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9.市長這個職位,是要打出來的
輕柔的風,吹拂而過,帶上一絲絲草木的芬芳香氣。
灌叢很高,已經到了大腿邊上。
身後二人已經下馬趕來,緊緊站在瑪利亞兩側。
她就這樣看着前方,拿出一個口哨,朝着天空吹響了節奏。
不久,草叢微微晃動,說起了話來。
“你是……聖彼得堡那邊的同志嗎?”
那聲音略顯幼嫩青澀,像是一個剛成年孩子。
身邊二人已經提高警惕。
儘管這裏是совет公社的領地,但在這個通訊設備嚴重缺乏的時代裏面,敵友識別是一件十分困難的事情。
必要時,要得對上很長的一段暗號纔可以。
瑪利亞這段口哨就是暗號之一。
只不過,如今的совет公社已經轉入地下,分佈在俄國各個角落,其暗號自然也會有所區分。
高加索地區的暗號是一串黑話,十分複雜。
聖彼得堡的暗號就比較簡單,是一段不同節奏的口哨,瑪利亞剛纔所吹響的,就是如此。
很顯然,對方聽出來了。
順着聲音看去,瑪利亞看向那會說話的草叢,溫柔地說道。
“是的,從聖彼得堡過來,你將這個徽章拿去,給約瑟夫看,他知道是怎麼回事了。”
約瑟夫?!
躲藏在草叢裏的孩子微微一怔,這可是他老大的名字啊。
瑪利亞見對方沒有立即出來,便是知道他還在警惕提防。
如果他們三人稍微做了什麼不自然的動作,迎接而來的,必然是潛伏在四周的武裝突擊。
將勳章往前面一拋,瑪利亞便騰出雙手,儘可能讓其他隱藏起來的人看見。
這枚勳章是代表着自己的主.席身份。
還是那個問題,敵友識別是一件十分困難的事情。
二戰的時候都經常出現自己人打自己人的情況,就更不用說連一戰都還沒開始的現在。
所以,爲了減少誤傷情況,совет公社都會強烈要求,不可以貿然開槍。
而這個勳章就是幹部的標記。
只不過,瑪利亞手上的勳章比較精緻,上面還有一個向日葵的印記。
就這樣,三人一動不動地站在原地。
過了片刻,草叢又一次晃動。
率先從草叢裏走出來的,就是剛纔那個聲音的主人。
確實是一個孩子,黝黑的皮膚,瘦小的身體,直接跑了出來。
同時,他身後還跟着另外一個人。
一個滿臉鬍渣子的熟人。
叼着一條捲菸,腰間別着一把手槍。
二人就這樣對視了一眼。
然後,舉起各自的右手。
啪!
一聲輕響,二人一拍而笑。
“呦,個子長高了不少嘛。”
胡亂地揉着瑪利亞的腦袋,約瑟夫樂哈哈地大笑了起來。
但還未等他笑多久,瑪利亞一個側踢,踢向他的膝蓋頭。
約瑟夫習慣性地側身躲開,然後站在一旁大聲笑道。
“個子長高了,而且還兇悍了不少,不愧是你,像個爺們。”
“你纔像爺們!”感覺這句話有點不對,又噴了一句:“你這個邋遢鬼。”
“哈哈哈哈。”
這麼長時間的第一次見面,沒有什麼感人肺腑的話語。
有的,僅僅是輕鬆愉快的打鬧。
周圍的人都看傻了,他們從未見過約瑟夫主席會露出這麼意外的一面。
一直以來,約瑟夫給予他們的感覺是人狠話不多。
做事風格雷厲風行,對待敵人時,更是從未有過手下留情。
他們這支武裝工人在搶劫時,就遇到過好幾次硬仗。
有些時候,他們所要面對的是正規部隊。
這是一場實力懸殊的戰鬥,卻在約瑟夫的帶領下,通過完美的伏擊戰取得全勝。
可是,就這麼一個不苟言笑猛男,見到這個女孩之後,居然露出了久違的笑容。
所有人都驚呆了,他們第一次見到這樣的約瑟夫。
他們開始猜測這女孩的身份。
或許是某個來自聖彼得堡那邊幹部,又或許是約瑟夫主.席的妹妹?
約瑟夫自然是阻止不了自己手下的想法,但他並不在意。
揮一揮手,便帶着瑪利亞和她身後的兩人進入密道。
這是一條被叢林完全覆蓋住的小道,不仔細去找,根本發現不了。
至於瑪利亞身後的兩個陌生人,約瑟夫並不介意。
他相信瑪利亞的選擇,正如同她相信着自己一樣。
伴隨着約瑟夫的一步步帶領,這羣人終於走出了黑暗幽森的小道,來到了一片廓然開朗的世界。
這是一個林中世界。
裏面有很多人,秩序井然有條。
左側的小木屋裏,有十幾名小孩子,正聽着一個大人講課。
右側,是一支武裝工人,正在教練的帶領下,練習着刺刀。
中間,這是一間樸素的木屋。
木屋兩邊是兩名警衛員,見到約瑟夫後,立即行禮,爾後又繼續站崗。
這一切都被瑪利亞看在眼裏,驚訝在心裏。
她知道約瑟夫的厲害,但沒想到年輕時的他,在同統御能力上,也依舊是如此的出彩。
“來,我們進屋再談吧。”
約瑟夫邀請她進屋木屋裏面坐下。
一進入屋內,瑪利亞便開門見山的說道。
“約瑟夫,你現在手上有多少人?”
“可以算得上精銳的,有幾百人吧。”
幾百人……
儘管用這幾百人來對付押運部隊是綽綽有餘。
但是,要用幾百人去幹大事,成功率很低。
“怎麼,你想攻城?”
瞥了對方那樂呵呵的笑臉,瑪利亞翻着白眼,十分嫌棄地說道。
“難道你以爲我是那種滿腦子都是蛋糕的貴族千金嗎?”
“好吧,你壓根就不像女孩子。”約瑟夫聳了聳肩,他確實覺得,瑪利亞跟一般的女孩子完全不同。
哪有女孩子這麼彪悍。
“我目前並不需要攻陷什麼城市,畢竟我準備要去察裏津當任臨時市長了。”
“臨時市長?”聽到這個消息後,約瑟夫露出凝重的神色:“或許,你這臨時市長並不好當。”
“爲什麼?”
“因爲,那察裏津市長又或者說裏面那個艾佛爾家族,可不會放手。”
“我那免費老爸已經下令撤他市長職位,這可由不得他。”
“但是,你那免費老爸的傳令兵已經失蹤了,我們昨天才找到他。”
“真的?!”
如果找到那傳令兵,那就代表她可以藉此機會,將那察裏津市長給拉下馬。
可惜,她卻發現約瑟夫的眼神略微奇怪。
心中不安萌生而出。難道,發生了什麼事?
該是看出瑪利亞心中所想,約瑟夫嘆了一口氣,舉起手上的捲菸,剛想點着,忽然想起瑪利亞就在身邊,便又緩緩放下。
悶了一口冷水,長舒嘆道。
“我們,找到了半截。”
“半截?”
“對,就在不遠處的小溪邊上。”
“那他身上有沒有什麼信件之類的東西?”
“沒有,或許已經被拿走了吧。”
“……瞭然了。”
這個時代裏面,要想傳達情報,只有電報或者傳令兵。
但是,爲了彰顯皇權威嚴,尼古拉二世更喜歡使用傳令兵。
一般情況下都不會出現什麼意外,可一旦遇到劫匪之類的存在,那恐怕會泄露機密。
所以,一邊都會派遣一些人去保護傳令兵。
可就以如今的情況來看,這名傳令兵的慘死,並不簡單。
而且稍加思索就能明白,傳令兵的死,與察裏津市長脫不了關係、
更直接點來說,就是他命人截殺。
截殺之後也不怕被上面的人追究責任。
畢竟совет公社的武裝工人,就是最佳的替死鬼。
將所有責任都推到совет公社身上,所有難題都迎刃而解。
況且俄國法律有過規定,沒有沙皇的親自簽字,市長或者以上的級別,其上任與撤職一事,都不能通過。
沒有了這封沙皇親筆文函,這個察裏津市長便有了法律上保護。
當然,瑪利亞大可以回去讓自己父皇重新下達指令,並且派人過來幫忙。
但是,這樣去做有三個弊端。
第一,請神容易送神難,她可不想自己的免費老爸把一些不好處理狠人給派過來。
第二,時間太久了,一來一回,恐怕又得花費大半個月時間。
第三,這件事必須親自處理,不可以借用皇室的力量。
所以,她需要自己去解決掉這件事。
正當瑪利亞陷入沉思之際,約瑟夫突然間道出一個計劃。
“引蛇出洞。”
“引蛇出洞?”瑪利亞微微一愣,似乎抓住了某些關鍵詞,連忙追問道。
“是什麼蛇,又要以什麼來吸引。”
“市長是蛇,我們是誘餌。”
這麼一點,頓時間,瑪利亞恍然大悟。
一直以來,совет的武裝工人都在進行地下活動。
相對於其他革命團體,совет的武裝工人更加直接,更加暴力。
因爲,無論是瑪利亞亦或是約瑟夫都明白,對付敵人不可能談判,也不可能商量。
就如同孟什維克一樣。
他們相信俄國會通過資本主義從而進化到社會主義。
這是一種對資本主義的妥協。
相對而言,布黨做宣傳的則是武裝鬥爭。
只有進行武裝鬥爭,才能夠爭取到屬於自己的未來。
與之有着共同點的совет也一樣如此。
只不過要進行武裝鬥爭,免不了對敵人戰鬥。
於是乎,游擊戰便在此發揚光大。
在這一點上,約瑟夫可謂加統御天賦全部點滿。
他從十幾名黨員發展到一支幾百名精銳和若干的臨時戰鬥人員,就足以證明,他在這方面上,擁有着超乎常人的天賦。
於是乎,一直針對沙俄政府和資本商人伏擊、打劫、掠奪,層出不窮。
察裏津也曾經被他打劫過,不久前的大圍剿事件裏面,察裏津市長可謂是出盡全力,到最後卻連一點好處都沒討到就是了。
而如今瑪利亞要想處理的人是這位市長。
那麼,他應該如何處理呢?
以武裝工人爲誘餌,將他們勾引出來。
但問題也來了,怎麼勾引他們出來?
總不能是自己走出去,然後大聲說‘我知道那些惡匪的藏身之處’這樣子吧。
真要這樣說,傻子都不信。
“約瑟夫,那市長會出去嗎?”
“會。”
“怎麼出去?”
“坐列車。”
“從哪裏到哪裏的列車?”
“從察裏津到高加索。”
“一個人?”
“幾十個人。”
“帶傢伙了?”
“都帶。
“什麼傢伙。”
“大槍小槍各一把。”
“現在還會出來嗎?”
“不會。”
“爲什麼?”
“因爲他害怕。”
害怕?
瑪利亞雙眼一凝,很快便想明白這市長在害怕什麼。
他殺的可是沙皇的傳令兵。
儘管他可以將這個罪名推到совет身上,說那羣武裝暴徒截殺傳令兵,導致旨令無法到達。
但是,他不可能不心虛。
所以,要等他出來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難不成要自己進去,然後找尋找機會將他引出?
但是,手上沒兵沒權沒勢沒錢的自己,進去之後,基本沒有話語權。
更不用說將他引出。
“雖說如此,但我有一個突破口。”
就在這時,約瑟夫如此笑道。
“那市長確實不會輕易出來,但他身邊的人就不一樣了。”
“他有一條忠犬,是一個傳統的莊園地主。”
“根據潛伏在裏面的同志情報可知,那地主有一個情人,正好就在高加索這一帶。”
“他很喜歡這個情人,甚至會爲了她而冒險出來。”
說到這裏,瑪利亞已經明白他話語中的意思。
要真正引出這名市長,就只有совет公社。
如果他真的剿滅了совет公社,或者抓住裏面的主要人員。
那麼,他就可以藉此機會平步青雲,走上聖彼得堡的真正政壇,而不是窩在這座滿是廢氣污水的工業城市裏面。
但是,要讓他相信совет就在附近,就必須通過自己所信任之人的口。
那條忠犬,就是他們的目標。
“我會帶人進行打擊和掠奪,到那時候,那個地主就會出來接自己情人進城。”
“他不會讓自己情人自己來嗎?”
“當然不會。”
“爲什麼?”
“因爲那情人身份很特別。”
“因爲女方權勢很大?”
“是因爲那情人,事實上是市長夫人。”
“……”
地主的情人是市長夫人。
貴圈真亂。
只不過,入侵列車這樣的事,瑪利亞又不是第一次去做。
計劃已定,二人對拍手掌。
約瑟夫笑道。
“我們絕對是最佳搭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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