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7章 可怕
雖然後方有洛清清坐鎮,糧草、軍械等也一直都由清清源源不斷地輸送過來。
這場對抗突厥的持久戰,秦澤煜拖得起。
但,拖得起並不意味着秦澤煜喜歡這樣的拖沓、煎熬。
他想清清啊,也想孩子。
還有朝堂上那麼多的事兒,他不能把這些都甩給清清。
“秦雲峯,朕再給你半個月的時間,如果你還找不到突厥王庭,那就直接回京城吧!”
秦澤煜給秦雲峯,直接下達了死命令!
秦雲峯:……喵喵?
這是爲什麼了?
忽然就給下了死命令?
好吧,秦雲峯也有些耗不住了。
索性就拼一拼!
第二日,秦雲峯帶領先鋒營的人馬,又向草原突進了五十里,將熱氣球升空。
秦雲峯親自上了吊籃,拿着望遠鏡四處搜尋!
可惜,還是沒有進展!
秦雲峯面沉似水,吩咐道:“繼續!”
聖人給了他半個月的時間,而他自己則又縮短了幾日。
十天!
就十天!
秦雲峯還就不信了,他會找不到那羣會躲貓貓的突厥騎兵!
三四十個斥候,拿着望遠鏡,不停的往不同的方位搜索。
“陛下,有突厥王庭的消息了!”秦雲峯興沖沖地來到了輿圖前,在某個地方畫了個圈兒。
“這裏本是一處廢棄的古城,四周只有一個小小的水源,並不適合駐紮營地。”
“但,突厥可汗就是利用了人的這種想法,反其道而行之,故意將王庭安札在此處。”
“還有這個地方,是右賢王的駐地;”
“這裏則是左賢王,都隱藏於此。”
秦澤煜的目光追隨着秦雲峯的手指,看清她所指的位置後,瞳孔微微收縮。
王庭和右賢王的駐地也就罷了,左賢王的“防區”,距離北城並不算太遠。
這些傢伙可真夠狡猾。
“陛下!兵馬已經集結完畢!”
秦雲峯全身披掛,不過,他沒有戴頭盔,而是將頭盔抱在了一側。
單膝跪倒,秦雲峯恭敬地回稟道,“吉時已到,臣將率領兵馬前去剿滅左賢王部。”
秦澤煜點點頭,“去吧!”
區區一個左賢王,還用不着秦澤煜親自出馬。
況且,他把秦雲峯帶來,就是爲了讓他有機會建立戰功。
全殲左賢王部,這個功勞可不小了。
就先讓秦雲峯好好表現。
“是!”
秦雲峯拱手領命,“臣定不負聖人期望,全殲左賢王部,活捉左賢王!”
此刻,他渾身的血液都在沸騰,滿腦子都是儘快出兵,全殲左賢王部的兩萬騎兵!
他抽出腰間的橫刀,高高舉在半空中,大喊一聲,麾下的將士們紛紛呼和。
一時間,軍營裏喊聲震天。
隨後,便是三萬兵馬浩浩蕩蕩的出了北城。
馬蹄踏踏,濺起了層層黃沙。
模糊的視野中,一隊隊彪悍的騎士,奔騰而過。
除了騎兵,秦雲峯還帶了一箱箱的手榴彈。
皇后娘娘說過,手榴彈就是對抗騎兵的最佳利器。
突厥騎兵確實勇猛善戰,急如電、勢如破竹。
但,戰馬再快、彎刀再鋒利,也抵擋不過“轟隆”一炸。
說實話,洛清清在復刻出馬蹄鐵之後,就知道,這項技術將會進一步提升騎兵的戰鬥力。
道理很簡單,戰馬最大的問題,就是馬蹄的損耗。
馬蹄被磨爛了,整匹戰馬也就廢了。
可有了馬蹄鐵,戰馬的損耗率就大大降低。
戰馬多了,騎兵也就會多,他們能夠把騎兵的威力發揮到極致。
按理來說,馬蹄鐵是大虞王朝的祕密。
但,這種事兒,根本不能長期保密。
都不用突厥人想方設法地“偷”,只需跟大虞官兵打上一場,就能發現——
戰士會戰死,戰馬也會啊。
而死去的戰馬馬蹄上,明晃晃的就有一個鐵片片。
突厥人最初可能並不知道,但見得多了,再看到大虞官兵戰馬的淘汰、補充等都在下降,就能猜到真相。
頂多就是,他們還無法正確掌握釘馬蹄鐵的技術。
但,這個真的不難,直接找個大虞騎兵在戰場上留下來的死馬,按照原樣式,一比一的還原,還是可以做到的!
一次不行,那就多試幾次嘛。
突厥或許沒有大虞那麼多的精工巧匠,可也不是一個人才都沒有。
只要想,就一定有辦法實現。
所以,經過這三四年的事件,馬蹄鐵已經傳到了草原上。
突厥會這麼快恢復元氣,未嘗沒有馬蹄鐵的功勞。
不過,馬蹄鐵也不是萬能的。
或者說,是騎兵不是攻無不克的。
熱武器就是對抗騎兵的利器。
而根據去年對抗突厥小王子時的實例,手榴彈的威力,還是相當可以的。
一枚手榴彈扔過去就能炸翻一堆人馬,更不用說這種彷彿天降神雷一般的氣勢和響動,就足以弄亂敵方陣營。
人被嚇到了,馬被驚了,突厥騎兵那種悍不畏死、勇往直前的氣勢就被打破了。
手榴彈的破壞力,在冷兵器時代就是降維打擊。
所以,洛清清纔會說,手榴彈是對抗突厥騎兵的神器!
手握手榴彈,還有多於敵軍的人馬,秦雲峯信心滿滿。
而隨後的戰況,也果然如同秦雲峯想象的那般——
大虞兵馬,幾乎就是“從天而降”。
左賢王部根本就沒有想到,自己藏匿的這般隱祕,居然還能被大虞的兵馬找到。
秦雲峯是以突襲的方式,如雷霆般橫掃整個營地。
左賢王部的兵馬,都來不及集結,就被呼嘯而過的大虞騎兵殺了個對穿。
當然,突厥騎兵的反應能力、戰鬥力也都很高。
短暫的慌亂過後,便有統領開始號令自己的部下。
抄兵器,呼哨一聲叫來戰馬,一個翻身,狼狽的騎士就飛上了自己的坐騎。
然後,他們開始反擊。
秦雲峯率領大軍橫掃了一遍,眼見其他的突厥騎兵開始集結、反擊,沒有急着衝鋒,而是派人丟出了手榴彈。
轟隆!
轟隆隆!
劇烈的爆炸聲,宛若凌空劈下的一道道炸雷。
只把剛剛反應過來,想要奮勇反擊的突厥騎兵們嚇得神魂出竅。
“天父啊!這到底是什麼?”
“難道是您發怒了?降下了神罰?”
左賢王到底是王,雖然也懼怕,可還是能夠控制住。
但,左賢王還能勉強僞裝鎮定,他胯下的汗血寶馬卻被驚到了。
嘶嘶鳴叫着,極力想要逃跑。
左賢王只能用力拉緊繮繩,並用鞭子狠狠抽打。
汗血寶馬又驚又疼,徹底被激怒了。
它的前蹄騰飛起來,整匹馬彷彿立了起來。
左賢王險些被摔下馬背。
他只能慌忙抱住馬脖子,整個身體死死貼在馬身上。
沒有繼續受到鞭笞,汗血寶馬卻也沒有因此而鎮定下來。
它砰地一下,前蹄落地,然後就開始沒頭沒腦地奔逃。
營地裏,其他的戰馬也都受了驚嚇,四處亂闖。
於是,左賢王的汗血寶馬毫無意外地撞到了其他的馬。
碰!
轟!
幾匹戰馬撞在一起,發出令人牙疼的悶響,然後全都轟然倒地。
左賢王被摔得夠嗆,他遵循本能,就地翻滾,卸去了大半的力道。
饒是如此,左賢王的頭也暈暈的,等他控制着平復好,卻發現,自己眼前出現了一道寒光。
前線捷報頻傳,但洛清清卻收到了一個令人心驚的消息。
“秦澤煜命人打造了雙人梓宮。”
這是秦澤煜心底的瘋狂——他想要和洛清清“生同衾、死同穴”。
但秦澤煜是皇帝,是“尊”。
洛清清雖然貴爲皇后,夫婦一體,卻還是臣,是“卑”。
卑不動尊。
除非洛清清本身就死在秦澤煜的前面,否則,一旦秦澤煜在洛清清之前離世,洛清清就要爲秦澤煜殉葬。
畢竟那是雙人梓宮,不像是正常的皇陵,有主墓室和側墓室之分。
一旦皇帝先駕崩,就要封棺,而不可能爲了等洛清清這個女主人,而反覆開館。
這是對君王的大不敬!
讓妻子“殉葬”,不是說秦澤煜不愛妻子,恰恰相反,秦澤煜太愛她了,愛到幾近瘋狂。
活着,他們是夫妻。
死了,也要睡在同一個棺材裏!
秦澤煜知道,自己這個想法很瘋狂,對洛清清也不公平。
他比洛清清年長,且傅家的男人,幾乎沒有長壽的。
自己若是如同先帝一般早早離世,那洛清清也要跟着殉葬。
如果是洛清清自己願意,是他們夫妻感情甚篤、生死相許。
可——
秦澤煜承認,他心裏是有那麼一絲不確定的:清清是否愛我愛到願意陪我一起去死?
畢竟,洛清清不是普通的妻子,她還是皇后,是孩子的母親。
沒了丈夫,她可以成爲更尊貴的太后!
秦澤煜從未擔心洛清清會爲了權力而背叛他,而他也不敢賭:自己若是死了,清清會不會爲了權利而放棄“殉情”。
別看秦澤煜登基後,一直表現得像個明君。
但他的骨子裏,始終是那個瘋批、乖戾的世子。
他對妻子的愛也偏執得可怕。
只是這兩年他僞裝得極好,就連洛清清都沒有察覺。
秦澤煜瘋歸瘋,卻沒有被瘋狂衝昏了頭腦。
雙人梓宮的事兒,他一直都瞞着,爲的就是不想“考驗人性”。
不管洛清清願意不願意,真有那麼一日,他都會帶着清清一起走!
也就是洛清清不知道,否則,她一定會對着秦澤煜高唱一句:“聽我說,謝謝你,因爲有你,我被逼殉情!”
不知道是誰,通過什麼人給她遞了這個消息。
看到這個消息的時候,洛清清的第一反應是,後宮還是有別人的眼線。
洛清清先是不相信秦澤煜會這麼瘋批,但當她命綺衣使者祕密調查調查,證實了這一消息後,洛清清是害怕的。
她當然會怕。
她是人,不是神,哪有不怕死的道理。
況且,洛清清是死過一次的人。
她會穿越,就是與敵人同歸於盡。
那種死亡的感覺,真的太可怕了。
穿越到了架空王朝,有了一個嶄新的人生,洛清清更加覺得生命的可貴。
除非是不可抗力因素,否則,洛清清絕不願意、也不甘心輕易結束自己的生命。
更不用說,她有了孩子,還是個可愛的小寶貝兒。
哪怕是爲了孩子,她也不會陪着秦澤煜去發瘋!
是,她確實喜歡秦澤煜,也願意與他共度一生、白頭到老。
但,她想要的是正常的夫君,正常的家庭。
而不是一個瘋批老公。
瘋批什麼的,看小說的時候,非常有帶感,作爲讀者,洛清清會覺得好感動、好過癮。
可如果自己遇到了一個偏執狂,洛清清只想說:對不起,借過!
“好奇怪,以前沒覺得秦澤煜這麼瘋啊。”
洛清清握緊雙手,極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緒。
她不確定自己身邊是否有秦澤煜的眼線,她不能讓任何人發現她的異常。
她只能在心底瘋狂吐槽:
“難道是當了皇帝,感受到了那種唯吾獨尊的絕對掌控,人就開始變得不正常了?”
“不!不可能!人的秉性,應該不會有如此大的改變!”
“或者,秦澤煜一直都是瘋的——”
如果沒有得知秦澤煜是個瘋批前,洛清清還不會胡思亂想。
偏偏——
“所以,當年我是在鬼門關門口繞了一圈,險些就被秦澤煜這個瘋子殺掉了?”
當年替嫁,但凡她表現出一丁點想要離開的意思,恐怕早死了幾百次了。
“……不怕。那時我與秦澤煜而言,只是個陌生人,還是疑似夥同洛家羞辱他的替嫁新娘!但現在不一樣了——”
“有什麼不一樣?是!秦澤煜確實愛你!可他是個瘋子啊,他的愛,就是帶着你一起去死!”
“呃,若是換個角度想,生死相許,還是挺浪漫的!”
“好哇,那你陪他去死啊?洛清清,你很清楚,這不是愛,而是佔有慾在作祟。他沒有把你當成平等的愛人,只是把你當成了所有物!”
“別說得這麼難聽嗎,秦澤煜應該是性格偏執,對他而言,同生共死就是愛的證明!”
洛清清的腦子裏,出現了兩個小人。
它們彷彿辯論賽的正方和反方,你一言我一語的激烈爭辯着。
“偏執狂還不可怕?你根本就不確定他什麼時候發瘋!”
“過去的幾年裏,他一直都挺好啊,對我好,對孩子也——”
“不!洛清清,別自欺欺人了!真正的平等的愛情,是雙向的,是真心想要對方幸福。就算自己死了,也希望對方好好的活下去!”
“……”
爭辯到最後,洛清清確定了一件事:不管秦澤煜是否愛自己,她都不能接受如此極端、如此瘋狂的感情。
她不想死!
她捨不得自己,捨不得孩子,還舍不下自己的夢想與事業。
洛清清一直都有着清醒的認知:秦澤煜是個非常可怕的人。
睚眥必報,偏執冷酷。
他非常厲害,也足夠很。
當年被流放的時候,所有人都認爲請注意完了,被洛家悔婚、替嫁等一系列的羞辱。
但,就是這麼一個看着“樹倒猢猻散”的流犯,卻還是擁有着一百多名神出鬼沒的影衛。
他跟西北的單一雄也保持着非常親密的合作關係。
就算沒有穿越而來的洛清清,秦澤煜也能在嶺南絕地逆襲,殺回京城。
洛清清只是加快了這個進程,讓一切變得更好、更圓滿,並不是從根源上幫助了秦澤煜。
那時,他還只是個被流放的廢世子。
如今呢,秦澤煜貴爲皇帝,擁有整個天下。
他所能掌握、所能調派的資源只會更多。
洛清清也正是意識到秦澤煜的“可怕”,纔會努力僞裝。
她絕不會讓自己站到秦澤煜的對立面,成爲他的敵人,那是她不能承受的。
她也不想走到那一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