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絞殺
半邊身子都被肉眼可見的深紫色毒素包裹,可怖的疼痛一波又一波地涌來,裘白想,若不是有武魂真身保護再加上自己九十六級的魂力保護,估計這毒早已把他的屍體化了。
怒火上頭,裘白掄着盤龍棍一把向那下毒之人的腦門掃過去。
七殺劍與其盤龍棍對撞,月圓和落邪耳邊頓時一陣嗡鳴。
幾人間距離相隔甚近,塵心雖化解殺招,但裘白橫掃出的部分劍氣還是濺射而來,把月圓雙翼的羽毛和皮肉削去一層,原本就暗紅妖異的羽毛翼更加鮮紅,觸目驚心。
中了閻王帖的魂聖時年會被秒殺,但裘白卻還能行動自如,封號鬥羅的實力果然不是開玩笑的。
塵心眸光一沉,七殺劍化作十幾道殘影同時刺去,逼得裘白節節後退。
兩位封號鬥羅打得不分你我,趁此機會月圓趕緊拖着落邪拉開距離,與奧斯卡一起給落邪做簡單的傷口處理。可這時他們才發現,落邪從肩部開始,左邊上半部分的身體骨近乎全裂,大部分都是被裘白那霸道的棍法敲碎的,有些斷骨甚至刺穿了內臟,導致了嘔血不止。
“月兒,落、落小友他是不是要死了”看着滿手都是落邪嘔出來的血,奧斯卡頓時失了分寸,整個人顫巍巍的。他在史萊克呆了這麼多年,還是第一次見同伴受這麼重的傷。
“別慌。”
月圓清冷的聲音就像一針鎮靜劑般注入他的血管裏。
他見她手裏不知何時出現了一朵粉紅色的花,模樣和小舞以前帶在身上的那朵仙品相似,只是顏色稍微淡些,狀態也是半盛開的樣子。
紅光乍現,那朵花又變爲一片豔麗的花瓣。
落邪已經失去意識了,連最基本的咀嚼動作都完成不了了,月圓微微顰眉,幾乎沒有任何猶豫地用匕首利索地破開了他胸前的所有衣物,嚴肅而認真地道:“冒犯了。”
她將手指伸入落邪的嘴裏,撬開他的牙關,接着另一隻手凝聚魂力,從口腔開始,一步步引導那片花瓣經過咽喉、食道。相思斷腸紅的花瓣來到胸腔處時散作萬縷紅線,最後停留在落邪被斷骨刺穿的內臟,縫缺補漏一般修復着重傷的位置。
淡紅色的光暈逐漸暗淡下去,直至把落邪從鬼門關裏拽回來,才收手。
“月兒你用了什麼藥啊,好厲害!妙手回春,簡直是當代神醫!”奧斯卡喜道。
月圓聽到這拍馬屁,淡淡地回他一個笑容。
落邪的傷勢用藥可是救不了的,她剛剛往他嘴裏的,是自己的一部分本體。
相思斷腸紅是花中之王,絕世珍品,哪怕喫下去一點也能夠活死人肉白骨,當初秋明在神魔之戰以後,就是恰巧撞見了自己這隻還未成仙的相思斷腸紅花妖,靠食用她的花瓣,才得以恢復元氣。
而之前贈予唐三的那朵相思斷腸紅,在遇到他的母親阿銀時,便分解成了連通他們母子之間的無數條血脈紅線,並在喚醒藍銀的靈魂之後消散。另一朵,則保護着小舞。
方纔那般情況,若是出任何差錯,不光落邪會死,她自己也要承受靈肉分離的風險。
另一邊,兩位封號鬥羅的對招直接把半片森林毀了,塵心也始終留個心眼,很好地保護着身後的土地和森林不被波及。
七殺劍步步緊逼,劍鋒凌厲。
在魂力相當,劍意相當的情況下,裘白根本不是對手,若不是塵心有所顧忌,他根本撐不到現在。而自己所中的閻王貼毒發也已過了半住香的時間,按月圓所講,再拖下去左半邊真的就直接廢了。
敗局已經定,裘白與塵心拉開一段距離,把象徵武魂殿供奉的令牌捏在手裏。
這令牌同時也是類似命牌的東西,就像之前鬼魅的長老令牌一樣,如果碎了,那麼與之相關聯的另一塊馬上就會收到感應。邪月在底下看到,也知千鈞鬥羅這塊令牌,關聯的是他的哥哥,降魔鬥羅裘述。
“在我把你宰了之前,趕緊滾。”塵心呵道。
並非畏懼裘白搖人,而是現在落邪重傷,迷蹤大峽谷裏又有很多風劍宗的弟子正在陸續撤離。每位封號鬥羅都有各自的保命底牌,要是死鬥,把裘白逼緊了狗急跳牆起來,弟子們就很容易會牽扯進去。
“我暫且放你們一馬!等着瞧!”裘白臨跑前還要嘴硬一下。
裘白離開以後,邪月還留在原地,他心底有些慶幸,又有些遺憾。慶幸的是月圓沒事,遺憾的是,若千鈞鬥羅能把她活捉回武魂殿,或許
邪月暗自搖了搖頭,沒有或許,她不是甘心屈服的嬌弱花朵,被抓回武魂殿的下場可想而知。
正想着月圓,月圓便從一旁走過來,她的腳步有些虛浮,拖着傷痕累累的羽翼到他面前,左半邊還因爲翅骨斷裂而耷聳在地,完全沒有了在狼羣前宛若天神降臨的風采。
可越是狼狽,就越是容易讓人着迷。
月圓遞來兩個瓶子,道:“我不習慣欠人情,這是療傷的藥。”
邪月盯着她異常蒼白的臉色,那雙安靜的紫眸斂着幾分虛弱與疲憊。他默然片刻,回道:“我也沒幫你什麼,你還是傷得很重。”
月圓沒有多說話,也沒有力氣再說多話,直接把瓶子塞給他轉頭就走。
一些小妖尚懂得知恩圖報,她在這片大陸混跡多年,遇過形形色色的人類,看過不同的人間冷暖,也算是明白了人情可貴的道理。
拋開邪月與邪夜的關係,他確確實實在自己危難之際相助了。無論她需不需要他的幫助,無論他的幫助是有效果還是沒效果,也無論他的立場、他幫助自己的意圖是什麼,這總歸是欠下一個人情。
之前在彌霧峯欠的人情,她在羣狼口中救他和焱一命,就當是抵消了。而方纔邪月阻攔千鈞鬥羅殺她,現在她送出自己在冰火兩儀眼用仙品煉製的上等療傷藥,也就當是還了這份情。
邪月怔怔地看着手裏的瓶子,還停留在她的指尖輕碰手掌的一刻。
風過無痕,再擡頭時,面前就只是被毀掉的半片林子,還有滿地零落的暗色和血羽。
天色青蔥,掩埋在一片朦朧霧靄之間。
塵心一行四人走在迷霧瀰漫的密林當中,他邊走邊道,“我回憶起了五年前,我曾在一本遊記中看到過封魔劍的下落,只要封魔劍在殺戮之都,玉龍他必定也在。回宗門後,我想再尋那本遊記,卻沒了蹤影。我問過盧湛,他說以防像裘白這樣的人獲取到封魔劍的蹤跡,已經把那遊記燒燬了。”
盧湛,風劍宗的現任宗主。
月圓在一旁聽着,心想怪不得她當初沒再藏書閣找到。
她猜測千鈞的出現,很可能是來此尋找玉龍鬥羅遺落的魂骨,他相信玉龍鬥羅已死,卻不知當年祕境開啓的地方是殺戮之都。
四人走到一棵巨樹跟前,巨樹老藤纏繞,寄生根密如魚網,緊緊地纏住裏面的喬木樹幹。
“我們怎麼兜兜轉轉又回來了?”奧斯卡看着四處的景色似乎一模一樣,還有那棵高不可攀的絞殺樹,煩躁與恐懼就像絞殺樹的粗-莖一般圍困住他的心。
“不一樣。”月圓仔細觀察一週,“之前被絞殺的是油棕,現在這棵是紅欏樹。雖然已經快被絞死了,但還是能看到寄生根之後喬木原本的樣子。”
附着玉龍鬥羅劍意的小枯枝在前方停了下來,正正垂直指着地面。
經過確認以後,他們知道了這枝小枯枝便是風劍宗十里枯林那斷掉的半截,它是尋着自己身上繼承的劍意跑過來的。
“誒,小枯枝怎麼停了呢?”奧斯卡道,“這裏這麼陰森,不會要我們在這兒休息吧”
他把背部有點滑落的落邪向上拋了拋。落邪自從被月兒救起,也不知道爲什麼,一直處於昏迷的狀態。按月兒的計算,他最多三天前也應該醒了。
他們從中部地區出來以後,在迷霧區已經停留了半個月之久。就在兩個周前,迷蹤大峽谷又發生了一次小型的地震,使得地面形勢變得更加撲朔迷離。
塵心前輩也不是感知型魂師,一時間也沒辦法快速找到出口。而且因爲落邪重傷,月圓身體虛弱,塵心帶着三個孩子走走停停,足足花了十天的時間才離開中部地區。不想這外圍迷霧比原先愈發濃稠,持久不散。原來的方向已經無法辨認,他們只能依賴小枯枝身上微弱的劍意感應,去開荒新的道路。
夜幕壓境,濃霧籠罩下的森林陰鬱壓抑,暗中似乎有什麼生物在窺視着他們的一舉一動。
小枯枝指着腳下的土地抖動得厲害,月圓與塵心不約而同地看了眼四周圍的絞殺樹,瞬間設想到了最壞的結局。
傳送陣,可能被“絞殺”了。
就在這時,地面劇烈晃動起來,有細小的裂痕從那棵被絞殺樹圍困的巨樹樹根出現,迅速蔓延開來。
奧斯卡驚叫:“是地震又要來了嗎!?”
“不對,是傳送陣崩潰了。”塵心眉頭緊鎖,七星劍出,直指面前那棵絞殺樹。絞殺樹直接被強大的劍氣破開了大洞,它終於不再隱藏氣息,盤根錯節的枝條瘋狂動起來,從攀附的寄生紅欏樹上離開,狂舞着。
“我們進陷阱了。”月圓冷道。
異常粗-大壯碩的樹根與藤條從四周包圍而來,不出意外,這棵絞殺樹吸收了傳送陣的魂力,並把守衛傳送陣的人絞殺在了地底,因此小枯枝纔會那麼激動地指着地面。
很快,天空就被密密麻麻的絞殺樹樹藤遮掩,空間立刻昏暗下來。
塵心的七殺劍雖然能把它連片砍斷,可月圓發現只要樹根未毀,這絞殺樹的斷枝便能修無止境地新長出來,吸收了傳送陣的魂力以後,方圓幾裏的地面竟然都是絞殺樹的地盤!
赤血龍武魂附體,原本月圓已經打算在塵心破開泥土的瞬間燒燬它的根鬚,但他們沒有料到的是,絞殺樹依靠吸食的魂力,修爲已足足提升至九萬年,有了堪比十萬年魂獸的靈智!
它又怎麼會輕易讓自己的致命弱點暴露在敵人面前呢?
“救、救命”
“有人嗎”
地底傳來虛弱的人聲,原來絞殺樹並沒有徹底絞死守陣的十名風劍宗弟子,而是做了一個牢籠把他們困在地底,一點一點地汲取他們的魂力!
此刻,這十名弟子就被絞殺樹移到它的根鬚面前擋着,若是月圓要燒,必定會連同那些人一起傷害。現在,月圓擁有的無形之火,混合了渾噩之力、鬼氣與幽涎狼毒,可不是開玩笑的,普通魂師哪怕沾染了一點,也會腐蝕入骨。
絞殺樹得意地拔起樹根,把那籠子裏的風劍宗弟子搖得暈頭轉向。
四周圍的霧更加濃密了,奧斯卡吸了幾口迷霧,感到胸悶腦脹,“我,我怎麼有點反胃啊。”他趕緊給自己塞了幾條解毒小臘腸,才感覺好些。
“這霧夾雜了絞殺樹分泌的樹液。”月圓顰眉,她本體未愈,花香結界只能夠支撐自己不被迷暈。
這絞殺樹的修爲堪比十萬年魂獸,本該是內部區域纔會出現的魂獸纔對,怎麼跑到了外圍的迷霧區?
恐怕是迷蹤大峽谷的兩次大地震使得空間移位,把它挪到了離傳送出口較近的地方。
局面一時僵持不下,這棵絞殺樹還一直在偷偷吸收他們的魂力,塵心也不可能一直無止境地砍下去。他眉峯一擰,正準備開啓殺招。
“小心!”
大浪般撲面而來的暗灰樹根把他們撲倒,絞殺樹狡猾得很,它割棄了大部分的樹根,特意把塵心單獨分開,將月圓、奧斯卡和落邪圈在另外一個牢籠內,拖到地底。
亮起魂導器,四周的環境才被看清。
如果說這絞殺樹是一隻食肉型魂獸,那麼此刻月圓他們就在絞殺樹的胃裏,迷霧最濃且空氣最稀缺的地方。
“這裏的味道太難聞了嘔”奧斯卡苦道,趕緊往月圓身邊貼過去。
絞殺樹吞着吞着,就把他們與其他被困的風劍宗弟子歸到了一塊。那些弟子幾乎都已不省人事,被吸乾魂力後倒在樹籠裏,臉色如鬼慘白。
四面八方的根鬚與樹藤越收越緊,到了某個大小時忽然停滯下來,沒了動靜。
“這這又是怎麼了?我們不會被活活吸乾吧!”奧斯卡沒說兩句又開始乾嘔起來。
“絞殺樹吸收了過多魂力,現在應該準備慢慢消化,我們可以在這段時間裏想辦法出去。”月圓回頭看見奧斯卡要嘔不嘔的動作,頓了頓,靈光一閃,又道:“我知道他昏迷不醒的原因了!”
她和奧斯卡嘀咕起來。
“不能這樣吧老子喜歡的是女人老子和三哥一樣冰清玉潔哎呀!”
奧斯卡被賞了個爆慄,不情不願地把手伸向了落邪
迷迷糊糊當中,落邪感覺自己的齒貝被人強行撬開,接着有長條的東西塞進了,嘴裏莫名就含住了什麼軟軟的,又有點硬硬的物體。他頓時驚醒,掙扎着睜開眼,便看見奧斯卡正往自己嘴裏塞他的小臘腸。
奧斯卡的動作戛然而止,他的身體有些僵硬,保持着一手托起他下巴,一手塞的動作。
兩人莫名其妙地互相對視,沉默不語。
“”
“”
靜止了幾秒鐘後,落邪的肚子忽然咕咕叫起來,才尷尬地從奧斯卡手裏接過那根臘腸,訕訕道:“我自己來。”
“好。”奧斯卡“貼心”地遞來一杯水給他解渴。
落邪微微垂眸,馬上就發現自己哪裏不對勁。
是哪裏不對勁?
原來他的衣服從中間被整齊地扯開了!露出大片雪白的胸膛和殷紅兩點,而這時的奧斯卡不知道是故意還是無心,手抖了抖,還把水撒了幾滴在他胸前。
最離譜的還在後頭,奧斯卡看到他驚訝又不解的模樣後,居然露出了一個諂媚又古怪的笑臉,還捏着嗓子陰陽怪氣地道:“落小友,你的皮膚好滑啊~而且我萬萬沒想到,你都十九歲了還如此的粉嫩。”
說完那手就在他胸前的水漬處抹了兩把,讚道:“真是個守身如玉,冰清玉潔的好男人。”
“你!!!”
原形畢露趁人之危輕薄無禮清白被毀狼子野心無恥之徒噁心至極落邪腦海裏閃過很多奇奇怪怪的詞語,最後氣得胸口一熱,哇地吐了大口黑紅的血。
奧斯卡早有準備,躲開了那一口迎面而來的飛血,接着如釋重負地抱着落邪,呱呱大叫,“噢喲噢喲,太好了!你可終於吐出來了!”
“什麼你什麼意思”落邪想掙開他,卻苦惱沒有這力氣。
“額嗯那些話落小友你就忘了吧,月兒說你悶着淤血吐不出來,恐後患無窮,我們實在沒辦法了,只能用這個方法激你嘔出淤血啊!我也是被逼無奈第一次摸男人的胸的!”奧斯卡滿臉委屈。
“是嗎,我剛看你挺享受的。”月圓在旁笑笑道,她見落邪把目光放到自己身上,擺了擺手,道:“那動作是他自己加的啊,不是我的主意。”
“不是吧月兒,這樣出賣我。”奧斯卡哭唧唧。
落邪攏了攏衣服,還很嫌惡地把那水漬擦去,他也沒空理會奧斯卡訴苦水,只問月圓道,“現在什麼情況?千鈞鬥羅呢?”
“千鈞鬥羅跑了,是塵心前輩救了我們,可現在我們被分開了,現在被困在一頭實力將近十萬年的魂獸肚子裏。”月圓對自己救了他的事絕口不提。
“我的傷是”落邪記得當時自己都快要死了,被震碎的左半邊肋骨插進了內臟當中,痛得失去了意識。
“是月兒用仙品靈藥救了你。”奧斯卡心裏還惦記着剛剛摸了他那一下,笑道,“雖說大恩不言謝,可現在以身相許也行不通了,不如你就別計較我們那樣對你啦。”
落邪被他那句“以身相許”堵了一堵,冷道:“我可以不計較女人,但我可沒想過不計較你。”
“哇,無情啊,我可是這半個月以來,背了你一整路,還給你擦臉擦身擦屁”
“閉嘴!”落邪差點就拔劍捅過去了,他看了眼同樣被困的同門弟子,生生止住,憋了很久憋到臉都紅了才憋出一個罵人的詞彙:“混蛋,這賬我回去再與你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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