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聚餐
“菜菜，菜菜！”隔壁桌傳來幾聲叫喚。
隔壁桌坐着楊曉曉，一個活潑可愛的女孩子，與蔡菜同年。偌大的公司裏，她是唯一一個會在空餘時間和蔡菜閒話家常的人。
“幹嘛？”蔡菜頭也沒擡。
曉曉鬼鬼祟祟地湊上前，小聲道：“聽說我們部門要來個新主管。”
“所以？”
“剛纔李部長領了一女的進他辦公室。”
“所以？”
“你看啊，一般新人都是由人資部帶去部長辦公室的對不對？這女的可不一樣，她是李部長親自招呼着進去的！知道這代表着什麼嗎？”
“不知道。”
“這代表那女的來頭肯定不小！”
“所以？”
“……我不想和你說話了！”
“……”
正當她倆說着話時，蔡菜餘光突然瞄到一長一短兩個身影徐徐而來，她心下一頓，忙衝曉曉使了個眼色：“來人了。”
後者立馬正襟危坐。
走在前面的是李部長。
“來來來，給大家介紹一下。”李部長走到辦公室中間，腆着肚子紅光滿面道，“這位是蕭雨，咱們市場部新來的主管，以後大家的工作直接向她彙報。”
蔡菜順着衆人的眼光看過去……一個OL風十足的女人，高挑，美麗，霸氣測漏。
“大家好，我是蕭雨。”她輕輕笑着，滿身的光芒在白熾燈下燦爛奪目。
好漂亮。蔡菜心想。
“那麼，爲了歡迎我們的新主管，今天下班，銀杏金閣。”說完，李部長大手一揮……便示意大家回去繼續工作。
哇，銀杏金閣，多麼奢侈。要知道，當初蔡菜入職的時候，喫的是砂鍋串串；對面那個小男生更慘，一人二兩素椒雜醬就打發了。
不過，關她什麼事？一說到工作聚餐，蔡菜就莫名覺得方。這種純屬裝13型的飯局實在令人尷尬，前奏太多，過場太多，虐身虐心還虐胃。她就不明白了，喫個飯而已，就不能免除一切繁瑣直接開喫麼？爲什麼非要你來我往地假意客氣一番？
蔡菜不想去，但又不能不去，面子活還是要做的。只是……她的演技，向來負分。
這不，剛進包間，屁股還沒有坐熱就有小夥伴開始賣萌了。
“歡迎蕭主管來市場部指導工作！”
“蕭主管人美才氣大，以後可要多帶帶我們啊！”
“就是就是！”
“蕭主管這杯我先乾爲敬！”
“蕭主管……”
“蕭主管……”
蕭你妹啊！蔡菜心裏一萬個不爽。
然而，第一輪的寒暄還沒結束，第二輪的拉扯已經開始。
“來來來，大夥兒輪着敬一敬咱們的美女主管！”
“聽說蕭主管可是個海量的主！”
“蕭主管，好事起好頭！這第一杯我們可得幹了啊！”
幹/你們的，我先喫爲敬。蔡菜心想。
“誒誒，菜菜你又焉那兒幹啥呢？別藏着掖着的，趕緊過來一起！”
“一起一起！”
“菜菜！過來！拿着！走一圈！”
走你M個……算了。
蔡菜瞅了眼點她名的這位姐姐，原來是平時見了面連招呼都不用打的劉雙雙。
拜託，我就一小銷售，又不是模特，還走一圈呢？那要不要再給大夥兒唱個小曲兒助助興啊？傻XL。蔡菜在心裏把劉雙雙罵了十八遍。
這也是一個奇怪的現象，每次聚餐，各種認識的不認識的只要是個人都顯得特別的親近。拜託，蒼天作證，蔡菜平日裏大氣不出一口地蜷在自己座位上辛勤勞作，跟大家真的沒有很熟。
但既然有人開了口，蔡菜也不好拂它顏面。
“爲了工作，都不容易。”她心想。
於是倒了杯白的，徑直走到蕭雨面前。
“蕭主管您好，我是蔡菜，草祭蔡，草採菜，您叫我菜菜就可以了。”說完，她脖子一仰，“我幹了，您隨意，以後還得煩勞蕭主管多多幫助。”
“超級菜？炒菜菜？好特別的名字。”蕭雨嫣嫣然一笑，也迅速幹了一杯。
敬完主管，當然不能忘記部長，轉頭和李部長幹了一杯，再和曉曉碰一下，完了又跟其他不太熟的同事們客氣幾句呡上幾口，這酒席纔算開了個頭。
酒席酒席，酒敬完了纔可以開席。
銀杏酒樓是成都的老館子了，雖說是做川菜起步的，但他家的粵式點心也非常好喫，與大海灣齊名，並稱成都粵界雙霸。也虧得李部長喜歡這裏，時不時帶大家來聚個餐，改善改善伙食，順帶開開眼界。若換成蔡菜自己，看着工資卡里那點可憐的餘額，別說吃了，連來的路費她都心疼。
……
眼見酒過三巡菜過五味，在座醉的醉，睡的睡，連楊曉曉都進入了混沌。環顧四周，似乎只有蔡菜還在清醒地喫着。
“喲，這兒還藏着位不露相的真人吶！”一道清亮的女聲從對面傳來。
此時的蔡菜正一手擼着串兒一手夾着雞絲春捲，聽到聲音，忙擡頭看去。
只見蕭雨端着酒杯坐在餐桌的另一側，笑盈盈地看着她。
“呵……呵呵……”蔡菜乾笑兩聲，心裏卻是滿滿的詫異。這女的酒量有點唬人吶！作爲今晚盛宴主角的她，居然還能坐着說話？整個市場部，算上蔡菜3公4母，就算每人只敬1杯2兩，那她也該下了有1斤半的量吧？乖乖，那可是實打實的750ml啊！可看這臉色，僅微紅而已，神色間泰然如初，目光也並未有絲毫渙散。
女中豪傑！蔡菜暗讚一聲，手上的動作卻沒有停下，直接塞了塊春捲進嘴。
蕭雨見她啥時候都不忘記喫，不禁笑出聲來：“看起來很好喫的樣子。”
“是的。”蔡菜點點頭。
雞絲春捲算不上銀杏的招牌菜，卻一直是蔡菜十分鐘愛的一道小食。麪皮炸得剛剛好，一口咬下去，伴隨着一陣咔吱咔吱的聲音，整個外層立時便碎滿了嘴，從頭酥到腳。然後，從酥脆到筋斗，再到軟綿，口腔裏越來越柔和，越來越飽實，越來越緊張越來越興奮直到咬破最後一層！包裹着濃郁湯汁的雞絲就這樣毫無防備地突然出現了……瞬間高/潮。
“啊……”蔡菜滿足地嘆了口氣，滿嘴雞肉味。
蕭雨看她喫得興起，也不打擾，徑直拿着兩瓶酒坐到她旁邊來。
“他家環境不錯，菜品也蠻有特色的。”
“嗯嗯。”
“你喝了也有半斤吧？這麼好的酒量，李部長沒把你培養成公關真是可惜了。”
“哪兒能呢，跟您比差遠了。”連喫兩塊春捲，蔡菜意猶未盡，又轉了轉桌盤，準備再寵幸一下其他菜。
“我就是從公關部調過來的。”蕭雨似乎有了聊天的興致，“我看你酒量不錯，胃口也好，”她輕輕啄着杯沿，像是在回憶着什麼，“年輕真好。”
“您也很年輕啊。”蔡菜隨口敷衍道，又順手夾起一塊蒜香排骨。這排骨做得極妙，還沒入口蒜味就已經浸進了鼻子，果然人不識貨錢識貨，貴的東西不僅好喫，連看起來都和路邊上那些妖豔的貨色不一樣。當然，那些妖豔的貨色蔡菜也是很喜歡的。
“年輕？”蕭雨笑了起來，“你覺得我多大了？”
“三十？”
“我這麼顯老？”
“噗……”蔡菜一口肉沫差點噴出來。
這馬屁拍得。
蕭雨是個美女。白天第一眼見到她時蔡菜就作出瞭如此評價。說漂亮有點俗氣，如果非要用2個字來形容的話，那應該是精緻。
她眉眼細長，像陳曉旭版的林黛玉，卻絲毫沒有黛玉的羸弱與病懨，穿着一身幹練的小西服，英姿颯爽，氣場逼人。再說得直白一點，在蔡菜不大的交際圈裏，蕭雨是她見過的最有味道的女人。
南國有佳人，容華若桃李。
她比桃李更可人。
蔡菜不禁爲之前的敷衍感到抱歉。
“那？二十四五？主要是您今天的打扮……比較成熟。”
“二十八。”
“難怪。”
難怪是指的酒量。二十八，正是貪杯的大好年華，若歲數小了，義氣之下難免逞強，有失分寸；再大點兒吧，對自己的酒量再清楚不過，推杯換盞間總摻雜着目的，不夠純粹。就這二八三十，率性而爲，喝得自然，喝得從容，喝得一鼓作氣瀟灑肆意。
“老咯。”蕭雨扯了扯領口，似乎有些熱，“你看我這皮膚，是不是很糟糕？”
“不覺得。”蔡菜搖搖頭。
她又仰起頭，露出一截光滑的頸脖：“看到沒？頸紋。”
“沒看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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