跟愛的人度過最後的時光吧。
哪裏都好,只要不是醫院就行。
她不想生命最後的回憶,是無數醫療器械和消毒水。
既然已經註定了要死,何必受那些罪呢?
楚清涵跟在姜煙身後,目露擔憂。她總覺得,姜煙好像比以前削瘦了很多。
之前雖然也瘦,但是很勻稱,不像現在,即使穿着修身的外套也覺得寬大。
姜煙回到宿舍,處理了手上和膝蓋上的傷口,又開始頭暈噁心。
孟繁一回來的時候她正趴在馬桶上乾嘔,沒喫什麼東西,所以吐不出什麼來,只有一點點胃液。
孟繁一本來累得昏昏欲睡,硬生生嚇醒了,連忙跑進來問她怎麼了,姜煙擺擺手示意自己沒事,但孟繁一不信,非要拉着她去醫院。
她其實也是真的擔心姜煙的身體有什麼問題,最近這段時間眼睜睜看着她瘦了十幾斤,臉上的肉都快包不住骨頭了,姜煙自己解釋說是因爲天氣熱不想喫飯,這都已經深秋了,她不信還是因爲這個原因。
“不行,今天我一定要帶你去醫院,滴滴都叫好了,你給我穿好衣服下樓!”
姜煙稍微好了點,拉着她的手賣萌,“能不能不去啊,都這個點了,外面很冷哎,明天再去叭?”
孟繁一冷着臉,說什麼都不爲所動。
無論什麼事她都可以由着姜煙,但是她不會任由她糟踐自己的身體。
這種狀況狀況不是一天兩天,而是已經持續了一段時間了,所以今天這個醫院非去不可。
姜煙心裏十分牴觸,但是耐不住孟繁一態度堅定,所以慢慢吞吞的穿着衣服。
孟繁一抱着手靠在門上看她換衣服,十足有耐心。
衣服剛穿好,突然開始下雨,傾盆大雨落下的瞬間電閃雷鳴。
姜煙:連老天爺都在幫她!
“一一,要不咱們明天再去吧,這種天氣還是不要出門了。”
孟繁一很想拽着她的耳朵吼一句,就算今天下刀子你也得給老子去醫院!
但看了看外面能把人砸死的雨點,還是打消了這個念頭。
也不是非今天去不可,這麼大的雨路上也不好走,滴滴司機已經把單子取消了。
“那等雨停了再去,你可不能再驢我了。”
姜煙點頭如搗蒜,抱着孟繁一的胳膊蹭蹭,“我就知道我們一一最好了,愛你,比心心。”
孟繁一順勢慈愛的摸摸她的頭,想着明天一定要拉着她醫院。
第二天早上沒課,本可以睡懶覺的孟繁一惦念着帶姜煙去醫院的事,早早就醒了,結果姜煙比她醒的更早,牀上早就空空如也。
她打電話過去,那邊有點嘈雜。
“煙煙,你在哪裏?說好去醫院你怎麼人不見了,快點回來,不然把你頭打歪。”
“我在醫院,已經準備排隊去檢查了。我看你睡得香就沒叫你,你在宿舍等我吧,我檢查完就回去。”
孟繁一有點不太相信,對醫院那麼抗拒的人會主動去嗎?
“你拍個醫院的視頻給我看,要露出科室的名字和你的聲音。”
姜煙頓了一下,笑道:“你能不能相信我一下?好歹是我自己的命,我能不珍惜嗎?你聽聲音就知道了,我這裏人很多,絕對不是在騙你。”
孟繁一也覺得自己有點疑心病太重了,姜煙又不是三歲小孩,應該知道孰輕孰重。
“好,那你先去檢查,快回來的時候跟我說,今天孟姐請你喫大餐。”
姜煙應了一聲就掛了電話,看了一眼落下的樹葉,心裏一陣愧疚。
其實她並沒有去醫院,而是在公園。坐在長椅上,看着旁邊的大爺大媽打太極,一個個生龍活虎,一點都不像這個年紀的人。
坐到時間之後,轉身去藥店買了點維生素,還有補血的東西,慢悠悠回學校。
楚清涵在姜煙宿舍樓下等了足足兩個小時,纔看到她臉色不怎麼好的走來,她連忙湊上去,問道:“姜煙,你沒事吧?”
姜煙擡頭看她,眼裏沒有任何波瀾,“沒事,謝謝關心。”
她說完就掠過視線,繼續往宿舍走,留給楚清涵一個削瘦而孤傲的背影。
楚清涵心裏發酸,喉頭髮苦,想說點什麼挽留她,卻什麼都說不出來,只能看着她漸行漸遠。
從那以後,她每天都會人爲製造偶遇,跟姜煙見上一面,雖然只能說一兩句話,但也覺得心裏滿足了。
一學期就這樣過去,姜煙覺得自己除了歲數長了一歲,這一年什麼都沒學到。
過年的時候,姜曜做了一大桌子菜,兄妹倆圍在餐桌前邊看春晚邊喫年夜飯。
“爸爸讓我代他向你道歉,他實在脫不開身,所以沒辦法回來跟我們團聚。”
姜煙繼續喫自己的菜,沒把哥哥的話放在心上。
從母親去世到現在,十五年間,那位所謂的父親跟他們一起過年的次數不超過三次,她早就已經習慣了。如果今天他坐在餐桌前,她反倒會覺得奇怪。
“煙煙,當年的事不能怪爸,他也是身不由己,你就別再記恨他了好嗎?”
姜曜遺傳了姜和的性格,溫和謙遜,從來沒跟人紅過臉,脾氣好的有點離譜。
眼下她勸姜煙放下成見,也是爲了她着想,人不可能一輩子都帶着仇恨生活,這樣她會很累。
“哥,你別勸我了,勸了十五年你不累嗎?這件事我自己心裏有數。”
“那好,哥不嘮叨了,喫菜喫菜。”
兄妹倆喫完年夜飯,收拾了桌子就出去放煙花了。因爲禁燃,所以只能拿那種小的過過癮,姜煙的心情好了不少。
可她萬萬沒想到,楚清涵會給她打電話。
手機鈴聲響起的時候她手裏正好有未燃完的煙花,就讓姜曜幫她接了,姜曜直接接通,然後臉色變了一下。
他打開免提,讓她直接跟姜煙說。
“學妹,我正好路過北城,想來看看你。”
她的聲音略微不穩,帶着期待和緊張。姜煙也不知道她在期待什麼,難道覺得自己會見她嗎?
“學姐,大過年的你不在家跟家裏人喫團圓飯,跑到北城來幹什麼?”
楚清涵語塞,她其實是專門來找姜煙的,並不是所謂的“路過”。
無聊翻朋友圈的時候,她看到了姜曜發的朋友圈,好幾張都是姜煙在包餃子,她的臉上沾了些麪粉,包的餃子也醜醜的,看着跟她本人一點也不搭。
那一瞬間她的心裏突然涌起一股難言的思念,恨不得坐在姜煙對面的是自己。
這一衝動,就在大年三十買了飛往北城的機票,落地已經晚上九點了,被夜風一吹,清醒了不少。
但她還是想見姜煙,這種念頭無論吹多少風都消散不了。
“來看個朋友,想起你也在北城,就想順便來看看你、”
她儘量讓自己看起來沒那麼刻意,卻忽略了女孩敏感的心思。
姜煙聽到她的話,脣角勾起,嘲諷道:“那學姐還真是日理萬機,剛看了一個朋友,就要迫不及待的看下一個。”
能讓她除夕夜坐來看望的“朋友”,肯定很重要吧?
不知怎麼的,姜煙竟然覺得自己有點酸。
都已經這麼久了,聽到這些還是會覺得心裏不舒服,可真是沒出息到家了。
“我……”楚清涵站在冷風裏,彷彿身上的血液都冷了。
早知今日何必當初呢,如果她能放下驕矜,早點承認自己對姜煙的感情,也不會走到今天這一步。
“學姐,夜裏風大,我沒時間跟你說廢話。不用‘順便’來看我了,咱們的交情還不到那一步。”
姜煙說完就掛了電話,乾脆利落。
姜曜看着她的臉色,心裏有點不忍,“要不就讓她來家裏坐坐吧?”
“坐什麼坐,她自己沒有家嗎,大過年的要來別人家裏坐坐?!”
姜曜被妹妹嗆的沒了脾氣,尷尬的摸摸鼻子。
他只是覺得,楚清涵的這個電話,讓原本就心情不怎麼樣的妹妹心情更差了。
姜煙看着手裏的煙火逐漸變暗,眼神也沉了下去。
太美的東西果然稍縱即逝,怎麼都抓不住。
姜煙第二次暈倒,在元宵節。
那天姜曜被導師約出去,她一個人無聊只好去隔壁爺爺奶奶家玩,起身告辭的時候眼前一黑,直接暈了過去。
爺爺奶奶嚇壞了,叫了救護車之後趕緊給姜曜打電話。
姜煙醒來,鼻間充斥着她最討厭的消毒水的味道,她下意識皺眉。
“煙煙,你醒了?還有哪裏不舒服嗎?”
姜曜的聲音比平常更加溫柔,姜煙卻覺得有點不對勁。
他的臉色沉着,整個人都散發着一種低落的情緒。於是她開口問:“我的身體有什麼問題嗎?怎麼你這副表情?”
好像她馬上就要死了似的。
姜曜搖搖頭,露出一個笑容:“沒什麼問題,就是有點貧血,輸點營養液就好了。”
姜煙從小跟哥哥相依爲命,他的任何表情都瞞不了她,姜煙幾乎一眼就能看出來他在說謊。
“是不是真的有什麼事啊?你告訴我我也好有個心裏準備,沒關係,說吧。”
姜曜替她掖掖被子,摸摸她的頭,聲音溫柔:“真的沒事,哥哥怎麼會騙你呢?”
姜煙撇撇嘴,心道你騙我的次數還少嗎,小的時候就一直騙她,到她考大學的時候又騙她,難保現在不騙。
姜曜心裏沉重,實在沒辦法面對妹妹真摯的眼神,怕自己一不小心會說漏嘴,待了沒多久就出去了。
走廊上人來人往,醫生和病人交織而過,他看了越發心裏煩躁,摸出了身上的煙,點了一根狠狠吸了一口。
其實他從來不抽菸,今天這包煙還是跟導師喫飯的時候一個學長塞給他的,本來想着結束的時候放回去,結果接到了隔壁爺爺的電話,就火急火燎的趕到了醫院,導師那邊還沒打招呼。
煙順着氣管一路往下,嗆得他雙眼猩紅,蹲在地上半天沒緩過來。
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
好好的一個人說生病就生病,還是治不好的病。煙煙她才二十歲啊,她的人生剛開始,怎麼可以就這樣在病牀上度過下半生?
一個護士走過來,拍拍他的肩膀,輕聲提醒:“先生,這裏不能抽菸。”
姜曜點點頭,用手掐滅了菸頭,護士看得心裏一跳,問道:“先生你沒事吧?要不要我扶你去休息?”
姜曜示意自己很好,不用擔心,聲音悶悶的,自始至終沒擡頭。
就算姜曜不說,姜煙也有辦法知道自己的病情。她趁姜曜下去打飯的時候偷偷找了主治醫生,醫生將她的病情一五一十的告知,還安慰她要看開一點,保持心情舒暢,有利於恢復。
姜煙笑了,都得絕症了還怎麼恢復?
回去之後,她裝作什麼都不知道的樣子,跟姜曜有一搭沒一搭的聊着。
“哥,醫生有沒有告訴你,我什麼時候能出院啊,還有兩天就開學了。”
姜曜一怔,手裏的筷子掉到地上,他彎腰去撿,半天沒擡頭。
姜煙見他這樣,心裏也難受,鼻子泛酸,眼淚怎麼也止不住。
她趕緊拿紙擦掉眼淚,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
姜曜重新擡頭,眼睛也紅了,姜煙打趣:“哥你是不是被辣到了,不能喫辣就不要逞強嘛,這下哭鼻子了吧?”
姜曜溫柔一笑:“是有點辣,咱家就你喫辣最厲害,我可受不住。不過今天這是後一頓了,明天開始要喫清淡的,這樣才能早點出院去上學。”
姜煙笑着應了,夾了一筷子辣椒喫下去,邊哭邊說菜太辣了,是得喫點清淡的。
姜煙遲了半個月入學,孟繁一都急死了,要不是每天都通話,她就要去北城找姜煙了。
“你真的明天回來嗎?上次也說明天,結果鴿了我十天,我都不相信你了。”孟繁一頗爲不滿道。
姜煙看着她可愛的小表情,笑道:“真的,這次絕對不騙你,你一覺睡醒就能看到我了。”
“那好,我等你,等你來了請你喫大餐。”
“好。”
看着外面蕭瑟的景象,姜煙心裏也生了一種蒼涼感。
爲什麼一定要回學校呢,她說不清楚,大概是爲了給自己的心一個交待吧。
孟繁一天天催她快來,她不能辜負了這份心,還有……
那個自己喜歡的人,也去見一面嗎?
姜煙的心越發沉重,像溺水的人一樣,連呼吸都是痛的。
姜曜放棄了去國外TOP5大學做交換生的機會,全程陪着姜煙,把她送到宿舍,又叮囑了好多,然後才離去。
孟繁一好奇道:“你哥怎麼突然變得婆婆媽媽的了,以前可是連你的面都沒怎麼見啊。”
姜煙笑笑:“大概是過了個年轉性了,覺得妹妹重要了吧。”
大概是因爲她活不了多久了,所以才格外上心吧。
從這天之後,姜煙還是像平常一樣上課,只不過多數時間都是對着窗外發呆,不知道在想什麼。
春暖花開的時候,夏予知回來了。
她看起來憔悴了很多,整個人都瘦了一圈,見到姜煙的第一面是跟她道歉。
姜煙擺擺手,示意她不用如此。過了這麼長時間,她早就把這件事忘了。
就像姜曜說的,人要活在當下,以前的仇恨總是記在心裏,會不開心。
夏予知整個人沉靜了不少,不像以前那麼活潑開朗,也跟姜煙和孟繁一生疏了許多。
她還是跟着她們上學放學,一起喫飯回宿舍,但氣氛不再如從前那般溫馨,而是有一股說不出的冷淡。
孟繁一學生會事忙,很少待在宿舍裏,所以當宿舍只有她跟姜煙兩人的時候,更加沒話可說。
夏予知不想這樣,但無計可施。無論她怎麼跟姜煙解釋,她總是淡淡的,眼神毫無波瀾,像看破紅塵的人一樣。
後來有一天,她看到楚清涵默默跟着姜煙,眼裏藏着讓人心驚的深情,那個時候她突然意識到,或許在她離開的這些日子裏,她們的感情早已經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嫉妒使她面目全非,於是大膽的想法就滋生了。
臨近放假的的某天,姜煙接到了夏予知的電話。
“煙煙,我在攬月酒店,你能來接我嗎?我被幾個不認識的人灌醉了,他們現在在到處找我,我好怕。”
她的聲音帶着哭腔,好像真的很害怕。
只不過姜煙有點奇怪,攬月酒店不是楚氏的產業嗎,夏予知也算是他們的自家人,她在自家的酒店裏不尋求酒店的庇護,反倒給她打電話,這合理嗎?
“給酒店經理打電話比較管用,我現在趕不過去。”
夏予知立刻就哭了,哭得上氣不接下氣,便哭邊問,姜煙是不是還在生她的氣,不然怎麼會見死不救。
這麼大一頂帽子扣下來,姜煙當場無語,拿着手機出了門。
夏予知掛了電話,一秒從小可憐變得鎮定自若,哪裏還有一點害怕的樣子。
她擦掉臉上的眼淚,進到衛生間把嘴上的口紅擦掉,補了粉讓自己看起來更加蒼白,最後纔拿起一瓶白酒猛灌了下去。
當初楚清涵向父親告狀,她被抓回去關了半年,好不容易說服他們放自己出來,可不是爲了看她們談戀愛。
喜歡的東西就要自己爭取,喜歡的人也一樣,她要用自己的方式讓姜煙非她不可。
姜煙打了車過來,二十分鐘就到了攬月酒店,站在大廳裏給夏予知打電話。
“你在哪裏?”
夏予知怯生生道:“我在8012號房間,他們堵在電梯那裏,我不敢出去,你能上來找我嗎?”
姜煙往電梯走,恰好被站在二樓的楚清涵看到。
姜煙?她來這裏幹什麼?
“大小姐,咱們這個季度的財報您還要看嗎?”
“不了,回頭發我郵箱。”
楚清涵匆匆回一句,就往電梯走去,看到電梯停在了八樓。
夏予知今天好像也來了,所以她是來找夏予知的?
想到這裏,她的手倏然緊握,手裏的文件皺成一團。
姜煙到了八樓,沒在電梯旁看到任何人,心裏非常疑惑,找到8012號房間之後,輕輕敲門。
“是我,姜煙。”
話音剛落,房門就被打開,裏面的人一把將她拉進去,順便關上門。
看清眼前的景象之後,姜煙趕緊別開眼,聲音略冷:“你怎麼穿成這個樣子?!”
夏予知身上的睡衣十分清涼,跟沒穿沒什麼兩樣。
夏予知不理會她的話,一把把她抱住,手緊緊的勒住。
“煙煙,跟我在一起吧,爲了你,我什麼都可以不要。”
如果讓父母知道她繼續跟女生在一起,那他們真的會把她趕出家門,可她不在乎,只要能跟姜煙在一起,她可以放棄一切。
姜煙被她勒得有點喘不過氣來,垂眸看着她梨花帶雨的樣子,眼神逐漸暗了下去。
“夏予知,別做這種不自愛的事。就算你用身體留住我,我也不會喜歡你。”
夏予知眼裏的光逐漸破碎,眼淚更加洶涌,“就不能給我一個機會嗎?我是真的愛你啊!”
姜煙嗤笑:“如果你愛我,就不會用這種方式逼迫我。歸根結底,你愛的不還是你自己嗎?夏予知,我不管你是跟楚清涵競爭還是真的有那麼一點喜歡我,我都不可能跟你在一起,這一點從一開始我就說的很清楚了。”
姜煙說完,夏予知的胳膊一寸寸放開,頹然的跌坐在地上。
姜煙拿了一條浴巾披在她身上,然後轉身離去,還未走到門口,一股暈眩感襲來,她差點撲到地上。
“煙煙,你怎麼了?!”夏予知一下站起來,身上的浴巾掉到了地上。
她連忙扶着姜煙坐下,然後倒了一杯水給她。
“我沒事,你先把衣服穿上。”
夏予知當即脹紅了臉,像被人狠狠打了一拳。
穿好衣服,兩人相對而坐,姜煙手撐着頭,不願睜開眼睛,夏予知知道她不想面對自己,識趣的走了。
“你好好休息,這間房我有永久使用權,你想住多久就住多久。”
姜煙很想離開,但她沒辦法支撐身體,只能坐着。
身體越來越不行了,看來讀完大學是奢望。要是姜曜知道她這個樣子,肯定會讓她立刻去住院吧。
房門再次響起,姜煙以爲夏予知去而復返,扶着牆過去打開了門。
“你怎麼了?!”
楚清涵在外面站了很久,一直在設想裏面的兩人在做什麼,越想心越沉,恨不得拿着通用房卡把門打開。
但理智告訴她不可以,這麼做姜煙會更加討厭她。
直到看到夏予知哭着跑出來,懸着的心才終於放下。
見姜煙久不出來,她鼓起勇氣敲了門,卻見她面色發白,身子都直不起來。
“沒事,你來這裏做什麼?”
楚清涵頓了一下,解釋道:“我今天恰好有事過來處理。”
“所以你知道夏予知來這裏的事?”
楚清涵的沉默給了姜煙答案,她的暈眩逐漸好轉,心卻開始慢慢扭曲。
“學姐,你喜歡我嗎?”
楚清涵沒想到她會突然這麼問,有點愣怔。
姜煙逼近她,盯着她的眼睛道:“不喜歡嗎?那真是可惜,本來還想跟學姐更深入的交流一下呢。”
楚清涵沒說話,低頭吻住她的脣,然後兩人自然而然的滾到了一起。
楚清涵尚有一絲理智,啞聲問:“姜煙,不後悔嗎?”
她知道她還沒原諒自己,所以才這麼問她,就是爲了給她反悔的機會。
姜煙低低笑開,聲音沾染了□□,十分魅惑:“學姐,你是不是不行啊?”
楚清涵眼神一暗,聲音更加喑啞:“就算你後悔我也不會放過你了,我會讓你知道我到底行不行!”
第二天,全身骨頭都快要散架的姜煙十分後悔自己說那種話激楚清涵。
身上還算清爽,應該是楚清涵抱着她洗了澡。
她挪着下牀,穿好衣服,最後看了一眼楚清涵,然後揚着頭離開。
姜煙回了家,在家待了一段時間之後主動去了醫院。
雖然她已經不抱任何希望了,但至少要讓愛她的人安心。
要是她不接受治療,只怕姜曜會休學守着他。他的成績那麼優異,有大好前途,不應該因爲她而耽誤。
第一年過去,病情加重,姜煙笑笑。
第二年,病情更重,每週都要透析三次,她剪掉了一頭長髮。
第三年,生命倒計時,姜煙接到了孟繁一的電話。
再此之前,她聽到了姜曜跟父親的通話,他維持了這麼久的溫柔終於在一夕之間崩塌,咆哮着質問父親,錢和女兒哪個重要。
其實這是個無解的題,父親掙錢也是爲了給他們更好的生活,至少從小到大,她很少有什麼東西想要卻得不到。
如果有的話,那就是楚清涵。
思及此,她決定去參加同學聚會,再看她最後一眼。
……
再次被疼醒,姜煙悠悠睜開眼睛,這次楚清涵在她身邊。
“是不是做噩夢了?”楚清涵關切道。
姜煙笑着抱住她,把臉埋在她胸前,“夢到你說不愛我,要離開我。”
楚清涵擁緊她,連忙表露真心,“不會的,這種事絕對不可能發生。”
姜煙“噗嗤”一笑,擡起頭看她,眼底蘊着笑意,有星星點點的光。
“我開玩笑的,你別這麼緊張,你以前可不是這樣的,怎麼年紀越大越單純呢?”
楚清涵輕啄她一下,似是嘆息:“怎麼能不緊張,我不能再忍受你消失三年了,一秒鐘看不到你我都心裏發慌。”
所以她決定好好給自己放個假,休息個三年五載,陪着煙煙去她想去的地方。
不過她暫時還沒告訴她,想着定下了再給她一個驚喜。
“學姐,快要過年了呢,今年能看到煙花嗎?”
楚清涵點頭:“可以,一定能看到。”
姜煙又開始發暈,她窩進楚清涵的懷裏,感受她身上的溫度,半夢半醒。
楚清涵充分踐行了自己承諾,她沒有再去上班,而是一直陪着姜煙,每天爲她做飯,帶她出去逛街,買了一堆衣服鞋子,看着日漸充盈的衣櫃,心也逐漸安定下來。
這纔有個家的樣子嘛。
以前覺得房子太大太空太冷清,加班遲了就會直接睡在公司裏,現在有了女主人,瞬間就溫暖了起來,她現在哪都不想去,就想跟喜歡的人待在一起。
跟煙煙在一起,做什麼都不會無聊。
“煙煙,明天出去給你買新衣服吧?”
姜煙坐在落地窗前喝奶茶,聞言不解道:“不是前兩天剛買過嗎,怎麼又要買?買那麼多我穿不完啊。”
“還有幾天就過年了,別人都買新衣服,我不允許你沒有。”
楚清涵說完,湊過去喝了一口她的奶茶,順便親她一下,滿足道:“好甜啊。”
姜煙毫不留情:“你好油膩啊。”
楚清涵聽了先笑一聲,然後把她撲倒在地上,又親又撓癢癢。
“竟然敢說老婆油膩,看我怎麼收拾你。”
姜煙笑得停不下來,連連求饒:“不敢了不敢了,放過我吧,你一點也不油膩。”
楚清涵這才放過她,把她拉進自己懷裏,抹掉她眼角沁出的眼淚。
“煙煙,我好愛你啊,只要你能留在我身邊,我願意把世界上最好的一切都奉給你,別再離開我了好嗎?”
姜煙眼裏劃過一抹黯淡,但還是笑着說“好”。
我的餘生已經在陪着你了,我不會食言。
只不過你的餘生,得你自己過,我死後無論你是傷心還是開心,孤獨終老還是喜歡別人,那都是你的事,與我無關。
接下來的幾天,兩人出去買了衣服,又屯了些喫的,除夕的時候一起包餃子,楚清涵突然說起四年前的除夕,那天她在姜煙家樓下站了半晚上,看到她房間的燈滅了之後纔回去。
“你怎麼知道我家在哪,連我房間的位置都這麼清楚。”
姜煙心裏是有點驚訝的,但只是一點,隨後就歸於平靜了。
傷害早就造成,無論之後她做出了多少來彌補,也不可能抹平她心裏的傷疤。
“你哥在你還上高三的時候就經常在我們面前提起你,說你長得漂亮又聰明,還給我們看了你的照片,你房間在靠近街道的這邊,我一早就知道。”
或許她一早就覺得姜煙與衆不同,只不過一直不願承認罷了。
喜歡是深埋在心底的種子,一開始並不明顯,等到破土而出的時候,才知道有多濃烈。
三年前姜煙跟她春風一度之後消失,她差點瘋了,考研都沒去,拿了畢業證就進自家公司工作,夜以繼日的把自己投身於工作之中,用這樣的方式來麻痹自己。
萬萬沒想到,還會再見到她,雖然她變了許多,但還不影響她愛她。
這次,她不會再放手了。
聽了她的話,姜煙想起姜曜拉着她照相時,她一臉不情不願的樣子,那得多醜啊。
“所以那張照片都誰看了?我的形象難道早在進校之前就已經毀了嗎?”
虧她還努力維持女神人設!
小丑竟是她自己。
楚清涵側身吻了她一下,語氣寵溺:“沒事,你在我心裏就是最美的。”
姜煙把一個醜醜的餃子放到案板上,嘲笑道:“你果然越來越油膩了。”
楚清涵任由她調侃,臉上一直掛着笑。
喫完餃子之後,楚清涵拉着姜煙出去看煙花。
“咱們這裏不能放的吧?只能買那種小小的仙女棒。”
“可以,等會我的仙女就能看到專屬於她的煙花了。”
姜煙還沒明白她的意思,天空中已經炸開了一朵好看的煙花,然後此起彼伏的聲音響起。
半空中慢慢浮現她的名字,以後好幾個心形,最後是“我愛你”三個字,惹得旁邊的情侶羨慕不已。
姜煙抱住她,小聲道:“謝謝你。”
謝謝你讓我在生命的最後階段還能有這樣美好的回憶。
楚清涵下巴抵在她的肩上,帶着誘哄:“那是不是該獎勵我呢?”
“好。”
兩人一起回家,一直玩到破曉才沉沉睡去。
姜煙其實沒有睡着,近來她已經疼得睡不着了,爲了讓楚清涵安心才假裝睡着,等她熟睡之後就睜開了眼睛,看着近在咫尺的絕美容顏,她湊上去親了一口。
“再見了,學姐。”
當時你說,就算全世界只剩我跟你,你也絕不會跟我在一起。今天我就成全你,讓你在最幸福的時候失去我。
我是個記仇的人,我爸在我五歲時犯的錯,我到現在都沒原諒他,又怎麼會輕易原諒你?
最好你是真的喜歡我,那我走了以後,你就可以感受到痛徹心扉的疼,一如當初的我一樣。
姜煙穿着來時穿的那套衣服離開,沒有動這個家裏的任何東西。
楚清涵,你總說我失而復得是上天賜給你的禮物,是天神對你的眷顧,那麼現在我告訴,天神不會眷顧任何不珍惜愛的人。
永遠得不到和得到了又失去,哪個更令人痛苦。
這個問題交給你自己去感受,你有一輩子的時間來探尋答案。
作者有話要說:看到你們的評論了,下個位面我一定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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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本想開電競,有多少人想看呢?或者你們想看啥,跟我說也行,我就慢慢做大綱,存稿了。
最近感覺雙開也不是不可以(bush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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