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狀態:不同
朝生被少年在憤怒中單手扣住。
也就在這時,青年突然發現,一直被他當做鄰家弟弟的夏油傑,長大了。
已經是長到他必須仰望的高度了。
再也不是那個會因爲自己的天賦對未來感到迷茫的孩子了。
他只是困惑於夏油傑的話。
所以青年歪着腦袋,眼裏一派純然的不解。
夏油傑突然感到一陣無力感,卻不準備放棄。
他伸出手,撩起了青年散落於眼瞼的碎髮,笑了,“你該不會還把我當成什麼都不懂的小孩吧?”
“明明之前還說要幫我的。”
甚至惡劣地朝朝生耳畔吹了口氣,卻又因爲青年的無動於衷而暗自咋舌。
那是介於成熟於青澀的臉。
狐狸眼半眯,帶着捕食者的張揚。
因爲狐狸過於瘦小的體型與蓬鬆的毛髮,讓人很容易忽略一個事實——
作爲雜食黨的狐狸,也是一名優秀的獵手。
步入青春期後夏油傑開始急速抽條。
每天攝入的大量碳水化合物化作養料,通過血液輸送到各個器官,再加以大量的訓練,爲夏油傑打下了堅實的地基。
雖然看起來如同抽條的竹竿一樣纖細,但夏油傑的體脂率卻是可以和國家運動員相媲美的。
突破180大關後的少年,帶來的壓迫感……
而朝生只是個忙於工作的社畜,最大的運動量就是每週前往一次健身房慢跑半小時。
在掙扎了下發現根本沒有用後,朝生也就放棄了。
他一直都很擅長調節自己。
察覺到利爪下的獵物變得溫順不再抵抗後,夏油傑糟糕透頂的心情稍微被撫慰了些,鬆開了對獵物的桎梏,露出瞭如同以往的微笑,鬆開了手,“騙你的。被嚇到了吧。”
語調中還帶着一絲得意。
朝生揉了揉手腕,緩慢地眨了眨眼,直覺告訴他現在的夏油傑很危險。
但是……那又有什麼關係呢?
“傑。”
“什麼?”
“你會殺了我嗎?”
“爲什麼這麼問?”
“因爲傑剛剛的表情很可怕呢。”朝生語氣中帶着明顯的笑意,“如果殺了我可以讓傑開心一點的話,我是無所謂的哦。”
倒不如說那個時候,朝生會開心的給夏油傑遞刀,並且貼心的標註出自身弱點。
夏油傑突然感到一陣惡寒,因爲青年並非開玩笑,他是認真的。
這讓夏油傑感到了一種深深的無力感。
“你到底把自己當成了什麼?”
一味的被索取,一味的滿足他人到連自我都可以抹消。
對禪院甚爾那個人渣如此,對才認識不到一年的他和五條悟同樣如此。
就像是在看待一個不懂事的孩子,朝生拉住夏油傑頹然的手,抵在了自己白皙光滑的臉頰上,輕輕蹭了蹭,“這樣的話,就一樣了。”
“哈?”
朝生擡頭,一臉平靜,“傑看到了吧。”
看到在那個狹小的救濟房中,被禪院甚爾殺死的自己。
夏油傑:“……你是什麼時候知道的?”
“大概是從傑你走進來問需不需幫忙處理的時候把。”朝生拍手,“是相當純粹的殺意呢。”
說起來,似乎每次朝生幹壞事的時候,都能巧妙的遇上路過的靚仔。
比如上一次他利用血鬼術毒暈禪院甚爾的時候。
又比如這次他對山本力終於忍無可忍,涉及將人喊出動手殺鼠的時候。
畢竟一個合格的大家長怎麼能夠容忍自己溫馨和諧友善的家裏出現老鼠這種可惡的生物呢?
“所以這就是你讓我殺你的理由?”
讓他知道自己喜歡的人是個異於常人的怪物,必須轉身放棄?
朝生搖了搖頭,“因爲傑很討厭甚爾不是嗎?”
特別是在那次意外之後。
哪怕遲鈍如朝生都能察覺到夏油傑對禪院甚爾的敵意。
雖然甚爾並不在意這種幼稚的挑釁就是了。
用那傢伙的話來講,他從來不打沒有錢的架。
天予暴君的出場費可是很貴的好嗎。
而在朝生的邏輯中,夏油傑之所以討厭禪院甚爾,是因爲他在無意間看見了一場註定的死亡與復生。
“因爲甚爾和傑對我都很重要。”
但是朝生後知後覺的意識到了少年鑽入了牛角尖。
和三觀已經成型的成年人相比較,尚且處於青春期的少年們更容易走上極端。
而朝生在努力的一碗水端平。
只要讓傑也殺死自己一次的話,他就不會再覺得自己被忽視、被排擠了吧。
反正也不會有什麼損失,朝生也早已習慣了疼痛和被人殺死。
所以這在朝生看來,這是一筆相當划算的買賣。
這樣做是不對的。
夏油傑終於意識到了問題所在。
少年天生的責任感與初生懵懂的情愫讓他無法容忍喜歡的人如此自輕自賤。
“生命是寶貴的。”
“可是傑已經知道我是個怪物了吧。”
被詛咒的,只會不斷復活的怪物。
即便如此,這也不是青年傷害自己的理由。
因爲不死,所以對食物的攝取很低到甚至厭食的地步。
因爲不死,所以隨意的將自己的性命當做供人取樂的物件……
“給我更珍重自己一些啊。”
朝生無法理解少年的怒火與悲傷。
因爲夏油傑眼裏的異常,一直都是朝生賴以生存的日常啊。
他只是一件並不完美的瑕疵品。
是家族送出的賠罪,也是一隻可有可無的點綴。
唯一的優點大概就是他的血條很厚。
【你到底將人的性命當成了什麼啊!】
在已經模糊的記憶中,似乎有誰也曾發出過相似的疑問。
那個時候的自己是怎麼回答的呢?
朝生已經記不得了,大概也是個相當無趣的答案吧。
因爲模糊的記憶中,在他說出了答案後,那個面容都已經模糊了的傢伙離開前露出的表情……
大概是失望吧。
他似乎搞砸了一切。
理所當然的在回到鬼舞辻無慘身邊後受到了應有的懲罰。
他被吊在了太陽之下,哪怕只有一瞬。
那種自五臟六腑之間升起的灼傷,連靈魂都要被燒成灰燼的痛苦……
光是回想起,都讓朝生渾身顫抖。
夏油傑敏銳的注意到了朝生的異常,以爲是自己語氣太重,他在心裏嘆了口氣,告訴自己不能急躁。
至少也不是全無進展。
“我不會殺你的。”少年如此說道,眼裏盛放着星星,“作爲交換你要答應我一個條件。”
“好啊。”甚至都沒問是怎樣的條件,朝生一口答應了。
再怎麼也不會比殺掉自己來的更差了吧。
滿意於朝生的這個回答,作爲獎勵,夏油傑輕車熟路的圍上圍裙,開始在廚房忙碌。
然後端出了一鍋熱氣騰騰的白粥。
“那傢伙你打算怎麼處理?”
在開飯前,即便心理素質強悍如夏油傑,還是不習慣身旁有個屍體充當背景。
“傑不好奇嗎?”
“你會說嗎?”
朝生誠懇點頭,“這也沒什麼不能說的。”
在正式開飯之前,朝生蹲下身子,朝夏油傑招手,示意他過來。
青年小心翼翼地托起山本力的後腦勺,示意夏油傑也試試。
“感受到了嗎傑。”
“啊。”哪怕面上再是溫柔可親,可夏油傑也是年紀輕輕就能夠還未學會領域·展開就成爲特級咒術師的小怪物。
“這傢伙被奇怪的東西寄生了。”
朝生有調查過山本力的那場車禍,明明醫生都宣佈腦死亡了,卻又奇蹟般在手術檯上活了下來。
代價就是山本力的腦袋上多了幾道醜陋的縫合線。
“而從這傢伙的腦子裏跑出了會說話的腦花。”
這就很掉san值了。
因爲心生懼當,所以朝生一個不查,讓那傢伙給跑了。
要不然他還挺想將那個不知名物體抓住,要是咒靈的話就扔給傑玩。
這一定十分有趣!
即便是見多識廣的夏油傑也愣住了。
啊,這還是不了吧。
收集癖也沒有那麼突出。
“你打算怎麼辦?”
“當然是交給神明來辦啊。”朝生掏出了一枚五円硬幣放在了夏油傑手上如是說道。
要知道,在被當做賠罪禮送出之前,他可是天賦最高,甚至得到了那位傳說中的大陰陽師安倍晴明誇讚的神官候選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