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0.喝着紅酒唱着歌,突然就被人給劫了
荒寂的巷道,從清冷的月光照耀下,生出無數詭祕暗影。
城外的大地已經陷入了沉睡,除了風吹過時的陰冷聲音,又或是偶爾一兩聲狗的吠叫聲之外,冷清的山林,寂靜無聲。
但是,在在黝黑的夜晚內,安靜的陰塵,卻多了幾分喧囂。
察裏津,俄國的工業城市之一,裏面有着數十座各方面的工廠。
日日夜夜,不曾有個任何停息的跡象。
自從斯托雷平改革之後,農村內的勞動力被大量釋放,以至於俄國勞動力嚴重過剩。
爲了處理這一問題,斯托雷平舉出了三個方針。
第一,出售勞動力。
儘管俄國勞動力過剩,但國外卻非如此,特別是一些殖民地的開發,需要更多的勞動力,因此出售這些勞動力,便掙得更多的錢。
第二,徵兵入伍。
俄國確實有着一百多萬的常備軍,但伴隨着歐洲局勢的越加嚴峻與法國一方面的督促增軍,這一百多萬常備軍早就不夠了。
畢竟,俄國的士兵質量,不可謂不低下,一百萬人的戰鬥力,只能看作是幾十萬人。
第三,增加工人負擔。
大批量農村勞動力解放出來,讓他們無家可歸。
能到往的,就只剩下國內的大城市。
但是,俄國的國情比較糟糕,儘管國內也有很多工業城市,可相對而言,俄國還是以農業爲主,更多的人是農民。
這也就導致俄國境內沒有足夠的工廠來養這麼多人。
供大於求,以至於工人福利被嚴重削減。
身爲工業城市之一的察裏津,自然而然,也會走上剝削這一條道路上。
無法解決如此巨大的失業人口,就只能通過不斷剝削,從而增加工廠主的利益。
一天八小時制已經沒有了,十小時制也淪爲笑話。
最後,留給工人們的,這是十二小時制,晚上沒加班費,只有些許補貼。
你不自願加班嗎?那沒問題啊,還會有其他人來加班,畢竟外面失業的人那麼多,不缺你一個。
於是乎,加班和輪班制開始了。
白天十二小時爲白班,晚上十二小時爲夜班,不停息地工作,機器不斷地轟鳴運行。
以前如此,今夜也是如此。
喧囂的夜晚,註定長久不止。
啪——
輕響一聲,一名中年富態的男人,擦拭着額頭上的汗水,透過那微弱的油燈光亮,看着自己面前這條河溪。
這條河溪是一條分割線。
它分割了工廠與農田和畜牧場的線。
儘管察裏津是一座工業城市,但這並不代表這座城市沒有農業。
相反,察裏津這座城市的歷史,從一開始就是爲了抵禦外敵而設立的。
它的作用就是一座堡壘。
爲了長時間抵禦外敵,自然也會在附近種植糧食,從而達到自給自足。
只不過伴隨着時間的發展,加上謝爾蓋·維特的支持,察裏津開始在工業上進行發展。
在一定程度上,影響了這一代的農業與畜牧業。
可就算如此,也身爲地主的他,也能夠接受這樣的變化。
可是,伴隨着斯托雷平的改革推廣開來,他所要面臨的情況,越來越嚴重。
嚴重得,幾乎沒有油水可榨。
手下的農奴一個個離開,自己的農田也被出售或者徵收。
如果不是他重新以高額重購,恐怕他不再是地主了。
但很快,他還要面對另外一種情況。
那就是工業所帶來的污染,將這條本應用來分割並且灌溉的小溪,污染得臭氣熏天。
地主尤里諾斯看着那滾滾濃煙的工廠,再看向自己身後的農田,不禁搖了搖頭,長聲嘆息。
或許,去跟市長提議一下,減少點派放?
可惜這可能嗎?
這個想法剛從腦海中萌生而出,便立即被尤里諾斯給直接否決掉。
市長卜林肯斯基不可能會爲了農田而放棄工業。
他就是這麼一個瘋子,就算自己是他的親信,也同樣如此。
爲什麼說他是瘋子?
因爲,截殺沙皇傳令兵的人就是尤里諾夫他自己,而下達這個指令的,正是市長卜林肯斯基。
只不過,卜林肯身後的貴族,纔是最大的話事人。
這是一個祕密,被派遣出去的人都已經被滅口了。
自己沒死,只因他是真正的親信,而且又有錢。
如果不是這樣,他會放過自己嗎?
有那麼一瞬間,尤里諾夫萌生出離開這裏的想法。
但如果真的離開了,那就代表他要放棄自己的所有一切。
他不願意,也不捨得。
所以,只能是膽戰心驚地苟活着。
“唉……”
又是一聲嘆氣,舉着油燈緩緩離開了。
可正準備回去自己的住宅時,屬於自己的老管家突然間跑了過來。
他氣喘吁吁地,指着南方的位置,說道。
“姥爺,市長夫人她……她被紅fei給打劫了。”
尤里諾夫先是愣了一下。
那雙又大又圓的眼睛,緩緩睜大,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的老管家。
“你說什麼?”
“市長夫人她,被紅fei打劫了!!”
“那她有沒有受傷,有沒有出事?”
“沒事沒事,市長夫人只是丟失了財物,那些紅fei並沒有對市長夫人下手。”
聽到這裏,尤里諾夫整個人都鬆了一口氣。
他不禁感嘆一聲,這些紅fei的素質比俄國士兵還要高。
要知道,那些俄國士兵,可不是什麼大善人。
在國外戰鬥時,俄國士兵往往是最爲低劣的存在,這導致周邊的不少小國,都不願意與俄國軍方合作。
如果打劫市長夫人的是俄國士兵,恐怕已經被虐得不成人樣了。
這次幸運,但下一次就不一定會這麼幸運了。
特別是在這場改革之後的變化,其士兵素質將會無下限地被瘋狂拉下。
看樣子,必須接市長夫人回來。
原本是爲了不讓她被到城市內的勾心鬥角給牽連到。
但就現在來看,留在自己身邊纔是最安全的選擇。
“管家,我們走。”
轉過身,調頭往後而去,身後的管家連忙跟上。
“姥爺,家在後面啊。”
“我當然知道,你以爲我傻啊?”瞥了一眼這老管家,尤里諾夫咬着牙,狠狠地說道。
“市長夫人受驚,市長不可能坐視不管,所以我要申請用車。”
那輛武裝列車。
那輛列車是專用列車。
列車鐵軌原本是由國家政府去修建,但民用鐵路也會存在。
說是民用鐵路,事實上就是工廠主爲了方便運輸而自己修建的鐵路。
這樣的鐵路很常見,而且也得到了默認認可。
身爲工業城市的察裏津,有一條屬於自己的私人鐵路,是一件十分正常的事情。
但這條鐵路並不是用在公事上。
而是用在私人用途上。
正因爲是私人,對列車的改裝自然也會有所不同。
首先是火力。
這輛列車兩面有槍,一旦被敵人包圍,這些槍便可以進行還擊。
但這些槍都不足以造成威脅,因爲這些槍只能攻擊兩側,而不能靈活移動。
最大威脅的,反而是一尊火炮。
這尊火炮可以發射60毫米炮彈,一旦發現敵人,便可使用火炮,在遠距離的情況下將敵人轟殺殆盡。
所以,與其說這是一輛列車,還不如說這是一輛移動堡壘。
安全,很特麼安全。
“無懈可擊!”
市長曾如此說道,他對這輛列車充滿了自信。
這一次,心急如焚的尤里諾夫提出了這麼一個申請。
市長確實是有些猶豫,可很快,他便又答應了。
或許是讓尤里諾夫去試探試探,又或許是關心自己的心腹手下。
總之,沒浪費多少時間,尤里諾夫便得到了這輛列車的暫時使用權。
伴隨着悠長的長笛聲響起,滾滾濃煙拖拽在後,列車開始往前推進,漸漸地駛向高加索地區。
凌晨,天色昏暗無比。
一盞油燈悄然亮起,橙黃色的光芒衝破黑暗,照亮了這間木屋內的五個人。
約瑟夫、布瓊尼、捷爾任斯基、瑪利亞和一名深得約瑟夫看重的新兵蛋子阿爾喬姆。
五個人圍在一張桌子上,燈光照亮他們的面孔。
約瑟夫的激動、布瓊尼的沉思、捷爾任斯基沉默,瑪利亞的興奮和阿爾喬姆的緊張。
五個人,不同的神色,不同的情緒。
然後,便是面前,油燈邊上的一張地圖和幾張文件。
約瑟夫拿起菸斗,沒有點着裏面的菸草,而是一邊吸着一邊說道。
“這條鐵路會經過三個村莊,我們現在所要選擇的,是要從哪裏下手?”
要突襲這輛列車,必須從長計議。
瑪利亞確實有過這樣的經驗,但那個時候的情況與現在大爲不同。
那個時候,是運送流放人員去西伯利亞。
那輛列車除了些許士兵之外,便沒有多少武裝。
而且那輛列車速度相對較慢,列車也沒有任何外掛武裝,這才讓伏龍芝等人可以實施途中伏擊,並且取得成功。
然而這一次的情況就不一樣了。
首先是這輛列車的速度,很快。
這裏的快是相對與運送囚犯去西伯利亞的列車而言。
因爲西伯利亞鐵軌缺乏維護,而且溫度太低,導致列車開啓時不敢行太高速。
反觀這裏,環境良好,列車的速度自然會快上不少。
要想像西伯利亞的那次伏擊行動的話,成功性很低。所以,必須慎重選擇襲擊地點。
微弱的火光照亮了桌案上的這張地圖,鐵路路線被規劃得完完整整。
三個村莊。
第一個村莊接近察裏津城,絕對不是最好的選擇,所以很快就被瑪利亞給劃掉。
第二個村莊是在平原上,根本做不到襲擊。
第三個村莊相對較遠,而且列車軌道的必經之處,是兩座山之間。
這裏,就是最好的伏擊地點。
用手指點了點地圖上的第三個村莊,油燈下,瑪利亞的眼睛泛着詭異的色彩。
“就這裏,我們進行埋伏,然後劫車。”
“可是,要怎麼劫?”難題,被提了出來。
這輛列車很堅固,還自帶火力,憑藉他們這些血肉之軀,衝過去無異於自尋死路。
就算騎着馬往側面進攻,也會遭到兩側步槍的攻擊。
就在這時,布瓊尼說話了。
“或許,我們沒必要強攻列車。”
“噢?”約瑟夫眼眉一挑,他總覺得這年輕人很不一般。:“你說說看,有什麼建議?”
“很簡單,拆車軌。”
совет工人最擅長的就是拆家了。
在此之前,約瑟夫就組織過幾次對工廠的進攻。
每一次進攻都可以搶走不少東西。
率先搶走的自然是錢,畢竟錢這玩意很輕很好帶走。
再然後就是機器。
機器很大很重,要想帶走那是十分困難的事情。
所以,他們只能拆。
能拆多少就拆多少,就算不能把所有拆走的零件帶走,帶走一部分也好。
畢竟這些機器零件,是真正的多多益善。
也正因如此,高加索這一帶的совет武裝工人,在拆卸方面,可謂是大師級別的存在。
所以,拆卸一條鐵軌對他們而言,輕輕鬆鬆。
“好,這個方法就交給我吧,совет工人最擅長這樣的活了。”
約瑟夫樂哈哈地笑着,他摩擦着手掌,已經蠢蠢欲動。
“接下來就是進攻。”布瓊尼看着這張地圖,油燈的火光在他眼中灼灼而燃。
此時此刻,在這間不算很大的小房間內,他如同一名國家元帥似的左右着戰場上的勝利。
“布瓊尼同志,要想進攻並不難,畢竟我們佔據着人數優勢,但我希望可以儘可能地減少人員傷亡。”
儘管совет公社逐漸強大起來。
但是,地下行動其發展速度終究是不足。
能夠真正入黨並且成爲重要幹部成員的同志,寥寥無幾。
這間木屋內的五人,就已經存在着兩名最爲重要的領導人。
所以瑪利亞不希望犧牲太多人,既然是伏擊戰,那就打一個漂漂亮亮的伏擊戰,而不是像一戰時的那樣,不要命地發起衝鋒。
“有,事實上我是有這個方法。”
布瓊尼點了點地圖,笑道。
“我們只需要在列車停靠的位置下,安放炸藥,在因爲斷軌而停靠時,點燃引線,然後……”
boom!
瑪利亞點着頭,再三確認後,便給這個行動起了一個名字。
“讓錘子飛一會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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滾滾蒸汽,伴隨着鋼鐵的轟鳴巨響,攜帶着重裝武裝的列車,行駛而出。
這不是前往高加索,而是離開高加索,正在回去察裏津的路上。
坐在列車內,被他接回來的夫人,正懶懶散散趴在窗口邊上。
行駛時所掀起的風浪,吹入車內,散開了那沉悶的空氣。
這究竟是怎麼了?
看着這一點點往後倒去的窗外景色,地主尤里烏斯不禁心生疑惑。
這輛列車很特殊,它原本就只屬於市長一人。
身爲心腹的自己,就算想借,也得付出點代價。
例如鉅額的錢。
沒有錢,市長可不會將自己的心肝寶貝給借出去。
但這一次,市長很爽快的就將列車給借給自己。
一開始他還在想,市長是不是轉性了,可當他乘坐着這輛列車時,他才明白,市長還是那個市長。
他肯借給自己,不就是因爲壓力嘛。
察裏津的真正統治者壓根就不是市長,而是那個艾佛爾家族,市長卜林肯從一開始就是一個婿贅。
流水的市長,鐵打的艾弗爾。
這位夫人更是艾弗爾家族族長的女兒,可想而知,這位市長有多慌。
不單是慌,還很害怕。
他忌憚着совет這個狡猾的組織,同時還在害怕保衛局的人。
“傳令兵這件事,我們做得天衣無縫,所以不用擔心。”
在面對市長的不安,身爲心腹的自己,自然是要好好安慰。
畢竟,他也是幫兇之一,如果市長精神崩潰了,他恐怕也好不了哪裏去。
他遠沒有想到,這位珍貴的市長夫人,居然會被紅fei給威脅了。
所以,此程很危險……
乘坐着這輛武裝列車,他就已經準備好與伏擊而來的敵人進行戰鬥。
但是,萬萬沒想到,從出發到接入夫人的過程都沒有受到任何攻擊。
爲了應付這場隨時發生的戰鬥,尤里諾夫更是讓列車內的士兵打起十二分精神。
一旦看到有任何風吹草動,便立即開火。
安裝在列車上的60毫米火炮也已經準備待發,一切的一切都是爲了迎接即將而來的戰鬥。
但從過去到接送,一切都很正常。
風平浪靜,安靜讓人感到不可思議。
莫非,совет組織的人,已經害怕了?
如此去想,尤里諾夫便爲自己找到了一個答案。
他們害怕了,退縮了。
這也不能怪他們,畢竟這可是一輛鋼鐵移動堡壘。
兩側是步槍火力,正面是60毫米火炮。
一旦打起來,血肉之軀在這些武器面前,就是一張紙。
一切都準備好了,然而卻見不到敵人到來。
多多少少都是有點慶幸,他可不想真的跟別人打起來。
自己一個地主,躺着撈錢不好嗎?非要打打殺殺。
看着窗外的風景,尤里諾夫大口抽了一根菸,爾後便站立起來,往另外一節車廂的士兵喊道。
“你們啊,可以休息一下了,那些紅fei都怕了。”
“說白了,就是一羣膽小鬼。”
他如此喊着,士兵們便放鬆下來。
一直繃緊神經,確實累人得很。
看着這些士兵放鬆的神情,尤里烏斯捧着自己的大肚子,樂呵呵地笑了起來。
列車繼續前進,一直在鐵軌上行駛。
只要不出意外,今天晚上就能回去。
可是,意外卻總會在你放鬆警惕的那一刻,出現。
滴————!
緊急剎車的鳴笛聲猛然響起,列車的立即踩下剎車。
原本還在喝着酒唱着歌的尤里烏斯,差點被這股慣性給推下桌子。
夫人樂呵呵地掩嘴笑道。
“瞧你這沒出息的樣子,真是醜陋。”
說完,一腳踩在尤里烏斯的臉上。
這樣帶有侮辱性的舉措絲毫沒有惹怒尤里烏斯,反而還讓他興奮地嘿嘿笑着。
“沒事沒事,我就過去瞧瞧,很快回來。”
輕拍了下夫人的腳踝,他便轉身而去。
剛一轉身,原本還在討喜的臉色驟然變得陰冷無比。
直接走到駕駛艙內,大聲叫到。
“發生什麼事了,是誰讓你停車了。”
列車員膽戰心驚地低着頭,指着前面的路說道。
“地主大人,在那遠方,斷軌了。”
“什麼斷軌不斷軌的,我……等等,你說什麼?斷軌了?”
見尤里烏斯一臉不可置信的樣子,列車員點着頭,指着遠方說道。
“那邊的鐵軌錯開了,如果繼續前進,恐怕會翻車。”
斷軌……
這不可能啊。尤里烏斯一臉奇怪的看着遠方。
很快,他便看到遠處的情景,確實是出現了斷軌。
看那痕跡,似乎是人爲造成的。
難道說是那些低賤的農民?
有些農民爲了得到一些鋼鐵,會特意挖斷鐵軌。
這樣的事情雖然少見,但並不是沒有,特別是沒有半點常識的農民,他們根本不懂得鐵軌的重要性。
但是,如果真的是農民挖掉,也不會這麼的乾淨利落吧。
過去時也沒發現有任何農民出沒的跡象。
現在,也看不到半點跡象。
看向四周圍環境,一片安靜。
安靜得,讓人心裏發毛。
必須得離開這裏,立即,馬上,趕緊的。
揮了揮手,尤里諾夫給身邊的手下下達指令。
“你帶點人手下車,立即修路。”
“是!”
只有立即離開這裏,才能安全。
看着自己手下的離開,突然,他聞到了一股奇怪的味道。
那味道,就像是火藥點着時,所散發出來的刺激氣味。
而且,他總能夠聽到一些‘呲呲呲’的聲音。
奇怪,很是奇怪。
尤里諾夫立即讓另外一名手下去找找聲音來源。
可很快,他們知道這是什麼了。
轟!
伴隨着一聲劇烈的轟鳴聲,列車被完全炸得側翻在地。
“同志們!”
一聲高呼,從那山上驟然響起。
只見十幾個帶着頭套的劫匪,出現在兩側山頂上。
瑪利亞高聲一呼,喊道。
“烏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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