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重溫舊夢 2
一時間，他的心裏有千萬個疑惑，卻一個字都說不出來。他對她的心是那樣坦白真誠，可她卻一點兒不領情，還在欺瞞他。爲什麼？難道是離別的時間太久，他們之間終究有些隔膜了？
雲香菱見他半晌不出聲，先前的喜悅之色也漸漸褪去，眼眸中分明地有些失落。劉璟延的這種默然深深刺痛了她的心，要知道她已不是原來善解人意的性子，不再是從前那個深閨裏的大小姐，什麼苦難都未曾受過，腦海中只有自己編織的浪漫與夢幻。那時的她是無憂無慮的，她眼裏的外人總是善良的。所以劉璟延說什麼，她都信，從來不會揣測任何事，計較任何事。
如果當年她仔細考慮，和劉璟延在一起的後果，再現實一些，再絕情一些，結局會不會不一樣？爹孃和鄉親們是不是就不會死？她自己是不是會更幸福？
此刻的雲香菱太脆弱，無法接受皇上對她的一丁點冷漠，剛剛還存在的絲絲希望，轉瞬就化爲了烏有。哀傷又回到她的臉上，徘徊不去。幾經磨難，歲月不止在她的手腳上留下厚繭，也在她的心裏留下了烙印。雲香菱不再那麼輕易信任別人，不再相信世上還有奇蹟，做夢的年紀已不復存在，她的心早就碎了。
“你，還是一個人嗎？”雖然已經知道答案，但鬼使神差地，她還是問了。這緣於劉璟延眼裏流露的愛意，他還是愛她的，也盼着她回來，他沒有背叛當初的誓言，那麼……他一定是被逼成婚的。一定是！
江山易改，本性難移。雲香菱是個死心眼的姑娘，認定的事就很難再改變，她認定劉璟延愛的只有她一個，從前是，現在也是。
劉璟延的視線又緩緩回到她身上，將那抹哀傷盡收眼底，他的喉結動了動，臉上業已現出難色。良久，才道：“朕以爲你死了，所以對另一個女人許下承諾。”
“如果當年沒有發生那場大火，我們有沒有可能……”
劉璟延未等她說完，就道：“當然有，你就是朕的皇后，要與朕攜手一生的女人。當年……已經回不去了，朕想現在才最重要。你願意跟朕一起回宮嗎？”他又一次詢問，卻篤定她定會答應。她太單薄了，在這陌生的京城，他興許是她唯一的依靠。曾經的許諾，這麼多年的相思，足以讓他們倆的心連在一起。
劉璟延堅信，總有一天，菱兒會打開心扉，對他坦誠一切。而這一天，他願意等。
“皇上，什麼回不去了，是時間，還是我們的愛情？”雲香菱將過多的思緒沉浸在他的話語裏，根本沒有注意劉璟延愛憐的目光已垂注自己多時。這一尖銳的問句，又使得劉璟延一怔，一絲厭煩隨即升起。
“菱兒，你變的怎麼……唉——”重重一聲長嘆，也舒緩不出心底的堵塞，劉璟延捨不得罵她，只因愧疚太多，可是他不能否認菱兒的話，確實道出了本質性的問題。
劉璟延站起身，走到窗邊，背對着她，陷入沉思。
是啊，是時間回不去了，還是我們的愛情回不去了？
如果菱兒變了，那他自己就一點兒沒變嗎？
至少，他的心是變了。這是劉璟延最不願意承認的。可是事實就是事實。雖然眼前看着的是菱兒，但腦海中隨時隨地浮現的卻是彤兒的模樣。有多久沒在鳳鸞宮過夜了，他真的好想彤兒，好想，好想……
劉璟延突然伸手，猛拍了一下自己的額頭，制止自己的浮想聯翩。
雲香菱臉上的哀傷又濃重了一層，“皇上不愛我了，對嗎？”
他爲什麼背過身去，爲什麼離我那麼遠？是開始討厭我了嗎？
“不是。”劉璟延回答得很淡，很淡，似乎有些漫不經心，又有些逃避。
“那是時間，還是我們的愛情？”雲香菱依舊執着。
劉璟延捫心自問，如果對雲香菱的愛已不在，自己怎麼會如此思念她，如此想要保護她？這就可以證明他還是愛她的嗎？
可劉璟延總覺得缺少些什麼，卻又說不上來。
如果這不是愛，那他對她的感情又是什麼呢？
劉璟延沒有再思索下去，這個問題好讓他心煩。他回過身，正視着雲香菱那份莫名其妙的執著，淡淡地說道：“你多想了。如果你願意，我們可以回到當初，完全信任彼此，全心全意愛戀彼此。”
“皇上……”像是哭鬧的小孩終於得到了糖果，雲香菱一下子就開朗起來。
“答應朕，不要再想那些不開心的事，好嗎？”
“菱兒願意。這五年再多的苦都可以忍受，拼命也要守着清白的身子，只爲了有一天可以再回到皇上的身邊。”雲香菱淚眼婆娑，臉不紅心不跳地說着這番謊話。她知道每個男人都在乎自己的女人是否純潔，原本她在劉璟延心中就是純潔無比的，只要她隱藏的好，一切美好都可以持續下去。
她不需要坦白，只要比從前更愛他，就問心無愧了。
“雖然什麼都不記得了，但不知不覺中竟然來到京城，菱兒想這或許就是天意。”雲香菱擡起頭，笑靨如花。
劉璟延眼前一亮，脣邊泛起淡淡的笑容，“是。朕也相信，是天意。”
他看到了，昔日的笑靨，昔日的溫柔，又回到雲香菱的身上。這一刻，劉璟延感到很幸福。想起剛纔對菱兒的煩躁，他不禁自責起來。昨夜的暗戰，菱兒恐怕驚嚇未過，纔會那樣過分緊張的，自己非但不體諒，反倒怪罪，實在太不應該。
一邊這樣想着，一邊緊了緊摟住她纖腰的手臂。劉璟延貼近她的耳朵，心酸地向她傾訴這些年的思念，一刻都沒有停止過的思念。
雲香菱動情地落下淚水，“我們再不要分開——”
女人不能不信命，嫁雞隨雞，嫁狗隨狗，即使再聰慧的女人，將世事看得再透徹，也終究不能掌握命運。能夠嫁個好人家、好丈夫，一生纔算幸福，如果貪上像常英那樣的男人，這一生豈不是比做牢還要痛苦。
雲香菱自嘆命運多舛，直到此刻，依偎在劉璟延的懷抱，她才真正笑了，真正可以安心下來。之前的苦沒有白喫，老天爺還是待她不薄的。
一想到常英，她剛剛放下的心又提了起來，“他呢，擄走我的那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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