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螞蟻
大家一起上樓，王方嘀咕說：“是挺嚴重的，朋友圈都開鍋了。”
“別慌，有保險的，虧的不多。”陳柳柳走在最前面，回頭對衆人說，又補充了一句：“等下別大驚小怪的，這都是小事。”
王方又說：“會不會有人故意放火？”
“不太可能。製造業，都是以既得利益爲主。前段時間報紙上不是說，一個小皮包廠着火，燒死了十幾號人。黑心老闆爲了讓工人認真幹活不準外出，把門給反鎖了。在利益面前，很多人連良知都沒有了。”王健在漫不經心地說。
衆人停下腳步，大家都瞠目結舌。王方在旁邊幫腔：“真的！我拿新聞給你看！”王方說完掏手機。
“劉亞不是那樣的人。一點小事，雞飛蛋打的。”陳柳柳叮囑他倆。
“也可能王健說的對。我以前跟着劉亞幹過，她一直在打擦邊球。劉亞是什麼人我最清楚：利字當頭，本性不壞。看看再說吧！”袁圓看到衆人驚訝的目光又補充了一句：“這樣的生意人還少嗎？”
螞蟻不可能踩死大象。
“怎麼這麼嚴重？”陳柳柳等坐了下來，看着無精打采的劉亞問。
劉亞給他們泡茶，鼻子哼哼：“倒黴唄！”
“怎麼起火的？”王方問，兩隻眼睛看着她。劉亞苦笑了一下：“不知道，監控也沒有拍到人。火一定有人放，也可能是不小心，但不可能無緣無故。”
說完，又坐回到了正中的大椅子上，指尖托腮，若有所思。
“這兒我最閒，等下在這裏陪你，有什麼事情，也可以幫幫忙。”袁圓說。
“你平時直來直去，大大咧咧的。會不會得罪過什麼人？”陳柳柳問。
“與同行有競爭不假，但生意各做各的，少來往。偶爾見面，都是客客氣氣，所以得罪誰還真沒有。有人搗鬼應該有，最近波瀾起伏，擾心得很。螞蟻不可能踩死大象，背後一定有人。”劉亞長嘆一聲，開始喝茶，動作依然優雅。
王健慢慢站了起來，雙手插兜，很平靜地說：“聽說你廠裏好多人在鬧事，好像是工資吧。同樣的工種，時間還加長，工資還沒有去年高。做生意嘛，都想自己多賺一點，但是別人的始終要給。過於精明的人，難以相處。”
屋內靜了，劉亞咳了幾聲，眼睛看着別處。事實勝於雄辯。
“如果是這樣，那就是你的不對了。”王健開門見山地說。
“劉亞，你又不缺錢，何必弄得雞飛狗跳。”王方也說。
“ok，銘記於心。欠他們的錢已經給了呀，還罰了款。這件事應該過了。除非有人懷恨在心。但總會有水落石出的一天。走，大家一起去喫個便飯。”
“不了，今天你事情多。有時間再聚，袁圓在你這裏我們也放心。”陳柳柳放下茶杯，走到劉亞面前說：“你呀，還是死性不改！有需要說話，大家同學。只要同心協力沒有爬不過的山。”
劉亞笑笑點頭。
李軍剛輕輕把門關上，然後倒了一杯溫水放在劉亞面前。她的呼吸不那麼均勻，顯得很急促，又冷笑一下，吸着鼻子，一會哭一會笑，這種變化無常神色實際上內心更加的疼痛。就像一個活生生的人，看到自己在手術檯上被人解剖着，寒光閃閃的陰森森的手術刀在眼前飛舞，只能默默地忍受着，恐怖、悲哀、無奈、錐心。
“別擔心，事情總會過去的！”李軍剛輕聲說。
“刀沒有割在你脖子上不知道痛！旁觀者蜻蜓點水，經歷者痛不欲生。有時候，在一個時間段，所有的情節就像電視劇一樣跌宕起伏，看似一切都不可能。卻是無獨有偶。人生真的是場戲，來來去去，潮起潮落。”劉亞坐在椅子裏，整個都軟成一團。她又冷笑了一聲，無力地說：“你知道我損失多少嗎？遠比你想象的嚴重得多。沒有事了，你先回去吧，省得你老婆說三道四。”劉亞明顯是前言不搭後語。
“就算所有的人都離開你，我是最後一個。”李軍剛動情地說。
“就憑你？！你除了花言巧語你還會什麼？等下你老婆一個電話，跑得比兔子還快。算了，你回去吧！不用擔心我，休息一下就沒有事的。”劉亞向李軍剛揮了揮手。
“給你按摩下腳再走吧，剛剛看到一瘸一拐。”李軍剛走了過去。
“不用！”劉亞低下頭，用兩隻手掌託着臉蛋，閉上了眼睛。李軍剛把她的腳放在自己的腿上，專心致志地按摩着，不知道爲什麼，按摩時總感覺到她的呼吸。劉亞非常厭惡地說：“我說不用，你沒有聽到嗎？下班了，回家了。”
“做事講心情，做人講良心。按摩好了我會走的，我不想看到你走路時痛。”李軍剛說時動了心，吸了鼻子。
“今天下午那個客戶很不好說話，貨期又緊，最多給一天時間。我分文賺到，賠也要好幾十萬。現在能發出去的貨只有三家，後面的也跟不上，材料也沒有準備，工廠不讓生產。李家大少爺，你說怎麼辦？”劉亞喘了一口氣說。
“今天我跟廠長也在說這個事情，找了幾家外加工，能拖的就拖。我們不管是什麼崗位，草木皆兵，就算賠錢，也要撐下去。”李軍剛繼續按摩着。
“這樣最好。我平時對你很麼兇你不恨我嗎？”劉亞弓着身子摸着他的手背，輕輕地。
“在一起這麼久了，現在不覺得你是老闆，到覺得你像親戚。所以你給多少工資做什麼都沒有計在心上。”李軍剛說話時手也停了下來。
“你雖然有點幼稚，不過有時還像一個男人。我對你也是刀子嘴豆腐心。有時候不罵你呢又忍不住，而且總喜歡對你發火，好像對你發了火就舒坦了。要是沒有見到你，又牽腸掛肚的。剛纔叫你走，你要是真的走了，我可能又會怪你不講良心。明白嗎？”劉亞的聲音特別溫柔，又笑笑說：“是不是有點神經？”
“只有真正在意一個人纔會胡思亂想！”李軍剛由衷地說道，沒有忍住，眼淚又落了幾滴，正掉在劉亞手背上。
“又流貓尿了？你還是男人嗎？”劉亞回頭認真看了一下李軍剛罵道。
“不知道爲什麼。看到你不開心，我的心也像刀在削一樣！”李軍剛情不自禁地說，握了下劉亞的手，兩人就這樣牽着。
過了好久，劉亞咬牙切齒地說：“我就是不相信，辛辛苦苦打下的江山就這樣沒了。就算外面十面埋伏，也要破釜沉舟。人這一輩子，爲了一口氣而活着。”一小拳頭在前臺用力地敲了一下。
“對，這纔是劉亞！意氣風發，不卑不亢。放心，我陪你度過一生中最艱難的日子！”李軍剛一把摸去了淚水。劉亞回頭看着李軍剛，有些不信，李軍剛想了一下再說：“我一定可以做到！”劉亞笑着，一隻手在桌子上划着，緩緩地說：“你到底在我面前說了多少謊話？”
“謊話，如同影子。誰都有說謊的時候，就算對你說了，我也是想你好。因爲我從來不會害你。只想你開心自在。”李軍剛老老實實地回答。
劉亞嘆了一口氣主說：“早點回去。你放心，袁圓等下會來我這裏。”
門咔地推開，袁圓看着兩人依偎在一起，眼睛定了幾秒，見怪不怪。李軍剛和劉亞兩人紅着臉放手，李誠惶誠恐地說：“我先走。”劉亞點頭，李軍剛捏手捏腳地從袁圓身邊走過，摸着頭說：“再見。”袁圓點頭，不說話。看到他的背影消失，才關上了門，慢悠悠走到劉亞面前：“一個磨磨蹭蹭的要死不活的男人，居然把劉大給俘虜了。我就沒看出他那點好。”
劉亞苦笑，不說話。
袁圓坐在她對面，瞧着她，一本正經地說：“你無所畏懼地愛上一個男人，他卻遊離在兩個女人之間。人家把你當猴一樣的耍，你卻認爲他喜歡你。傻不傻？你說。”
“相處這麼久，我能感覺到是他真心的。就算演戲，也是有感情的戲。”
“女人不要把希望放在一個男人身上，不值得也不必。”
“活着，本身就是一種主觀。爲什麼春暖花開，因爲冬天冷。最近我也在思考我的未來。會有個決定，我也不喜歡鬥魚。”劉亞開始給袁圓倒茶，笑着問：“你也單了這麼久還不找一個？”
“找什麼找？自尋煩惱。錢我有房車我有，應該有的我都有。”袁圓氣鼓鼓地說。
“就男人你沒有。有貼心人問候，你的世界纔不會孤單。你老的時候誰來陪你？難道去老人院任人說長道短？人需要自信和寬容，但無法逃脫別人的視線。”劉亞握了一下袁圓的手，求她：“剛纔的事當沒有看到。”
“你還是傻。”袁圓搖頭，沉思片刻後問：“你的生意模式是不是跟以前一樣？如果是，你今天只有牙齒打落往肚裏吞。”
劉亞長嘆一聲，望着窗外，好久，纔回過頭來說：“基本上是，開了頭，就得照單全收。兩邊都想要最大的利益。今天能陪的不到一半，我還要給人家賠禮道歉，就算現在買材料重新做，也要賠不少。還要貸點款。”
餐廳的角落，唐平和吳進翹首以待。燒魚上了不久，熱氣騰騰。兩人都沒有動。過了一會，小徐和王健虎虎生風地走進來。兩人四面望了望才放心坐了下來。小徐幫着王健整理碟盤，小聲說：“這個地方挺不錯的！”
“事情鬧這麼大？兩位神仙。”王健笑着問唐平。
“大哥你放心，沒有拍到我們。沒有想到火會那麼兇，就半小時，撲都撲不了。”
“你們兩個擅自作主，這怎麼收場？”王健開始喫魚頭，嘖嘖嘴：“店雖小，味道還不錯，以後可以常來！”
唐平和吳進兩個呆了，面面相覷，雖然在笑，卻比哭還難看。
“開玩笑的啊！已經可以打八十分了。記住，任何事與你們無關。跟着大部隊走，該鬧就鬧該笑就笑，不着急。我的錢可以給雙倍，但要最好的效果：無聲無息。”王健繼續喫着，兩人笑了一下，有點不自然。王健笑了：“我是真心誇你們。我想問一下，成品倉的火你們是怎麼弄起來的？”說着又伸長拍拍兩人的胳膊，滿臉笑容。
兩人才笑了，開始動筷子。唐平嬉笑着說：“成品倉有個窗戶，玻璃上有一個洞，扔個火苗進去就可以了。只要記得監控位置，連褲腳都拍不到。安全得很。”
小徐看着兩人，又回頭瞧瞧王健。王健一直笑着，繼續喫，讚歎道：“一擊即中，聰明。”兩人也高興地互相望了望。王健笑得更開心了：“回去後知道怎麼做了吧？隨機應變，煽風點火。反正你們最近沒什麼事，花點小錢請一些人出去喝喝小酒，暗渡陳倉。”王健說着從身上掏出一疊錢給唐平，又叮囑一句：“波瀾不驚。”
兩人再次莊嚴地點頭。
王健起身，按住兩人的肩膀，說：“以後的事，小徐聯繫你們。不出人命，不動聲色。我要你們事辦成錢到手。一個人千方百計去掙錢沒有享受到是很難過的。我們先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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