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6章 討價還價
他不算長的人生中，已經見過足夠多的惡人。
他們中有的是暴戾如瘋犬，因愚蠢而犯下惡行。
有的陰鷙如毒蛇，受那本性與慾望驅使。
但那些人都有個共同點，他們無法心安理得的犯下惡行。
要麼會心生愧疚，躲躲藏藏，要麼會催眠自己，用某些藉口正當化自己的行爲。
可眼前這個男人，絲毫不在乎這些。
是，他滿口“人類進化”之類的鬼話，看似在爲自己的行動開脫。
但高異看得出來，這個【鋼琴師】實際上根本不在乎這些，他找的這些理由不是爲了說服他自己，更不是爲了說服高異。
就算駁倒了其話語，也不能讓這個【老闆】的眷者做出哪怕一絲改變。
他非常清楚自己在作惡，但並不給這惡行添加任何額外的價值。
既不愧疚，也不自豪，既不悲傷，也不欣喜。
他就是在完成自己的工作，並且嘗試從中取樂。
就像，現在一樣
高異很想遠離這個人，很想將這“銀月號”內的祕密散播出去，阻止更多受害者——作爲一個記者，這是應該做的事情。
但，他做不到。
無論如何，眼前這個【鋼琴師】都是【老闆】的人。
現在高異所處的，是對方的地盤。
哪怕其嘴上說着這是一場“交易”，但沒人可以保證【鋼琴師】不會在得不到保證的情況下殺人滅口。
雖然不知道這位眷者的戰鬥力如何，但高異現在精神力完全枯竭，揹負着大量裝備負面效果的狀態，也實在不可能再去戰鬥。
退一萬步來說，真的戰鬥並戰勝了眼前的【鋼琴師】。
那自己又要如何面對【老闆】的報復呢？
哪怕現在穿着【調查員-羊】的馬甲，但在【老闆】的情報網下，真的可以一直躲下去嗎？
如果到了那種境地，高異可能就只能投奔【導演】或者【司令】，去尋求庇護了。
可那種庇護的代價，想必是自由的喪失。
而那，也是高異絕對不願面對的
他當然有自信，強行將信息傳遞出去，可以傷害到這位【鋼琴師】。
但要付出的代價，未免太沉重了
似乎是看出了高異的糾結，【鋼琴師】的笑容愈發明顯，聲音都變得激動了一些：
“您如果不相信我的話，我們可以簽署合約——放心，都會由【老闆】爲我們擔保。”
他當然知道高異不是在爲能否拿到“獎勵”擔心，但依舊說出來這樣的話。
不出意料的話，他肯定也會要求在分別前簽署合約——這纔是他的真實目的。
作爲【老闆】的眷者，他可以輕鬆拿出獎賞。
事實上，他也可以輕鬆通過威脅的方式，逼迫高異簽下保密合約。
但這個【鋼琴師】，就是在享受這種，目睹他人進入道德抉擇與困境的快感。
真是個變態
高異甚至覺得，比起這個【鋼琴師】，那兩位“字母表”的成員都可愛了一些。
“不要被他挑釁，離開後再從長計議，以後有的是機會幹死他們。”
沒想到的是，在高異不爽和糾結之時，雅典的聲音突然從耳麥中響起。
這位來自“星幣”副本，從中叛逃出來的超級人工智能，居然適時地給出了建議。
“【老闆】的人就是這樣，你急了他們反而開心，好好談生意更容易讓他們難受。”
看得出來，對【老闆】有着極強恨意的雅典，確實在這段時間內做了足夠的功課。
這段勸告，來的確實很及時。
聽到這的高異，長出了一口氣，令自己冷靜了下來。
是的，挑釁以讓對方急躁並犯錯，明明是自己的專長，怎麼能放任這個什麼【鋼琴師】來挑釁自己？
想通了的他，再次露出了【調查員-羊】的招牌笑容。
沒錯，同情心是高異需要有的，自己現在是那位一切以任務爲重的【調查員-羊】。
“你看起來想通了？”
培養罐羣的藍光在【鋼琴師】灰瞳裏折射出數據流的紋路，他正在享受高異的內心掙扎。
在看到【調查員-羊】的笑容時，他明顯愣了一下。
“想通？那你可誤會了。”【調查員-羊】理了理衣領，笑容滿面，“我剛剛只是在思考，要怎麼把交易獲得的東西帶走。”
“.......您似乎誤會了，相關的獎勵我們已經決定了，之後也會送到您指定的地點。”
【鋼琴師】枯瘦的手指懸停在半空，嘗試解釋，卻又被眼前的【調查員-羊】打斷：
“是你誤會了吧，既然是交易，那怎麼會少了討價還價環節？”
幾秒鐘的對視，整個實驗室內都陷入了死寂，四周只留下玻璃罐內發出的陣陣迴響。
最終，還是【鋼琴師】屈服了。
因眼前之人的轉變而有所不爽的他搖了搖頭，雙手一攤：
“好吧，請您告訴我，您想要什麼？只要在合理的範圍內，我保證會盡量滿足。”
這個枯瘦男人敢說這種話，自然是有底氣的。
作爲【老闆】的眷者，他不會缺少各種資源。
無論是藥劑、裝備還是遊戲幣，他都可以輕鬆拿出來，並隨意支配。
但【調查員-羊】所要求的東西，依舊超乎了他的預料。
“我也不太貪心，今晚‘漣漪假面舞會’的所有拍品，打包給我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