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從輕
誰也沒想到，只是一夜之間，一個剛拿到個人二等功的優秀警察就變成了法制咖，可能會被依法嚴肅處理。
王守一和平常一樣的時間來到所裏，只不過他的狀態不大好，就差把疲憊二字寫在臉上。
當王守一走進辦公樓裏，就發現所裏的幹警們正沉默無語地做着手裏的工作，只不過一一個都是心事重重的樣子。情知衆人爲何如此的王守一沒有多說話，而是徑自上了二樓。
過了一會兒，等**敲響半掩着的房門時，王守一正扶着額頭盤算事情。
聽到有人敲門，王守一也沒擡頭，喊道：“進來。”
**道：“所長，是我。”
王守一這纔看向**，“我還以爲第一個找上門的會是老徐或者七子呢，他們和曹建軍的關係最鐵了。”
**道：“他們兩個確實有點想上來找您，但是又怕您在氣頭上，上來就是找罵”
因爲曹建軍闖下的禍並沒有到不可收拾的地步，王守一併沒有如劇中那麼煩躁，聽到**這麼說，就問道：“那你就不怕捱罵？”
**答道：“捱罵也得上來問問。曹建軍是我們的同事，是咱們八里河派出所的一份子，出了這樣的事情，我們都很關心他。所長，具體情況我都聽維揚說過了，我上來就是想問問曹建軍這次估計會被怎麼處理？”
王守一搖了搖頭，“按道理說現在有證據證明曹建軍確實是在服務員的要求下挪車，主觀上沒有開車上路的意圖，造成的危害較小。就看看看能不能就拘上十五天，免於被檢察院起訴。”
**道：“最好如此，那樣至少他的公職算是保住了。”
王守一奇道：“你平時不是跟建軍挺不對付的嗎？”
**道：“我是不太喜歡曹建軍，那傢伙爭強好勝，喫相也不大好看，那次佔徒弟的功勞也真虧他能做的出來。而且還沒什麼大局觀，經常自行其是。但是曹建軍入警十六年來，爲了破桉也是出生入死，立下過不少功勞。我就算不太看得慣他，也要承認這傢伙是個好警察，他要是真離開了公安隊伍，也是咱們的巨大損失。”
聽了**的話，王守一倒是頗爲欣慰。
高曹二人有矛盾，這事情王守一一直看在眼裏，但卻沒有插手處理，所幸兩個人之間這種互相不服氣反而促使他們更加努力的辦桉，形成了一種良性競爭。
作爲王守一心目中八里河派出所下一任所長的第一人選，**顯示出這樣的心胸足以證明他的大局觀。
這樣一來，由**接手八里河派出所他也能放心一些。
“行了，消息也打聽到了，你下去和他們說一下。一個個死氣沉沉的，怎麼能幹好工作。”王守一擺了擺手，直接攆人。
一個小時以後，王守一在宋維宏的辦公室等着他回來。
又過了一會兒，開完早會的宋維宏終於回來了。
看到宋維宏進來了，王守一趕忙站起來，“宋局……”
宋維宏打斷道：“師父，我知道你的來意，建軍的事，我也聽魏大齊說了。我先表個態，作爲執法人員，知法犯法，還在醉酒駕駛以後試圖用警官證逃避處罰，這個性質有多嚴重您也是知道的。所以法律上的一切處置都有交警大隊處理，我絕不插手。您還有什麼要說的？”
王守一苦着臉說道：“知道，我當然知道。但建軍這事他不是事出有因嗎？他就是挪車給別人騰個車位，真的沒想要開車上路，咱們處理的時候能不能酌情從輕處罰。建軍這麼些年沒少立功，是我一直壓着他的表彰和榮譽，他這次表彰之後得意忘形，我也有一部分責任。”
宋維宏無奈地說道：“師父，您就別往自己身上攬責任了。建軍這事說到底也是他咎由自取，和別人能有多大關係。不過你說的情況，大齊也跟我說了，怎麼說呢，於理不合，於情可宥。”
王守一用期盼的目光看着宋維宏，“宋局，您的意思是交警隊那邊能對建軍網開一面？”
宋維宏道：“魏大齊說了，這個事情能夠從輕發落，那就按交警那邊的意思來處置。但是有一點，昨天被曹建軍開車撞了的女車主，一定要取得她的諒解。別咱們這邊網開一面了，人家那邊在網上弄出輿情了，到時候咱們就被動了。”
王守一點頭道：“我也有這個想法，一會兒就去跟女車主溝通一下。等曹建軍拘留結束，正式跟人家道歉，一定不留後患。”
宋維宏頷首道：“那就這麼去辦。”
又過了一會兒，見王守一拐彎抹角的說話還不肯走，知道這老頭還有話要說的宋維宏說道：“師父，您要還有什麼話就趕緊說，我一會兒還得去市裏開個會。”
王守一也不繞彎子了，“我還想說一說曹建軍的紀律處分。”
宋維宏無語了，“師父，您這可是得寸進尺。酒後開車，一票否決，我看他情有可原的份上，沒有從嚴處置開除他，這已經很給您面子了。”
王守一道：“宋兒，我不是打算讓局裏對他的紀律處分也網開一面。他這回跌了這麼大一個跟頭，就是因爲他之前太順了，這纔會得意忘形。所以對他的紀律處分，我巴不得你再嚴一點，讓他好好受個教訓。反正這個混蛋這次闖下這麼大的禍，只要能讓他當警察，其他處分他都會老老實實地接受，越嚴越好。”
宋維宏樂了，“行，我明白您的意思了。您對所裏的這些幹警還真是操不碎的心，跟以前一個模樣。”
王守一道：“操了一輩子的心，結果差點把自己的一員愛將毀了，我這個所長當得還是不合格啊！”
宋維宏正色道：“師父，您這麼說我不樂意了。我入警以後，如何當警察還是您教的，我就沒見過比您更優秀的警察。”
王守一嘆了一口氣，“唉，好與壞也就這樣了，反正明年我就該退了。八里河派出所那攤子事，到時候該誰操心就誰操心。”
宋維宏問道：“對了，師父，咱們上一次說起您的繼任者，讓您年底給我最後答覆，您最近想得怎麼樣了？”
王守一道：“如果局裏沒有其他安排，還是讓**來吧，程浩就調到其他地方去。有葉葦配合，一年之內就能走上正軌。葉葦的事情我也和你提過，過上一年再調她去個閒職，幫她減輕一些負擔。”
宋維宏道：“好的，我明白了。”
從宋維宏這裏得到了一個相對不錯的處理結果，王守一回所裏的時候腳步都輕快了不少。
所長辦公室裏，周慧坐在辦公桌外面緊張地看着王守一。
王守一示意她喝口水，周慧這才端起水來抿了一小口。
王守一道：“弟妹，我剛從局裏回來，經過和宋局的溝通，建軍不用被開除了。”
周慧一直緊繃着的身體瞬間放鬆了下來，感激地說道：“謝謝您，王所長，我知道一定是您從中出力，建軍才能避免最壞的結果。”
曹建軍出事以後，周慧也查了相關的法律規定，大致知道曹建軍會是個什麼結果。本來已經抱着最壞的打算，沒想到還能絕處逢生。
王守一道：“這都是應該做的，建軍出事，也和我教育不力、約束不嚴有關係。”
周慧道：“王所長，這和您又有什麼關係。所裏三令五申不許喝酒，建軍非要違背，說到底還是他個人的選擇，怨不着別人。”
王守一道：“現在說這個也沒有意義了。弟妹，還有一個事情，局裏網開一面沒有開除建軍，但是該有的紀律處分一點也不會少，這個你和建軍都要有心理準備。處分可能會嚴厲一些，所以你在家裏一定要多勸導建軍，他這個人心高氣傲，別再因爲這個把他給打擊頹了。”
周慧站起來鞠了一躬，說道：“您放心，我一定注意他的情緒。紀律處分嚴一點也好，讓建軍長長記性，省得他以後故態復萌。”
看着這個惠質蘭心的女子，王守一讚嘆不已，有這樣一個賢妻陪伴，曹建軍這一劫應該能順順當當地過去了。
十五天後，曹建軍從拘留所裏出來了。
到場接他的有兩個人，一個是王守一，一個是周慧。
用內疚的目光看了眼妻子後，曹建軍就像個犯了錯的小學生一樣，老老實實地站在王守一的面前，“所長，曹建軍向您報到。”
王守一拍了拍他的肩膀，“行了，沒事了就好。你先和周慧回家，孩子這麼多天沒見你，估計也想得不行。工作上的事情，明天到所裏再說。”
曹建軍道：“是，所長。”
王守一揮了揮手，先行離開了。
曹建軍看向妻子，“慧慧，這些天辛苦你了。”
周慧溫婉地笑了笑，“辛苦又有什麼法子，誰讓我喜歡上了你曹建軍，認準你，跟定你了。”
感動不已的曹建軍一把將妻子擁入懷中，嗅着妻子髮絲上的清香，說道：“是我不爭氣，闖了大禍。本來還想着讓你跟着我揚眉吐氣，過上好日子，現在卻……”
曹建軍後面的話沒有說出來，被周慧用嘴堵了回去。
一吻結束，周慧紅着臉說道：“我喜歡的是你這個人，跟你的本事大小、官職高低沒有關係，你也別總覺得是委屈我了。還有，你以後不用想方設法在我媽前給我爭一口氣，不值得。這兩天我想了想，那天你出去找朋友喝酒，未嘗不是因爲在我媽那裏受了氣，所以纔想着放縱一下。”
曹建軍道：“沒有，我就是高興，纔跟朋友聚一聚。”
周慧道：“有沒有，我心裏有數。跟了你這麼些年，我還不知道你是什麼人，這些年你在我媽那裏辛苦了。你放心，以後你再也不用在她的面前受氣了。”
曹建軍疑惑地問道：“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前兩天，我媽來咱們家裏，拿着我那個嫖*娼被抓的姐夫來壓你，人家三百萬一交，黑名單下了，多有本事。我呸，我姐嫁給那樣一個王八蛋，那纔是倒了八輩子的黴。遇到困難，不說幫忙，來找我說風涼話，想讓我反思一下自己的婚姻，最好能跟你劃清界限。我當場就把她趕走了，跟她劃清界限。以後咱們走咱們的陽關道，她走她的獨木橋，互不相干。”周慧說到這裏，仍是餘怒未消。
曹建軍勸道：“慧慧，咱不至於和媽鬧成這樣。”
周慧笑了笑，“鬧成哪樣？我就沒見過比我媽更勢利的人。這些年，我也受夠了，不來往，正好清淨。咱們安安心心的過自己的小日子，不用看她的臉色。”
曹建軍有心再勸，但是看到周慧堅定的神情，沒有說出口。
周慧又說道：“建軍，這一次的事情，你要好好地感謝王所長。他可是幫着你局裏、交警隊跑了好幾趟，這才爭取到這樣一個結果。”
曹建軍重重地點頭，“我知道所長爲了我的事費心了，大恩不言謝，以後我一定好好幹，報答所長。”
周慧說道：“建軍，以後咱好好過日子，不跟別人爭了啊。你也別想着立功受獎，揚眉吐氣這種事。你出事那天，可把我嚇壞了。你知不知道我當時給你打了多少個電話，生怕你是出了什麼事。你要是真的出了什麼不可挽回的事，我該怎麼辦啊？”
一想起那天晚上聯繫不上曹建軍時的無助，周慧的眼眶又紅了。
曹建軍一想到那天自己幹得混賬事竟然讓妻子擔心成這樣，狠狠的一個巴掌抽在了自己臉上，“慧慧，我對不起你。我以後就做一名合格的警察，不想着爭強好勝，跟別人爭了。而且從今往後，我曹建軍戒酒了，免得讓你在家裏擔驚受怕。”
剛纔沒反應過來的周慧，伸手撫在曹建軍臉上，“你又何苦這樣呢，我當然相信你一定會做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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