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變臉
晚上喫飯的時候，平時每餐都要喝點小酒的李老一口酒都沒有沾，象徵性地吃了點東西，飯都沒有喫一口。王超英像個罪人一樣，一臉的委屈又不能聲張。
飯後，李老漢說要跟兒子單獨談話。關上了門，李家三口對坐着，神情嚴肅。
“娃兒吶，你怎麼一點都聽不進老人的話呢？前幾年我就跟你們講要先把孩子生了。你們兩個說要先還賬，現在錢還清了，孩子沒有了。搞些啥子明堂？”李老漢的話帶着濃濃的家鄉味。
“這個事情已經過切了（過去了），路還長，我們還年輕，以後再懷嘛！可以不嘛？”李軍剛也說家鄉話。
“我算過八字，你們兩口子命相不合。你婆娘的八字比你大，還克你，養兒養女都難。”李老漢緩緩地說。“這樣下去不是個辦法。死守着她，連個蛋都沒有。你這是何必？要不，你們先離了？”
“我李軍剛不是那種忘恩負義的人。沒有王超英的話我也走不到今天，更別說在成都買房子。她嫁給我是我的福分，幾世修行。就算是八字不合，那怎麼樣？就算以後真的不能生，我還是對她好。更何況我還有一個女兒玲玲在。”
“玲玲不是你親生的哦！”李媽面帶憂傷。
“現在已經是了。就算不是親生的，也是我的女兒。人不能忘恩也不能忘本，誰說親生的兒女就是對自己的父母百依百順？”李有時候像牛一樣倔強。
“兒啊，現在這社會，哪家沒有幾兩油？我們老的手上還有點，借不了多少的。你以前寄給我們的都還存着，一分都沒動，還存了一點進去。我們現在的日子在一個生產隊來說還是可以的，討個婆娘還是容易的。再說了現在離婚結婚都是正常的嘛。你三哥，你華玉阿姐，現在不都離了的？人家日子還不是過得好好的。”媽媽邊說邊打手，良藥苦口。
“這麼跟您兩個老的講吧：要兒子就得要媳婦，要媳婦纔有兒子。玲玲是我的女兒，超英是我的老婆。明白了沒有？”
“你將來會後悔的。”爸爸站了起來說。
“我認了我活該我無怨無悔。”李軍剛站了起來說，順手拉開門，誰知王起英一個向前衝一頭紮在李的懷裏，兩口子跌在地上翻滾，玲玲伸手去拉——原來她們在門外偷聽。
李軍剛起來後拉住玲玲和王超英的手，對玲玲說：“跟爺爺奶奶說晚安！”
玲玲紅着臉，有些羞澀地說：“爺爺奶奶晚安！”
老兩口的鼻子裏嗯了一聲，露出非常僵硬的笑。
楊菊紅在廚房門口站着，眼睛看着這邊，手裏還拿着一個碗，要洗不洗的。李軍剛向她點點頭，她點點頭縮了回去。
第二天早上一早起來，老兩口很熱情地和大家打招呼，拉家常，語調輕快。七大姑八大姨，這個結婚那個離。彷彿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過。王超英總是拉着李軍剛的手，形影不離。有時候上個廁所都在門口嘮叨。李軍剛難道是一個蒼蠅，能從門縫飛了出去？父母看到他們如此這般，也寬了心。過了兩天說要回老家。臨走時，李媽拉着王超英的手交待：“媳婦呀，你們兩個要好好地過日子，搞好團結。”還包了一個不大不小的紅包給王超英。走時又塞給玲玲兩百塊錢。這是兩位老人第一次給玲玲錢。玲玲都有點受寵若驚，開始說不要，楊菊紅笑着說一定要一定要，這是爺爺奶奶給的啊！玲玲才肯收下，有些靦腆地笑。送二老走時王超英又淚流滿面的。
李軍剛驀地發現兩個問題：第一、王超英笑哭完全是一瞬間；高興的時候會嘻嘻哈哈，開懷大笑。傷心了就別提了，那是痛哭流涕，傷心到一定程度。看個電視劇情太傷心，也把自己弄得喫不下飯。第二、她總是要抓住他才能入睡。要是在半夜醒了，她也會睜開雙眼在他身上摸他的手，捉住了，才心滿意足地睡去，打着均勻的小呼嚕。自己有那麼寶貝麼？
李軍剛的另一隻手不閒着，經常拿着電腦或手機看新聞看小說。深更半夜戴着耳機看電影，尤其是一些外國科幻片，有時也看一些島國的小電影。那天正看得入迷，王超英睡夢中睜開了雙眼，李來不及關，她看了看畫面又看了看他，詭異地笑：“看什麼呢？老公。”
這不是明知故問嗎？李紅着臉回答：“跟蒼老師學點技術。”
王超英趴在李軍剛身上，笑，有些高深莫測：“這種東西，不要看太多，小心走火入魔。”一隻手在他身上畫着。李關了筆記本閉上眼，她的手沒有停下，一會重一會輕，李軍剛不得不睜開雙眼：“你這樣的話我更睡不着。”
“放鬆嘛！”她笑，眼睛無限嫵媚。一隻手摸李軍剛的頭髮。
“想不想鬥蟲蟲？”“想。”“想不想嘿咻嘿咻？”“想。”“等等吧，到時候會讓你心滿意足的。”“那我現在怎麼辦？”“你先睡吧。”“那你的手不要動啊！”“你睡你的覺，我動我的手，跟你沒有關係啊！你只要不想那些不就沒有事了嗎？”
廢話！這能控制得了麼？
過了兩天，兩口子商量李要去上班了。王超英有些依依不捨起來。
城市的夜晚比白天更加的絢麗多彩，星羅其布。兩人手牽手在街上走走停停，很愜意。王超英戴着眼鏡，頭髮向後披着，風吹的時候頭髮亂舞。臉上起了一些肉，着實胖了很多，穿的衣服也是寬寬敞敞的。李軍剛站在旁邊，就只有多一半的身軀。
王超英看到一個大的服裝場指了指。李軍剛驚了一跳：“不要買了吧！上個月不是剛剛纔買了一套？”
“是跟你買！”王超英甜蜜蜜地說。
“那不行，我的衣服都是好好的，浪費錢。要不看下有沒有合適你的？”
“今天就是跟你買。”王超英眼神肯定。
“那好吧，太貴了就不要買了。這家不行，裏面的最便宜也要好幾百。”李軍剛剛剛挪動步子，想了想又調頭。
“不行，我今天就要跟你買兩套好的。我要我的老公在外面玉樹臨風，風度翩翩。你有點瘦穿西裝應該好看，顯身材。”她笑容燦爛地打量李，圍着他打圈。
“老都老了還帥什麼帥？要不，跟玲玲買一件？”李軍剛突然想到。
“不老啊！三十多歲的男人剛剛好。風華正茂。今天不跟玲玲買，只跟你買！”王超英拽着他進了商場。王超英到了男裝區眼前一亮，認真地看着挑着，拿着衣服在李軍剛身上比。
“我告訴你，你把我打扮帥了。你就有競爭對手了。”李在林林總總的衣架上翻着，有點愛不釋手。人，畢竟還是愛美的，無論男女！
“你是我的老公！永遠是。”王超英得意地說，挑了套西裝給他，李看了一個價格一臉驚呼：“一千多啊！你有沒有搞錯？”王超英用力把他推進了更衣室，拉了上門。李一邊換衣服一邊嘮叨：“一千多塊呀大姐，相當於我們一家人半個月的生活費。這個月的水電費沒有交，我打算給玲玲買個好一點的學習機。”
“閉嘴！沒完沒了？！”王超英呵斥道。
李軍剛換了衣服出來在鏡子面前晃悠。王超英笑得很開心：“哇塞，我老公穿西裝還真好看。”李軍剛恨了她一眼說：“當然好看，一千多一套啊！”“你能不能別那麼俗氣？沒有叫你掏錢啊。”“你的錢不是我的錢？一千多塊買米我們要喫好幾個月的！”“小家子氣。員，你看我老公穿西裝怎麼樣？”王超英問旁邊賣衣服的小女生。
“帥是很帥的，不過，裏面配的衣服不協調！配襯衫的話會好看點！”小女生瞄了下李軍剛說。
“對呀！”王超英又跑到另一邊找襯衫和領帶。
“大姐啊，這裏很貴的！我沒得錢。”
“你穿得好看，有風度，我纔有面子。誰不希望自己的老公長得又帥又有本事？”
“對頭！你看這件襯衫就很配你老公的，還有這個休閒的內衣，穿在他身上有氣質。”小姑娘在旁邊指手畫腳。
李軍剛穿好後來鏡子面前，自己都有點傻。哎呀我的媽，這是我嗎？看自己都有點臉紅。王超英操着手看着，牡丹臉色澤豔麗，玉笑珠香。有些炫耀地對正在收鈔票的老闆娘說：“幫我看一下我老公還有什麼要改的？”
“頭髮！”老闆娘打了一下響指！
“yes！這個建議好。今天應該給我打折，買了這麼多。”
“你老公本來相貌堂堂，身材標準，穿西裝纔有那個輪廓美。問一下，他這個身材是怎麼保持的？”老闆娘狡猾地避開王超英的話題。
“他是光喫不長肉，喫這方面他很有自制力，這點我很喜歡。”王超英樂在其中。
“那你小孩多大了？”
“……”王超英一時語塞，臉上泛紅。
“我女兒已經九歲多了！”李軍剛替王超英解圍！
“那你結婚還是蠻早的。年青人，說實話你應該換一個髮型，精神一點。我給你介紹一個好去處，對面那個‘愛紅’理髮店。就說是楊姐介紹的，打八折。新開張的，手藝絕對一流。”老闆娘指了指馬路對面的一個理髮店。
爾後，王超英興高采烈地過馬路，李一路磨磨蹭蹭的跟着。
“今天花了多少啊？”“四千！”“你不會真的去理髮店吧！我不想跟五花肉一樣在菜板上被人任意宰割。不想花錢了，心痛！”“多的都花了。理個髮能用多少？”“你把我弄出去相親麼？非要這麼隆重？”“廢話！別像個日本女人一樣扭扭捏捏。擡頭挺胸，向前走！”
弄個髮型，居然弄了兩個多小時，精雕細琢。
回到家裏，玲玲和楊菊紅看到李軍剛如此這般都讚不絕口。這人的變化，其實在穿戴是很有講究的。喫飯的時候，玲玲看着李軍剛的頭髮咬指頭。王超英用筷子敲着碗說：“有沒有看夠啊？”“爸爸的頭髮有點不對稱吧？”“有嗎？我看看！”“我覺得有點！”“喲！是有一點，等下我來修。這個理髮師真不行，四百塊就白白給他了。不過設計還不錯的，有點水平。”“理個頭要四百塊？”“是呀！”“你怎麼捨得？”“只要爸爸對你對我對外婆好，我就心滿意足了，花了點錢算什麼？”“那也是哦！現在當官的都是很有派頭的！”“我這個也算官嗎？一個打工的。”“不要小看自己，自己再努力點，說不定將來可以當議員了。”“哈哈！“
洗好澡後，李軍剛坐在梳妝檯前，王超英業餘地笨手笨腳地拿着小剪刀修理李的頭髮。她的眼鏡都快要掉下來了，眼睛睜得大大的，一眨不眨。剪兩刀看一下剪兩刀再看一下，那認真勁別說了。
玲玲推門進來看了一下他們又出去了。過了一會又進來，場景依舊，玲玲瞪了他們一眼，蹦着出去。睡覺前又進了，王超英還在修修剪剪，有板有眼的。
“你是不是要在爸爸頭上繡朵花呀？”玲玲撇嘴出去，門嘭地關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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