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華陽宮中(上)
嬴政下意識地摸了摸腰帶位置,摸到了幾粒圓球事物,心神稍定,長長出了口氣。這是百曉生給他的,每當心煩意亂之時,他就會摸幾下,平復心神。但百曉生很早前希望,他能擺脫這些外物,靠自己控制自己。
噠噠噠~
不知何時,原本雜亂的腳步聲,竟然漸漸統一了起來,同時落地,同時擡腳。隨着前頭的百曉生擡腳落地,嬴政和趙高這兩個小年輕小心地跟着,生怕踏錯一個音節。
百曉生無語回頭,看了趙高一眼,他可不認識路呀,好在華陽宮內的那位王太后似乎早有準備,微黃燈籠掛了一路,指引着三人走向寢殿。
嬴政心頭涌起一股不適之感,強行快前幾步,這下腳步聲又亂了,他輕輕拉住老師的衣袖,低聲說道:“老師,我還是有些緊張。”
一旁的趙高亦是神色蒼白,心裏很是奇怪,這華陽宮他幾乎每天都來,今天怎覺得滲人的慌?見百曉生想要說些什麼安慰嬴政這位內心認定的未來主子,便皺眉,聲音極低告誡道:“宮中不比其他地方,兩位,說話小意一些。”
說完這話,不遠處庭院內,假山上閃過一道寒光,閃過趙高眼眉,他趕緊閉上嘴巴,佝着身子往前走去。
百曉生看得清楚,那是箭矢暗器的反光,是分佈在華陽宮內的暗哨有意無意地在警告他們。
三人一路無事,踏着青石板路來到了華陽寢宮,那類似假山內的寒光再未出現過,好似水中月一般,可見而不真實。
百曉生苦笑這搖頭,今來華陽宮本以爲只是次簡單的試探,那知對方面都沒見上就先來了個下馬威。想來這位華陽太后雖身居內宮,一介女流,但絕對是一位狠角色。想想當初安國君妻妾無數,兒女成羣,可獨獨寵愛這位沒有子嗣的華陽夫人,其中手段不可謂不高明。
終於,終於,“長途跋涉之後”,三人終於來到了華陽寢宮前,一路跟着的趙高此時小心翼翼地退到後方,大氣不敢出一聲。宮門前,一位長眉白髮的無須太監醒目得很。走進一看,不是大太監高公公又是誰?
高公公含笑一福,對百曉生說道:“王子殿下,先生,你們來了。太后有旨,請先生去偏殿稍做休息,她老人家,想單獨見見政王子。”
百曉生挑了挑眉,心想,是否剛纔路上所言被暗哨聽了去,傳到了華陽這兒,纔有這麼一處單獨見面的戲碼。自己怕是不能陪着嬴政了,這次要看他自己的了。這是王子政變成太子政的第一個考驗。
再說嬴政,此時的他望着宛如夜中巨獸般的華陽寢宮,不知怎得,心裏竟然沒有一絲一毫的慌張,似乎是這一路怕夠了。對他而言,華陽只有兩個身份:一個就是嫡親祖母,另一個就是曾經想要殺死自己的兇手之一。但是,這裏是咸陽宮,華陽再笨也不會選擇在這裏動手。
想通此間,嬴政整肅衣衫,隨着一位模樣清秀的宮女一道入了寢宮大門。而百曉生則由高公公拉着,去了偏殿。
三兩盤花生米,四五盞夜光杯,只有兩樽滿酒解憂。
高公公嚼着花生米粒,神態親和像極了一位鄰家老公公。百曉生一個恍惚,差點忘了對面坐着的可是兇名天下的“天羅地網之主”呀。
百曉生習慣性左手執杯,右手暗自搭着袖中筆器,他要保持冷靜,更要保持警惕。高公公笑着看了他一眼,和和氣氣,說道:“先生廊下曠論果然高明,‘下者勞力,中者勞智,上者老人’,精彩,實在精彩。”
百曉生心裏咯噔一聲,暗道,果然隔牆有耳,下定決心以後在別人的地盤上一定要管好自己的嘴巴。遂輕笑說道:“此三句乃儒家先賢孟老夫子之言,我輩後生不過鸚鵡學舌罷了。”
“我不是儒生,不讀那些酸臭玩意。”高公公如是說道,“先生之言,雖是前人心得,又何嘗不是自己所悟?”
作爲商人,百曉生對於人之三六九等感悟最深,三等人分,雖是孟子先而發出沒錯,但百曉生早在少年時期就自我明悟,說是一家之言也不爲過。本是傲然之人,百曉生欣然接受對方誇讚。
有句話怎麼說來着,酒醉之上唯酒友。舉杯對飲間,三兩盞已過,此間二人交談親和不少。
高公公緩緩眯起眼來,儘量讓自己笑得親和些,可一個太監笑能親和到哪去?
“派人刺殺政王子的命令,不是我下的。”
百曉生微怔,這是……示好?
“是誰?”百曉生問的理所當然,在他心裏已有答案,有此一問是想確定高公公或者說華陽太后是何態度。如果對方給出正確答案,那麼對方至少不排斥嬴政,反之的話……
“你不是猜到了?”高公公微微一笑反問一句,滑不溜秋地抽身而去。
算計落空,百曉生暗笑一聲,果然一條老狗。
忽然,對面老狗面色凝重了起來,說道:“我可以保證,直到儲君確立之前,不會再有羅網刺殺王子的事情發生。”
不偏不倚嗎?百曉生頷首,表示明白。老狗之言,已經表明了華陽太后的態度,太子之位,你們儘管爭,爭去了算我輸。
吱呀一聲,偏殿房門打了開來,殿內二人望去,就見一個少年人,晃着身子走了進來。
待當近前,是嬴政滿臉大汗,蒼白無血的面容,只聽他顫顫地說道:“老師,政兒過了~”
話語剛落,少年王子昏死在百曉生懷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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