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6章 攔路告狀

作者:林羽樂
“二叔回去好生歇着罷,生意上的事交給諸位掌櫃盯着就行了,莫要累壞了身子。”

  “謝國公爺垂愛,草民敢不遵命。”

  下了船,進了金陵內城,薛聞與賈琮作別,路上得知在賈琮運作下,薛家重新得回“紫薇舍人”爵祿,心頭大喜,對他的信心更增加了幾分。

  賈琮則帶人返回定國府,也就是曾經的寧國府,早已被今上賜給了他。

  行至鐘鼓樓處,路旁密集人叢中忽地竄出一個年輕女子,攔跪在賈琮馬前,口中大呼道:“求青天大老爺做主!”

  籲!白馬前腿離地,人立起來,踏踏退了兩步。

  賈琮反應極快,雖事出突然,但也及時勒住坐騎,沒有撞上人。

  “大膽!”

  杜大鵬等親兵嚇了一跳,以爲有刺客,慌忙圍上去將賈琮團團護住,各提陌刀逼住那女子,另有幾人早已翻身下馬,將來人鎖拿,按在地上。

  其餘衆親兵各自散開,揮刀大喝,瞬間將周圍百姓逼退,在大街上形成一個空曠的圈子。

  賈琮擡手虛按,瞪了衆人一眼,道:“一個弱女子把你們嚇成這樣,退下。”

  因說道:“你有冤屈怎麼不去按察使衙門或巡撫衙門告狀,攔我作甚?”

  賈琮點點頭,道:“原來是書香門第的小姐,你有何冤情?”

  如今顧大人入了軍機處,水漲船高,不好輕動,恐得罪了顧中堂。”喬尹道。

  孫氏忙直起身,道:“民女在家中隨父兄讀了幾年書,略認得幾個字。”

  賈琮看了看左右,自己出行夙來低調,今兒也沒穿官服,也沒舉官銜牌,怎麼竟被人攔着告狀。

  “回大人,民女去了,聽門口的力士說京中提督大人親臨金陵督辦大案,沒空接民女的狀子。

  賈琮一愣:“如海公?”

  賈琮本想回家歇着,因孫氏告狀,便改道去金陵衛鎮撫衙門。

  堂下孫氏見上面兩人竊竊私語,又見賈琮神色忽變,心中一片冰涼,連百姓口口相傳的文曲星君下凡的定國公爺也要官官相衛麼?

  “雖不識得大人金面,不過大人天下第一才子之名,民女雖在閨中亦如雷貫耳,何況除大人外,金陵城誰有這等雄壯扈從。”孫氏看了看左右親兵。

  孫氏忙道:“大人明鑑,自從上年知府衙門斬了那許多世家大族,推行新法以來,江南地方誰敢不要腦袋幹這事?

  賈琮劍眉擰成川字,淡淡道:“本衛辦案什麼時候需要看人臉色?”

  “何事?”賈琮瞪了他一眼。

  普天之下,還有哪裏能伸冤?

  賈琮微一沉吟,事涉新法,倒不能不慎重,何況也未必能聽信一面之辭,正要先接下這個案子,忽聽底下旁聽的喬尹輕輕咳了一聲,神色有些古怪。

  孫氏道:“大人容稟,民女早已去各衙門遞了狀子,奈何聽說我告的是金陵知府,都沒了下文。”

  喬尹聽出他話中不滿之意,忙道:“大人容稟,若只是顧中堂也罷了,奈何黎知府與林大人也有頗深的淵源。”

  賈琮道:“你怎麼知道我能替你伸冤?”

  喬尹忙走到他身邊,躬身低聲道:“回大人,此案卑職早已知曉,只因新任金陵知府頗有些來頭,故一直未曾插手。”

  “大人素來執法嚴明,大公無私,定能替民女一家洗刷冤屈。”孫氏大聲道。

  “說。”賈琮冷冷一笑。

  喬尹點點頭,輕聲道:“黎知府的岳母姓林,出自蘇州林氏,乃如海公的嫡親長姐,故卑職不敢輕舉妄動。”

  “你倒是挺聰明。”賈琮笑道,“也罷,隨我去衙門。”說完一撥馬頭去了,孫氏忙爬起來跟着。

  將父兄削去功名,押在大牢,日夜拷打,屈打成招,說……除非民女就犯,否則便是破家滅門之禍。”說完,忍不住嗚咽起來。

  “上任知府賈雨村因擅殺士紳、貪鄙酷厲被處死後,這任知府是原兩江總督顧濤從蘇州調來的,乃是新黨幹員,甚得信重。

  “咦,你知道我是誰?”賈琮奇道。

  家父家兄亦時常盛讚此法取富室之浮財而濟天下之急難,實乃大仁之法。”

  賈琮道:“你可去錦衣衛衙門告了狀?”

  賈琮問道:“你父兄罪名是什麼?”

  旋即看向地下那女子,道:“你是何人,爲何攔我去路?”

  堂上,賈琮上下打量了孫氏一眼,見她約莫十七八歲年紀,衣着考究,面容姣好,神色堅毅,更有濃郁的書卷氣,心中頗有幾分好感,道:“你讀過書?站着回話便是。”

  因新任金陵知府不知從哪裏聽說……聽說民女……硬託人上門,欲納爲妾、

  何況敝家族小人微,素來奉公守法,一應錢糧賦稅皆足額繳納,萬萬不敢阻撓新法。

  叫民女過些日子再去,民女擔心父兄性命,因斗膽攔街告狀。”

  賈琮眉頭微皺,道:“你家可阻撓了新法?”

  賈琮沒想到這個什麼黎知府竟然是林如海的外甥女婿,算起來和自己也是親戚?

  “說是抗拒新政,阻撓新法。”

  家父並非趨炎附勢之人,自然一口回絕,哪知禍從天降,竟被人合夥誣告,讓那知府以此做了筏子。

  那女子磕頭泣道:“民女孫氏,因父兄被金陵知府陷害,屈打成招,命在旦夕,求青天大老爺做主。”

  孫氏道:“民女本是金陵人士,家父是昌泰十八年的舉人,家兄亦是本省孝廉,家境尚可。

  賈琮餘光瞟到孫氏神色,心中忽然一驚,若自己徇私枉法,和賈雨村當年審葫蘆案有何區別?

  忙道:“孫氏不必驚慌,若確有冤情,本督自會替你做主。喬尹,去金陵府接手此案。”

  “是。”喬尹忙躬身答應,又低聲道:“大人,若金陵府不放人……”

  賈琮斜睨了他一眼,嘴角浮起一絲獰笑,道:“喬尹,你也老大不小了,還要本督教你辦差?”

  喬尹心中暗暗叫苦,今兒瞻前顧後在大人跟前大大失色,忙道:“大人放心,卑職定辦好此案,絕不辱沒了咱錦衣衛的威風。”

  “去罷。”賈琮擺擺手。

  喬尹忙點起人馬,風一般去了,心頭兀自懊惱,怎麼忘了自家大人的脾性。

  上回來金陵連本家都殺了不知多少,何況區區一個岳父的外甥女婿?親戚情分、新黨體面再大,又怎麼大得過大人的虎威?

  想到此節,喬尹暗自發狠,既然大人都不講情面,自己還顧忌什麼,誰他媽不長眼,直接拿下。

  “謝大人做主!”孫氏見喬尹領命出去,忙拜下叩首,眼中淚水漣漣,情不自禁。

  賈琮笑道:“本督若連你這麼小的案子都辦不了,還當什麼官兒?起來罷,你可有住的地方?”

  “回大人,民女家產皆被金陵府抄沒,無家可歸,現住城中悅來客棧。”

  賈琮搖頭道:“如今你是本案重要證人,住在外面不安全。

  從今兒起到結案,你就住鎮撫衙門寅賓館罷,傳喚也方便,喫住也不用你花錢,更不必怕宵小加害。”

  寅賓館類似於衙門的招待所,往往是爲外地到此出差或辦公的同行準備的,錦衣衛的招待所條件自然優越。

  孫氏嚇了一跳,她哪裏敢住在錦衣衛衙門,忙擺手道:“謝大人厚愛,民女豈敢僭越,不勞大人費心,民女住客棧亦可。”

  賈琮哂道:“叫你住你就住,難道你所言不實,心虛麼?”

  孫氏忙道:“民女字字屬實,若有虛言,願受刀斧。”

  “這就行了,心裏沒鬼,住閻王殿也不必怕。安心住着便是,等水落石出之日,本督定給你個交代。”

  “民女謹遵大人之命。”孫氏見賈琮正氣凜然,心裏放寬了許多,忙答應下來。

  ——

  次日早,賈琮在家中練完功,杜大鵬等幾個親兵忙圍上去服侍他擦汗更衣,收拾兵器。

  “國公爺,喬鎮撫求見,已等了半個時辰。”杜大鵬道。

  “叫他候着。”賈琮擺了擺手,回房更衣洗漱罷,才施施然出去外書房接見來人。

  “卑職參見提督大人。”喬尹見賈琮出來,慌忙拜倒。

  “免了。”賈琮坐定,喝了口茶,問道:“甄家的案子辦的如何了?”

  “回大人,金陵衛上下人等正全力查抄甄氏一族產業,抓捕其嫡支族人,並已行文江南諸衛所,全力配合查抄。

  目前,甄氏在金陵府內的人財已查抄清楚。”喬尹道。

  賈琮點了點頭,道:“昨兒那件案子呢?”

  “回大人,卑職昨日帶人去金陵府接手了此案,一應人犯、卷宗已提回衛內。”喬尹小心地看了賈琮一眼,欲言又止。

  “但說無妨。”賈琮擺擺手。

  “是,黎知府先前以爲卑職是自作主張上門找麻煩,還有些不大配合。

  說這是地方政務與本衛無干,直到聽說是提督大人鈞旨,方纔鬆了口,讓卑職將人犯提走,還託我給您帶句話。”喬尹道。

  賈琮輕哼一聲,道:“什麼話?”

  “說給您請安,今日會上門拜訪。”

  賈琮淡淡道:“這個黎……什麼來着?”

  “黎超,原任蘇州知府。”喬尹忙接口道。

  賈琮一愣,皺眉道:“這人聽起來有些耳熟,以前和本衛打過交道?”

  喬尹忙陪笑道:“大人貴人事忙,這等小人物忘了也是尋常。他和本衛沒什麼來往,不過與大人家中一位姑娘倒有些淵源。”

  “嗯?誰?”

  “妙玉師傅。”喬尹道:“據蘇州千戶所呈上來的卷宗,黎知府在蘇州時不僅娶了如海公的外甥女,更頗有些寡人之疾。

  尤其喜歡讀書人家的小姐,時常威逼利誘,以償所願,事後又礙於家中夫人淫威,往往將那些姑娘棄如敝履,有兩三個姑娘不堪受辱,還輕了生。

  妙玉師傅雖是出家人,亦不堪其擾,故遠走神京避禍。”

  賈琮冷冷一笑,不知死活的狗賊,記得當日櫳翠庵折梅時,妙玉也曾對自己提過此人名號,因事情多,過後竟混忘了,不意今日又撞在自己手裏。

  因說道:“這麼說孫氏的案子也是冤案?”

  “確是如此,卑職命人連夜審閱了孫氏案卷宗,並傳訊了其鄰里街坊。

  孫員外素來樂善好施,平易近人,對佃戶寬容有加,更主動去衙門報備請行新法,並無半分抗法之舉。

  此案確係栽贓陷害,無中生有。”喬尹躬身道,又看了賈琮一眼:“只是……”

  “說。”

  “只是孫員外在金陵府受了大刑,昨見之時,發現其腰以下盡皆潰爛,雖經本衛良醫診治,亦恐……無力迴天,其子倒無性命之憂。”

  喬尹以爲賈琮對孫氏有些意思,生怕辦砸了差事,人死在自己手裏,忙將責任推給金陵府。

  賈琮眉頭微皺,輕嘆了口氣,道:“回去好生安撫孫氏,將她父兄也安置在寅賓館調養,讓其一家團圓。

  告訴她,她家的一應產業都會分文不少還給她,至於這個案子,暫未到平反昭雪之時,讓她稍安勿躁,本督心中有數。”

  其實他心中早已殺機涌起,奈何黎超此人身份敏感,若驟然拿問,恐引發不可測後果。

  得罪林如海也罷了,就怕讓新黨誤以爲自己有開戰之意,更牽涉到江南初行的新法大局,故不敢輕動。

  喬尹以爲他說的套話,忙道:“大人放心,卑職定將大人苦心與孫姑娘分說清楚,不使其心生隔閡。”

  賈琮瞪了他一眼:“什麼隔閡,狗屁不通。我是擔心她心中不伏,執着於爲父報仇,日後難保爲人所害。”

  “是是是,大人宅心仁厚,所見深遠,卑職目光短淺,未能領會,慚愧慚愧。日後定暗中看顧孫姑娘,保她平安。”

  喬尹忙躬身道,自忖以大人的心狠手辣,既已起了憐香惜玉的心思,難保日後不想嚐嚐民間風味,自己可得把人看好了,留待將來進獻。

  賈琮見他一副“我懂”的神色,哭笑不得搖了搖頭,罵道:“混賬東西,本督就這麼飢不擇食,與黎超一般但凡是個模樣周正的姑娘就想據爲己有?荒謬!”

  可不就是?喬尹暗暗腹誹,一臉無辜地道:“回大人,卑職絕無此意。黎超是什麼東西,怎配與大人相提並論?”

  賈琮張了張嘴,卻不知如何解釋,索性擺手道:“孫案暫且擱下,說說黎超此人。”

  此刻雖不便動他,不過賈琮早已在心中將此人畫了紅叉,只等回京與龐超商議後便找機會將其弄死。

  不管是爲受害女子主持正義也罷,爲完對妙玉承諾也罷,此人都必須死。

  賈琮甚至隱約有種直覺,若不盡快弄死此人,憑他和林如海、新黨的親密關係,只恐夜長夢多,節外生枝。

  “是。黎超此人出身寒門,熙豐二年進士,乃新黨門生,應金陵省鄉試時,座師是時任禮部侍郎顧濤,應會試時,座師是如今的董中堂,算得上新黨嫡系。

  此人不單文章高妙,於政務上也頗有才幹。

  知吳縣時,撫民賑災,捕奸緝盜,不畏豪強,果決明快,甚得顧濤看重,在兩江總督任上,將其提拔爲蘇州知府,更舉薦於如海公門下,有……做媒之意。”

  喬尹不敢隱瞞,老老實實說道,因涉及林黛玉,生怕觸了賈琮黴頭,忙補了一句:“這些都是蘇州千戶葉擎報上來的。”

  賈琮沒想到此人竟差點成了林如海的乘龍快婿,因冷笑道:“說下去。”

  不知死活的狗東西,敢和本督搶黛玉,挖牆角竟挖到老子頭上,找死!

  他卻渾忘了,那時候他還在另一個世界,於是黎超頭上又多了一條必殺的罪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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