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75章 陛下慧眼如炬
數千人被押送,大半夜的過灞橋,走春明門,然後進入大理寺。
由於他的兒子太多,足足五百多個。
大理寺住不下,另一部分住在刑部大牢裏面。
秦月穎看着夜色裏威嚴如巨龍般的皇城深吸了一口。
他從春明門進入,又從春明門離開,踩着夜色直接朝仙遊而去。
從離開長安到如今,他已經兩年多沒回家。
哪怕洛陽離長安不遠,他也不敢回。
他深怕因爲自己而毀了整個家。
夜色裏牽着狗的秦月穎走的飛快。
他盤算好了,如果自己不停歇,三個時辰就能到仙遊。
如果運氣好,說不定能回到家裏混一口早飯。
一人一狗,走在官道上。
黑狗在前面搖着尾巴,走走停停,時不時的扭頭等候沒有它跑得快的秦月穎。
大道上響起了笑罵聲。
“娘,外頭有人在哭!”
“孩子,莫怕,頭七,怕是你二大回來看你了咧!”
燈火熄滅,小娃縮了縮脖子,緊緊地閉上了眼。
官道的路邊。
一個解脫執念的人。
一條眼裏只有主人的狗。
一人一狗踩着月色越走越遠。
三省六部燈火通明,每個人都很忙,簌簌的整理文書,沒有人開口說話。
因爲這件事所有人都在害怕。
朝廷對要造反的人的審查是很細緻的。
不是說派個官員審問一下你就直接給你定罪了。
他們會把你所有經歷過的人和事情都審覈一次。
對待造反這件事,所有人的目標都是一致的,那就是刨根問底。
因爲造反的人破壞的是所有人利益。
說句難聽的話,如果他造反成功,所有人好不容易獲得的一切都將會失去。
造反的人不光是造皇帝的反,他是造所有的反。
兵部處理完自己的事情後不管了。
洛陽的兵馬未動,糧草未動,什麼都沒有動。
就是大都督張亮“被動了”!
三省六部都在忙,顏白就清閒了。
因爲禮部的官員和愛管閒事的御史都在忙。
趁着沒有人管,顏白和李晦又混到了一起。
兩人拿着小魚竿蹲在水渠邊釣小魚。
如今的長安水渠越來越寬,長安百姓的用水全部都是靠這些水渠供水。
喫喝雖然用的是坊裏的井水。
但洗菜淘米洗衣用的全是水渠裏面的水。
原先顏白當縣令時在水渠邊上插着的柳樹枝丫,如今已經長成了比腰身還粗的巨木。
水渠邊上的青石臺階也被人來人往的腳底板打磨的圓潤光滑。
李晦顯擺的衝着顏白揮揮手。
開門紅。
他一來就率先上魚,一尾小雜魚。
見那小貓圍了過來,李晦信手就把魚扔了過去。
看着小貓打架瘋搶。
“也就皇城這邊的水渠能釣起點魚來。”
“啥意思?”
“下游有人下網,一攔一大片。”
就在兩人喜滋滋的釣小雜魚的時候,一位年輕人非常有涵養的來了。
不光人來了,手裏還拎着梅子水。
望着陶罐上掛着的小水珠,想必裏面還加了冰。
李晦熟絡的拿走一個,美美的吸了一口。
顏白則是打量了很久,笑道:
“回來了就過來拜見,杵在那裏做什麼,等着我去找你!”
年輕人走了過來,認認真真地行叉手禮,然後道:
“學生秦懷道拜見先生,見先生風采依舊,學生心裏開心!”
擡起頭,好看的年輕人眼眶紅的厲害。
而後又朝着李晦行禮道:
“下官秦懷道拜見禮部李侍郎。”
顏白把魚竿放到一邊,走上前給了秦懷道一個大大的擁抱。
如此唐突的見面禮讓秦懷道不知所措。
可臉上的擔憂和拘束卻是不翼而飛。
先生還是那個先生。
父親選的人沒錯,赤子之心並未因爲秦家的落魄而有絲毫的改變。
李晦難得沒說噁心人的話,而是笑着看着兩人。
他知顏白,更知顏白的性子,如此大膽的去抱一個男人。
顏白是真的開心。
想想也釋然,當初秦家可是託孤給顏白。
託孤,這是得多大的信任。
一晃這麼多年過去了,秦懷道都長這麼大了。
“回來就好,回來就好,綿州司士參軍那鬼地方太遠了。
早說不讓你去,你還非要磨鍊一下自己,後悔不?!”
“不後悔,那邊挺養人的,如果不是走太遠的路,你會看到一個胖子。”
顏白接過梅子水深深吸了一口:“這次回來是述職,還是另有安排?”
秦懷道笑道:“是年初接到太子的信件才準備回來的。
這次回來是專門負責關隴煤石一事的,我覺得挺好,就答應了!”
李晦聞言皺着眉頭道:
“煤石朝廷雖然在管,但多是內侍和女官在弄。
朝廷並未安排官職,俸祿少比不了司士參軍。”
秦懷道感激的朝着李晦笑了笑。
說句內心話,他也不懂。
但太子都寫信說了,作爲臣子的又不能不給太子面子。
畢竟這落魄的秦家今後還需要太子。
所以就回來了。
秦懷道朝着顏白拱拱手,不好意思道:
“先生,族裏人也是這個意思,我不懂,我這次來就是想問問你!”
顏白想都沒想道:“這是好事!”
“好事?”
李晦的嗓門變得尖銳起來:
“墨色,司功、司倉、司戶、司兵、司法、司士參軍,這六位合稱爲“六曹參軍”,實權官,不是什麼小貓小狗。”
(ps:司士參軍,職位大概相當於現在一個地級市的局長。)
顏白扭頭看着李晦道:
“敢問李侍郎,請問東宮的錢財是怎麼來的?”
“兩個渠道。一個是每年的運動會商家的收益,另一個就是煤石的收益。
只不過這僅是一部分,大頭在戶部那裏!”
“那麼請問,今後戶部誰說的算?”
“陛下說的算!”
“煤石生意如今不光是爲了賺錢,更多的是讓許多百姓有條活路。
光是一個長安,挖煤,運煤,做煤球,知道有多少人蔘與麼?”
顏白伸出手掌:“光是五年前就是兩萬多人。
今年不下五萬人吧。
到了冬季,書院取暖就得耗費數萬斤,這麼說懂了麼?”
“這和官職有關係?”
“你禮部能去戶部能要到錢麼?”
李晦沒好氣道:“你這厚臉皮都要不到,我怎麼要得到!”
顏白看着秦懷道說道:
“這是一個好活,一旦那些宮女內侍的腦子不足以應對越來越龐大的隊伍時,你的作用就體現出來了。
做的好,那是利於民生,事關數萬家庭,這可是大功一件,堪比軍功。
再說了,你這是在太子眼皮子底下,做的好了,立刻就能讓人知道。
比你那苦熬功績,且遠在千里之外的司士參軍好一百倍。”
說罷,顏白看着李晦道:
“慧炬,你說說,是當官重要還是前途重要?
就跟戶部一樣,官職不大,手裏有錢,有求於人的時候,你敢給他甩臉色?”
“戶部!”
顏白看着秦懷道笑道:“對的,太子這是打造自己的班底呢。
但人要出彩,人不出彩,就是讓你當個尚書,又有什麼用呢?”
李晦看着顏白深吸了一口氣:“孃的,我算是看錯你了,我發現你還真適合當個先生。”
顏白笑了笑,低聲道:
“別怪當兄弟的不照顧你。
如今皇室的土地也在大規模的種植白疊子,你要信我,就趕緊把家裏的子嗣往這方面安排安排。”
李晦秒懂,如今的白疊子主要供需軍方。
可誰都知道這是一個好東西,將來是真的要走進千家萬戶的。
李晦朝着顏白行禮,一切盡在不言中。
秦懷道心裏有底了,也學着李晦那般朝着顏白再行一禮。
心裏的不解散去,他決定去一趟書院。
找一些學弟來當自己的管事。
第一步,要先把權力從那羣宮女太監手裏拿出來,要把拳頭握在一起。
有太子當令牌,這事兒不難。
三個人聊着天,兩個人問,一個人答,兩人都沒去過綿州,對綿州是好奇的很。
顏白還專門問了問綿州人是不是喜歡喫辛辣。
此刻,一身便裝的李二已經到了大理寺。
他準備好好地問問張亮“弓長之主當別都”他是怎能理解的。
“讓你喊人,人呢?”
剪刀舔了舔嘴脣,輕聲道:“陛下,奴去了,郡公不在兵部!”
“去了刑部?不對啊,已經過了晌午休息的點,他這懶貨不可能去刑部。”
“不是!”
“那是?”
“好像釣魚去了!”
李二深吸了一口氣,自己因爲張亮的事情已經氣的頭昏腦漲。
這狗東西竟然還有心情去釣魚。
“這狗東西,剪刀你去禮部,告訴禮部
禮部侍郎李晦,兵部侍郎顏白二人怠工,罰俸一年!”
“陛下,要不要奴再跑一趟,莫要誤會了李侍郎!”
“不用了,凡是顏白釣魚,絕對是被李晦拉過去的,絕不冤枉他。”
史仁基深以爲然地點了點頭,還是陛下厲害,慧眼如炬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