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4 記住,你是一個男人 作者:未知 “恆恆!”沈亦茹叫他,站起身,剛欲去追,即被樓少棠冷冷的聲音阻攔住,“讓他去。” “少棠!”沈亦茹終於忍不住,把筷子往桌上一拍,雖沒用什麼力,但生氣和怨怪卻是顯露無遺。 樓少棠不以爲意,自顧拿起筷子,“喫飯。” 他口氣淡淡,卻是不容置喙。沈亦茹猶豫了下,最後還是坐了下來。 “瑪芒,哥哥爲什麼生氣?”蕊蕊小腦袋從恆恆消失的餐廳門口轉了回來,看向我,一臉不解地問。 我一時不知該編什麼理由騙她,只好笑笑,說:“蕊蕊乖,喫飯。” 蕊蕊倒是不再追問,聽話的拿起小勺子舀飯喫。 原本還算融洽的氣氛,因這個插曲而變得窒悶,沒有人再說話,只有動碗筷的聲音。 覺得這樣下去矛盾又要產生,於是我主動又給沈亦茹夾了筷菜,然後讓蕊蕊唱歌給我們聽。 蕊蕊很愛表現的,馬上就給我們唱了,一首唱完又接着下一首,當唱到第4首的時候,餐廳裏已是充滿了笑聲和掌聲。 這頓飯總算沒有喫得太鬱悶。 飯後,樓少棠說有公事要處理去了樓上書房。沈亦茹讓劉嫂盛了碗飯,又夾了些菜準備給恆恆送去,我對她說,還是我去送,她思忖了片刻,點頭同意了。 我上了樓,在快到恆恆房間時,就聽見恆恆的聲音從他房間裏傳了出來。 “你把別人的孩子寵上了天,對我呢?有過一個深切的笑臉嗎?有過一句關心和溫情的話嗎?”他情緒略微激動,話音裏有氣憤,有質問,還有幾分難過。 樓少棠聲音在下一刻響起,“你是男孩子,對你的態度自然不一樣。”他語氣寡淡平靜,與平時和對恆恆說話的態度相同。 恆恆似是不認同的冷嗤了聲,“我看是因爲母親不一樣,才區別對待。” “不是。”樓少棠立刻道,語氣斬釘截鐵的,“因爲你是我兒子,又是樓家第四代最年長的,如無意外,將來‘天悅’會由你繼承,我對你自是嚴格,甚至是苛刻。” “苛刻?”恆恆又是一聲冷笑,“我覺得用無情更貼切。” 樓少棠沉默。 我放輕腳步,走到房門口。 門沒有關實,露了兩指寬的縫。 我朝門縫裏看去。 兩人正側對着我,對面而立,均是單手插在褲兜裏,相似的側臉,相似的表情,相似的氣質,令我突然心生好笑,卻是又馬上被他們所製造的僵冷氛圍給斂住了。 “恆恆,難道你還不明白嘛。”樓少棠終於再次開口,神情肅穆,“你若想將來在殘酷無情的生物鏈頂端屹立不倒,不被競爭者吞噬消滅,從現在起,就必須接受更爲殘酷無情的錘打。” 他頓下話,表情更爲威嚴的,“記住,你是一個男人,樓家的男人,你身上肩負的,是要帶領“天悅”走得更遠更好的家族使命。你現在的任務是要讓自己變得強大起來,而不是去和一個小女孩爭風喫醋,去計較有沒有得到我更多的愛。” 恆恆緊抿住脣一語不發,像是被樓少棠這番話給鎮服住了。 “不過,現在你既然說了,那麼,我就來和你說說這個問題。”樓少棠話鋒一轉,語氣也稍轉溫和。 他朝邊上的單人沙發看眼,過去,坐了下來,然後頭往他斜側方的長條沙發側了側,示意恆恆也坐過來。 恆恆猶豫了2秒,走過去,坐下。 樓少棠雙腿一疊,身體往後一靠,雙手交握住放在腿上。 “我爲什麼會對蕊蕊這麼好?”他注視着恆恆,表情一派真誠無虛言的,“首先蕊蕊是女孩,我對她態度當然是柔軟的。其次她不姓樓,身上沒有肩負你這樣重的責任,我不可能用要求你的標準來要求她。更重要的一點,她的父親已經不在了,她年紀還那麼小,非常需要父愛,而現在能給予她這份父愛的,只有我。並且,我還要比她父親更爲加倍地愛她,才能讓她接受我。” “她父親不在了?”恆恆疑惑地蹙眉,似是不解樓少棠這話的意思。 提到翟靳,樓少棠面容一下陰冷,“那個人死了。”聲音也是冷冷的。 “死,死了?”聽見翟靳已死,恆恆很是震驚,眼睛瞪得大大的。 “嗯。”樓少棠看上去似乎不太想繼續說翟靳的。 恆恆倒是顯得挺高興,“呵,真是老天開眼!”有種大仇已報的快感。 “他是怎麼死的?”他追問。 樓少棠沒回答,別開眼看向一邊,像是不太願意回答,又像是在思忖什麼。 片刻,轉過臉,重新看回到恆恆,“你捫心自問,我真的不愛你,不關心你嗎?” 不料他轉話鋒,恆恆詫了瞬,隨即輕蹙下眉,垂下眼瞼,一副無言反駁的。 見他不說話,樓少棠又道:“不止是我,其實塗阿姨也一直很關心你,對你很好,這點,3年前你就應該知道。” 恆恆一聽,猛得擡起臉,“我不知道!”他氣惱交加的,“我只知道是她拆散了你和媽媽,最後還把媽媽害得進了精神病院,我恨她!恨她!” 樓少棠有些無奈的一嘆,“我已經和你解釋過很多次,就算沒有塗阿姨,我和你媽媽也不會再在一起,我們早已是過去式,我對她早就沒有愛了,只是感恩她犧牲自己,爲我生下了你,除此以外,沒有別的感情。但這份恩情,也因爲你媽媽對我愛的人做出的那些傷害的事而被抹殺乾淨,但我還是念及她過去的好,不然我怎麼還會管她,給予她最好的治療?” 頓了頓,繼續說:“至於你媽媽的病,與塗阿姨也沒有任何關係,是她自己陷在過去裏無法自拔導致的,你遷怒塗阿姨,憎恨她毫無道理。而且你忘了嘛,曾經你媽媽要殺你的時候,她爲了救你,連自己的性命都不要了。” 恆恆蹙了下眉,不屑地哼了聲,“誰稀罕她救。”立即又氣咻咻地說:“我搞不懂,世界上有那麼多的女人,你爲什麼偏偏非她不可?3年前你們都已經分了,現在又搞到一起,不僅如此,還要認她和你仇人生的孩子做女兒。你不怕被別人笑,我還覺得丟人!” 說到最後,恆恆已是氣惱得臉通紅,從沙發上站了起來。 作爲晚輩,他的話說得有失分寸,可樓少棠沒有生氣,只是抿了抿脣,神色變得鄭重,“恆恆,有些事我現在和你說了,你可能也未必懂,等你再長大一些,懂得了成人間的愛情就會明白了。我和塗穎,我們誰離開了誰都是丟了靈魂,活着,也是死。” 許是見樓少棠向他揭開自己心底最柔軟的一面,又或者是他從未想過,他最爲崇拜的父親也會有如此柔軟脆弱的一面,恆恆驚訝不已,微張着嘴,怔忡地望着他。 而我卻是被樓少棠這番話又觸到了心底最柔軟的地方,眼眶一酸,眼淚滑了出來,但又趕緊抹掉,扯脣一笑。 “不管怎麼說,我就是恨她,我不會認她做我後媽的。” 看自己說了這麼多,恆恆還是固執己見,樓少棠又是頗爲無奈地嘆了口氣。 “算了,你想怎麼做,我不勉強,但希望你不要再對她和蕊蕊態度那麼惡劣,即便你恨她。塗穎是我妻子,我最愛的女人,你對她不敬,傷害她,就是對我不敬,傷害我。而蕊蕊更是無辜的。這,你能做到嗎?” 恆恆盯着樓少棠,感覺像是在權衡和矛盾,許久,從緊抿的脣瓣間迸出2個字,“不能。”語氣堅定。 我轉身,倚靠到牆上,心裏五味雜陳,很是難過。 不是爲恆恆說不能對我和蕊蕊態度好,而是爲之前他們說的那些話。 原來,樓少棠對恆恆態度那般涼薄,其實是用心良苦。作爲大人的我是能理解,可恆恆畢竟還是孩子,他已經失去了母愛,現在又沒有得到父親噓寒問暖,這種直白的關愛,他一定會很受傷害。 不,不是會,而是已經受到傷害。 但樓少棠的做法雖不近人情,卻也沒有錯。 只是恆恆,我好心疼他。 看眼手裏托盤上已然涼卻的飯菜,我抹掉不知不覺掉下的眼淚,轉身下樓去了。 “恆恆沒喫?”見我又端着飯菜下來,沈亦茹走上前問我,表情卻是早料到會是這個結果。 “我去送吧。”她要接過托盤,我手往旁邊一側,笑說:“不是,是少棠在和恆恆聊天,我不方便進去,就先下來,等過會兒他們聊完了,把菜熱熱再送上去。” “噢。” 沈亦茹又是沒有感到什麼驚訝的,從她這反應裏我看出,樓少棠應是經常和恆恆溝通的。 也是,否則恆恆怎會對樓少棠感情這樣深,還像崇拜神一樣的崇拜他;也纔會以爲樓少棠疼愛蕊蕊比自己更多而極度不爽。 只不過恆恆從沒像剛纔那樣,向樓少棠坦露過自己對於父愛的渴望和在乎,而樓少棠也從未將他當成一個需要直白父愛的少年。 他們在一起多數是釣魚、下圍棋、品茗、談論金融投資,時勢政局等,交流和相處方式完全是2個成年男人的。 這樣的相處方式是時候變一變了。 把飯菜給到劉嫂,沈亦茹命人沏了壺茶,讓我坐下來和她說說話。 其實我也想和她聊聊,於是坐到她左側的沙發上。 “媽,”到這裏這麼久,我纔剛這樣叫她。之前因爲蕊蕊在,不能在她面前這樣叫,現在她隨傭人去花園玩了。 “你是想問我,我爲什麼會讓少棠帶你,和你女兒到這裏喫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