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替刑33

作者:心有期待
賭場這種地方向來喜歡給人下套,先讓你贏幾把,嚐嚐甜頭,然後再把之前送出去的甜頭連本帶利贏回來。

  但李俏俏這個不一樣,猜一次一萬兩,如此鉅額的賭注,給她嘗幾把甜頭還得了?要是她玩了幾把就不玩了,他們還能把人扣着不放?所以阿大一上來就用了真本事。

  李俏俏雖然不好賭,但她的賭技天下無雙。她豎起耳朵聽着,等阿大搖完離手,好半天才慢吞吞地報了一個“大”。

  阿大神情鎮定,揭開骰盅——五、六、六,大!

  賭場內的一衆賭徒發出震耳欲聾的歡呼,彷彿是他們贏得了鉅額賭注。

  錢龜公用手刀刀了一半銀票出來,推到李俏俏面前。

  李俏俏毫不客氣地收進懷裏,對阿大道,“繼續。”

  阿大面色不變,再次花裏胡哨地搖了起來。

  李俏俏閉上眼睛仔細分辨骰子和骰盅碰撞發出的聲音,厚重的,清脆的,空靈的,帶有韌勁的……

  阿大離手,這一次,她報的很快,“大。”

  阿大依舊攤着一張臉,伸手去揭骰盅。然而,就在他的手即將觸碰到骰盅時,李俏俏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大拇指和食指掐住他的虎穴微一用力,阿大便失去了對自己手掌的控制。

  只聽啪的一聲脆響,一塊長條狀的磁石掉落在賭桌上。

  剎那間,在場每個人的心中都浮現出一個無比清晰的意識——

  阿大出老千了,被狀元郎抓了個現行。

  “嘖~”李俏俏鬆開阿大,頗爲嫌棄地看了眼賭坊坊主,意味深長道,“這麼輸不起?看他這架勢,熟練工啊?以前靠這個法子坑了大家夥兒不少銀子吧?”

  李俏俏環顧四周,對着圍觀的賭徒們一個勁兒地拱火。

  這些人一看就是賭坊的常客,賭了這麼多年,鐵定輸多贏少。李俏俏這會兒把事情揭露出來,他們是傻了纔會錯過這個千載難逢的機會。

  賭坊坊主見勢不妙,一個箭步衝了過來,誇誇兩下,給了阿大兩個響亮的大嘴巴子,義正言辭道,“我平時怎麼教你的?敢在我的地盤出老千,看老子怎麼收拾你!阿狍,拿斧頭來。”

  從前,客人在賭坊出老千,按規矩走就是剁一隻手。

  如今賭坊裏的人被抓到出老千,爲了保住賭坊的名聲,阿大的手肯定是保不住了。

  “剁一隻手就完了?我輸的銀子呢?”

  “我在阿大手底下輸了少說也有一千兩了,誰知道他是不是出老千贏的!”

  “就是就是!趕緊賠錢!他一隻手才值幾個錢!老子不稀罕!”

  “幸好我每筆輸給阿大的銀子都有記錄,一共三千五百兩七十八兩,你們賭坊要是敢少一文,我就去衙門告你!”

  “就是!還錢!趕緊還錢!”

  ……

  此時不鬧,更待何時?

  大家一擁而上,賭坊坊主瞬間被淹沒在羣情激昂的賭徒之中。

  圍着他的都是些要錢不要命的主,賭坊坊主此時再也顧不得其他,只能眼睜睜地看着李俏俏在拆了他的臺後,又懷揣三萬四千兩的銀票,大搖大擺地離開了賭場。

  李俏俏原本就沒指望靠賭發家,一萬兩一把的賭注只是爲了讓他們趕緊出老千罷了。

  她也不怕得罪賭坊背後的勢力,因爲在她眼裏,開賭坊的能有幾個好人?這種惡勢力,今天不得罪,明天也會得罪,反正正義如她,早晚要跟他們對上的。

  只是沒想到,她前腳剛贏了銀子,宣德帝后腳就聽說了。

  當天下午,李俏俏就受到了來自宣德帝的傳喚。

  “狀元郎還上賭桌?”宣德帝相貌平平,但因爲有龍氣加身,看起來頗具威嚴。如果真的好賭,那是萬不能被委以重任的。

  李俏俏不疾不徐地答道,“臣只是不忿臣名下奇高無比的賠率。”

  “哈哈,氣性不小。”少年人的自尊心,宣德帝表示理解,“不過,朕看過你的履歷,你雖然是過繼的,但親生父母和家中祖父都是農家出身,怎會身懷兩千兩白銀的鉅款?”

  會試甫一張榜,本屆貢生的資料詳情就被送到皇帝的案頭了。李俏俏是會元,又寫得一手好文章,宣德帝自然要多關注她幾分。

  放到京中,兩千兩白銀也就是紈絝子弟幾個月的開銷,不是什麼了不得的大事。但放到李俏俏一個農家子身上,怎麼看都覺得不和諧。

  對於這位掌握着天下人生死的帝王,李俏俏並不打算做任何隱瞞。因爲她深知,想要快速獲取對方的信任,只中規中矩地表忠心是不夠的。

  欲得之,必先予之。

  只有“毫無保留”地交出自己的底牌,將自己的祕密全盤托出,纔會在一開始就被皇帝打上“自己人”的標籤。

  在封建社會,爭權奪勢就是一個爭寵的過程。後宮嬪妃要爭寵,他們當臣子的也要爭寵。

  於是,御書房裏,李俏俏將自己的發家史娓娓道來。

  先是因爲獵虎發了一筆意外之財,後又在一本古籍中發現一張釀酒古方,銀子就這麼源源不斷地送上門來了。

  至於爲什麼會去到嶺南,爲什麼把她過繼給夭折的二叔,爲什麼與親生母親形同陌路,李俏俏也一五一十地交代了。

  她講得聲淚俱下,言辭中沒有絲毫對親生母親的不滿與怨恨,只道自己全了孝道,卻在無知無覺中犯了欺君之罪,懇求得到宣德帝的寬恕。

  不得不說,李俏俏的演技是真的好,宣德帝一個鐵血手腕的君王差點就要被她感動哭了。

  其實,姚春花爲了一己之私掉包兩個孩子的事情,往大了說,確實是犯了欺君之罪。

  也正是因爲如此,李俏俏才冒着被厭棄的風險,選擇在最開始的時候,坦白從寬。

  天下沒有不透風的牆,更何況嶺南還有□□虎視眈眈。

  他們雖然是掉包事件的受益者,罪行大她兩分,但保不齊將來在某個陷入絕境的時刻,會拿這件事作爲要挾自己的籌碼。

  畢竟,光腳的不怕穿鞋的,左右都是死,臨死前拉她做個墊背的也好。

  李俏俏有宏圖大志,當然不願意留這麼大一個把柄在別人手裏,相比被動承受,她更願意主動出擊,自己選擇合適的時機引爆它,造成最小程度的自損與最大程度的傷敵。

  結果顯而易見,宣德帝不僅沒有生氣,李俏俏離開前,還安撫似的賞了她一匣子金元寶。

  這讓本已起了報復念頭的賭坊主人瞬間歇了心思,心中思忖着,“莫非皇上這是在敲打自己,覺得自己賺的太多了?”

  回到家,李俏俏把事情告訴了袁長山,讓他以後不要再爲此憂心。

  長久以來,姚春花做的這件事讓袁長山一直活在膽戰心驚之中,生怕哪天事情敗露,便會有官兵上門把他們一家老小全都拖出去斬了。

  好在他已經死過一回,在很多事情上也算是看開了。但真要說完全不在意,那也是不可能的。

  比如他現在就非常在意李俏俏的仕途與生死。至於家裏那幾個棒槌,不提也罷。

  如今可好,事情在皇上面前備了案、定了性,以後哪怕被人重新翻出來,也無需太過擔心。用李俏俏的話來說,頂多罰俸兩個月。

  不過,皇上的意思是,既然事情已經過去了,那麼就不要再提及了。劉世昌那邊,他會派人去嶺南調查取證,只要確定李俏俏所說屬實,那姓劉的這家人往後三代都別想翻身。

  李俏俏的這招攻心真是絕了,宣德帝不但沒有怪罪於她,還對她起了拳拳愛護之心。

  他所說的“不要在提及”,並不是說這件事就這麼算了或者不想給劉家人定罪,而是爲了保護李俏俏的名聲不受波及。

  對劉家三人,當然是該怎麼處置還怎麼處置。

  李俏俏將宣德帝的態度分析給袁長山聽,袁長山聽完,一邊雙手合十,做參拜狀,一邊在嘴裏唸叨,“皇上萬歲!皇上英明!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至於宣德帝賞的那匣金元寶,袁長山把它放在家裏堂屋最顯眼的位置,早中晚一天三次地跪拜祈願。

  李俏俏雖然把雲間醉的事情告訴給了宣德帝,但她並不擔心漏了自己的底牌。

  這只是剛開始而已,宣德帝也只會把它當作李俏俏“君子愛財,取之有道”的斂財之道。

  他永遠都想不到,這個只有十六歲的狀元郎,並不是普普通通的愛財,更想不到,賺取錢財之後,對方會慢慢把手伸向他最最在意的糧食與兵權。

  如果可以看到後世的發展,宣德帝可能也不知道,如果重來一次,他還會不會給予這個少年狀元足夠的權力與信任。

  歷朝歷代早已形成了非進士不入翰林,非翰林不入內閣的局面。

  是以,大家對新科狀元袁溢清被授予青州府通判一職無不感到驚訝莫名。

  按照慣例,大豐的狀元郎會被授予翰林院編撰一職,爲從六品官階。

  青州府通判是正六品官階,可宣德帝卻特意在聖旨上註明,授予狀元郎袁溢清出任的通判從五品官銜。

  相比本屆榜眼楊道峯、探花範伯純,二人皆爲正七品的翰林院編修,這不是喫果果的偏愛是什麼?

  一衆朝臣打破腦袋也想不通,宣德帝爲何會對李俏俏如此另眼相看。

  唯獨大太監全公公知道,狀元郎對陛下無話不說的行爲一舉擊中了陛下的心房,陛下這是把人家狀元郎當成自家子侄照看了。

  全公公看着殿內大臣們的懵逼臉,心道:你們若是也敢把自己的身家祕密事無鉅細地告訴陛下,陛下說不定也會……哦,不對,他們不敢的,他們的祕密呀,搞不好要株連九族呢……

  作者有話要說:先更一章,晚上還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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