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殺氣,殺機,還有錢。
熊啓搓着手,坐在晉鹹居二樓的一個廂房內,目光透着窗外層層雪簾,看着對面的閣樓發呆。對面那幢樓做的也是酒水,宴席的生意,只不過名氣沒晉鹹居大,再加上晉鹹居佔盡地利,所以清淡許多,但是進出的酒客食客還是不少的,想來銀錢是不會少的。
沒人知道,對面那家酒樓其實是陽泉君祕密開的,雖然這生意有些低賤,似乎和陽泉君王親國戚的身份配不上,但卻在源源不斷地送着大批銀兩。而現在,這家酒樓歸熊啓打理,說是歷練歷練,但真是如此?
“我到底哪裏比不上大哥?狗屁的歷練!還不是怕我爭老大的位置!”
從小到大十幾年積累下來的怨氣,在這一刻,在這間無他人的酒樓廂房內稍稍爆發了一下。
熊啓雙手用力成拳,青筋蚯蚓般爆起,深深吸了兩個寒氣,才勉強平復起伏的胸膛。他清楚,現在的自己只能等,只能期待,期待某一天,他那個肥頭豬耳的無能大哥,突然死了。那麼他就是陽泉君府唯一的兒子,嫡子。
他也明白,只要大哥熊戰還活着,他就沒有半點繼承家業爵位的可能。但他能做的,除了祈禱詛咒外,別無他法。
“是誰,惹得朋友不高興了?”來人呼朋喚友,言語間卻滿滿輕佻和玩味,顯然這聲朋友,很不誠心。
至少不誠熊啓的心。
廂房木門已開,初冬寒風吹拂了進來。熊啓皺了皺眉,試圖待來者如友,但最後還是放棄了,因爲來人實在不是個值得結交的人。
嫪毐看出熊啓不喜自己,也不在意,自顧自坐下後,毫不客氣地喝起了主人家的酒。
熊啓打量着他,問道:“成蛟王子不在咸陽,你找我出來做什麼?”
“幫你。”嫪毐脫口而出:“幫我。”
熊啓面色一沉,這個回答太過簡單,簡單的分析不出任何東西。
嫪毐陰陰笑了兩聲,說道:“我可以幫你,讓你大哥‘合情合理’的消失在這個世界上。”
熊啓面色大變,猛然起身,帶倒一桌的酒杯玉碟,嘩啦啦啦摔了個滿地粉碎。正這時,一陣寒風猛地吹開虛掩的窗門,幾呼吸後,整個廂房溫度降至冰點,連帶着熊啓的心也降至冰點。
他看看面前這個左手端杯的劍客,有那麼幾瞬,他彷彿看到了自己。原來,我和他都是一類人……只不過我一直不願承認罷了。
熊啓關好窗戶,滿地殘渣碎片也不喊人進來收拾一下,直接開口說道:“你怎麼幫我?幫我殺了大哥?”
嫪毐陰陰一笑,說道:“我自然不會出手殺他,他可是陽泉君嫡子,怎樣都不能死在羅網手裏。”
熊啓微微一怔,從這句話裏,他聽出一些不尋常的東西。不能死在羅網手裏……父親雖然名義上執掌羅網,可說到底,羅網之主還是華陽宮裏的那條老狗。如果大哥死在羅網手裏,以父親疼愛大哥的程度,定會和華陽一派鬧崩,得益的便是政王子。
換個思路,如果大哥死在別人手裏,不用查出是誰,自己便是堂堂正正的陽泉君嫡子,而華陽太后更可能因此,而將羅網完全交給父親,最後得益的,就是成蛟王子。
這一切都是成蛟王子策劃的?
一念至此,熊啓心中微怔,全數轉化成劇震,他無法想象,在幕後操縱這一切的,是那位爲國出使敵邦的成蛟王子。
細思極恐之後,熊啓回過神來,赫然發現,不知何時自己竟然跪在地上,雙手被碎片劃破,滿手血水,可卻感受不到哪怕一點疼。
他狠狠一咬牙,說道:“你怎麼幫我?我又要回報你什麼?”
見熊啓鬆口答應,嫪毐面露滿意之色,取出一方黑底白文的卡片,遞了過去,說道:“拿去吧,他們會幫你達成心願。至於我,時候到了自然會找你。”
“好。”
…………
一個時辰後,嫪毐和熊啓的談話,一字不落擺在了百曉生面前。
“熊啓找過你了?”
“是。”鐘不忘恭敬答道。
百曉生點着合情合理四字,不知怎得,露出一絲苦笑,似乎想起某些不愉快的經歷,喃喃自語道:“在王侯爵位面前,所謂骨肉之情真是廉價。”
“師兄?”鐘不忘小聲請示道,“這單子我們接還是不接?”
“接,怎能不接?在這世界上,最靠得住的就是錢。”百曉生在心裏補充了一句,最靠不住的也是錢。
“那我就這安排人手,暗殺熊高。”
百曉生擺擺手制止道:“不急,你去回覆熊啓,若要‘合情合理’,就好好配合我們。”
鐘不忘領命而去,房內陷入寧靜,孤單一人的百曉生,望着窗外風雪,又想起那一天,也是風雪大作,而他自己則被至親兄弟出賣……彷彿想起弟弟冷若寒冰的目光,百曉生的目光亦變得無情起來:“你等着,我一定回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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