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第二十五章
而王夫人尖叫的時候,她正好把瓷瓶放了回去,回憶起了前世的一系列景象。
難道說,那些喪屍,末世,喫人的腐爛生物,搖搖擺擺在街頭的活死人,倉皇逃命的人羣,被腐爛生物一口口撕碎的新鮮血肉……王夫人剛剛所夢到的景象,居然是她回憶中的場景麼?莫非這種植物激素,在她身上產生的變異,是操縱別人的夢境?
江菱尚在思考,門外忽然想響起了咚咚的腳步聲,剛剛王夫人的一聲尖叫,驚醒了周圍熟睡的丫鬟們,因此便紛紛趕到這裏來了。江菱不動聲色地上前兩步,輕輕喚了一聲太太。
王夫人擁着被子坐了一會兒,便尖聲斥責道:“站着幹什麼,還不過來服侍我更衣!”
江菱難得地沒有同她計較,上前扶起王夫人,又在她身後墊了一個軟枕。王夫人剛剛從噩夢中驚醒,臉色慘白慘白的,散亂的鬢髮貼在面頰上,被昏黃的燭光一照,愈發顯得慘淡。
江菱慢吞吞地取了件衣裳回來,便聽見王夫人驚魂甫定地尖叫道:“快些!”
江菱定了定神,忽略了剛剛那聲尖叫,從衣櫥裏翻出王夫人的裏衣和外衣,服侍王夫人一件件地穿好。王夫人臉色煞白,嘴脣微微顫抖,被周圍噓寒問暖的丫鬟們圍着,便幾乎要哽咽出聲來。
王夫人顫抖着說道:“我從來不曾夢見過這樣的景象,昏慘慘的天空,太陽隱去了蹤跡,大地之上滿是縱橫交錯的裂痕。喫人的惡鬼行走在街道上,將人抓過來,撕碎了胳膊腿兒就往口裏送,血淋林的磣人,簡直是活生生的一副人間地獄。”
丫鬟們一個個地拍着胸口,直呼悽慘。
江菱默默地服侍她穿衣,心裏暗想,還有更悽慘的呢。
王夫人裹了裹衣服,又激靈靈地打了個冷戰,表情愈發地恐懼了:“我待要驚醒過來,忽然又聽見了一聲轟鳴,緊接着便是一朵蘑菇狀的閃電響徹天空,鋪天蓋地的都是塵土,火球拖着尾焰從天上下來,所到之處一片大火……”
江菱暗暗地點頭,心想王夫人所夢到的,大約便是她前世經歷過的場景了。
蘑菇雲是因爲核爆,而那些拖着尾焰的火球,多半便是導彈或者運載火箭。
按照她前世所看過的那些書,人類不會無緣無故地做夢,除非是見到或者聽到過相似的場景,然後再夢境裏發生的扭曲。但是,王夫人是紅樓世界裏的土著,不管她見過什麼場景,又因爲什麼場景產生了扭曲,都不會夢見末世喪屍和核爆蘑菇雲。
唯一的可能性是,剛剛江菱在回憶的時候,將畫面傳到了王夫人的夢境裏。
江菱默默回想起剛纔的場景,自己從末世歸來,拔開瓶塞,挑了一點液體塗抹到手背上,然後無意中回憶到了末世的情形,再接着便是王夫人尖叫着醒來,夢到了她從未見過的末世焦土。
這一連串的事件聯繫起來,很容易便能推想得到,是她操縱了王夫人的夢境。
江菱低頭望了望痕跡淡去的手背,忍不住在想,這種能力到底是激素帶來的,還是激素激發了她自己的異能?如果是前者,那麼她就要好好保存那瓶激素,不要浪費了;如果是後者,那麼她就要好好地規劃一下,該如何鍛鍊這種新的能力。
再者,她回憶起末世場景的時候,周圍不但有王夫人,還有三四個住在外間的丫鬟,但爲何只有王夫人一個夢到了末世,其他丫鬟卻彷彿沒有做噩夢?如果是因爲丫鬟們被驚醒了,但是卻不敢說出自己的噩夢,那倒還罷了;如果只有王夫人一個做了噩夢,那又是爲何?
在那個時候,距離自己最近的絕不是王夫人,而是睡在外面的金釧。
最後一個問題,她要如何才能操縱別人的夢境,難道要回憶一些兇殘的場景麼?
這三個問題在江菱腦海裏縈繞不休,直到天光微明時才隱隱淡去了一些。江菱揉揉眼睛,跟接下來的丫鬟交了班,便回到屋裏去補眠。在回去之前,她偷偷問了金釧,金釧的回答是——
沒有。
昨天晚上,只有王夫人一個人,夢到了可怕的末世。
江菱腦海裏的疑問越來越大,幾乎要把自己的腦袋撐爆了。她昏昏沉沉地回屋睡了半日,直到午後被嬤嬤們叫起來,用冷水淨了淨面,才稍稍讓腦子清醒了一些。
如果這些問題都找不到答案,那便只能一個個地去試了。
現在的時辰還早,嬤嬤們都在外面給她預備禮儀課,她便趁着閒暇,將那瓶淡青色的液體翻了出來,到王夫人院裏去試一試。王夫人因爲昨晚被噩夢驚醒的緣故,今天一直昏昏沉沉的,有些不大爽利,因此用過午飯之後,便回屋小憩去了,恰恰是一個驗證的合適時機。
江菱閉上眼睛,心裏反覆回想着一個畫面:散發着腥臭氣息的腐爛生物們,從小區裏、校園裏、超市裏、地鐵裏、火車裏,密密麻麻地用了出來,身上的腐肉一塊快地掉在地上,張着一張黑洞洞的沒牙的嘴,咧開笑了一下——
屋裏驟然響起一聲驚叫,王夫人慌亂地驚叫道:“來人,快來人!”
江菱睜開眼睛,輕輕地嘆息一聲。一個最重要的問題解決了,她沒有打開瓶塞,也沒有將淡青色的液體塗抹在自己手背上,因此可以斷定,這是自己身上的能力被激發了出來。至於這種能力的最終效果如何,還要留待進一步的驗證。
正待回屋去歇息片刻,忽然前面匆匆走過來一個人,依稀是跟在她身邊的嬤嬤之一。
江菱不動聲色地收好瓷瓶,迎上前去,喚了一聲嬤嬤。
嬤嬤一把挽住她的手,道:“剛纔老太太派人過來尋你,卻不見你的人。倒教我們幾個好一通找尋。江南府裏來人了,老爺年底就要來京,你仔細預備着罷。”言罷匆匆帶着她離去。
江菱一面應下,一面在心裏琢磨着,那位道臺大人年底就要來京?
等到了賈母的屋裏,江菱才知道,不但是那位道臺大人年底要來京,而且還要親自替她鋪平進宮的路。選秀的日子雖然是明年,但因爲是三年一次的大選,因此在選秀之前,進宮的大部分名錄便已經定下來了。換言者,所謂的選秀完全不是在選秀女,而是在選家世。
那位道臺大人的使者諄諄叮囑道:“姑娘進宮的路一鋪平,老爺便算是寬了大半的心。雖然姑娘不是我們老爺的嫡親女兒,但在我們老爺心裏,姑娘便是自己收養的千金,嫁妝單子和宮裏照應的老人兒,一併比照嫡親姑娘的份例,斷不會有半點減損。”
江菱聽聞此言,心裏頗有些不是滋味。
那位道臺大人的使者又道:“聽聞姑娘嫺靜典雅,與我們大小姐可以說是別無二致,真真兒是上天庇佑。連我們老太太都說,定然是我們姑娘不忍老爺難過,所以纔派了姑娘到跟前。姑娘且放寬心罷,不管是喫的用的、還是跟前使喚的人兒,定會一個不差,斷不會教姑娘受了委屈。”
江菱攥緊了手裏的小瓷瓶,低垂着頭不說話。
那位道臺大人的使者以爲是她害羞,便笑了笑,重又和賈母商議了一些事情,多半是跟江菱進宮待選有關的。賈母這些日子因爲持家,頗顯出了些疲態,因此那位使者說什麼,她都一一應下了。
等那位使者走後,賈母才盯着江菱,涼涼地說了一句:“元春快要回來了。”
按照從前的安排,賈元春在封妃之後,可以在次年的元宵節回府探親。隔壁那座大大的園子,也是爲了賈元春省親修建的。闔府上下還爲了那座院子,節衣縮食了一段時間。賈母忽然提到元妃省親,多半是在敲打江菱,別在這個節骨眼上折騰出事兒來。
江菱勾了勾嘴角,裝聾作啞。
但不管如何,元妃回府省親的日子,還是一天天地臨近了。江菱忙着試驗植物激素的新功效,便對這些事情不大上心。等她終於回過神來才發現,時間已經到了冬天。
榮國府和寧國府終於一掃從前的慘敗之氣,重新又變得喜氣洋洋起來。但因爲掌管家事的大權被賈母牢牢握在手裏,因此不管是王夫人還是王熙鳳,又或是薛寶釵,近日都沒有什麼動靜。林黛玉倒是走出了先前那種苦悶的情緒,一日日變得愛笑起來。
江菱再一次變得忙碌起來,不過這回,卻是爲了迎接賈元春。
賈元春是在第二年元宵節回到榮國府的。
賈元春回府的那一日,闔府上下只能用喜氣洋洋四字來形容。不管是榮國府還是寧國府,俱是珠環翠繞,滿眼的富貴奢靡之相。江菱依然跟在王夫人身後,安安靜靜地同那三位賈姑娘一起,迎接這位回府省親的貴妃,不過這一回,她身後又多了四個嬤嬤,是那位道臺大人剛剛送給她的陪嫁。
此時江菱就像乘坐在一匹馬車上,既無奈,又有些興味地看着它衝向遠方。
——直到現在,她仍舊帶着一些旁觀者的心態。
賈元春帶着抱琴,還有幾個隨同一起回來的女官,下了轎子,又遊覽了隔壁的那座大園子,便依次喚了後輩們上前,柔聲安撫了兩句。等一切應酬完畢之後,王夫人才遣了小丫鬟上前,說是有些母女間的私密話,想要和貴妃說說。
賈母與賈元春之間隔了一層祖孫,但王夫人要同她說私密話,那便顯得情有可原了。
賈元春同身邊的女官商議片刻,便撤下珠簾,允了王夫人到跟前,而且還屏退了身邊的丫鬟和女官。要知道,這個舉動是極不合規矩的,但因爲王夫人是她的生母,便例外了一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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