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婪厭 “尊上。”他喘息着道,“手下留……
府主還在勤奮耕耘,隨着時間流逝,他的神志逐漸變得渾渾噩噩。
他不知道自己每與燕竹多接觸一秒,就會被欲魔趁機侵入更多心神,只以爲虞美人格外曼妙,才讓自己沉迷進去。
燕竹身上的幻化術早已自然解開,府主結束的時候卻連人變了都沒發覺,他將人往地上一推,就迫不及待在牀上修煉起來。
剛得來的靈氣好生澎湃
晉階的佔據了府主全部思緒,原本要去安全的閉關場所才能入定,然而他此時只有滿心對修煉的狂熱。
而燕竹醒來後幾乎崩潰。他一睜開眼,發現自己竟從金丹後期生生掉到金丹初期
府主要採補的不是虞美人嗎怎會對他下手
燕竹雙眼逼出血絲,目光一寸寸移動,落在牀上入定的醜陋中年人身上。
殺殺
殺意傾吞理智。
一個專注入定、正在衝擊進階的元嬰修士,被偷襲會如何
巨響震徹雲霄,男人淒厲的慘叫掩蓋其中。
硝煙微散,廢墟之中,瞎了雙眼、斷了一整條右臂、靈脈幾乎逆流的府主跌在地上。
“是誰”他嘶啞的聲音宛如泣血,彷彿瞬間蒼老數百歲。
四周寂靜無聲,彷彿空無一人,又似有人在緊緊盯着他。
在痛苦與失明的恐懼下,府主開始瘋狂破壞周圍的一切。
神志失常了。燕竹握緊拳頭死死盯着他。
殺殺
府主發泄後靈力漸弱,燕竹一步步走近。
夜堯站在樹枝上眺望前方情景“這個燕竹人不怎麼樣,實力倒是不錯。做事也夠狠夠絕。”
被欲魔附體的人只是神志受影響,不可能憑空變強,燕竹本身擁有不弱的戰鬥素養。
“這種地方熬出頭的大多是這種人。”遊憑聲說。
他在說“這種地方”的時候語調平平,又透出若有若無的嘲意。
夜堯微頓,接話“對,所以它馬上就沒了。”
在府主的大肆破壞下,小半個醉豔天已經沒入火光。驚呼與慘叫四面八方飄出,這奢靡享樂的地方彷彿變成了人間地獄。
燕竹一步步從身後靠近目標。
就在他站在府主的攻擊死角,即將再次動手時,天邊忽然傳來一道陌生力量,擊在府主胸膛。
府主吐出一口血來,卻渾身一震,陡然清醒幾分。
燕竹眼中閃過一絲驚慌,以極快的速度收斂恨意,換上擔憂表情。
他隔了幾步遠揚聲道“師尊,是我,燕竹。我來扶您。”
“燕竹”府主側耳向他出聲的方向,伸出左臂,“快,快過來爲師受了重傷”
燕竹上前扶住他,聲音關切問“師尊,您可見到是誰害得您”
府主劇烈喘着氣,沒理會他的問題。他着急地吞下幾顆丹藥,瞎掉的兩隻眼慌亂四顧“剛纔剛纔是誰”
“你說呢”一個冰冷的聲音在他前方響起,“段衡,你請我來就是看這出爛戲的嗎”
“婪教主”府主失聲道。
他驚懼之下,竟膝蓋一軟,砰地跪了下去。“教、教主息怒”
燕竹膽戰心驚,他從沒見過府主對誰這樣卑微,趕緊跟着跪下。
剛纔他要向府主出手被看到了嗎
無法忽視的視線在他頭頂掃過,燕竹跪趴在地,冷汗須臾打溼裏衣。
所幸,對方發出一聲嗤笑,便不在意地忽略了他。
燕竹連頭都不敢擡,只能聽到婪厭的聲音很年輕,與之相對的,府主面對這年輕人的態度無比恭謹“沒想到您提早蒞臨,實在有失遠迎”
“這麼說,該怪我來早了”
府主連忙搖頭“不敢能迎接您駕臨是醉豔天的榮幸”
婪厭直接問“赤練血蛇呢”
府主臉上一僵。
“你耍我”
“不不教主容稟,醉豔天近日進了賊,那賊手段莫測,潛入禁地將我爲您準備的藥蛇偷走了”府主忙道“洞窟裏現在還殘留蛇血,我絕不敢誆您”
“也就是說。”婪厭並不接受他的理由,“你讓我白走一遭”
府主當然不敢承認。他忙告罪請婪厭給自己一點時間,賞臉參加稍後的接風宴,宴上另有重禮奉上。
萬幸的是,先前準備好的宴會場所沒有被府主破壞。醉豔天只要還能動的人都被集結起來,迅速將奢華的接風宴準備妥當。
靈果靈食如水一般端上堂,殿內鶯歌燕舞,十數個衣着鮮豔的美人穿梭其中,裙襬猶如一尾尾豔麗的游魚。
府主的弟子前來陪客,他們也個個是俊男美女,一眼望去頗爲養眼。
上首的婪厭有一張清秀而消瘦的臉,膚色是不正常的慘白,淡青色嘴脣充斥病態感。
他很瘦,十指指甲顏色烏黑,捏起白玉酒杯時顏色十分古怪。“認識”夜堯的聲音突然傳入耳中。
他化成虞美人坐在殿側,不動聲色傳音給遊憑聲。
遊憑聲扮成禾雀侍立在虞美人身後,已經看了婪厭好幾眼。這幾眼雖然不多,但對於萬事都不甚關心的他來說,已經算是格外關注了。
夜堯莫名覺得婪厭跟他身邊這位有點兒像,當然不是指膚色白或者病氣,而是指那種冷酷無情的模樣。
當然,這個婪厭看起來死氣沉沉、陰晴不定,顯然不是什麼好東西。
上首的視線掃過來,禾雀及時低下頭,彷彿自始至終姿勢沒有變過。
夜堯的問題沒有得到回答,但他的注意力總算從婪厭身上挪開了。
“想喫什麼”面前矮桌上,四道精緻的菜餚香氣撲鼻,夜堯手執筷子問他。
遊憑聲目光看過去,道“都不錯。”
夜堯笑了一下“那就都來點兒。”
他將每一道菜都夾了一些到小碟裏,反手遞給遊憑聲。
遊憑聲身邊就是一根粗壯的圓柱,他往柱後一倚,上面的人誰都瞧不見。
旁邊座位的某個師兄倒是看見全程,心說虞美人是不是有病。
除了專心夾東西的虞美人,大部分長心眼的人都分了一隻耳朵,想要聽聽上首兩位大能在說什麼。
府主臉上堆起笑容“您對這些安排還滿意嗎”
衆人還是第一次見他對一個人畢恭畢敬,然而婪厭連看都沒看一眼殿下歌舞,顯然並不好伺候。
“不過爾爾。”婪厭說。
府主臉頰抽搐一下。這還不過爾爾
他乾巴巴陪笑幾聲,硬着頭皮請求道“婪教主,您瞧我身上這傷在您面前着實不雅。可否賜下靈丹妙藥”
他受傷極重,喫下的丹藥作用緩慢,現在右臂剛止住血,眼睛也只能看到朦朧一層亮。
“你跟我要丹藥”婪厭淡青色的脣勾起,“我給你,你敢喫嗎”
府主臉頰抽搐一下,不敢再問。
一隻碟子從柱後遞出來,夜堯手從背後精準接住。“還要哪個”
“清炒菌芝。”遊憑聲道“多來點兒。”
“我也喜歡這個。”夜堯笑了,“火候炒得恰到好處,嫩滑可口。”
他撥了大半到碟子裏。
身側的師兄正專心致志聽大佬談話,不管他們在說什麼,能跟兩位元嬰同席已經讓人頗覺與有榮焉。
結果一轉眼,就看到虞美人又來。
師兄“”
看來虞美人病得不輕。
上首,府主努力尋找話題,討好道“說起來,遊憑聲那廝死得着實太過輕易了。”
衆所周知,婪厭跟魔尊遊憑聲極其不對付,只是礙於對方威懾沒有公開對抗,度厄教從未替他治下的碧幽宮賣過命。
據傳,曾有一次衆魔君被遊憑聲召至碧幽宮,相談結束後五位離去,唯獨婪厭一個留下。
沒人知道兩人之間發生過什麼,但有不少魔修親眼看到婪厭離開碧幽宮時脣邊染血,身軀踉蹌,定然是被遊憑聲重傷。
婪厭道“你想說什麼”
這一聲問句像是鼓勵,府主立即誇誇其談“自爆這死法太短暫了,只是一瞬間的苦楚。要我說,應該將遊憑聲抓住,割開他的頭皮灌入水銀,將他的皮膚整個脫下來,畢竟他那副皮囊還是不錯的哦,對了,還有。”
婪厭身後亦步亦趨跟着一隻行屍。這屍傀平日一動不動,但只要有人對婪厭不利,便會立時替主人清除敵人。
府主悄悄看了一眼屍傀,按捺住心底忌憚,咧嘴笑道“或是以您的祕法直接將他製成屍傀,留在身邊隨意驅使”
府主說得很興奮。他認爲這個話題絕不會出錯,不僅投其所好,他本身也喜歡多講。
出乎意料的是,婪厭並沒有同他聊,而是陰陰看了他一眼。
他的表情很奇怪,脣動了動,仰頭一口喝盡杯中酒液。
這一眼看得府主頭皮發麻,不知自己哪裏惹惱了對方。
沒有人不忌憚毒修。有時落在他們手裏會比死還要可怕。
“喝酒,喝酒”府主連忙也舉起酒杯。
“這酒不錯。”下首處,夜堯又問“要不要嚐嚐”
“來一杯。”
桌上只有一個人的酒杯。夜堯眨眨眼“你介不介意”
遊憑聲“不介意。”
啊,真的這麼回了。
夜堯轉了轉手裏酒杯,將酒倒滿,向身後送。
師兄“”
你乾脆叫他也坐下來一起吃得了
座上,府主討好許久不得要領,終於決定說到正題“不瞞教主,我要贈您的禮物正在這大殿裏。”
婪厭隨他所指方向看去。
府主回頭一指,指尖抖了抖。
只見一身紅裙的虞美人瀟瀟灑灑喫着菜,左手繞到身後,另一端,一截細白的手臂從柱子後面伸出,正將手裏的酒杯遞給她。府主“”
他脣角抽搐道“那是劣徒、劣徒不懂事,怪我,怪我平日裏太嬌慣她”
“你說的禮物是她”婪厭的神色不辨喜怒。
見他主動問起,府主精神一振,以爲他感興趣“沒錯,她是純陰之體,絕不亞於當年的遊憑聲”
純陰之體千年難遇,是所有心術不正者夢寐以求的絕世爐鼎。
卻見婪厭笑了笑,臉色瞬間陰沉下來。
“沒人告訴過你嗎我最厭惡的,就是爐鼎向我獻媚。”
“更何況和遊憑聲比”他一字一句冷冷道“她也配”
府主臉色大變。婪厭說完這句話,竟毫不猶豫地向虞美人出手
怎麼會有人捨得殺純陰之體府主立即站起,“不要”二字未等衝出口,下一秒,眼前人的攻勢卻忽然頓住。
不知爲何,婪厭緩緩將手收了回去。與此同時,他站了起來,眼底亮得驚人,手指向夜堯身後的方向
“那女人我不要。我要他。”
衆人譁然,轉頭看去,他選的居然是虞美人身後的小廝
夜堯眸光驟然一沉。
“別動。”遊憑聲鎮靜道。他傳入夜堯識海的聲音不見一絲波瀾“我去去就回,府主就交給你。”
“好。”夜堯瘦削的下頜線繃緊,半晌點了下頭。
禾雀束手走出柱後陰影。
片刻後,府主親自將禾雀送入爲婪厭備好的奢靡房間,心裏嘀咕“放着純陰之體不要要我玩夠的,這是什麼口味”
他暗暗編排着婪厭的奇特嗜好,轉身離開。
屋內,遊憑聲在桌邊軟椅坐下。
房門關上的聲音從外間傳來,婪厭目光剛對上他,便悶哼一聲,猛然倒在地上。他彷彿被一股不知名的力量擊倒,痛苦地蜷縮起來,慘白皮膚下,無數絲蟲遊走而過。
婪厭攀着身下地毯,一步步爬到遊憑聲腳下,手指顫抖捉住他的衣襬。
“尊、尊上。”他喘息着道,“手下留情啊”,請牢記:,免費最快更新無防盜無防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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