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8章 跨越兩世的劍
但驗屍格目寫得清楚詳實,她便也能看得明白上面寫的是,這兩個“山匪”的膝蓋磨損不似正常的山匪常年于山林間穿梭行走該有的樣子。
而且這兩人的身體素質過硬,綜合各方面來看,都不似一般的草寇,而是訓練有素的正規軍。
看明白了這一點,她便趕緊將東西收起來了。
這是極其重要的物證。
等阿爹來了,也好轉交給他。
楚窈接着說道,“何大人說這件事十分嚴重,但又怕信件通過驛站會走漏風聲,便命我把人給你祕密送進京來了。他還說,您看了信便會明白了。”
“我已經看到信了。”薛沉魚點點頭。
信上說,他託楚窈姑娘送兩具屍體進京,事關暗藏在嶺南的那支隊伍,他不敢輕舉妄動,怕打草驚蛇,所以只能用這樣的方式隱藏行蹤。
她家那個二叔一個小小的五品參將都能被收買,被那些人利用去買賣鹽鐵,根本不知道還有多少人同樣被收買了。
何元駒縣令的懷疑不無道理,謹慎點總是沒錯的。
“遲點便會有人過來,接收那兩具屍體。楚姑娘一路上辛苦了。”薛沉魚又說道。
楚窈連忙撓撓頭,說不辛苦。
“原本是該冬月會長來的,但那邊商會的事情如今越來越多,而且百姓都十分信任她,她走不開,只能讓我跑這一趟。”
冬月如今都是海城商號的會長了,薛沉魚欣慰不已。
“楚姑娘高義。”
楚窈被她誇得直臉紅,“……薛大姑娘可千萬別這麼說。”
薛沉魚對楚窈的越發欽佩。
若是尋常的女子,別說一路上護送着兩具屍體,光是聽說都得膽戰心驚的。
而且第一次出遠門就跋山涉水這般千里迢迢的入京,這本事就是一樁極其厲害的挑戰。
但想到她曾在虎狼環伺的地方,保下青木寨那些老幼婦孺,薛沉魚又覺得,這確實是她能做得到的。
她做的那些事,從來就不是尋常的女子可比的。
半個時辰後,薛侯便陪着薛夫人過來了。
同來的,還有大理寺和刑部的人,也就是於四公子和沈玉衡,以及其他的人員,倒是不多,但拎的東西不少。
他們一道去了存放屍體的義莊。
他們是要去驗屍的,薛沉魚和薛夫人便沒有進去。
等薛侯陪着他們驗屍完畢,天色已經不早了。
薛沉魚這才把楚窈帶來的驗屍格目遞給薛侯,“這是何元駒何縣令拜託楚姑娘一道送過來的。”
大理寺和刑部的仵作接過了驗屍格目,他驗屍得出的結論,和海城縣仵作得出的結論是基本一致的。
仵作說完,於四公子說道,“侯爺,基本上可以確定了。”
薛侯點點頭,神色間難掩欣喜。
楚窈也成了他們的重點關注對象。
她是在什麼地方遇到了這兩人,又是如何擒下的,他們有無同夥等等,一連串的問題砸下來,楚窈都不知道從哪兒說起。
“你們這樣叫楚姑娘如何作答?不如先回城,等梳洗過後,晚些你們再行問話。”薛沉魚提議道。
於四公子和沈玉衡都要給薛侯幾分薄面,便答應了。
之後,一衆人等便回城了。
那兩具屍體也被大理寺的人帶走了。
回府之後,薛侯去洗漱一番之後,便迫不及待來見尋楚窈說話。
於四公子和沈玉衡動作更快,匆匆回去沐浴換了身乾淨的衣裳,就又快馬加鞭趕來。
在薛沉魚的陪同下,楚窈可謂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於四公子三人仔仔細細地問了又問,確定了之後,薛侯便再度祕密進宮去了。
之後徹夜未歸。
只有宮裏差人送來了消息,說薛侯有事留在宮裏。
等他回家時已經是隔天的下午。
一回來就請薛夫人幫他收拾行囊,“明日,最遲明日就得出發了。”
薛夫人遲疑了片刻,還是點了頭,“好,我去給你收拾。”
“世子呢?”薛沉魚問。
薛侯猶豫了一下,“……他已經出京了。”
薛沉魚:“啊?”
“太后和陛下不肯同意你們的婚事,世子也不肯妥協,昨日便連夜出城,走了。”
薛沉魚一時間有些緩不過來。
這人當真是任性的不得了。
“但世子有一物,託我轉交給你。”薛侯又道。
他取出一個七八尺長、用布帛裹着的長匣子,隆重放在薛沉魚面前。
薛沉魚不解地看着親爹,“這是什麼?給我何意?”
“世子說。你看了就明白了。”
薛沉魚猶豫了片刻,才一層一層地解開了包裹。
先是布帛,然後是匣子。
裏面還有一層,揭開之後,便是一把線條線條利落,寒光必現的鋒利長劍。
薛沉魚冷不防倒吸了一口涼氣,“這,這是……”
這是她根據前世記憶畫下的那把劍,他竟然憑着圖紙,又做出來了。
而且將細節完善的這麼好。
或者,這把劍從一開始就是他自己畫出來了。
只是那時候看見她類似的圖紙,沒有當面拆穿她罷了。
“當真是一把好劍啊。”薛侯也忍不住上手摸了摸,“精鐵鍛造之法,並非尋常技藝,難怪之前世子偷偷找了匠人。”
說着,他不禁又對薛沉魚說道:“更沒想到,這把劍竟是送給你的。”
薛沉魚接不上來話:她要這劍何用?
前世就是這把劍害得她家破人亡,但這一世薛淮已經習文了,也不再癡迷練武、執着要去建功立業,最重要的是,他已經和六皇子認識了。
他們之間不會再發生那種,見面不識、大打出手,薛淮還把人打成重傷的事。
足可見,工具並無對錯,錯的是使用工具作惡的人。
短暫的欣賞了寶劍的鋒芒之後,薛沉魚便將劍匣蓋起。
“阿爹,這把劍在您手上,才能發揮它最好的作用。帶着它吧。”
薛侯原本想說,這把劍客可是誠王世子送你的,可話到嘴邊又釋然了。
東西居然給了他女兒,那便是由她做主處置的,她要送給誰都可以。
孝敬父親,何嘗不是一種處置?
……
司徒禎臨行前還準備了兩封書信,命方隨在他出京之後,再呈遞給太后和陛下。
他這一招離京出走,把陛下和太后給氣地夠嗆。
卻苦於人都離京了,根本拿他毫無辦法。
至於他在信上說的,“陛下和太后的恩典大福不敢忘,大福不願讓陛下和太后爲難,故此出去走走散散心,等大福想明白就回來了。”
太后:“等你想明白,哀家信你就怪了!”
這分明就是他的緩兵之計,以爲他不在京中,她老夫人就不能下旨賜婚了?
但轉念一想,那孩子素來是個率性的,要是真給他惹惱了,他可不定作出什麼來。
他雖然也不至於一輩子不回京,但他若是在外面待個三年五年的,薛家那丫頭倒是不娶了,可萬一再在外頭招惹了什麼不三不四的。
她老夫人想想都頭疼,隨即命令方嬤嬤,“趕緊命人找去啊。”
而陛下收到信的反應也差不多,“出去走走?真當朕找不到你的所在?”
說着,他把自己也給氣笑了。
隨即命令王公公傳旨,“讓人畫影圖形,務必將誠王世子給找回來。”
說到這裏,陛下也不禁感慨,這麼多年了,最像自己的,竟只有這個孩子。
畫影圖形?
王公公都不禁猶豫起來,“……陛下,只怕不妥吧,畫影圖形不是追緝要犯的麼?”
一句話把陛下給勸住了,想到自己年少時在外的經歷,又不可避免地想起被薛夫人救起,在江家跟着江老爺做生意的時光。
“罷了,隨他去吧。”陛下襬擺手。
王公公:“那,畫影圖形還……”
話音未落,便被陛下瞪了一下。
他趕緊改口道,“是是是,世子殿下素來是個有章法的,說不好他只是藉口出去走走,實際上是去哪個地方替陛下排憂解難了呢。”
陛下:“他最好如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