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別鬧

作者:睿娘
兩人走出建設巷,兩條蟲沒有跟上來。

  “媽蛋,那兩個衰貨,差點害老子成殺人犯!”安盈拍着胸口,一臉慶幸地說,“萬一失手把他打死了,姐姐我就會被判刑,還要坐牢,再關個幾年出來,全世界就只剩下我一個人了,多可憐啊!”

  蔡菜聞言,心下一動:“我陪你啊。”

  “你陪我幹啥?監獄裏種菜啊?”安盈沒好氣地白了她一眼。

  “也不錯啊。”蔡菜笑笑。

  “人是我殺的,你最多算個幫兇,刑期可比我短多了!”

  “我可以加刑啊。”

  “加了刑出來都多大歲數了,還怎麼嫁得出去啊?”

  “不嫁唄。”

  “你不嫁我也不嫁啊?”

  “你也不嫁唄。”

  “不嫁你養我啊?”

  “我養你啊。”

  “就你那點工資……”

  “都給你花啊。”

  “哈哈,還是算了,要是不結婚,別人還以爲我是拉拉呢!”

  “何必管別人呢?”蔡菜眼神閃了閃。

  “不管別人也得管自己啊!你看你現在,是吧,一個人,正常的生理需求都要靠工具解決,多麻煩呀!”說到這裏,她瞄了瞄四周,然後小心翼翼地湊到蔡菜耳邊,悄悄地說,“像我,就沒有這方面的煩惱,塑料的哪有肉好喫呢啊哈哈哈……”

  她笑得很暢快,眼睛眯成了一條縫,像黑夜中一顆半彎的月亮,讓人忍不住想把她從天上打下來。

  於是蔡菜就打了。

  她舉起拳頭敲在她背上,發出“咚”的一聲悶響。

  “臥槽!”安盈立馬跳起八丈高,衝蔡菜大喝一聲,“你終於要對我下手了是不是?想殺人滅口是不是?”說着就一頭撞進蔡菜懷裏,像八爪魚一樣纏胳膊繞腿地盤在她身上,撓起她的癢癢來。

  “別鬧。”蔡菜臉色有些不自然,雙手舉也不是,放也不是。

  安盈卻繼續不依不饒:“叫你打我,叫你打我,我撓死你……”

  蔡菜看着懷裏折騰個不停的安盈,不知怎麼的,酒勁突然就上了頭。

  “安安……”她輕輕叫了聲,聲音沙啞得不行。

  安盈沒有理她。

  她歪着頭想了想,乾脆把心一橫,雙臂迅速從安盈後頸穿過,然後猛地一下箍住她的脖子,低下頭,整張臉深深埋進她柔軟芳香的頭髮裏,屏息凝神,全神貫注,陶醉在這令人癲狂的夜色裏。

  半晌。

  懷裏的人兒沒有動靜。

  有戲!蔡菜心下一喜,決定趁着這個氣氛,直接表白!

  “安安……”她用臉輕輕摩挲着安盈的頭髮,無比溫柔地喚了聲。

  沒有迴應。

  “安安?”

  “放……放……”一道痛苦的□□從胸口傳來,輕輕的,悶悶的,若有似無,把蔡菜嚇了一跳。

  “怎麼了?”她鬆開手,扳正安盈的身體。

  安盈臉色慘白慘白的,看上去有點滲人。

  “怎麼……”蔡菜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下意識擡手就想去摸她的臉。

  “別過來!”安盈大叫着暴退開去,待離得老遠了才放下心來,然後深深地吸了口氣,又重重地吐出來,“你特麼想弄死老子啊!!!”

  “啊?”蔡菜二丈摸不着頭腦。

  “有話好說!行嗎!別掐脖子!老子氣管細!受不了你這麼使勁兒地箍!”她大口大口呼吸着新鮮的空氣,時不時還咳嗽兩聲,聽起來跟嗆了水似的,難受極了。

  蔡菜一張臉漲得通紅。

  “對……對不起啊……”她囁囁巴巴的,手足無措,之前好不容易纔提起來的勇氣瞬間消失殆盡。

  “所以我說你該找個男人了嘛!你看看你,越來越野蠻了,又野蠻又粗暴,一點沒個女人的樣子!”安盈氣兒還沒緩勻稱,一張嘴倒是溜得不行,“回頭我再給你留意留意,看有沒有合適的。菜菜啊,不是我說你,別特麼眼高手低自不量力了,要再沒個男人滋潤滋潤,我看你都快變成個男的了。”

  “呵呵,是嗎。”蔡菜乾笑兩聲,笑容有些苦澀。

  “唉,你是沒喫過葡萄不知道葡萄甜,等喫過了,就會念念不忘了哈哈哈哈……咳咳。”

  安盈還在那頭有一搭沒一搭地開着玩笑,蔡菜卻無心再聽了。她突然覺得心裏空落落的,像是有什麼很重要的東西,咔嚓一聲,碎了。

  夏天的夜風又狂又躁,漫天呼嘯着打在臉上,有點痛,有點爽。蔡菜看着安盈,既熟悉,又陌生,像一個親密的戀人,卻隔着山海那麼遠。

  所愛隔山海,山海不可平。

  她突然就明白這句話的意思了。

  她突然就想通了。

  “祝你幸福。”她說。

  “你說什麼?”安盈離得有些遠,沒有聽清。

  蔡菜心裏很難過,酒精在血液裏遊走,每到一處就掀起一陣風暴。她知道她很難再有機會了,她知道故事就快要結束了,於是她不顧一切地衝過去,抱住了安盈。

  “嚯!”安盈嚇了一跳。

  “別動。”蔡菜說,聲音霧裏霧氣的,像是在哭,又像是在笑。

  “你……”安盈剛想再說點什麼,卻突然感覺到有一股暖流順着她的肩膀流了下來。

  “……臥槽!”安盈大叫一聲,猛地一把推開蔡菜。

  她就知道,她就知道。

  蔡菜吐了。

  果然吐了。

  安盈心裏有一萬句MMP不知道當講不當講。

  蔡菜其實沒有醉,她只是心裏堵得慌。哭是不可能哭的,這輩子都不可能哭的,但壓抑的情緒總需要發泄,如果不能是眼淚,那就換成體/液吧。

  心之所向,身之所往,她想吐,就吐了,沒什麼難的;就像安盈,她想愛,就愛了,也沒有什麼難的。

  胃裏雖然翻江倒海,神志卻是清醒的,蔡菜看着安盈一邊罵罵咧咧地抱怨一邊細心爲她擦去身上的污漬,然後又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把她扛上出租車。

  “這就是友誼的力量啊!”安盈抹了把汗,隨即癱倒在後座上,氣喘吁吁。

  友誼嗎?蔡菜閉上眼睛,覺得這份友誼格外沉重。

  車子行駛在路上,安盈的電話忽然響了。

  “喂!”她不耐煩地接起來。

  “睡個屁啊!還在第五大道呢!”

  “蔡菜喝多了!正琢磨着把她丟哪兒去自生自滅呢!”

  “……管他死活!”

  “要不把他倆丟一塊兒吧?要是進了殯儀館還能作個伴不是?”

  “哈哈哈……”

  “那行,你們過來吧,八里小區,淺水半島,B區。”

  掛掉電話,她轉身戳了戳蔡菜的鼻子:“我真是倒了八輩子黴才把你倆給遇上了,連醉酒都挑一樣的時間。”

  蔡菜沒有說話,她閉着眼睛,心裏泛起一絲苦澀。

  ……

  蔡菜家在八里小區,所謂家,其實就是一租的30多平的小套一。這是她畢業後乾的第一件事,因爲她和她媽一致認爲獨立的人格應該從獨立的生活開始。

  一下車就看到穆辰和袁毅,前者耷拉着腦袋搭在後者身上,也是一副搖搖欲墜的樣子。

  “車停哪兒啊?”袁毅看起來比安盈輕鬆多了。

  安盈費力地騰出手,指了指一旁的小路。

  “那麼窄?”袁毅看上去有些尷尬,“我這技術,恐怕停不進去。”

  “你意思是我來唄?”安盈沒好氣地說,“那這兩尊大神怎麼辦?”

  “先放板凳上坐坐吧,吹吹風,冷靜冷靜。”

  “萬一丟了呢?”安盈有些不放心,“這大半夜的,人販子又那麼猖獗,回頭再把他倆腎給割了……”

  “不會不會,”袁毅忙寬慰道,“就他倆這一身臭氣的,誰要啊?再說了,以你的技術,停個車那不是分分鐘的事情?要真有人販子,我倆回來剛好逮他個現行,還能去公安局領個見義勇爲獎。”

  安盈想了想,覺得是這個理,便把蔡菜放在凳子上,和穆辰並排靠着。

  穆辰確實喝了不少,滿身酒氣,蔡菜坐在他旁邊,聞着從他身上飄過來的那股酒糟味兒,好不容易壓下去的胃酸又再度翻滾起來。

  正琢磨着要不要挪挪屁股離他遠一點,餘光忽然瞄到他的嘴巴,一張一合的,好像在說什麼。

  “穆辰?”她試探着叫了聲。

  穆辰沒有反應,但嘴巴還在動。

  蔡菜往他那邊移動了點。

  “……安盈想買個房子。”她聽到這樣一句話。

  “可我沒錢。”

  “就算每個月存2000塊,一年也才2萬4,光首付我就得存上10年。”穆辰眼睛直直地盯着大街上來來往往的汽車,忽然就笑了起來,“何況她這麼喜歡喫東西,我哪裏存得到2000啊!”

  “父母歲數都大了,我實在不想再伸手找他們要錢了。”

  “所以我不想買房子。”

  “所以我不想結婚。”

  他輕輕呢喃着,像是自言自語,又像在傾訴衷腸,平日裏清澈透亮的聲音似乎被夜風打亂了,再沒有往日的自信與文雅,只剩下斷斷續續的朦朧,和說不出的粘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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