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8章 他在做夢
這羣內侍都是好樣的。
在男人眼裏不算個男人。
但在面對危險的那一刻,卻比任何時候都像個男人。
赤手空拳的就衝了出去。
危難時刻見人心。
這些人都是信得過的忠心之人。
對十一而言屬於過命的交情。
對於這些忠心的人,十一拿出了自己最大的心意來安置他們。
封賞,錢財,官職,都是以最高的標準來的。
請求恩賞的摺子遞了上去。
看到摺子是來自東宮。
李承乾連裏面的內容看都沒看就直接“畫日”批准了。
李承乾對十一,依舊是一如既往的疼愛。
東宮的事情忙完,十一就準備回仙遊。
等到下一次來,就是李厥成爲太子的時候。
她就是太子妃。
拉着顏頎,兩人坐着馬車朝着仙遊而去。
內侍檀奴升官了,成了十一身邊的親近人。
等到十一成了太子妃,等到十一成了後宮之主。
他就會成爲剪刀那樣的人物。
後宮的宮女內侍都歸他管。
十一打着哈欠醒來,顏頎也恰好把蝙蝠衫縫好。
兩人來仙遊的時候樓觀學正好到了喫晚飯的時間。
整個仙遊都瀰漫着飯菜的香味。
田坎上隨處可見狂奔的狗。
它們如大軍般衝過橋頭,進去撿骨頭喫的。
“主子,過了再有片刻就到了橋頭了!”
十一伸了個懶腰,打開了車窗。
望着青山綠水,心裏說不出來的安寧。
小時候都看膩了地方,如今是這般的耐看。
怎麼都看不夠。
馬車在橋頭停下來。
一羣大鵝見有生人來,扇着翅膀衝了過來。
顏頎笑着衝上前,錯身躲過,一下子就捏住了大鵝的脖子。
一甩……
兩隻大鵝直接從橋頭飛了下去。
大鵝尷尬的在那裏梳理着毛髮。
橋下的鴨子見大鵝落水,發出刺耳的嘎嘎嘎嘎的大笑聲。
然後大鵝朝着鴨子衝了過去。
(ps:遊戲裏被大鵝殺怕了!)
別人怕大鵝,顏頎不怕。
從懂事起她就不怕,她已經在大鵝的圍攻下鍛煉出來了。
總能精準的抓住大鵝的脖子。
如今的仙遊家家戶戶都養大鵝。
大鵝好,大鵝的領地意識強,非常橫。
無論比它大的,還是比它小的。
無論是兩隻腳的,四隻腳的,它都敢撲棱着翅膀上去幹。
一言不合就動手!
仙遊有書院,書院食堂,加上背靠南山,書院的老鼠,黃鼠狼,蛇特別的多。
這時候大鵝的作用就體現出來了。
它敢上去幹。
還會抓老鼠和蛇!
(ps:蘇軾言:“鵝能警盜,亦能卻蛇”)
不過它也有對手。
書院竹林裏金色毛髮的猴子,黑白相間的花熊它們是不會去招惹的。
這兩個玩意下死手。
一個喜歡掰脖子,一個喜歡咬脖子。
大鵝落水,蘇惠他娘拿着擀麪杖就衝了出來。
一邊小跑,一邊吆喝。
“哎呦,這瞎眼的東西,分不清誰是主誰是客了。
頎娘子和十一娘子你都敢咬。
今年立冬,老孃非要把你燉了!”
聽着這熟悉的喝罵聲,小十一開心的笑着。
十一捂着嘴巴,壓低嗓門道:
“嬸嬸纔不捨得燉呢!”
“就是的,我沒出嫁都在喊,喊了這些年這大鵝不還是活的好好的。”
“我估計啊,它不下蛋了,日子也就到頭了!”
小十一狡黠道:“立冬了咱們再回來,讓父親給咱們做大鵝喫,讓它上餐桌!”
“好!”
兩個娘子回來了,莊子裏面立馬就熱鬧了起來。
都是看着兩人長大的莊戶,大家對這兩位親近的很。
他們面對這兩位“貴人”沒有任何的拘束和詫異。
端着飯碗就來拜見。
婦人們更是把家裏的小娃都抱出來給兩位看。
小十一和顏頎見一個誇一個,然後把準備好的小禮物發下去。
大孩子是糖果和繡着圖樣的手帕。
不會走的孩子,頭一次見面的,十一就會發豆子大小的小首飾。
都是宮裏出來的,圖個吉祥,也圖一個彩頭。
踩着古樸的石階,十一和顏頎一起回到了家。
兩位娘子回來了,家裏頓時就熱鬧了。
裴茹和伽羅一起張羅着,兩人也開心了起來。
因爲他們看到大郎笑了。
顏白的確很開心。
一半是因爲兩位姑娘回來了。
另一半的原因是他終於可以不用去上朝了。
顏白已經決定了,等這件事結束,他就去工匠坊,好好地奢侈一把。
讓工匠幫忙做一輛木輪的自行車。
宮裏的那些齷齪事顏白不想告訴十一。
也不想因爲十一因爲這件事心裏有一個疙瘩。
因爲朝廷這麼做沒有錯。
史書裏那麼多權臣的案例,讓人不得不去防範。
這件事的罪魁禍首就是司馬懿。
自從他做了那些事後。
歷朝歷代裏凡是身體好,活的久的臣子就沒有不罵這個人。
房玄齡這麼好的脾氣都忍不住爆出口。
因爲蕭瑀嘲諷他,說他這個年紀了不回家養老,含飴弄孫。
怕是準備做第二個司馬仲達。
在謀算着大事。
好準備熬死他蕭瑀,好掌控朝堂。
這話說的簡直一點情面都不留。
從司馬懿那件事後,身體好,活得久,也是一種罪。
李靖,李孝恭,這兩位現在過年都不出門。
尉遲敬德,程咬金,一到朝堂就睡覺,散朝就醒了。
回家後繼續睡。
其實這兩位心裏也不好受。
如今顏白身體好,看着就是一個能活的。
皇帝李承乾身體不好,而李厥太年輕又和顏白親近。
所以,哪怕李二心有不忍,他也必須要做出選擇。
“啊,姑姑餵你喫肉!”
顏白聞言沒好氣道:
“再說胡話我錘死你,連牙都沒有,你想害死他啊。”
小十一吐了吐舌頭,笑嘻嘻的去把手裏的牛肉乾塞到顏白嘴裏。
然後把兩個小肉團摟在自己的懷裏。
顏元孫和顏惟貞快兩個月了。
已經可以抱出來走走了。
顏白每日最大的樂趣就是抱着這兩個孩子。
以至於小兒子顏北周都有些喫味。
他可是記得,他小時候,父親是最喜歡他的。
去西域的時候還抱着自己在仙遊走了好久呢。
怎麼一回來就不抱了!
顏白對着兩個孩子一直看啊看……
顏白腦子裏的那點知識淺薄的可憐。
他知道下一代就是顏真卿。
可他腦子裏面就知道顏真卿。
生父是誰,根本就沒記。
“阿耶,皇帝走時跟我說,想讓你審理這個案子!”
顏白頭也不擡道:
“不成,這一次山東世家不死也要掉層皮。
咱們祖地也是泰山腳下的人,這事不能做!”
十一聞言狡黠道:“這麼說衡山王一定是往山東道那邊去了!”
“你在套我話?”
“孩兒怎麼敢呢?元嘉師兄也是這麼認爲的!”
顏白從兩個孩子身上收回了目光,喃喃道:
“他去哪裏不重要,他遲早會露頭的,這一步走出去就只能一路走到黑。”
“二囡師姐這些日子不開心!”
顏白笑了笑,二囡不開心是必然的。
這些年她的眼睛一直在盯着長孫無忌。
她以爲長安的任何風吹草動都瞞不過她。
結果,現實給了她狠狠的一棒子。
李象起事,她竟然沒有得到半點消息。
這讓她那顆驕傲的心有些接受不了。
她看着整個長安城,唯獨忽略了曲池坊。
見父親不說話,十一繼續說。
“李榮跟我說,武元慶,武元爽被抓了。”
“爲什麼?”
“百騎司從死去的崑崙奴身上發現了來自武家的甲冑和弓弩!”
顏白聞言一愣,不可置信道:
“這兩個蠢貨被捲進去了?”
“李榮是這麼說的,估摸着八九不離十。
李榮敢騙他父親李侍郎,他可不敢騙我。
他一撒謊就喜歡摸鼻子……”
顏白好像明白了二囡那一日爲什麼欲言又止。
她難受的怕不是失算。
她難受的原因恐怕就是因爲這兩個蠢貨。
這兩個蠢貨雖然和二囡關係不好。
但打斷骨頭連着筋。
一旦這兩人造反之事坐實。
二囡雖是嫁出去的姑娘。
但也在九族之內。
李承乾不會把二囡怎麼樣。
但武家這一脈,今後註定被人忌憚。
二囡的名聲因此也會不好,也間接着影響着裴行儉與其子嗣之後的仕途。
“二囡呢?”
“在長安!”
顏白深吸了一口,喃喃道:
“不對勁,我要去長安!”
顏白騎着馬朝長安衝去。
在皇城裏,九道宮門依次打開。
段志感快速的往太極殿衝去。
衡山王有信了,已經被百騎司發現……
衡山王在往山東道而去,還發了檄文,列舉了皇帝三大罪。
山東道的百姓聞風而起,齊州,魏州等州已經舉起了大旗……
“呈上來!”
駱賓王從段志感手裏接過,李承乾頭也不擡道:
“念,朕聽聽朕如何天怒人怨!”
駱賓王嚥了口唾沫,低聲道:
“昊天有數,代行綱紀;山河列序,自存法度。
今有逆臣賊子,竊據神京,暴虐黔首,倒懸四海。
實乃人神共憤,天地不容!”
“觀光你沒喫飯麼?”
駱賓王咬了咬牙,大聲道:
“其罪一曰,背信棄義……”
“其罪二曰,譭棄人倫……”
“其罪三曰,悖逆天道……”
檄文裏,李象把玄武門殺兄弒弟,把齊王李祐等人之死全部怪到了李承乾和李二身上。
把李承乾和李世民形容成史上最大的暴君……
從背信棄義到譭棄人倫。
最終上升到悖逆天道。
形成道德制高點的三重壓制。
“擒僞帝者封萬戶侯,斬敵酋者賞千金,獻城池者授刺史印,倒戈義士既往不咎……”
李承乾擺擺手,擡起頭望着駱冰王笑道:
“比之爾文采如何?”
駱賓王自信道:“不如我!”
“去,把王玄策叫來!”
“喏!”
駱賓王離開後,李承乾面露痛苦,再也忍不住,一口血吐在了硯臺上。
李承乾拍打着案桌,嘶聲怒吼道:
“蠢貨,你好大的膽子!
我李承乾縱然有千般不是,別人罵也就算了,你也不能罵。
你身上流着可是李氏的血脈。
你這般愚蠢,就算你成功了,這帝位,你坐的上去麼?”
李承乾喘着粗氣,又吐出一口血,直接倒在了牀榻上。
“快去把中山王叫來,快!”
小曹急得大哭,一邊把皇帝身子放平,一邊替皇帝順氣。
李二聞聲也趕了過來,看了一眼,痛心的閉上了眼睛。
“去,把顏白請到宮裏來!”
“陛下,三日前,郡公已經退回了進宮腰牌。
連您先前賜的那把劍也退了回來!”
“那就給朕綁過來,他以爲他退了這些俗物就能在仙遊花天酒地麼?”
“他在做夢!”
李二的怒吼在大殿裏迴盪。
騎着馬的顏白正在感受風帶來的清涼!
(ps:感謝天行劍書友的鉅額打賞,感謝所有書友的禮物,破費了,實在破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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