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約定
天空中灰濛濛的，明明是中午，看起來卻像是傍晚一樣。
這樣的季節，這樣的天氣。
就連後萊這種相對來說比較自律的人，都只想賴在牀上刷着劇，一整天不起來。
不過，偏偏今天是去做諮詢的日子。
儘管這諮詢做與不做，並沒有什麼太大的區別。
但這就像是學生時代的一份作業一樣，總之不管老師上課講的那些有沒有聽懂，作業會不會做，都要在第二天交一份給老師。
儘管後旭和向宛他們兩個也都知道，這諮詢並沒有達到後萊預期的效果。
她沒有想起自己，也沒有想起兇手，更沒有想起曾經的一切。
原來抱有希望的心理諮詢，也變成了希望放假經常宅家的後萊能出去走走。
但是在他們三個心裏，還是抱有着一絲希望的，大家都心照不宣。
儘管，在後旭的希望裏，摻了一些其他的東西......
今天做諮詢的時間被安排在了下午。
是某人怕她再到處閒逛，特意安排的，上次來的時候也是下午。
後萊挺喜歡的，這樣她不僅能睡個懶覺，還能非常恰到好處的避開早高峯。
儘管上次非常不巧的趕上了晚高峯，但在地鐵裏，晚高峯的“殺傷力”遠不及早高峯那般恐怖。
後萊出門的時候，恰逢趕上了這場姍姍來遲的陣雨。
空氣中，彷彿都增添了一絲涼氣。
地鐵裏大廳的地面上，都是從雨傘上面滴落的雨水。
一灘一灘的，彷彿在說着剛剛有人站在這裏，等了很久。
雨水已經和那些沾在鞋底上的泥土混在了一起，原本被燈光照的反光的白色大理石地面上，現在全都是腳印。
每一班地鐵在這裏短暫的停留後，保潔阿姨都會像魔法師一樣，重新拿着拖把把地面變回原來的樣子～
或許是因爲下雨的原因，後萊走出地鐵口的時候，行人很少。
只有一名在路邊賣小喫的奶奶沒有躲起來避雨，她坐在大大的傘下，旁邊的小推車已經被她用塑料布“全副武裝”起來了。
提早到的後萊，將傘放在了門口的傘桶裏，就坐在一樓的大廳裏等待着。
這本就不是醫院的門診，大廳裏面沒有人，空蕩蕩的，也沒有什麼奇怪的。
後萊坐在靠着窗戶的角落裏，看着外面似乎馬上就要停的雨。
她喜歡靠窗的位置，不僅僅是因爲風景好，還有一部分原因，是靠窗的的位置，通常都是角落。
而角落，通常不會有人來打擾......
天氣預報難得準了一回，這雨真的如它所說的那樣，是陣雨。
而且，正好是後萊在路上這陣的雨。
就好像這雨就是專門給她下的一樣～
大廳沒有什麼人，周圍也是靜悄悄的，因爲室內的燈開着，顯得外面更暗了。
明明還不到三點，卻像是到了要喫晚飯了的時間一樣。
後來看着窗外那些小水坑裏面泛起的漣漪，儘管關着門窗，但她還是能聽到那些雨滴掉在地上的聲音。
當然，也能聽到前臺小姐姐時不時發出的高跟鞋的聲音和接電話的聲音。
前臺的工作似乎是挺忙的，隔一段時間，就會有來訪者約時間的電話。
從她迴應的話聽起來，那些來訪者找的人幾乎都是沐醫生。
這麼看來，拋開自己這件這件事情來看的話，沐醫生好像真的就像傳言中說的那樣，的確是一名很厲害的醫生。
像自己這樣的“事多”的來訪者，應該算是他職業生涯當中，爲數不多，比較難搞的人了......
坐在辦公室裏的楚斯辰，看了看時間，又看了看窗外，本來還慶幸這雨看這架勢應該就快停了。
可沒想到，他一打開門就看到了後萊。
她就坐在那裏，安安靜靜地看着窗外。
今天的她，挺可愛的，頭髮不是散着的，也不是馬尾，而是紮了一個丸子頭。
看起來，挺有活力的。
和曾經坐在那裏的其他來訪者不同，後萊的精神狀態，看起來，並不像是一個“病人”。
楚斯辰瞄了一眼她的褲腳，是溼的。
果然，她是冒雨來的，索性只是一點，面積不是很大。
楚斯辰看了一眼樓上沐醫生緊閉的房門，轉身回辦公室接了一杯熱水，走到了她身邊，放在了她面前的桌子上。
後萊看雨看的出神，聽到杯子和桌子發出的碰撞聲，這纔回了頭。
“謝......謝～”
“不用謝～”
後萊一臉懵，卻看着楚斯辰直接坐在了旁邊的沙發上。
想到那天他和自己說的話，此時此刻她心裏的潛臺詞卻是「不會真的這麼巧吧？」。
“你怎麼在這？”
“我之前和你說過的，我在實習。”
“你說的實習，是在這？”
雖然她猜的已經八九不離十了，但是絲毫不影響她說出這話時候的驚訝。
“嗯～對呀，淮南路麼。”
楚斯辰指着外面那個坐在這裏根本就看不清的路標，一副我早就告訴你了的表情。
後萊一臉無語的看着楚斯辰。
“你幹嘛......這麼看着我？”
“你這應該算是欺詐吧～”
“不至於吧，我又沒騙你什麼，你沒問，我也就沒說了。”
後萊沒有理他，只是抿了一口他拿過來的水，還挺燙。
可瞬間，後萊就突然想通了什麼，連忙放下了手中的杯子。
“所以說，你上次從這開始就跟着我了？”
“嗯～”
“......你有病吧，跟我幹什麼？還跟我跟了那麼久！”
後萊說着，還不自覺的往旁邊挪了挪，活像現在自己的面前，就是一個變態跟蹤狂一樣。
楚斯辰愣住了，反思了一下，她剛剛這句話，到底應不應該算是在罵自己。
“......一開始就是順路，後萊有人跟着你，我就一直跟着了，誰知道你能走那麼長時間啊～”
這話說的，好像他還挺委屈的。
“你這話......我能信多少？”
後萊的懷疑，根本不用說出來，光是看她的表情就能看出來。
“百分之百吧～”
“我信你個......行吧，反正也不重要了。”
幾天不見，她好像變聰明瞭一些了，現在看來，還真的要謝謝那天那幾個人幫自己圓了這個謊了。
而且好像經過那天之後，他們兩個的關係果然是緩和了不少。
楚斯辰看着後萊，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錯覺。
感覺，他們兩個的距離，好像沒有那麼遠了。
後萊也一樣，就算知道他的話裏真真假假，好像也沒有那麼生氣。
“所以說，你早就知道我在這裏做諮詢了？”
“嗯，你第一次來的時候，我就知道了。”
“那我的情況你都知道了？”
“一小部分吧，就是寫在資料上的那些，具體情況只有給你做諮詢的人知道。”
“那資料上都寫什麼了？”
“不多，就多夢，怕雷聲......還有失憶。”
“果然，我就知道。”
後萊非常無奈的嘆了一口氣，還說只知道一小部分，虧的自己剛剛還信了他的話。
他這一小部分，不就是全部嗎？其他的那些，醫生也不見得知道多少。
“所以，你這回知道我爲什麼會問你之前咱們兩個有沒有見過了吧？”
後萊已經破罐破摔了。
“你沒生氣啊？”
“什麼，因爲你知道我失憶生氣啊？”
“差不多吧～”
楚斯辰知道她有意隱瞞，畢竟這雖然不是什麼難以啓齒的事情，但也不是那種可以隨意說出來的。
而後萊一直都覺得，這件事情不僅僅是自己的隱私。
嚴格意義上來說，這件事情，就像是自己的一個把柄一樣，她也不知道這其中的原因。
或者說，其實根本就沒有原因，只是一種錯覺，一種潛意識裏想保護自己的錯覺。
她總是害怕會有有心人拿這件事情做文章，儘管她也不知道這個有心人是誰。
但是這半年的時間，她在學校裏面的種種經歷，都在變相的告訴她，她的選擇是正確的。
可現在這件事情被楚斯辰知道了。
被那個僅僅只是見過幾面，但是次次都很深刻的楚斯辰知道了。
好像也並沒有那種想象中天塌下來的感覺。
反而，此時此刻在她的心裏面竟然突然出現了一種很慶幸的感覺。
幸好是楚斯辰，幸好知道這一切的人，是他。
後萊的手捧着楚斯辰剛剛拿來的熱水，那溫熱的感覺在掌心打轉，似乎也傳到了其它的地方。
後萊端起杯子喝了一口，非常平靜的說道：
“也沒什麼可生氣的，這本來就是事實，反正你都知道了，我也不知道什麼可以讓你也失憶的方法，又能怎麼辦呢？”
“也不是不可以，只要你要求。”
楚斯辰笑着說道，像是在開玩笑，實則，是真實流露。
不管她要求什麼，他都一定會答應她。
“那......要不，我還是要求一下吧。”
玩笑的提問，以玩笑作爲回答。
“雖然我現在還不是正式的心理諮詢師，但我還是有我的職業操守的，會替你保密的。”
“是你說的啊。”
“嗯～我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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