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迷霧8
衆人都回去了,那幾具屍體也搬到了別處。
輝琉送幫溫沐上藥,上完藥後坐在她面前,細心地寫下一張方子。
溫沐摸了摸腫脹的腳,說道:“我說的是實話,本來準備再看一看的,只是提前說了。”
他無奈搖了搖頭:“你若是騙一騙我也是好的。”
“騙你……”溫沐不大理解,“什麼意思?”
他沒有回答,而是在寫好方子後,對她道:“上一次見你,你還很有精神,如今臉色一直不好,這是補身體的方子,我明日去取些藥材,你好好調養調養。”
溫沐驚訝道:“你還會這個?”
“當然。”他撐着臉,嬌滴滴地望着她,“我厲害嗎?”
他的脣色非常粉嫩,還有一顆小脣珠,說話的時候異常嬌甜。
溫沐對他總有些距離感,但是一看到他對自己笑,心裏又生出許多憐惜來。
“謝謝你,你先回去休息吧,我想去看看延喜姐姐。”
輝琉失落的嘆了口氣,無奈道:“好吧。”
他嬌嗔地望了她一眼,用一種可憐巴巴的眼神離開了,走的時候還時不時回頭看她。
溫沐來到唐延喜房間,輕輕敲了敲她的門。
這一次沒有等很久的時間,她親自來開門,將溫沐迎了進去。
見她收拾好行李,溫沐問道:“延喜姐姐,你想好去哪裏了嗎?”
自那天她來到紅樓之後,陸懷簪又說了許多關於姜意投的事,大多都是他如何哭着求延喜原諒他。
延喜爲她倒了杯茶,挽着她的手坐了下來,眼裏盛着些欣喜。
“我想好了,如今木已成舟,再糾結旁的都沒有用。”她拿起一根白玉簪子,“我相信意投對我是真心的,所以我決定原諒他一次。”
溫沐心裏空了一下,問她:“你的意思是,你要去姜家?”
“是。”她苦笑道:“我決定聽意投的,先去與姜夫人說明這件事。”
溫沐有些震驚,她勸道:“可是他騙了你,不僅如此,來到定州城也是別有目的。”
她在心裏斟酌了一會兒,覺得就算得罪延喜,也得好好勸一勸。
“延喜姐姐,你忘了嗎,因爲他的謊言,你差點就沒命了,在來定州城的路上吃了那麼多苦,如今真的要原諒他?”
溫沐的話讓她嘆了口氣,但還是堅定地說:“沐沐,我瞭解意投,他不是那種人。”
她繼續道:“那日他承諾我,只要我願意原諒他,就算是謝罪辭官也是願意,我離開了這麼久,也算是對他的懲罰,我們畢竟是夫妻,我應該體諒他的難處。”
“爲什麼要體諒他呢,他體諒你了嗎?”溫沐握着她的手,認真道:“延喜姐姐,他說要謝罪辭官,那也只是嘴上說說,並沒有真的這麼做,你又如何知道這不是他的謊言。”
唐延喜搖頭,說道:“沐沐,你不瞭解他,他一直過的很艱難,沒有考取功名前,連喫一頓飽飯都很不容易,若不是娶了姜夫人,恐怕都活不到如今這個時候。”
這些事陸懷簪都與她說了,所以他纔會娶員外家的小姐。
一個富家千金,心甘情願嫁給一無所有的窮小子,結果他考取功名後,又欺騙了延喜的感情。
“是啊。”溫沐道:“既然如此,他爲何還要欺騙你呢,這樣做既對不起姜夫人,也對不起你。”
意識到自己的話可能讓她難過,溫沐低聲道:“抱歉。”
“沒關係的。”延喜安慰她,“我知道你是爲我好。”
她又說:“這些天我也想了很多,我很愛意投,所以願意給他一次機會,人總是會犯錯的,我應該給他改過自新的機會。”
“延喜姐姐,我只是覺得,明明是他的錯,結果卻讓你來承受,他怎麼能這麼對你呢。”
許是這句話說中了她的心事,唐延喜這些哽咽。
“沐沐,人生有很多事是無可奈何的,我們沒辦法讓每件事都順心如意。”
她的意思已經很明確了,溫沐也不知道還能說什麼。
只是問道:“那他要怎麼做呢,如今定州有個原配,你又是明媒正娶,他總得捨棄一方,不管捨棄哪一方,他做的都不對。”
延喜卻下定決心,對她道:“我相信意投會給我一個很好的答案,現下我先去姜府,若真要與姜夫人……”
她頓了一下,嘆息道:“爲了意投,我是願意的。”
溫沐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只是覺得很可惜,她這麼美好的一個人,應當值得一份真誠的感情。
“沐沐,若是有一天,你愛上了一個人,他不得已辜負了你,後來又發現他是有苦衷的,你依然會選擇離開他嗎。”
溫沐知道她是在說她自己,但還是不由自主的想起了羈源。
若是換成羈源,自己會原諒他嗎……
“延喜姐姐,你真的決定好了嗎?”
她的目光非常堅定:“沐沐,你放心吧,意投不會辜負我的。”
那夜過後,陸懷簪也知道了她的決定,他並沒有說什麼,只是要先送她去姜府,若是沒什麼問題再離開。
溫沐覺得心裏空落落的,坐在房間裏,也不知道該幹什麼。
她睡了一覺,醒來已經是第二日清晨了。
溫沐伸了個懶腰,一轉身就注意到牀邊的小木盒,評希之前不讓她打開,如今過了這麼久,應該可以打開了吧。
或許他當時只是隨便說一句,自己都沒有當真。
溫沐打開小木盒,裏面沒什麼特殊的東西,只有一張畫,還有一些小孩子的玩具,玩具底下藏着一把鑰匙。
溫沐拿出鑰匙,沿着每一個門都試了一下,可是這把鑰匙明顯比門上的鎖要大一些,她試了許久也沒找到是開哪個門的。
這個奇怪的舉動反而被春姨發現,春姨提醒她不要到處亂跑。
溫沐跟着春姨來到廚房,遇到她正在煮粥,見溫沐過來就給她盛了一碗。
閒下來後,溫沐又想起了延喜的事。
她問春姨:“什麼樣的錯事可以被原諒呢?”
春姨望了她一眼,看出她今日有些苦悶,就說道:“跟什麼事沒關係,只是看你願不願意。”
溫沐喝着粥,只覺得嘴裏苦苦地,一想到延喜要回去心裏就難受。
她長長嘆了口氣,將思緒從延喜的事裏抽離出來,轉而說道:“如今紅樓的黴菌又長出來了,扇影公子說過幾天就搬出去,你和評希也會離開嗎?”
春姨洗着盤子,一臉淡然道:“當然。”
溫沐道:“這些黴菌應該不是一開始就有吧,我還是很好奇先前的那一家五口是怎麼死的。”
“或許真是鬧鬼呢。”春姨放好碗筷,“每個地方都有鬼,就看你能不能發現了。”
“他們是因爲鬧鬼才上吊的嗎?”溫沐歪着頭,一臉好奇地打量着她。
春姨聳了聳肩:“這個誰知道呢。”
溫沐道:“在這一家五口之前,這棟房子還住過人嗎?”
“我也不清楚。”她思考了許久,才說道:“好像聽說很久很久之前也住過一家人,已經記不得過了多少年了。”
聽到不一樣的回答,溫沐來了興趣,問她,“他們也遇到過鬧鬼的事情嗎?”
春姨在她面前坐了下來,“遇到過。”
溫沐道:“什麼樣的?”
“你問這些幹什麼?”春姨有些疑惑,話到嘴邊又收了回去。
溫沐笑了笑:“我就是好奇。”
“小孩子就喜歡聽這些故事,不過這也沒什麼。”春姨撣了撣桌上的灰,說道:“其實吧,那一家子還是遇到挺多怪事的。”
溫沐不自覺將耳朵湊了過去。
“那一家子是做生意的,暫時搬到定州來,當時這裏正在鬧狗瘟,整個定州都不安定。”
溫沐感嘆道,以前是狗瘟,如今又是災荒,定州城還真是多災多難。
“那是一對年輕夫妻,算是十分恩愛,他們還有一個兒子,剛滿十歲,就在搬來定州城不到三個月的時候,他們的兒子突然失蹤了,找遍了整個定州都沒找到。”
說到這裏,春姨也不禁感慨起來:“好好的一個孩子,說不見就不見了,家裏也找不到,孩子的母親成天魂不守舍的,哭着要找自己的兒子,還說每天睡覺都能聽到孩子在哭。”
溫沐道:“孩子哭?是鬧鬼嗎?”
春姨搖頭:“不知道,不過大夫說,是她太過思念孩子,所以纔會產生幻覺,後來過了幾天,她確實沒聽到孩子在哭了,但是因爲思念成疾,實在受不了孩子失蹤這件事,於是在晚上跳河自盡了。”
她指着外頭的古道河:“就是在那個橋上跳下去的。”
溫沐後背發涼,專注地聽她繼續說着這個故事。
“突然間發生這麼大的事,擱誰身上都受不了,所以孩子的父親也在房裏自盡了。”
“所以說不僅僅是那一家五口,這棟樓裏死過這麼多人?”
春姨笑笑:“都是傳言,半真半假的,誰知道呢。”
話音剛落,溫沐就聽到一聲狗叫。
她回過頭,看到一隻棕色的小狗從門口跑過去。
“春姨,你看到了嗎?”
春姨低着頭,聞言看向她:“看到什麼?”
“我去抓來給你看。”
溫沐起身離開了廚房,眼看小狗跑到了樓上,溫沐趕緊追過去。
一邊追一邊喚它,直到看見小狗進了一個房間,溫沐一路低頭跟着,也不知自己跑到了哪裏。
只見小狗竄進一個房間,再看便沒了蹤影。
一雙白色靴子出現在門口,隨後走出來一個人。
溫沐覺得那不能算人,他站在溫沐面前,雙眼腐爛,皮肉乾癟,整張臉像扭曲在霧裏的虛影,下巴以一種詭異的姿勢歪着。
這張臉只出現一瞬,再去看時,面前站着的只有評希。
他小心翼翼望着她,輕聲問道。
“我這樣,你害怕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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