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四十七章 柳樹的清水提取物

作者:南宮我夢
又一日,清晨,李孟羲起了個大早,然後把弟弟也叫起,兩人穿好衣服急匆匆的來到城主府。

  城主府中,昨夜一夜繁忙,士卒們嚴格依照要求,斷斷續續的給溶液加熱了一個晚上,終於,大部分溶液幾乎熬幹了,熬的只剩一個底兒了。

  當李孟羲走到油脂那一甕前,他看着還是滿甕的油,鬱悶的撓了撓頭。

  邊上,負責燒火的那個士卒小心翼翼的解釋,“軍師啊,俺燒了一夜了,乾燒不見少……”

  李孟羲笑着安慰了士卒一番,安慰說油就是不好熬,打消了士卒的擔憂。

  除油脂之外,所有的溶液,石灰水溶液,醋溶液,麪粉湖溶液,酒精溶液,還有最後一個清水,所有這些溶液已經將近熬幹了,剩的不多了。

  最後的一步,李孟羲決定親自來,他親自控制着火候慢慢的一點一點把最後的溶液給熬幹。

  可是,熬着熬着,李孟羲發現問題又出現了。

  因爲陶甕底部是平整帶有微凹的形狀,溶液因此攤的很薄,這樣就造成了邊緣部分的水分先被蒸乾,然後蒸發的遺留物一些類似白鹽的東西隨着繼續加熱開始冒煙,湖了。

  這是第一個問題。

  第二個問題,當李孟羲探頭往甕底去瞅,瞅見甕裏那一點點溶液開始沸騰,他發覺事情有點不對了。

  此次測試,全程用的低溫熬煮之法,之所以用低溫熬煮,是怕高溫破壞了藥物成分。

  問題就在這裏,溶液多的時候,加熱好控制,但是溶液只剩了個底的時候,稍微加熱一下,立刻就沸騰了。

  這讓李孟羲意識到,技術流程有大問題,陶甕太大了,需要一個精緻的小器皿。

  大甕可以進行前半段蒸發,當蒸發到尾聲之後,把濃縮的溶液轉移到小的器皿中,然後精細加熱。

  這樣,就不會在最後的階段因爲溫度升高太快而功虧一簣了。

  察覺到了漏洞,李孟羲預感,昨夜一整夜的忙碌,可能全成無用功了。

  李孟羲停止了加熱,他問衆人,問昨夜天快亮的時候,甕底兒剩的那一小點水,燒滾了沒有。

  士卒們皆說煮滾了。

  李孟羲心說完蛋。

  熬了一夜,一夜都沒沸騰,結果到最後,給煮沸騰了。

  沸騰的水溫度可是有一百度的,照這個溫度,沸水咕都兩下,藥用物質估計全得分解了。

  李孟羲覺得測試可能已經失敗了,他本想就此放棄從頭再開始,可是,他僥倖的想了一想,人家中藥也是高溫熬煮的,結果高溫熬煮的中藥也能治病,這說明,雖然高溫會破壞大量藥物成分,但總歸能有少部分藥物存留下來。

  正基於這個推斷,李孟羲覺得,好歹先試試再說,萬一呢,萬一高溫煮過的柳樹皮,藥效依然還有呢。

  將所有溶液給倒出來,倒進小清洗乾淨的陶碗裏,把碗放在火上進行加熱,溶液已經很少了,不一會兒,一碗接着一碗的溶液被熬幹了,水分蒸發掉之後,一些奇怪的東西留了下來。

  石灰水溶液熬幹之後,碗底出現了厚厚一層白色的東西,李孟羲疑惑,他不知這白色的玩意兒到底是碳酸鈣沉澱,還是藥物成分。

  醋酸溶液熬幹了,幾乎不剩東西。

  麪粉溶液熬幹了,湖了。

  湖的啥都不剩了,湖成一碗炭了。

  李孟羲看着碗裏黑乎乎的東西,他就在想,是哪裏出錯了,澱粉溶液有必要用嗎,當真會有某種奇怪的玩意兒會只溶於澱粉而不溶於其他?

  不曉得,李某人化學不好。

  不管有無某種奇怪的只溶於澱粉的玩意兒,萃取方法得該,澱粉熬到最後,必然是要湖的。

  另一份溶液,酒精溶液,酒精溶液也給熬幹了。

  李孟羲本對酒精極爲期待,在他印象當中,酒精這玩意兒萃取效果可是極好的,結果,一甕酒精熬幹,碗裏幾乎啥也沒剩。

  這讓李孟羲感到很虧,一大甕酒啊,一大甕烈酒啊,這一甕烈酒,得用百十壇普通的酒才能提取出來,得耗費上千斤糧食才能得到這麼點酒精,結果,什麼也沒提取出來。

  李孟羲都詫異了,他想不明白哪裏出了問題。

  當李孟羲對最不抱希望的最後一份溶液,最後一份溶液只是水,只是清水,啥也沒加,當李孟羲把清水溶液熬幹,當看到碗裏析出的一整個碗底的指節那麼厚的厚厚一層白色粉末狀物質時,他拿手指捻了捻碗裏的粉末,他看着手指上沾染的顆粒,他整個人都茫然了。

  他茫然,只加了清水啊,這白的是哪裏來的,難道說是水質問題,難道是鹽鹼水,難道熬完剩下的是鹽不成。

  但一想,不對啊,就算是鹽鹼水,也煮不出這麼老多。

  再說,從井裏挑出來的井水,甜甜的,很好喝,也並不是鹽鹼水。

  李孟羲隨之又想,可能是石灰沉澱,隨之,李孟羲意識到了不對,石灰水沉澱也沒這麼多啊。

  把石灰溶液那一碗拿出來,跟清水溶液放到一起,兩下一對比,很明顯,清水一碗,碗裏的白色粉末比石灰水那一碗要厚上一層。

  如果說,石灰水溶液熬幹了會有一些石灰沉澱,那清水一碗,沒有任何雜質,那析出的會是什麼,李孟羲隱約有了猜測。

  (難不成,柳樹中的藥物,是溶於水,而溶於酒精和醋酸中的?)

  目光觸及到石灰溶液那一碗上,李孟羲目光動了一下,(奧,似乎這玩意兒也溶於鹼性……)

  正這時,田卜來了。

  田卜憂心李孟羲的病情,特意來查看。

  見到李孟羲,田卜認真觀察了一下,看見李孟羲氣色不錯,田卜便知道他病情好的差不多了。

  田卜笑問,“軍師,今日可還好?”

  李孟羲看向田卜,他點了點頭,“我好了。”

  說着,站起身,把兩個小碗端起,鄭重對田卜說,“田卜,來的正好,我這兒有劑新藥,勞煩你幫我試試藥性……”

  田卜目光落在李孟羲手裏的兩隻碗上,見碗裏是一些不知名堂的白色粉末,田卜慎重的問,“該如何試其藥性?請軍師明講。”

  田卜這麼一問,把李孟羲給問住了。

  對啊,藥性是該怎麼測試來的?

  要測試藥性,當然是得找一堆風寒病人,然後給病人服用藥物,看病人恢復狀況。

  李孟羲意識到了難題所在,測試藥物不同於測試造紙術,造紙術弄點死物來測試就行,但是,藥物需要病人,需要活人,病人難找,大量同一病狀的病人更難找。

  生病這種事,可遇不可尋,一時半會兒,哪裏找那麼多感染風寒的人。

  李孟羲皺眉問,“田卜,你可知咱們軍中,風寒病人多嗎?”

  李孟羲這一問,田卜感慨的點點頭,“每至天暖回春,疾病必多發,這幾日,感風寒者忽然便多了,每日不下幾百……”

  田卜只是隨意感慨了一句,李孟羲聽在耳中,警惕大生。

  天暖回春,疾病多發……

  瘟疫!

  城中的風寒可能不是瘟疫,只是尋常的病,但是,春天時候不冷不熱,非是夏時的酷暑,非是冬時寒冷的,因而,春時乃是病毒細菌最活躍的時候。耐寒不耐的熱的病毒可以活在不冷不熱的春日,耐熱不耐寒的病毒也可以活在春日,因此,春日爆發大疫之可能要遠高於夏冬兩季。

  李孟羲意識到了事情的恐怖,風寒可能是小問題,大片大片的人感染風寒這可能同樣是小問題,但假如突然有一日瘟疫來襲,在此春日之時,瘟疫侵襲能力非常之快。

  李孟羲趕緊問田卜,“田卜,我讓你找人做的口罩做了沒?”

  田卜一愣,“做……做了。”

  ——

  天暖回春,疫病多生。

  這對田卜而言,對大漢百姓而言,這是再平常不過的常識問題,然而,通曉瘟疫原理防疫知識充足的李孟羲卻沒想到這一點。

  說來說去,知識歸知識,實際歸實際,說到底,李孟羲生活經驗還是不足。

  火速趕往軍醫營,此時的軍醫營,已經模樣大變了,軍醫營分成了兩部分,傷兵移到僻靜處了,軍醫營寬敞了許多。

  到軍醫營的時候,見到營前排着長隊都是等着看病的人,一路走過去,耳邊不停的聽見咳嗽聲。

  李孟羲很嫌棄別人對着他咳嗽,不由得往遠走了一點。

  到營帳裏,田卜拿口罩給李孟羲看。

  李孟羲看到口罩的第一眼就直皺眉,口罩是絲綢做的,巴掌大的一塊澹黃色絲綢,絲綢紋理細膩,用來做口罩很好,這沒問題。

  但是,口罩的形狀,兩層絲綢之間,塞了鼓鼓囊囊的一大疙瘩碎炭,口罩逢的跟着沙包一樣,就這鬼形狀,能帶的上去?能貼近口鼻?顯然不能。

  這麼醜陋的口罩,還不如隨便拿塊布把鼻子遮起來呢。

  李孟羲皺着眉頭看了看口罩,又看了看田卜,他問田卜這玩意兒好用嗎。

  田卜竟然答說好用。

  實在受不了田卜過於粗糙的審美,李孟羲決定自己去找人做口罩去。

  離開之前,李孟羲把兩碗提取物交給田卜。

  對田卜道,“這兩碗,是我用八斤柳樹皮煮出來的東西,也不知能用不能。

  你記清,少的這碗,是拿石灰煮的,多的一碗,是拿清水煮的,別記錯了。”

  “待會兒,你去找些風寒病人,一組十個,找四組,四十個。

  第一組,不給吃藥。

  第二組,給喫石灰水煮的藥。

  第三組,不給吃藥。

  第四組,喫清水煮出的藥。”

  “記住了嗎?”李孟羲問。

  田卜點了點頭。

  想了想,李孟羲忽而想起一事,“田卜,你覺用藥用多少合適?”

  田卜聞言看了看手裏不知底細的兩碗白色粉末,田卜遲疑了,他反問,“……軍師以爲,該用多少?”

  日了狗了都,李孟羲心想,我哪裏知道藥性啊。

  撓頭想了一下,李孟羲覺得,八斤柳枝才煮出這麼一點東西,這點東西喫下肚,等於喫八斤柳樹皮了,估計人得喫死。

  再考慮到,提取的東西不多,用量太多,不夠病人分的。

  綜合種種考慮,李孟羲給田卜說了個數,“這樣,一人給一克……給,給……給拿小勺子給舀小半勺。”

  高純度的藥物使用,微忽到以克來計算,這可跟中醫藥的用藥方式計量方式可完全不是一個概念。

  中藥用藥,最小劑量大概是錢,一錢兩錢重,但高純度提取物,小到一克半克。

  而田卜也好,其他軍醫也好,他們根本沒有稱量微毫重量的工具和方法。

  這讓李孟羲意識到,隨着高提純藥物的推進,勢必需要配套的精確稱量工具。

  在思路飛轉中,李孟羲想到,可以做一些很小很小的掏耳勺大小的勺子,然後一勺子一勺子取藥,如此,能控制到毫微的劑量了。

  再次詢問田卜,是否記清了測試流程,田卜完完全全回答了一遍。

  藥物的測試流程是,找四十個風寒病人,然後部分給藥,部分不給藥,對比藥效。

  給了田卜測試方法之後,李孟羲覺得沒問題了。

  但田卜此時卻猶豫了,田卜猶豫了下,出聲問到,“軍師,人家染病,放着不給人看,這萬一……”田卜面有擔心。

  田卜話只說了半截,李孟羲聽懂了田卜的意思。

  李孟羲不由得慎重起來,確實,風寒這個病說小不小,可說要人命也是會要人命的。

  人家來看病,不給看病,還把人捉走做藥用實驗,實驗的還是一種根本不知道藥性的藥,這很沒有道理,很無人性。

  可,要是不拉人來做測試,藥就沒辦法實驗了。

  李孟羲沉默了一會兒,他看着田卜,問,“可是田卜,不找人試藥,怎麼知藥物有用沒有?”

  田卜笑了,“我來試!試藥理應我們軍醫親來,哪裏能讓病人來試?”田卜笑得很自然。

  田卜今天沒帶遮掩頭髮的鐵胃,一頭沒長起的短髮看着是那樣的突兀,田卜很自然的就說試藥乃是醫者本職,豈有讓病人試藥的道理。

  李孟羲動容了,他定定的看着田卜,在這一刻,李孟羲感觸到了田卜他們這些草藥醫者或者中醫身上可貴的品質,那是從神農嘗百草時代綿延千百年所傳下來的一貫相承的探索與奉獻精神。

  與田卜相比,李孟羲反思,自己似乎很隨意的就準備拿病人來測試了,根本就沒意識到有絲毫不對。

  李孟羲嘴巴張了張,他很想同意田卜的做法,“可是,你們軍醫有人得病?三兩個得病的也不行啊,人不夠多,就沒法對比……”

  田卜嘿嘿一笑,說,“等俺們有人得病了,早晚都能試。”

  可,不統一測試,今日試一個人,明日試一個人,人跟人的體質不同,每一日跟每一日的天氣也不同,這樣測試,數據得亂成什麼樣子。

  李孟羲鄭重的想了很久,他鄭重的對田卜道,“這樣田卜,我給你兩法。

  第一,你去找找,專找身強體健的人來試藥。這般身強體健之人,區區風寒,扛三兩日不至身死。同時,參與試藥之人,每人發肉丸一斤,若有人死於試藥當中,賠付錢財百貫,糧食五百斤,若有家小,家小給軍中給安置好。”

  這第一法,李孟羲決定還是得找病人試藥,同時,加入了試藥酬勞和風險賠付。

  田卜聽了李孟羲所說的方法,田卜還是覺得讓病人試藥這事兒不好,猶豫着,想說些什麼,猶豫着未說。

  “至於這第二法,”李孟羲盯着田卜的眼睛看了好一會兒,“爲染疫之法。何爲染疫之法?

  田卜,你當知疾病原理。疾病成因,乃是微小病毒活物侵染人體繁衍增殖,此微小之物,會隨人呼吸噴嚏排出體外。

  所以,上風一人噴嚏,下風百人染疾。

  你們軍醫通曉人體穴竅微妙,病生在你們身上,藥用在你們身上,的確要比用在病人身上更好。

  至於這染疫之法,你們軍醫,主動染疫……懂了吧?”

  田卜完全聽懂了,他鄭重的點了點頭。

  之後,李孟羲交代了一些細節,比如,試藥的人,同一組人最好安排一處,莫讓隨意走動。不然,今日用了藥,人好了,結果邊上又有人得病,又給傳染了,這就會讓測試失真。

  除了這一點,還有,最好把試藥的細心照看起來,不然,有人夜裏習慣不好,睡覺睡着睡着就把被子蹬開了,結果弄的也不知他到底是夜裏受涼了病情復發了,還是藥根本沒用。

  最後一點,李孟羲覺得可以再加上尋常治風寒的藥再加一組,以此爲比較,看到底是柳樹裏提取出來的粉末藥效好,還是尋常藥劑藥效好。

  要是測到最後發現柳樹粉還不如尋常的藥好,那柳樹粉價值就沒那麼大了。

  田卜把李孟羲所交代的一切都記下了。

  李孟羲朝田卜拱手準備離開,田卜亦拱手回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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