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貧民窟
他那鬍鬚拉碴的下巴上沾滿了泡沫，受限於這窘迫的條件，他只能用武器給自己刮鬍須。這樣可以讓自己看起來年輕一些，和通緝令上的畫像不那麼相像。
身旁的蹲坑裏正散發着惡臭，在這個炎熱的季節裏，蒼蠅隨處可見於這些骯髒的地方。
“帥哥，你弄好了沒啊。”
一位濃妝豔抹的女人突然拉開簾幕，她穿着暴露的衣服，將其瘦弱見骨的身材展現在外面。但若拋開這裏的環境和她俗氣的穿着打扮，這個女人還是算有幾分姿色。
當看見眼前這個男人裸露出的手臂上滿是恐怖的黑色血絲時，女人被嚇了一跳。
範海辛轉過頭。
“滾出去。”
聽見他這樣粗魯地指使自己，女人不滿地撇着嘴，但又怕這是個狠角色，於是罵罵咧咧地拉上簾幕走了出去。
摸着自己嘴脣上滲出猩紅的血液，範海辛冷哼一聲。因爲女人的突然闖入，他拿刀的手輕微抖動了一下，就劃破了皮肉。
我會對自己的血感興趣麼？
範海辛不禁想起自己體內攜帶的狼人詛咒。他害怕終有一天，狼血的副作用會反噬，使自己的理智不再受控制。
不過還好自己不是吸血鬼，他將血液湊到鼻子前嗅了嗅，這種熟悉的鐵鏽味並不能讓他興奮或渴望。
或許嗜血的惡習只有吸血鬼這種內心陰暗的種族纔會具有的吧。
整理好自己的鬍鬚，範海辛簡單洗了一把臉。看着鏡子裏像是年輕了十歲的自己，他竟一時有些恍惚。
拉開簾幕離開這個骯髒不堪的廁所，範海辛走到外面的房間內，一張大牀擺在他面前。這間狹窄、低矮的棚屋裏四處堆放着沒有清洗的衣物，充滿剩菜、果皮和人類體液的腐臭氣味。
他走到躺在牀上的女人面前，小心翼翼地避開幾小時前扔在地上的羊腸，裏面的液體流淌出來。
女人已經赤裸着身子，她手裏正拿着一罐“瓦倫坦”，從連接罐子的軟管中，貪婪地吸食着罐子裏液體沸騰而產生的氣體。
見女人已經有些神志不清，翻起了白眼，範海辛一把拿過她手裏的瓦倫坦，扔到牀腳。
“不不不不，”女人的嘴裏突然沒了軟管，好像範海辛奪走了她的生命源泉一般，發瘋地大叫起來，“還給我，還給我！”
範海辛戴上自己褐色的皮革帽，看着女人的眼神裏充滿憐憫。他就這樣站在牀前，什麼也不做，直到女人從瓦倫坦的效果裏回過神來。
“啊，對不起帥哥，你在裏面呆太久，我就吸這個打發時間了，剛剛差點就要走片了。”她摸了摸自己的腦袋，帶着妓女特有的笑容笑了起來。
“不過，也算是爲我們兩個預熱了吧。”
她扭動着自己的軀體立起身來，想要貼近範海辛。
“不用了。我馬上就走。”
範海辛用戴着黑色皮手套的右手推開她。
“啊？可是你已經付錢了，不來一次多可惜啊。更何況你還這麼帥”女人的表情和扭動身體的動作都非常奇怪，她看起來依然神智恍惚，這是吸食了瓦倫坦之後的反應。
範海辛有些後悔找她，擔心自己不能從她嘴裏得到有用的信息。
“這些錢你拿着，我只問你點事兒。”範海辛從身上掏出兩枚金幣扔到女人面前。
見這位客人如此奇怪，女人的意識也強行恢復過來。她的求生欲和危機意識讓她很快就清醒了，並不再做出魅惑的樣子，而是一臉嚴肅。
“你他媽的是條子？”
女人起身，撿起兩枚金幣，迅速穿好了自己的衣服，坐到這間簡陋、破敗的棚屋裏唯一的桌子面前，將金幣放進抽屜裏。
範海辛冷笑起來。
“條子恐怕只會白嫖你之後，然後威脅你吧。”
女人愣了愣，她低下眼眸。
“有什麼問題你就問吧。反正以我的經驗來說，你這種來貧民窟問問題的人不是傻子就是殺人犯。”
“認識這個人嗎？”
範海辛沒有理睬她，而是掏出他的那本隨身攜帶的小筆記本，在翻開的那頁紙上，畫着一個男人的畫像。這個男人的臉看起來年紀不大，也異常瘦弱，像極了眼前這個女人的身材。
女人湊近畫像，皺起了眉頭。
“這不是湯姆森家的小子嗎？”她驚訝的是自己竟然認識畫像裏的這個人，“湯姆森那個老頭子經常瞞着他老婆來我這兒，有時就和我提起過這個孩子。”
“既然只是提起過，那你爲什麼能夠認出他的臉？”
女人撇撇嘴。
“那個小子見他父親經常來這裏快活，後面偷着家裏的錢也來找到我”
“嗯。”範海辛似乎是認可了這種解釋。
“你知道他失蹤了嗎？”
“什麼？他失蹤了？”女人一臉疑惑，隨後歪着腦袋回憶，“你這麼一說，那個小子好像是有一段時間沒有來我這兒了。”
“大概多久？”
“這這我就真的記不清楚了。不過我倒是想起來，好像三四個月前他突然找到我，說自己發財了，要帶着我遠走高飛。”女人捂嘴嗤笑起來，“我怎麼可能真的跟那個毛頭小子遠走高飛呢？”
“所以後來，你沒有再看見他？”
“對的。甚至他的老子都很少來了。當然啦，我每天接待的人太多，如果記錯了，帥哥你也不要怪我。”
“嗯。”
範海辛從自己的身上又掏出一枚金幣扔到女人手裏。
“湯姆森住在哪兒，你知道嗎？”
女人欣喜地看着今天這筆意外之財，盯着手裏那枚金幣指向屋外。
“就在外面這條街對過去的菸草店，那個老頭子是倒賣黑煙的。”
範海辛點點頭，一言不發地朝着門外走去。當他走到門口的時候，像是想起了什麼，轉過頭。
“那玩意兒以後別抽了。會害死你的。”他看了看牀上那罐瓦倫坦，眼神中閃過一絲後怕。
“行啦知道了。”女人滿不在乎範海辛的忠告，她想的是今天已經賺夠了幾天的錢，準備打烊關門，好好躺在牀上繼續享受瓦倫坦。
範海辛低頭走出低矮的門框，他知道女人不會、也戒不掉瓦倫坦，他只是在提醒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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