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4章 值得世上最好的女子
司徒禎還特意轉來與薛沉魚說了一聲“我先過去”,然後才大步流星地走回去。
在場的衆人都忍不住面面相覷。
誠王世子都已經做到這個份兒上了,若說他不是誠心得要娶這薛家大姑娘,誰信啊?
怕不是早就有所謀劃了?
太后心中自然也閃過這樣的念頭,但她沒有表現出來,拍了拍身邊的位置讓司徒禎坐下說話。
“不妨事的,孫兒站着聆聽皇祖母的教誨。”
太后聽了他這話,頓時閉了閉眼。
他這是鐵了心的要選這薛家的丫頭做他的正妃了。
……
陛下面無表情的走進勤政殿。
公認的儒雅隨和的陛下,在這一刻終於端出了爲君者的氣勢。
周身凜然氣場,讓一直在他身邊伺候的王公公都要恍惚,這人真的是他伺候多年的今上麼?
司徒禎跪在書案前。
這麼多年來,他幾乎沒怎麼在陛下的勤政殿裏跪過。
大多數都是坐着的,再不濟也能站着聆聽教誨。
但今日這樣的氣氛,實在是不跪不行。
“你今日這般行徑,是要徹底讓你皇祖母下不來臺啊。”
陛下雖然一臉冷色,但開口還是難免緩和了些。
太后當時意識到司徒禎心意已決,便說自己不舒服,先行回了慈安宮。
貴女們自然也就先行出宮了。
這也是大盛開國以來,陛下和太后沒有在賞花宴上直接爲鳳子龍孫賜婚的。
雖然,按照賞花宴的規矩來說,花給了誰,誰就是他要成親的人,但薛沉魚的情況太過特殊。
不得不另說。
“臣以爲,陛下也是認同的。”司徒禎跪的筆直。
“朕可爲你們賜婚,封她一個側妃之位,與正妃同日入府,享正妃同等的待遇,再由太后添妝,也全了她安平縣主的體面。”
“便是薛侯夫妻來了,這隆恩他們也無法拒絕。”
司徒禎沉默了片刻,“倘若臣執意不肯娶別人呢?”
“我知道你嚮往一生一世一雙人,但你必須明白,你是朕唯一的嫡子,你肩負着重責大任,絕不可由着自己性子胡來。”
驕傲如陛下這樣的一國之君,在此時也沒有用“朕”這個稱呼,對着小輩用上了我。
他自然知道不能與心上人成親有多麼煎熬,也清楚這孩子心裏的堅決。
但他既然生在皇家,又是唯一的嫡子,便有他的責任。
縱使自己是皇帝,但面對這些責任,面對太后,也有無能爲力的時候。
“大福,我知你心意已決,非卿不娶,但你想過沒有,倘若你皇祖母堅決不同意你娶那個丫頭爲正妃,你當如何?”
不等司徒禎說話,陛下又接着說道,“你莫要忘了,從小你便是養在你皇祖母膝下的,她老人家於你而言不只是祖母,更有養育之恩,庇護之情。”
“你當真捨得讓她老人家爲你心力交瘁?”
話音落,勤政殿內便是一陣死寂。
“陛下何故拿皇祖母來做筏子?您自己不也這麼想的麼?”司徒禎自嘲地笑了一下。
陛下心中一驚。
這孩子打小就是在他眼皮子底下長大的,他的性子自己再清楚不過。
不怕他據理力爭,就怕他這樣一副心死了的模樣。
真叫人心驚啊。
“你……你莫要鑽牛角尖。”陛下這話都顯得沒什麼分量了。
司徒禎乖順道,“臣知道陛下和皇祖母的意思,但我若娶妻,就只會娶她一人。”
“陛下非得讓臣多娶一個回家擺着,臣也不能抗旨,與其以後抗旨,不如陛下先處置了臣吧。”
“你,你這說的是什麼混賬話?”陛下被他這番論調氣到了。
陛下還是第一次後悔從小就因爲這孩子長得像自己而縱着他,才讓他在君前也如此這般的混不吝。
“朕的意思已經說的很明白了,此事便是朕答應,你皇祖母也不能答應。你在這兒跪夠一個時辰,便自己去見你皇祖母,當面與她老人家說吧。”
陛下是個會踢皮球的,一下就把球踢給了太后。
王公公是聽明白了,陛下雖然不同意讓誠王世子娶安平縣主爲正妃,但也不敢硬來。
隨即出了門,就招了個名機靈的小太監,附耳交代了幾句,那小太監走遠了一些侯,便一路小跑,很快沒了影子。
陛下讓司徒禎跪,他倒是安分。
足足跪夠了一個時辰,這才一瘸一拐地往慈安宮去。
太后已經得了消息。
見他這般狼狽的過來,竟也不見心軟,還寒着臉,叫住了要給司徒禎看座的方嬤嬤。
以他做的那些事情,太后便是不見他,叫他在慈安宮的門口再跪上一個時辰也是使得的。
只不過她老人家捨不得。
但想着實在被這從小疼愛的孫兒氣得夠嗆,才使性子讓他再遭點不疼不癢的罪。
司徒禎心中也是這麼想的,他跪一會兒站一會兒的根本無關痛癢,若能讓皇祖母她老人家消消氣,也是好的。
省得她老人家一把年紀,還被自己再氣出點毛病來,那他便是大大的不孝了。
於是。
太后沒讓坐,他別一直在那站着,也不說話。
倒是又把太后給氣的夠嗆。
“怎地,在勤政殿跪了一個時辰,卻是把你給跪啞了,話都不會說了?”
“皇祖母息怒。”司徒禎緩緩地跪下去。
實在是之前跪了太久,走過來這一路他的腿都是麻的,好不容易緩過來一下,站得這許久,腿又換了個方向麻了。
“好好站着說話,我何時讓你跪的?”太后沉聲道。
司徒禎這下倒成了跪也不是,不跪也不是。
用手撐了地,忍着腿麻,好不容易纔站起來。
“陛下讓孫兒來見皇祖母,與皇祖母親口說清楚。……”司徒禎無奈地笑了下,“陛下覺得,是我誠心騙了皇祖母給安平縣主請帖,皇祖母是否也這麼認爲?”
“難道不是?”
是也不能承認啊。
司徒禎壓下心頭的暗喜,復又作出一副爲難的模樣。
“當日,是皇祖母派了方嬤嬤親自去武安侯府請了薛大姑娘當說客,還允諾,誰能勸動孫兒回京,便替誰賜婚。”
“薛大姑娘曾遇人不淑並非她之過,又因爲我而遭無妄之災,名聲受累。但她人品無瑕,這樣的事實不該成爲旁人攻訐她的手段。”
“後來孫兒回來,也與皇祖母明言,她是我的救命恩人薛侯的愛女,我不能坐視她被人污衊而不理,倘若她因此往後婚嫁不順,也全是我的罪過。”
“所以才向皇祖母開口,想用一張賞花宴的請帖,換她往後婚事順遂。……”
“你還說你並非處心積慮的?”不等司徒禎說完,太后便懊惱地打斷道,“你是何時看上的那丫頭?竟佈局如此之久。”
司徒禎沒有反駁。
“你爲了名正言順的娶她,不惜作賤自己的名聲,鬧着要出家做和尚。好引哀家爲你心急如焚,從而讓她有機可趁。……”
說到這裏,太后寒心不已地嘆了口氣,“大福,你這麼做,對得起皇祖母這些年對你的養育麼?”
“皇祖母言重了。”司徒禎單膝跪下,“還請皇祖母明鑑,孫兒所爲的確是爲了娶她。但若是娶不到她,孫兒寧可剃了頭髮去做和尚。”
“你,你說什麼?”太后錯愕。
事到如今了,他居然還能說出這樣的話來。
那他便是真心的了。
這才讓人心驚。
“皇祖母與孫兒說過身世一事,但即便沒有那層關係,僅是安平縣主嫁過人,你也會覺得她不配做孫兒的正妻。”
“不,便是她沒成親,您也會覺得她武安侯府的出身,不夠看。”
太后:“……”這一點她是認的。
在她心中,她的大福值得世上最好的女子。
別說她只是區區武安侯府的姑娘,便是那些世家大族的姑娘,要給大福做正事,她老人家也得好好挑揀挑揀的。
她家大福的另一半,自然不能馬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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