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猜中
“你是不是又來哪個了？”李軍剛失聲問。
“我呸！工作是工作，玩笑歸玩笑。出了事唯你是問。”劉亞一揮手打斷他的話，又加一句說：“你要親自監督。”
“這是你的直覺嗎？”李軍剛嬉笑道。
“是！其實女人的直覺是很準的。媽懷我就說我是女孩子，一口咬定。當時肚子又圓又尖，老想喫酸的，反應也不小。全家都說我一定是男娃，都準備不要的，因爲我上面還有兩個哥哥嘛。媽媽卻不依不饒的，說如果是男娃就馬上送人，無怨無悔。外婆都不信，還說可以寫保票。結果我一生下來，外婆一個月不吱聲。”劉亞侃侃而談。
“你這個話自相矛盾，你說女人的直覺對，你全家也只有你媽媽說的靈。所以女人的直覺不一定準。再說，你本來就不是一個女的，動不動就橫眉怒目，吹鼻子瞪眼，劈頭蓋臉的打人罵人。你是個女人，地球都不需要男人了！”李軍剛停好車揹着包下來，和劉亞隔得遠遠的。說這些話笑得彎了腰，最後還加了一句：“你說對不？”
“哎呀！你還敢教訓我了？”劉亞又要打他，看看周圍人來人往，手在半空中收了回來，嘿嘿笑着說：“我不這樣的話，就壓不住你們這些兔崽子。”劉亞有些得意地轉身，突然一拍腦門說：“不中，叫所有車間管理人員到辦公室開會，馬上！”
“真有一套！要是你當皇帝，我們都不能活了。”李軍剛笑罵着上樓。劉亞笑，不以爲然，小跑似的咚咚上樓。
李軍剛到了辦公室就喊：“江英，通知各車間管理人員馬上到辦公室開緊急會議！”
十分鐘後，所有管理人員都擠到會議室。劉亞鄭重其事地向大家宣佈：有一個大客戶要來廠裏參觀，而且是很大的客戶，所以這次大掃除要徹底。馬上，立刻！
廠長說這樣的大掃除最少要一上午時間，現在生產繁忙，很不划算的。劉亞又說：這樣，中午加一下班，下午送點綠豆湯和西瓜。怎樣？大家面面相覷，無可奈何地點頭。劉亞又指了指李軍剛和廠長：人事負責消防，廠長負責衛生。還有，我會去檢查的，好不好跟年終獎有關！
李軍剛心裏嘀咕：這個劉亞現在真的越來越精了！綠豆湯和西瓜多少錢？中午就算一個小時按正常工資多少錢？這才叫精打細算，滴水不漏。
這下子，整個廠區內塵土飛揚，熱鬧非凡。以前，大掃除除了在年底是大規模的。其它時間都是做做樣子，表面功夫。看到的地方，自然是清清爽爽，看不到的地方，自然是污垢堆積。有些地方，連下腳的地方都沒有了。現在跟獎金掛鉤，管理人員自然要加倍努力，捲起袖子帶頭幹。盯梢的人都顯得格外認真。
車間裏，都用消防水和洗衣粉衝了幾次，消防器材都重新貼上了標籤，字跡工整。連車棚：“消防隊來檢查，聽說是老胡帶隊！”
“什麼時候？”李軍剛還在倒茶。
“已經進了院子了！”
“我靠！這個女人，直覺真是靈啊！”李軍剛拍了一下桌子，看了看江英那驚訝的眼神忙說：“不是說你，我說的是劉亞！”
“我知道你說的是她，你也不會說我。”江英收拾着李軍剛的桌子，其實上面也是乾乾淨淨的。她只是順了一下手而已。
“你怎麼知道？”李軍剛站起來理衣服。
“你們經常在我面前打情罵俏的，難道我真的是瞎子嗎？放心，我不會說出去的。”江英非常狡猾地笑，又小聲說：“也可能劉姐早就收到了風聲！”
“也對！”李軍剛邊走邊說。
老胡帶着大隊人馬站在廠區四下眺望，看了一眼後都有些驚訝，面面相覷。真的是始料未及，準備工作做得太充分了。如果再去挑三揀四那就是吹毛求疵了。他一看到劉亞姍姍來遲就笑了，說：“今天吹的是什麼風？把這裏吹得這麼幹淨，連點灰塵都沒有。”
“趕巧了嘛！今天正好是每個月大掃除的日子。”劉亞一臉笑容地和他握手，這話純粹就是冠冕堂皇，又非常地熱情地說：“來，大家都辛苦了，到辦公室喝杯水！”
“老闆娘真是能說會道。一個女人把生意做得這麼紅紅火火的，不多。我是真的佩服。今天是順道過來看一下。”胡隊長指揮大家好上樓，一個小夥子在他旁邊小聲說：“要不要四下再看看！”老胡使了一個眼色說：“連牆角的垃圾桶裏的垃圾都沒有多少，你還能挑出刺來？人家是萬事俱備。”小夥子點頭。
劉亞大大方方地招呼着，叫文員一一倒茶，然後山高水長地和胡大隊說笑。聊了近十分鐘，都嘻嘻哈哈的。但從其他人的臉色來看，今天來的目的沒有達到。就算是查消防，爲什麼會單獨查這一家呢？大家都是心知肚明，談笑間也注意言詞。
老胡笑得很勉強，走得也很勉強。
老胡一臉狐疑地上車，四下看了幾眼。劉亞面帶微笑站在玻璃窗前，看得一清二楚，又對老胡揮揮手。等車子一離開，情不自禁地拍了一下手掌，驚叫道：“今天還好菩薩保佑！”
“果然是神機妙算。想問一下，你是真的猜到還是收到風聲？”李軍剛笑容可掬給她倒水。
“直覺。幸好還堅持了。從今天起，你盯緊廠裏，控制加班，千萬不要因小失大。我總覺得這件事不簡單，像是有人背後搗鬼。”劉亞嘆了一口氣，看了看李軍剛倒的水說：“你怎麼又倒水，今天我喝的不多嗎？水是要錢的。”
“你不喝我喝！——喝點水你也斤斤計較，真是的。還有呀，誰那麼時間和精力暗算你？當下社會，人人自顧不暇，疲於奔命。除非跟你有殺你之仇！”
“直覺，無風不起浪，所以處處小心。——哦，上個月的車間裏有許多遲到的員工，這個錢得扣。開會都說了嘛，遲到三分鐘扣五塊，十分鐘扣十塊。十分鐘後加倍。這個一定要執行，管理人員加倍處罰。”劉亞拿起茶杯開始喝。
“有些員工還提前上班呢？”
“那是他們的事情。工作沒有做好，加班是正常。對公司要有奉獻的精神，明白沒有？”劉亞又開始給李軍剛洗腦。
“行，去年的全勤獎還沒有發，有管理在問。這個月是不是該發了？”
“有幾個管理在問？他們是誰？槍打出頭鳥。一個員工兩百四十，加起來是一筆不小的數字。我們多拖一段時間，要是有員工走了，就少算一份。別人不提，你就假裝糊塗。要是有問你，你就說自己太忙，把這事給忘記了，順便說聲對不起。牡丹雖好，全憑綠葉扶持。懂不？”劉亞笑眯眯地看着李軍剛說。
“你呀！優點不多，缺點不少。對於你來講，都是雞毛蒜皮的小錢，是別人的遲早要給，你纔不要因小失大。”李軍剛走到門口說，一肚子氣發作不得。
劉亞無動於衷地冷笑，拿起一個文件夾打開，揮了揮手叫他離開。
剛到下班時間，兩個男人一溜煙地跑出廠區，又跑向旁邊一條街，在一個十字路口停步，提心吊膽看了四周後迅速上了一輛小車。裏面，王健大失所望地看着他們：“唐平，你們搗啥子明堂？怎麼連電話都不接微信也不回？不想幹了？”
“事情太突然了，我們沒有時間向你彙報。”平頭的年輕人顫聲說。
“自作聰明就等於自尋死路。有什麼事情直說。”王健抽出兩支貴煙遞給他們。
“早上剛剛上班就通知搞大掃除。聽其它員工說去年一年才三次，這奇了怪了。本來想提前通知你的，那個死車間主任就盯着不放，連抽菸都不許去。手腳慢點都點名，上廁所都要小跑。通道呀廁所呀宿舍呀搞得很乾淨，一塵不染。中午老闆娘還過來檢查了一次。”唐平戰戰兢兢地說，唯恐王健不相信又對旁邊的小夥子說：“你說是不是？吳進！”旁邊的年輕人點頭如搗蒜。
王健皺着眉頭，長長地吸了一口氣說：“想不到劉亞上面還有人。那你們得小心一點，見機行事。你們要記住：受人錢財□□。”王健聲色俱厲地看着兩人，兩個年輕人不發一言，王健又補充了一句：“事成之後，好處有多沒少。但是首先你們得把事情幹得漂亮！買一樣東西，首先得物有所值，價格纔是其次。”
“好的！”兩人點頭。
“小唐，我知道你腦子好用。有時候你還要學會變通，自己拿主意，不用什麼事情都請示。首先，表面上要光滑，還要學會掩耳盜鈴。”王健拍拍唐平，又把兩條進口煙遞給他們，沉聲道：“拿去抽！行貨！”
“謝謝老闆！放心，我們兩個一定會把這件事情辦得妥妥當當。”唐平下了車後對着王健躬身，吳進也是點頭哈腰。
“那我就看你們的表演了。記住：演戲要全套，不要虎頭蛇尾，也不要畫蛇添足。你們先去忙吧，隨時聯絡。有什麼大事和要求可以跟你的表哥說。”王健笑眯眯地說，拍拍前面開車的司機：“小徐，這事要辦得波瀾不驚。”
“這個你放心，有點風吹草動我都分文不收！”小徐拍拍胸膛。又指着唐平說：“錢後面談，事情先做好。送你們八個字：隨機應變，不驚不詫。”
兩人再次莊嚴地點頭，畢躬畢敬。車子呼地一聲開走，塵土飛揚。兩人對着車尾揮揮手，簡直就是千里送行一樣難捨難分。
車內，王健有些得意地對司機說：“在既得利益面前，都是貪婪的自私的可悲的甚至是無藥可救的。我喜歡和表裏如一的人打交道。這樣的人才會義無反顧，有效率。”
“他們倆在老家本來就是二流子，偷雞摸狗。只要有錢，啥事都能幹。現在用他們，也算是用對了地方。我表弟唐平是很聰明，也是重情重義的人。用他們，你可以放心。”司機小徐說完後哈哈大笑。
“有時候我不方便出面，今天是順道。你以後要幫我指揮一下。馬，要揮鞭子抽才能跑得更快。”王健把煙遞給司機說。
“絕對是。”小徐簡短有力地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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