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癡情冢(六)
齊羽吹着口哨,正坐在咖啡廳裏等劉喪到來,卻在咖啡廳的旋轉大門打開時,臉色慢慢變得凝重了起來。
“這是要和他遠走高飛了?”陳皮看着齊羽身旁的行李箱,淡然地在他對面坐下。
“爸爸,我……我不想再繼續了,何況吳邪早就知道我的存在,我接近不了張起靈的。”齊羽垂下頭,對於陳皮他是有所愧疚的。
“想離開也行,我已經和吳邪談好了。我助他剿滅汪家,他替我從張起靈手中拿得鬼璽。”陳皮的話令齊羽鬆了一口氣,但陳皮的下一句話卻讓他臉色大變,“你,替我殺了劉喪。你就自由了。”
“不,我愛他,我怎可以殺了他?”齊羽頓時搖頭,咖啡廳的門口又走進來兩人,黑瞎子扶了扶自己的墨鏡,道:“你說什麼,你愛他?我纔是和你耳鬢廝磨的戀人,你爲什麼不能殺了他?當時爲了救你父親,堵你挪用吳家資產的窟窿,我不但傾盡了所有家產,成了個窮鬼。後來還爲你在古潼京自戕,你怎可說你愛他?”
“我……”齊羽呼吸一滯,解雨臣揚眉道:“你身上還烙着我的印記,被我種下七蟲七屍花,你有什麼臉面去和劉喪私奔?你當真以爲他不會介意你的過往?”
“殺了劉喪,沒有我,你早就死在長白山的人面鳥口中,屍骨無存。”陳皮擲出了一把刀插在了桌上,齊羽緊咬着脣,看着陳皮,道:“是,我是欠你們的。我也只有這條命可以還,你們可以殺了我,我也絕無怨言,但讓我殺劉喪,我做不到。”
“好啊,你不在意你的命,想來你也更不會在意吳邪和吳家的那些人了。”陳皮冷笑一聲,拿起了手上的刀,道:“既然我無法實現吳邪的承諾,不如就把吳家的人一個一個殺光,我就不信,逼不出張起靈!”
“不,不要!爸爸……”齊羽一下撲倒在了陳皮腳邊,叩頭道:“我求求你,不要殺奶奶他們好嗎?除了殺劉喪,我可以做任何的事情,求你,求求你……”
在齊羽苦苦哀求的時候,咖啡廳的門再次被人打開,這次走進來的卻是劉喪。他驚訝地看着齊羽跪在陳皮身前,正要開口說什麼,解雨臣和黑瞎子手上卻抽出了刀,向他衝去。
內容未完,下一頁繼續閱讀“不要!”齊羽的瞳孔瞬間放大,他看見了鮮血從劉喪的身體裏四射而出,黑瞎子的刀在他的腰腹內三進三出,鮮血已然將他的衣服染紅,而解雨臣則是一刀直接割喉。
齊羽跌跌撞撞地跑到了劉喪身旁,陳皮冷然地起身,道:“既然他死了,我們就走吧。”
“爲什麼……爲什麼要滅了我好不容易求得的希望,爲什麼……”齊羽絕望地抱起劉喪,鮮血不斷地從他的口鼻溢出,劉喪的手緊緊地拉着他,張合的嘴巴,發不出聲,但齊羽卻是讀懂了他想說的話。
對不起,我失約了,不能陪你……
“不,不會……”眼淚不住地從齊羽眼睛裏落下,他看着劉喪在懷中慢慢失去聲息,解雨臣幾人遠走的背影,沒有一刻有這麼絕望。
“你不會失約,我,我來找你。”齊羽低聲笑着,劉喪的血染紅了他的眼睛,齊羽站起身拿起了桌上的那把刀,沒有絲毫猶豫地對着自己的心臟捅入。
很疼,很疼,不過,很快就好了。他很快,就能見到劉喪了。
大灘的鮮血從齊羽的胸膛溢散,本該就此消亡的生命卻被身體籠罩的金光鎖住。齊羽的腹部裏,那七蟲七屍花的種子落戶之處,被無邊的暖意包裹,金色的圓丹從他的腹部慢慢升騰,修復着受損的心脈。匕首被一股無形的力量一點點地逼出胸膛……
“!!”齊羽猛地坐起身,在看見跌落在地的染血匕首瞬間,他好似明白了什麼。當時解雨臣在他體內種下的,非是七蟲七屍花種子,而是他的妖丹。
“劉喪!”齊羽立刻撲向了緊緊掐着梁灣脖子的劉喪,劉喪面容扭曲,雙眸鮮紅若血,低吼道:“我能殺他們一次,兩次,便能殺他們無數次。之前沒能親手殺了你,是我最大的遺憾!”
劉喪的力氣出奇的大,齊羽費勁了力氣也沒能把他的手從梁灣脖子上移開,梁灣臉上此時則是青筋暴顯,在極度窒息的痛苦中,他的四肢不住的掙扎,淚水順着他的眼淚不住地落下,只是他的嘴角卻掛着一抹笑,一抹解脫般的微笑。比起齊羽在幻境中看着劉喪死亡,梁灣的那抹笑意更加令人絕望。齊羽大概能猜到劉喪看見的幻象是什麼,但是卻不知梁灣在經歷着怎樣的痛苦。
內容未完,下一頁繼續閱讀齊羽深吸一口氣,抓起地上的一個金瓶子狠狠地砸在了劉喪的頭上。
“啪。”金瓶破碎,鮮血從劉喪頭上溢出,齊羽的大腦有瞬間的暈眩,這一刻就好似他殺了一般,無邊的恐懼將他包圍,但劉喪仍舊沒有放手,齊羽急得眼淚直掉,他使勁地搖着劉喪的手,一巴掌又一巴掌地甩在劉喪臉上,道:“劉喪!你醒醒,你給我醒醒,他不是你弟弟或者後媽!”
齊羽再次望向了那把匕首,梁灣現在已經無力動彈,他知道可能他的死亡也就是這兩秒的時間,齊羽將匕首捅向了自己的心房,如果金丹還在那裏,不知道能不能喚醒劉喪?
就在匕首刺進皮膚的那一刻,劉喪的手抓住了齊羽的手腕,齊羽一怔對上了劉喪的那雙仍舊通紅的眼眸,他澀聲道:“阿,阿羽?”
“是,是我。”齊羽猛地抱住了劉喪,道:“快住手,不要殺了梁灣。”
劉喪另一隻手從梁灣脖子上鬆開,出於身體本能反應般,梁灣身體地猛地一個抽搐,重重地吸了口氣,啞然道:“爲什麼,不殺了我?”
他的聲音很低,劉喪顫抖地用手捂住了自己的臉,道:“你知道嗎?在我眼前的你,不是你,是我小媽。我之所以會抓住你的手,是因爲我知道那個女人根本不會爲了父親自殺。我又沒有看見你,你知道……我多害怕他們對我使了什麼迷魂術,要讓我眼睜睜看着你死在我面前。”
“我,我也是……”齊羽此時已然淚流滿面,他不知道他在劉喪心裏到底是有了多重要的位置,才能讓他在失去理智,極端憤怒的情況下都還記掛自己的安危,就是因爲怕傷到自己,哪怕只是那麼一絲一毫的可能,也寧肯冒着被厲鬼反殺的危險而放手。
劉喪仍是閉着眼睛,他摸着齊羽的頭,摸着他的眉眼和那早已銘刻心中的音容相疊,他笑道:“是你,真的是你,我的阿羽,阿羽……還好,還好我沒傷到你,不哭,不要哭。你哭我也難受。”
齊羽抹去自己的眼淚,他見劉喪閉眼大概也猜到這衣冠冢的危險是來自於雙眼所見,也閉上了眼睛,靠在劉喪懷裏,低聲道:“對不起,在幻境裏,我只能眼睜睜看着你死在我面前,卻救不得你……唔。”
內容未完,下一頁繼續閱讀劉喪的脣抵上了齊羽的嘴,和寶輪寺那一次的青澀相比,這一次劉喪十分的主動而熱切,極力地想要感受彼此的存在。齊羽緊緊地抓着他的肩膀,他迴應着這個吻,卻又帶着幾分小心翼翼。他雖然知道解雨臣沒有給他種七蟲七屍花,但他卻知道幻境所見是他心底最害怕的一幕,他沒有保護劉喪的能力。
劉喪,無論以後發生什麼,我都同你生死與共。也要,儘可能地變得強大。
似乎是感受到了齊羽的小心,熱切的吻變得柔軟平和,相交的脣肉緩緩分開,劉喪輕輕抹去齊羽嘴角的津液,道:“這一路上,我們不能睜眼,只能辨聲而走。”
不知道是不是爲了嘲笑劉喪說的話,劉喪話音方落,通道內便響起了交談的人聲,一道齊羽極爲熟悉,一道卻有些陌生。
“我也喜歡你,騙你的話,下輩子我做豬做狗,再也不做人。”
“嘻嘻,你這誓言我喜歡,可比那什麼天打雷劈有意思多了。你下輩子如果做豬做狗,那也要做我的豬,我的狗。”
“那你可不能把我宰了喫哦。”
“這……”齊羽認出了那立誓不再做人的聲音是陳皮的,劉喪卻“噓”了一聲,道:“無妨,這裏的聲音影響不了我對墓道建構的判斷。我們先看看梁灣的狀況。”
“好……”齊羽點了點頭,立刻擦乾眼淚,摸索着扶起梁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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