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0章 預防萬一
次日,賈琮放心不下,一早便將賈璉、賈蓉二人傳至榮禧堂問話。
“三弟(三叔)有何吩咐?”兩人互相看了看,小心翼翼地道。
賈琮淡淡掃了兩人一眼,直看得二人心中發毛,才緩緩開口道:“今日叫你們來,只有一件事。
如今京中風雲突變,咱家可能要大禍臨頭了,與其坐等外敵殺來,不如自家先把籬笆紮緊,先爲不可勝,你們可明白?”
“明白、明白。”兩人忙道。
“蓉哥兒先說罷。都是自家人,不必顧慮,東府有什麼欺君罔上的禍患,但說無妨。”賈琮看向賈蓉。
賈蓉身子一顫,雙腿發軟,被賈琮目光一掃,像被無形的大山鎮壓,撲通一聲跪倒:“回三叔的話,東……東府自三叔清理整頓了一番,確實沒聽說還有什麼事兒……”
“真的沒有?若被我查出來……嗯?”賈琮冷冷看着賈蓉,眼睛微微一眯,冷酷威嚴的強大氣場幾乎把賈蓉壓趴在地上。
賈蓉牙關咯咯作響,嚇得屁滾尿流,咚咚磕頭道:“只有一件荒唐事,侄兒不敢隱瞞,侄兒……侄兒和兩位姨娘並父親留下的幾個姨娘……有些……來往。
除此以外,侄兒萬不敢觸犯律法,爲非作歹。”
賈琮對他和尤二姐、尤三姐的混賬事早已知曉。
重孝期間,悖逆人倫,淫辱姨母,這絕對是十惡不赦的死罪。
不過也僅限於他個人,於家族並沒什麼影響,若被人查知,把他扔出去頂罪便罷了,也不值什麼。
因說道:“還有呢?”
賈蓉忙磕頭:“侄兒就這點事兒,至於父親和太爺的事兒,侄兒實實不知。”
賈琮暗暗盤算,賈珍已死,死無對證,至於賈敬,早已出家當了幾十年道士,無非和江湖術士們胡孱,煉些狗屁不通的金丹喫,被人騙些錢財。
要說作惡,錦衣衛的卷宗裏倒沒這方面的記載。
哦,對了!漫言不肖皆榮出,造釁開端實在寧!
能造成大家族滅亡的“釁”,絕不是什麼男女苟且通姦的狗皮倒竈事,定有驚天暗雷。
秦可卿!賈琮忽地想起一事,秦可卿的身世似乎有些神祕。
不說其他,當年賈蓉是東府承爵人、賈家未來的族長,他的夫人也就是未來的族長夫人,怎麼可能定一個養生堂抱養的來路不明的女嬰?
養生堂的小孩,要麼是窮人的孩子,生下來實在養不起,或父母雙亡,無人撫養的;要麼便是妓女的孩子,妓院不許要,便送去此處。
無外乎這兩種人。
堂堂一門雙公的賈家,會讓這樣的女孩子當族長夫人?這不是笑掉人的大牙?
雖然秦可卿套上了秦業官宦人家的皮,可其出身根本是瞞不了人的,絕非賈蓉良配。
顯然,事出反常必有妖。
賈蓉見賈琮神色陰晴不定,不知在想什麼,大氣兒也不敢喘一口。
沉吟半晌,賈琮道:“蓉哥兒,當年你的婚事是誰定的?”
賈蓉忙道:“回三叔,是父親安排的。”
賈珍?賈琮眉頭一皺,不對!賈珍若知道可卿的真實身份,敢去扒灰?給他一萬個膽子,他也不敢。
“伱敢騙我?”賈琮盯着賈蓉冷冷道。
賈蓉嚇了一跳,忙道:“三叔容稟。侄兒便是有潑天的膽子,也不敢欺瞞三叔。
當年侄兒成婚時,太爺早已修道去了,家中只有雙親,不是他們安排,又是誰安排?這些尋常事,侄兒何必撒謊?”
賈琮一想也對,此事還須往前推,因說道:“滾罷,回去好自爲之。”
“是是,侄兒告退。”賈蓉如蒙大赦,急忙磕頭退下。
賈琮又看向賈璉,道:“璉二哥,大老爺的事你最清楚,說罷,有什麼見不得人的事,都說清楚,我好給你們擦屁股。”
賈璉不敢隱瞞,陪笑道:“三弟,老爺確沒什麼多大的事,平日不過在家喝酒取樂……”
見賈琮眉間寒氣凝聚,忙補充道:“只是在外有些生意,勳貴之家這也尋常,當不得什麼大事。”
“什麼生意?”賈琮冷笑道。
賈璉見沒有外人,近前低聲道:“平安州節度使朱文鋒乃太爺舊部,與咱家素來親近,老爺便借他之力,與草原蠻子做些生意。”
“走私?”賈琮眉頭一皺。
平安州位於宣府鎮一線,正與韃子接壤,距離神京不過十天半個月路程。
賈璉乾笑道:“也沒這麼嚴重,誰家勳貴豪門不做些生意,三弟在遼東不也和蠻夷通商麼。”
賈琮怒道:“混賬!我與蠻夷通商是以夷制夷之策,早已稟明遼東節度使,朝廷上下也都知道。莫非你們也是?”
見他發怒,賈璉不敢作聲,只唯唯稱是。
“說,你們與誰通商,買賣些什麼貨物。”賈琮厲聲道。
賈璉忙道:“與金帳汗國的韃子通商,賣糧食、布匹、茶鹽、鐵器、瓷器等,換些牛羊馬匹、皮貨,託朱節度就近脫手。
老爺的生意小,不能和三弟相比,一年不過數萬銀子的利。”
賈琮心中一涼,道:“鹽鐵乃朝廷明令禁止與韃子通商之物,你們竟敢碰?”
賈璉陪笑道:“各家各戶都這麼幹,老爺不過是隨大流,也不怕什麼。”
賈琮重重吐出一口濁氣,這等事沒鬧出來,自然不怕,若是鬧出來,輕則走私禁物,重則裏通外國,誰家頂得住這個罪名?
恨恨看了賈璉一眼,道:“有沒有走私兵器軍械?”
賈璉鬼頭鬼腦四處看了一眼,輕聲道:“偶爾……偶爾也賣些。”
賈琮心中涼了半截,這羣該死的廢物!
“還有什麼事兒一併說了。”
賈璉把頭搖得撥浪鼓一般,道:“確實沒有了。”
“滾!”
賈璉忙不迭跑了。
國之將亡,必出妖孽,家之將亡,必出敗類。
誰讓自己穿越到賈府,攤上了這羣敗類,也沒辦法。
賈琮嘆了口氣,起身往榮慶堂去。
賈母方纔進了早膳,正與姑娘們頑笑,王熙鳳也在一邊伺候。
她歇了一晚,精神早已恢復過來,今日專門盛裝打扮,比往日更加光芒奪目,彩繡輝煌,恍如神仙妃子。
昨晚她已命平兒帶人去原來的院子,把自己私人物品並嫁妝一股腦兒搬到了榮禧堂,正大光明住下來。
反正琮兒說了要奉養嫂嫂終身,難道楚嬋這些妖精住得,自己這正牌嫂嫂反而住不得?
故鳳姐兒帶着平兒心安理得住下來,心中盤算着,下一步怎麼以嫂之名,替賈琮打理家務。
畢竟這時代長嫂如母,嫂嫂的地位可比姨娘這些高多了。
“喲,今兒太陽打西邊出來了,咱家的大忙人也得空進來陪老太太說說話兒?不對,說不定是陪林丫頭的。”鳳姐兒笑道。
衆人都笑起來。
黛玉臉一紅,啐道:“鳳丫頭,你這嘴就缺個把門兒的,多大人了,說話還倒三不着兩。我懶怠理你。”
賈琮擡眼一掃,沒看到寶釵,忙道:“寶姐姐不在?”
薛姨媽道:“她一早去公主府當值去了,以後也不知道回不回來住。”
賈琮苦笑,在皇后的關愛下,生生勞燕分飛……慘啊。
“你這早晚進來幹什麼?”賈母見賈琮進來,問道。
賈琮壓下兒女情事,笑道:“琮有些積年舊事想請教,不知老太太可得空?”
賈母見他專門來問,知道非同小可,笑道:“年紀大了,過去許多事,我也記不清了,生怕忘了,都記在手札上,隨我進去罷。”
賈琮忙扶着她進上房內室。
坐定後,打發了下人,賈母道:“你要問何事?”
賈琮道:“蓉哥兒的婚事是誰定的?可卿的真實身份,老太太可知?”
說畢把自己的猜想推測一併說了,只隱去廢太子一節,這情況他也是前世道聽途說,不知確否。
賈母神色一肅,道:“你打聽這個幹什麼?”
賈琮嘆道:“琮新領的皇命是對舊黨下手,老太太應知此事兇險,咱家若不先處置暗傷,恐難平安。”
賈母一驚,忙道:“可要緊不要緊?”
賈琮苦笑道:“琮盡力而爲,老太太還是先說可卿的事罷。”
賈母點了點頭,目露沉思之色,良久才緩緩道:“蓉哥兒的婚姻是二十餘年前,東府太爺臨終前定下的,結的娃娃親。
我也問過東府太爺,爲什麼要定個養生堂抱養的姑娘,秦家也不是什麼顯赫世家。他沒說話,便溘然長逝。”
“是代化公定下的?”賈琮愕然。
賈母點頭道:“現在珍哥兒沒了,只看敬哥兒知不知情。”
賈琮微微皺眉,賈代化連賈母都沒告訴,未必會告訴賈敬,至於秦業很可能只是一個棋子,這等大事會讓他知道?若讓他知道,他敢參與?恐怕嚇都嚇死了。
辭了賈母,賈琮返身回到榮禧堂,猶豫了片刻,還是命溫有方召雷泰、溫振來見。
本來涉及家中隱私,賈琮不欲讓錦衣衛知道太多,可沒辦法,如今他手裏也沒有自己的偵緝力量。
不多時,兩人趕到榮府,見堂上空無一人,只有賈琮在座。
“卑職參見大人,請大人吩咐。”兩人躬身道。
“免了。”賈琮微微擡手,把方纔幾件事說了,道:“你們速去暗中查訪,也不拘泥我說的事情,只要是對兩府不利的人事,即刻查明報來。不得走漏了風聲。”
“是,卑職遵命,大人放心。”二人忙領命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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