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打狗何必看主人。（上）
坐在桌旁，百曉生看了一眼眼睛正骨碌碌轉的嬴政，那邊，蓋聶雖是一臉冰塊，好似誰欠他錢似的，但眼角餘光卻時不時打量着自己未來的主子。
百曉生微微一笑，指着樓內晉鹹居匾額說道：“你們知道，這三字誰題的嗎？”
其餘三人聞言望去，望那三字，各有心思。晉鹹居三字，筆畫不多，多爲橫豎筆法，意同縱橫，觀着匾額上縱橫交錯的筆鋒、筆勢，嬴政露出了喫驚的神情，再看一會，更是震驚，猛然回頭道：“這是，當年張子所題？”
張子就是張儀，輔佐秦惠文王成就橫強霸業的縱橫家，有趣的是，張儀在鬼谷子那學的是縱弱術而非橫強術。
蓋聶微微皺眉，將目光從匾額上收回。這一直是他心中疑問，歷代鬼谷傳人，分縱與橫。所謂縱，就是合縱弱擊最強。所謂橫，就是橫最強擊縱弱。可世事就是這般奇怪，身爲縱術傳人的張儀機緣巧合下，入秦爲相，連橫秦楚，助惠文王稱王稱霸。而橫術傳人蘇秦，腰配五國相印，合縱攻秦，使得秦國十五年東出函谷而不得。
而現在，蓋聶這位本代縱術傳人亦是來了秦國，橫強之路似乎就在眼前？
縱橫必有一死，留下那個便是新任鬼谷子。以前，蓋聶還在想，一個傳人怎麼傳下縱橫二術。
直到今天在看見晉鹹居三字，他才若有明悟，縱橫對立相博，又何嘗不是在相互學習。看看張儀所題之字就可窺探當初的張儀絕對已經學會了橫強之術。
章邯武學境界還不太深，只窺得縱橫術之皮毛就感覺頭暈目眩，忙移開目光。
百曉生將他們神情看在眼裏，拍拍手喚醒各有所思的三人，在揮揮手屏退端菜送酒的小二後，說道：“人各有命，不由天定。貴賤都可互換，更何況縱橫。”
這話說的，樸實中帶着玄奧，彷彿一位頓悟世界真理的無上智者在教導衆人。
蓋聶身軀大震，長身而起，對着百曉生一躬到底，鄭重無比的說道：“多謝先生賜教。”
賜教？百曉生尷尬一笑，心想，不過一商賈之言，哪來什麼賜教，趕緊示意對方收禮，又開口道：“我是商人，只會做買賣，講究個低買高買。你們兩個，一個是落魄王子，一個是落魄劍客。我爲了你們兩個可是散盡家財，還差點跑斷腿。你們可要給我掙點氣呀，別讓我的黃金打水漂了~”
說話間，還不停晃着腦袋，嘆着氣，一派我花錢，我心疼的模樣。方纔大智者風範蕩然無存。
桌上三人神色頓變，青白黃綠各有不同，心裏卻不約而同的想到：果真商人本色……三句不離買賣、黃金。
“先生，你還真是個徹頭徹尾的商人呀……”
這句明顯帶着貶義的話語，百曉生不以爲恥，反而引以爲傲，微笑着接下了。
正這時，鄰桌卻是傳來一個極爲高傲的聲音：“哪來的妄人，滿口黃白銅臭。居然來晉鹹居擾人清淨！”
晉鹹居可是咸陽城內頂尖的富貴去處，就連秦王偶爾也會光顧。所以每當午時，總有些富貴官員，公子王孫，來此地把酒交談，自詡高人一等。可恰恰，這羣高人，絕對大部分別的沒有，家的錢銀到是多的是。
人們都知道，晉鹹居三樓，能坐在桌邊的都是有身份的人，所以聽到這高傲之聲，皆是一副看戲姿態，畢竟咸陽城說大不大，就這麼點地，在這裏，最不缺的就是貴人。
剛纔出言譏諷百曉生的，確是百曉生“熟人”……的兒子——陽泉君之子，熊戰。前些日子那場秦宮夜宴上，熊戰因爲百曉生之故，回家後被父親狠狠責罵了一頓，還被禁足在家，剛被放出來。心裏正窩火呢。
今來到晉鹹居，兩三杯黃酒下肚，正是微醉之時，聽得鄰座有人賤言賤語，正是宮宴上讓他出糗之人，頓時心頭一怒，便喝出這句話來。
聽得這話，嬴政亦不由大怒，在他眼裏，士農工商本就沒有高低貴賤之分，哪裏肯受這些公子王孫的氣，一掀衣衫，便踏到熊戰桌前。
萬事和爲貴，但也要看人，嬴政手如千斤力，直接將熊戰拎起來，哼道：“剛纔那句話是你說的？”
“是又如何？商人本就低賤,不入流！”熊戰面色嫩白，一看就是那種養尊處優的主，肥肥圓臉帶着懼怕之色，看上去很是滑稽，他見那邊百曉生面帶怒色，想及宮宴上一戰，本來有些後怕，但一想到身後護衛，頓時有了底氣，熱血一衝，冷冷說道，“王子殿下，還請放開在下，我陽泉一脈效忠的可是成蛟王子。”他撇了撇百曉生，哼道，“爲了一個商人，傷了殿下手足之情，那就大大不美了。”
明爲勸解實爲威脅警告，百曉生一聽頗爲意外，沒想到這小胖子不算太笨，知道狐假虎威呀。
可百曉生是誰，不喫虧的主，遂沉着張臉，說道：“殿下，放開他。”
“老師？”嬴政微訝，還以爲老師要息事寧人。沒想到卻是眼前人影一閃，熊戰那小子便已被老師扣住脖子，高高舉過半空。
“小子記住，作爲一條合格的狗，幫主人咬人時，吠叫的不要太響。”百曉生面沉如水，字字頓頓地說道，“很煩的！”
說完，百曉生振臂一揮，熊戰便像只小雞兒一樣被丟了出去，好在那個護衛輕功了得，幾個閃電就將小雞兒接了回來。
這護衛，又是百曉生的熟人。
“嫪毐，有些日子不見了。”
：https://www.bie5.cc。：https://m.bie5.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