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兒子
劉亞心甘情願和李軍剛把酒席辦了，劉老兩口看到女兒能夠嫁個言聽計從的男人都很放心。劉亞的兩個哥哥趕了過來，玩了幾天就走了。言語間客客氣氣，彬彬有禮。完全是走親戚的樣子。晚上劉亞有些失落，想不到以前那麼疼愛自己的兩個哥哥都變了，嫂子人都沒有來，感情也沒有以前那麼貼心貼背。李軍剛說：這就是現實，相隔那麼遠，再好的感情也越來越哀怨和彷徨。
過了年，年輕力壯的男女都進了城。老人、小孩、狗及空蕩蕩的小樓是農村隨處可見的風景錢，一個隊找不到幾個精幹的人。劉老兩口也走了。
過日子可是細水長流，新鮮感也會越來越少。在鄉下，空氣清新，糧食乾淨，蔬菜綠色，水天一色。可是網絡太差，收入太少，交通不便，教育不好。讓年輕人最煩惱的時還沒有wifi。時間久了，皮膚就黑了，無論你擦多少防曬霜都沒有用。劉亞氣得不行，見到李軍剛一個人時就抱怨：你怎麼出生在這個雞不下蛋鳥不飛的地方呀！周圍連個wifi都沒有！
“我還想出生在北京呢可惜投錯了胎走錯了地方。爸媽在農村，電腦也不會，請問安網線幹什麼？你無聊的時候可以跟我爸媽一起看電視嘛！”李軍剛給她按摩腰部，又敲又打，動作很流暢很麻利。
劉亞抿嘴，打了他一下，說：“家裏只有客廳一個電視好點，我不可能跟他們爭吧？你爸爸是老古董，看的都是《南征北戰》、《小兵張嘎》、《地道戰》、《地雷戰》等等，翻來覆去，臺詞都能背出來。還看得津津有味，眼睛都不眨。“
“所以我爸爸從來沒有變過心，從一而終。”李軍剛解釋。
“那你得好好跟爸爸學習呀！還有，你叫你爸媽別天天滿桌子都是肉，喫都喫膩了。以前的衣服穿進去都難受，再這麼喫下去我走路都困難。”劉亞摸着腰部的贅肉，拉出一部分在外面，笑：“這裏都可以炒幾個回鍋肉了。”
李軍剛嘿嘿地笑：“表明爸媽都喜歡你呀！”
“屁！他們喜歡的是肚子裏的孫子。每次看到我眼睛都說：孫崽（孫子）有沒有調皮呀？要是小子就好了，跟李軍剛一樣的帥氣。什麼話？你帥嗎？要是我生個兒子，你爸媽會把我供着；要是生了女兒，可能氣得飯都喫不下。”
“你以爲還是七八十年代呀！媽說了生兒生女都一樣的。”
“切！你們家那點小肚腩我還不知道嗎？。”劉亞開始躺了下去，打了一下丈夫說：“我生小孩的時候想把媽媽接過來！”
“絕對可以！”
還好，李老漢早前在縣城買了一套上70平米的房子，簡單的裝修。也算是一個家，劉亞兩口子就住在裏面。李老兩口子有時間就把菜、肉送過來，表面上說是自己種的安全。其實是怕李軍剛兩口子亂花錢。
李軍剛也想了法子賺錢的。租了店面，開了早餐店，生意紅火，可惜起早摸黑的累得夠嗆，開了半個月他就受不了。又開小賣部，店面小生意一般，除了本錢和租金，到自己手上的只能養活幾張嘴，還不如在老家種地輕鬆自在。劉亞的肚子越來越大了，只好把店轉讓，也只是回了個本，三個月下來算是白忙活了。劉亞知道他像無頭蒼蠅也盡了力，只好安慰。孩子出生頭一個月，汪芳老兩口也來了，加上李老兩口，出入都是浩浩蕩蕩的。不負衆望，劉亞生了一個胖小子：六斤八兩。單眼皮，眼睛又大又明亮；臉圓圓的，一笑一哭，臉上就有兩個深深的小酒窩。就這兩個酒窩，特招人喜歡。就連醫生護士都要多看幾眼，母憑子貴，得萬般寵愛。劉亞給兒子取了個好聽的名字：李小亞！本來李老漢要自己取名的，愣是讓李媽和汪芳說得服服帖帖。自從這小子落地，李家就開始到處吆喝，這方唱罷那方登場。李媽見到劉亞簡直就是見了菩薩一樣恭恭敬敬，上個廁所都小心翼翼在外面守着。沒事的時候，經常在旁邊問：要喝湯不？喫水果不？累不？
回老家時，沒有人不知道的李家生了個小子。
親戚都跑到村口來接。這小亞呢？誰抱都笑，嘿嘿一笑，眼睛成了一條弧線，胖嘟嘟的，加上兩個惹人的小酒窩，可愛極了。孩子成了寶貝，劉亞也忘記了自己姓甚名誰。
嬰兒可以無憂無慮，那是一個嶄新生命旅程。是父母的希望，是血脈的延續。農村人的觀點：人若無後，就是在這個世界白跑一趟？
每個月還利息的信息把劉亞硬生生拖回到現實中來。原計劃是100天就斷奶的，但老人都說對孩子不好，最少也要兩年。兩年加上懷孕，近三年，不喫不喝還利息都要近五十萬，在小縣城可以買一套像樣的房子了。雖然劉亞還是有點私房錢，但今非昔比。坐喫山空，誰心裏都發慌。好說歹說，計劃一年後給孩子斷奶。這段時間，李軍剛跟着妹夫在縣城搞裝修，每天騎着摩托車來回，爭的都是辛苦錢。忙的時候忙死，閒的時候閒死。錢還不夠一家大小的開銷，劉亞本來就愛講究，一切爲了孩子。好的奶粉，好的衣服，好的玩具。安全衛生，林林總總。李家人對劉亞寵愛有加，花費太大也是大驚失色。爲了孫子忍氣吞聲，背後總是去教兒子要管錢。其實老人知道兒子就是老婆奴，說了等於白說。
劉亞這樣精明強幹的人，怎會不曉情理？
夜深人靜時，她會背靠背想自己的事情。李軍剛輕聲說：“我知道你想啥！所以你不用擔心我，你向東我向東，分毫不差。”
聽到孩子第一聲叫媽，喜悅不可言喻；看到孩子第一次走路，憧憬如癡如醉；當了媽媽的人，對愛情、對生命、對自己、對身邊一切都有了新的認識。逐漸放棄自我，成就兒女。
孩子斷奶時，劉亞是扎心的痛。本來說好跟奶奶外婆幾天，聽到孩子的哭聲，捨不得，一共斷了三次。最後還是李媽的老方法：在奶嘴上摸了清涼油和風油精，孩子聞到就躲開。一歲的小亞已經會說一些簡單的詞：媽，你不乖！眼淚汪汪地在奶奶懷裏蹭。老方法還是有用的，蒸蛋花，稀粥裏面加點肉絲。吃了幾天，小亞越來越喜歡喫。他還經常叫媽媽，卻不再像以前那麼粘着媽媽寸步不離。只要醒了，就會一蹲一跺地來到媽媽旁邊，看一眼，叫兩聲媽媽和爸爸就走了。現在他更喜歡的是兩個婆婆。
“手上的錢只夠四個月的信息，咱們去南方打下工。我有個表弟在那邊混得很不錯，工資高，有了本錢再回成都。”劉亞坐在牀上對躺着的李軍剛說。李用眼睛答應，劉亞低下頭，有些無可奈何地說：“小亞就給我媽和你媽帶吧！住在城裏。你媽回到老家喜歡幹農活，就沒心思照顧小亞了。”李軍剛再用眼睛答應，有了淚水，坐了起來。而劉亞淚水已經落了下來，李軍剛抽了一張紙巾幫她探試：“有本事的男人，把最愛的女人養在花籃中。而你卻要拋頭露面，我真是一點用都沒有！”劉亞摸着他的臉，知道他話裏的意思，深情款款地說：“沒有你，我要一個人去面對所有；沒有你，沒有小亞。不後悔！我要努力拼搏，這麼好的時代，風起雲涌，我們要讓兒子過上安穩的幸福日子。”
兩年來的風吹雨打，他黑了，老了，不修邊幅頭髮亂糟糟的。更加成熟，或者疲於奔命。其實她也變了，胖了一圈，臉上的肉厚了，斑點多了，胳膊粗了，體重加了二十多斤。沒事的時候兩個人談得最多的小亞。這個胖乎乎的小男孩，完全把父母給俘虜了。
一個眼神，開始寬衣。兩人的夫妻生活熟門熟路，可能也是一種任務，或者是需要。少了以前的波濤洶涌，自由奔放。以前是戀人，現在是孩子的媽。所期待的渴求或者慾望，是不能蓬蓬勃勃的。接近中年時，所有的人生態度會慢慢變化，棱角漸漸消失。
王超英經常去旅行。去了很多亞洲國家，國內遊玩了半圈。回過幾次老家，主要是祭拜父親。老家的房子沒有人住，除了堂屋，其它幾間都垮掉了。家裏的水缸，常年沒水，也裂開了。人走房垮，是農村一大景象。
用今非昔比來形容王有志一家不爲過。以前那個老實巴交的憨厚的王有志已經變得油嘴滑舌自私自利。當上了保安主任，工資漲了一半。黃蓮做減肥營銷，花枝招展地跟着一幫翩翩起舞的女人成羣結隊地招搖過市。兒子王彬讀書確實挺厲害的，全校十名以內。王浩然文質彬彬地戴上了大眼鏡。王有志雄心勃勃在縣城借錢買了一套150平米的房子，裝修花了二十萬。做城裏人，是王有志一家大小的心願。現在算是夢想成真了，腰板都比以前直了，走路都虎虎生威了。回鄉下，除了拜祭先人（已故的人）和紅白喜事，一大家人都住在縣城。
兩年裏，王超英跟李軍剛聯繫過八次。三人的生日，還有就是春節的問候。每次都蜻蜓點水，以禮相待。她知道劉亞生了一個白白胖胖的小子，但日子卻大不如前。他從別人那裏打聽到她找到一個好男人，聽說是個做傢俱的小老闆，相敬如賓。和玲玲每個月都有聯繫。她說自己有1米5高了，成績不上不下。從照片來看，已經是白白淨淨的大姑娘，長相隨媽。她還是叫他爸！說要來看看，李軍剛的各種理由拒絕了。越懦弱的人越是玻璃心。
面子，有時候是害了別人苦了自己！
跟王超英談的那個男的。其實是子虛烏有，她已經習慣了母女兩人的世界。家裏的一切都是乾乾淨淨，整整齊齊，清清爽爽，一目瞭然的。玲玲對她呢？是尊重。習慣了獨來獨往的王超英氣質超羣，加上減肥成功，精神抖擻。現在的單身女人都很珍貴，一幫小老太太到處張羅着，可王超英的回答是：我不習慣去侍候別人，也不習慣別人遷就我。說不動年輕的，那就變煽風點火到楊菊紅那裏。當媽的就有點擔心了，如果不趁年輕找個有頭有臉的男人，將來咋辦？
“怎麼還在想那個死人呢？”楊菊紅拉住王超英問。
“我想一個人過，爲自己而活。”王超英冷笑着。
“樓下的小張，三十多歲，高高大大的……”
“媽，我現在真沒時間談戀愛。要不，等玲玲讀完書再說好不好？”
“你怎麼不等玲玲結了婚生了小孩當了婆婆呢？真是的！跟我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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